18
青謠
火球以極快的速度飛擲,蘇杭竟不退不避,手下動作不變,只單手結印以加深身上的屏障。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
硝煙散盡之後,焱火獅重重倒在地上,最後發出一聲不甘的悲鳴,徹底斷了氣息。
長劍入鞘,蘇杭不緊不慢地回頭,瞥向方才出聲提醒的少年,對方眼中還有尚未消散的崇拜。模樣清秀,只是身體瘦弱,一點也不像是能在幻境中扛過七天的樣子。
“謝謝你!”少年撐着受傷的身體,誠摯地道謝。
仔細看去,他除卻衣物受損,幾乎都是皮外傷,根本沒有絲毫重傷該有的樣子,倒是将自己保護得很好。
出手實非本願,幻境身隕又不是真的死亡,若非被其呼救聲吸引,內心觸動,蘇杭絕無可能主動救人。
因此,如今妖獸已了,他還忙着找老攻呢,自不可能再留下。
見人完全不搭理自己,且隐隐有要徑直離開的趨勢,少年急了,手腳并用從地上爬起來,連聲追道:“蘇、蘇杭!”
“能不能讓我跟着你?”他兔子似的,飛快蹦上去,擋在蘇杭面前,略顯扭捏地扯了扯衣角。
見少年認識自己,蘇杭也沒表現出絲毫的詫異。面對除卿子揚以外的人,他實在缺乏耐心,就是連與人交談的想法都沒有,只淡淡瞧人一眼,就略過對方繼續前進。
被明晃晃地拒絕,那少年在原地懊惱不已,咬緊下唇,大約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等蘇杭走遠了,他卻猛一跺腳,咬緊後槽牙,不管不顧地跟上去。同時嘴上就沒停過,不斷絮絮叨叨,應該是在介紹自己。
反正一人待着也是無聊,蘇杭算是默認了對方的聒噪,并打定主意,等找到卿子揚再丢棄這個累贅也不遲。
此時,穿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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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正手持一方水鏡,向內窺視弟子實情。衆長老競相圍聚過來,擠做一團,似乎想從這小方中看到熟悉的人影。
觀之蘇杭救場,郎宮長老嘆息一聲:“聿童這孩子,就是太心軟了。這不過一場測驗,幫助自己的競争對手算什麽事?”
盤松長老卻持相反意見:“我看未必,這恰恰說明他道心至純。這次武試,就看他與卿子揚誰能奪得頭籌了。”
正說着,那水鏡突然被仙尊收回掌心,溥先不耐煩地驅散圍繞在自己周圍的長老,擺擺手:“去去去,也不嫌熱,都擠過來作甚?”
“師兄,可只有你那水鏡,方能實時關注場內情形啊……別那麽小氣嘛。”一長老苦笑。
溥先瞪了說話人一眼:“道行不行還有理由替自己開脫?”
那人臉色讪讪,尴尬地退下。
如此一來,仙尊倒真如其所言,藏着掖着,再也不給人看。衆長老面面相觑,皆從對方眼裏看出無奈來。
“拜見師尊,長老。”
年輕男子的聲音從後發傳來,溥先支了個腦袋望去,挑眉道:“向笛,你怎麽來了?”
幾日不見,邬南的臉色并未有絲毫好轉,較之以往,甚至更蒼白了些。孱弱的身軀,看上去似乎抵擋不住寒風。
他緩緩眨眼,對上溥先的視線:“師尊,幻境前二甲的人選每年如一,未免太過無趣,不如增加一項測驗,也好盡早摘出當歸屬穿雲門的真正人選。”
“哦?”溥先明顯有些感興趣,原本向後翹着的椅子也霎時擺正,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示意邬南,“說來聽聽。”
“徒兒研制出一種丹藥,能夠放大人內心的欲念,不論貪、嗔、癡,還是殺、盜、淫,在此之下都無所遁形。若師尊允許弟子試用,可将其散入幻境。”
這大膽之語一經出口,長老紛紛噤若寒蟬,心下大驚,他們可從未聽說過如此狠辣的丹藥。
這若是流于人世,豈非會掀起大亂?
奈何溥先聞言,先是緊皺眉頭,似乎有些猶豫。畢竟邬南此舉實質上是拿弟子試藥,若是有心,未嘗不會引出禍端。
但最終,仙尊還是略一颔首,一錘定音:“好,那就這麽辦。”
……
樹葉驚風,簌簌搖曳。
他們已經沿着溪流下行多時,卻未能找見卿子揚的半點蹤跡。自重生以來很少與對方分離,蘇杭不由得開始惱火起來。
神色未變,周身卻覆蓋一層冰霜,任人都能看出他內心不悅。但青謠還是絲毫不畏懼地湊上來,雖不敢觸碰蘇杭的袖口,只是稍稍縮短距離,企圖表現出适當的親密。
“蘇杭,你餓了嗎?要不你坐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摘些野果回來。”青謠指着旁邊的樹林。
雖然并不饑餓,但蘇杭還是點點頭,以清潔術洗淨巨石餘污,就勢坐下等待。
青謠就是那個少年的名姓,面對這人的獻殷勤,蘇杭接受起來也沒有絲毫心裏負擔。
既然名義上他是在保護對方,那麽,适時收一點利息有又何妨?
不曾想,半晌,樹林深處忽然傳來青謠的一聲驚呼。
聲響傳入耳畔,蘇杭依舊面不改色。他明明一早探查過,此處根本不會有妖獸出沒。
于是靜靜在原地待上片刻,以神識掃視四周,不料一無所獲。蘇杭正欲起身一探究竟,樹林之中隐隐傳來數人聲。
他擡眼看去,竟出現三玄衣人,控制住青謠,從樹林中走出。為首之人面容倨傲,瞥之蘇杭甚至帶上些不屑。
此時,以一把匕首抵住青謠的脖頸,少年欲哭無淚,滿臉慌亂,在他的動作下瑟瑟發抖。
蘇杭輕蹙眉,撐起身,從巨石上輕松落到地面。
他看着眼前三張完全陌生的臉,在腦海中過濾片刻,确信自己并未與之結仇。
目光再次落到挾持住青謠的那人臉上,沉默半晌,疑惑開口:“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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