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十念微命

星瀾門為為首之人是他們門中首徒聶長風, 餘下幾人也都是在五宗考核中有過幾面之緣的新入門弟子,多少都是有些熟悉的,應該确實是和聶長風說的, 他和雲近月一樣,是帶領新入門的弟子前往夢微山洗塵。

聶長風上前一步,抱拳道:“幾年前秘境一別,今日方才得見,恭喜雲師姐修為又有所進益了。”

雲近月微微颔首, 算作見禮。

任平生觀察了下, 發現自家大師姐在外面還是挺高冷的,難怪兇名在外。

聶長風道:“如今時值仲夏,正是一些妖獸孕育的季節, 妖獸對人類的攻擊性很強,我等不如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星瀾門同為雲州名門, 向來和天衍交好, 雲近月也曾和聶長風在秘境中有過幾面之緣, 并無拒絕的理由。

如此一來,在這一群身着月輝法袍的星瀾門弟子中, 這位未着弟子服的白金色長發男子就格外顯眼了。

見天衍衆人的目光都看向白金色長發的男子,聶長風解釋道:“這位并非星瀾門弟子,而是我們門主的客人,也要前往夢微山, 暫時和我等同行。”

他話音一落,白金色長發的男子眸光清幽, 從天衍隊伍正中的任平生身上一掃而過, 淡聲道:“帝休, 我的名字。”

不知為何,帝休明明是對着衆人說話,但任平生卻覺得他好像在沖着自己說。

再複出發時,這支隊伍就龐大了起來。

任平生走在隊伍中間,眼神不經意地掃過帝休,有些意味深長。

星瀾門門主的客人?

這分明是一個紙紮的傀儡。

……

前往夢微山的過程本也是新弟子的歷練,他們的速度并沒有多快,不緊不慢地走了一段時間才到了煙波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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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煙波江,越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濕冷寒氣,令人從身體寒到心底,剛走到岸邊,衆人就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楚青魚打了個噴嚏,捏了個養氣訣也無用,身體完全暖不起來,低聲道:“好冷。”

入夜的寒風把他們頭腦都吹得清醒了,太史寧難得沒有拿着折扇亂搖,而是道:

“西起琅山,一路東流,将大荒橫分南北,衆生萬物皆不渡,煙波寒水映重樓。乘飛舟從煙波江上飛過很多次,還是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離看到煙波江,果真是清寒徹骨。”

任平生俯身,手指拂過煙波江岸邊開的漫天遍野的香雪蘭。

這是種不起眼的白色小花,卻在清寂幽冷萬物不渡的煙波江岸肆意生長。

太史寧見狀,說道:“聽聞煙波江乃是上古時代雙璧之一和光前輩素光塵祭身所化。千年前的隕世之劫,天崩地裂,天降隕火不止,幾乎毀滅了整個大荒,她以秘法獻祭自己,化身煙波江,将所有隕火和災厄引入煙波江埋葬。

自那之後,煙波江萬物皆不渡,沒有任何東西能浮于煙波江上,是以,煙波江岸從來都沒有渡口,我們要往北去夢微山,也必須乘坐飛舟。”

這段歷史知道的人不少,但耳聽終究抵不過親眼得見的震撼。

楚青魚拾起一朵花,放在幽寒江面,花當即沒入江中,沒有漂浮哪怕一瞬間。

任平生靜立江邊,看着這一切,今夜格外沉默。

雲近月在不遠處催促道:“別玩了,煙波江岸陰氣重,入夜後易有妖獸鬼怪出沒,我們先找客棧住下。”

楚青魚連忙小跑過去,還不忘招呼任平生一起。

任平生拔下束發的烏木簪,輕輕放在江面。

一頭長發随即曳下,散落在身後,被夜風揚起,讓她看上去如同清豔幽冷的鬼魅。

聽到身後師姐的呼喚,任平生瞥了眼煙波江,轉身回到了隊伍中。

離開時,楚青魚注意到任平生襟口別了一朵香雪蘭,白色小花顫巍巍的在她衣領上,很是清麗。

楚青魚:“頭發怎麽散了”

任平生垂眸,輕聲道:“被樹枝勾了下。”

無人發現,千載以來從不渡萬物的煙波江,竟然像是有意識一樣,輕輕托起了這根烏木簪,順着水流一直飄到江心落月之地。

任平生靜默地想着。

素光塵,哪怕化身寒江,時隔千年,你也還認得我。

……

翌日,一行人乘飛舟飛渡煙波江,折騰了幾日後,終于到了從雲州前往夢微山必經的一站——鹿夢城。

奔波近一月,在鹿夢城中住下時,衆人都有種積累許久的疲憊徹底釋放的感覺。

鹿夢城是他們此行途中途徑最繁華的城鎮,太史寧跟聶長風勾肩搭背地出門喝酒了,其餘幾人也都紛紛出門游玩,放松一番。

任平生難得有空,捏着一枚雲紋靈符進了仙網。

一段時間不見,仙網依舊熱鬧。

星海中消息龐雜,任平生最關注的始終是天外天的消息,奈何天外天不光對外神秘,似乎還頗為忌憚仙網,極少能在仙網中看到天外天的消息。

如往常一般掃了眼問答堂,有一個問題引起了任平生的興趣。

【各位道友,我解出的十念微命陣為什麽是菱形方塊的形狀,是不是哪裏解錯了?】

十念微命陣是流傳于陣法師中的一個傳奇。

據說這個陣法的創造者是千載以來陣法師第一人,和光真人素光塵。

她身死化作煙波江後,留下數以千計的上古陣圖,奈何流傳至今已經損毀大半,只有小部分陣圖得以保存。

其中就有十念微命陣。

這是一個不完整的陣法,和光真人在十念微命陣的陣圖中只留下幾塊壓陣石和一個陣圖雛形,無人知曉這個陣法完整的樣子是什麽,更不清楚這個陣法能起什麽作用,幾乎成為了陣法師之中的未解之謎。

數百年來,陣法師們樂此不疲地嘗試着探尋十念微命陣的解法,憑借着幾塊壓陣石和陣圖雛形推測陣法的全貌,卻始終無功而返。

這種問題,一向是很吸引陣法師的,評論很快就多了起來。

“道友用的什麽解法?我用和光前輩留下的《陣圖百解》中的前十解都嘗試過,最多只能推導出第五步就卡死了。”

“我也解過,我當時推到第四步,看上去是一個五芒星的樣子。”

“我和樓上差不多,但我的第四步推出來更像是六芒星。”

看到這個熟悉的陣法,任平生不禁有些懷念。

她想起了多年前素光塵神秘兮兮地将那個陣圖送給她時的樣子。

“這便是你的生辰禮。”身着一襲月白長衫的女修雲鬓若裁,手執經卷,一派溫雅氣度,手指劃過陣圖,笑着說,“當然,得靠你自己解出來才行。”

任平生的陣法是素光塵教的,那時她才剛接觸陣法不久,解出十念微命陣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沒想到千年之後,這個陣法竟然流傳下來,困住了一代又一代陣法師。

想到這裏,任平生就有些忍俊不禁。

她在這個提問帖中認真寫下回答。

“十念微命陣的解法有九種,每種解法得出的陣圖樣子是不同的,解法并不在《陣圖百解》中。

若将九種解法全都嘗試一遍,會發現第一種解法得出的陣圖是花苞狀的,第九種是一朵盛放的花,從第一種到第九種,陣圖的變化還原了一朵花從含苞待放到徹底盛放的樣子。”

她寫完,還随手畫下了第九種解法解出的陣圖,附在自己的答案下面。

最後這幅陣圖,是一朵綻放的香雪蘭。

當時,耗費了将近半年時間找齊這個陣圖的九種解法後,作為回報,任平生用非墨在素光塵的衣襟上畫下了這朵花。

這個回答迅速引起了此時泡在仙網中所有陣法師的注意。

“未在《陣圖百解》中,那這位道友是如何解出陣法的?”

“我先去反推一下靠不靠譜再來反饋,大家稍等。”

“你們覺不覺得回答之人的名字有點眼熟啊。”

“明燭?是上次給出破障丹煉制方法的那位?!消失了幾個月她終于又出現了!”

“小樓快來啊,你要找的明燭出現了。”

“等等,她不是丹修嗎,怎麽會知道十念微命陣的解法?”

“只是名字相同,不是同一個人吧。”

“各位道友,我回來了!剛才試着去用這個陣圖倒推了一下,真的反推出了十念微命陣的壓陣石位置和陣圖雛形,這個答案是真的啊!”

“不是吧?陣修界十大未解之謎就這麽簡單的被破解了嗎?我是不是見證歷史了。試了嗎,這個陣法究竟有什麽用?”

“試了,這是個連陣,或許就像明燭道友說的一樣,得點亮從一至九的九種陣圖才能有效果。”

“星瀾門弟子速來參觀。”

“明心書院陣修院學子也趕到了。”

“明燭道友請留步,能不能大發慈悲把前八種解法也發出來,我真的好想知道十念微命陣的作用究竟是什麽。”

看到這條評論,任平生輕輕一笑,狡黠地想着,素光塵別出心裁的禮物,也該讓後人們感受一下才好。

其實,十念微命陣真的不像世人想象的,是什麽威力無比的大殺器。

它只是個送給友人的生辰禮物而已。

就在仙網中的各路陣法師,乃至其他沒有上網但被道友呼朋引伴前來圍觀的陣法師們狂歡的時刻,沒有人發現,随手一個回答改變了陣法師歷史的那個人,又悄無聲息地下線了。

霍西樓得到消息,聽說明燭再次出現時,第一時間就沖進了仙網,想看看明燭又解答了什麽煉丹難題,卻在看到她留下的那條評論後,深深地沉默了。

霍西樓忍不住懷疑,這兩個明燭,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陣法和煉丹號稱仙道八門中最難精深的道法。

這兩道無一不是所涉材料數以萬計,一個丹方一種陣圖能夠衍生出千種變化,就連基礎法門都有近萬種,尋常人根本記不下來。

沒有長時間的積累,是無法精通于這兩道的。

所以如今高階的陣法師和丹修,全都至少在兩百歲以上了。

可若這個明燭和之前解答破障丹的是同一個人,那究竟得是什麽樣的大能,才能夠同時精通丹陣兩道。

先前明燭回答破障丹的煉制方法時,他還以為是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藥師會的前輩。

但這些日子觀察後,霍西樓可以确定,明燭絕不是藥師會的人,除了藥聖他老人家,藥師會中無人能夠煉制破障丹。

霍西樓順着這次明燭留下的答案找到了她的神魂印記,是一滴墨。

而擁有同樣神魂印記的回答,正是他上次發的關于破障丹的提問帖中的回答。

霍西樓确認了,這兩次的明燭就是同一個人。

就在仙網的陣法師們陷入狂歡時,帖子裏再度掀起一波熱潮。

一個在仙網中相當知名的名字默默出現在了這個帖子中。

月明君:“順着明燭道友給出的第九種解法,反推出了第八種,陣圖如下,如她所說,花瓣比之第九種微微收攏。”

評論下方附帶有第八種解法的陣圖。

月明君這個名字在仙網可謂是神一般的存在。

在明燭橫空出世前,月明君在問答堂一夜連答九十九題,後被證實無一錯漏,直接走上神壇。

但月明君很是低調,平日甚少出現。

人們觀察過,月明君所學雖也涉及甚廣,但最為精通的還是陣法,故而推斷月明君是一個擅長各類輔道的陣法師。

今日關于十念微命陣的問題竟然直接把低調的月明君吸引來了,可見影響之大。

有人暗自揣測,當今天下,最擅陣法的有兩人,一是明心書院的廣息先生,一是星瀾門門主封溟,這兩位,一個是站在天下之巅的道成歸大能,另一個雖修為稍遜,也是尋常人難以企及的夢仙游大能。

廣息先生曾在仙網現身過,留下的賬號名也是廣息二字,可以排除。

那這位明燭,該不會是星瀾門主吧?

涉及到一宗之主,人們不敢随便開貼,只敢在心中默默揣測。

就這一會兒功夫,這個帖子已經被頂出了十幾層的高樓,不止月明君,甚至有各路大能都紛紛來參觀。

人們心中的疑惑還未消,就看見頂着星瀾封溟這個名字的人出現在了評論裏。

星瀾封溟:“嘗試繼續反推了下,如果推測無誤,這應該是第七種解法。”

事實證明,這個陣法被破解的影響比任平生想象的要大得多。

各路大能紛紛現身,接力反推陣法一事,後來也成為陣修界的一樁美談。

但反推進行到第五解時陷入了僵局,無論是誰都沒有推出第五種解法,一時間,在仙網中呼喚明燭趕快上線的聲音更多了。

霍西樓見狀,有些傻眼。

他連忙發帖【還未來得及感謝明燭道友贈與的破障丹煉制方法,在下已經根據您的指導,成功煉制出了破障丹,您無償分享之高義令人欽佩,小樓不勝感激】

前幾個月關于破障丹的讨論在仙網丹修之間也是引起了一陣波瀾,雖沒有十念微命陣這等千古難題被破解的影響大,但在丹修之中也相當知名。

看到這個貼,人們才反應過來。

這兩次的明燭,好像是同一個人?

有好事者直接開貼【你們覺得,明燭道友究竟是丹修還是陣法師?】

“無論她主修哪一道,另一道的修為也堪稱頂尖了。”

陣法師們開始率先占領輿論陣地:“一定是陣法師,我敢說,沒有兩百年以上的陣法造詣,絕對不可能解出十念微命陣,這可是陣修界的千古奇陣,破障丹不過一五品丹藥,還是不能比的。”

丹修們不甘示弱:“破障丹雖是五品丹藥,但其效用和煉制難度絕不亞于七品丹藥,最重要的是,在明燭道友出現之前,破障丹的丹方損毀,根本無人知曉煉制方法,這等造詣,如果不是主修丹道,誰又能做到。”

有好事者調侃道:“既擅丹道又擅陣法,據我所知,古往今來只一人,就是和這位明燭道友同名的明燭老祖,總不至于她就是明燭老祖本人吧。”

最後這句話,成為了這段日子仙網最廣為流傳的玩笑話。

兩方打得不可開交,都在為自己這一道出現了一個隐世高手而感到興奮。

當今八位道成歸,人修占了五位。

天衍雲微是法修,北塵北帝、崔巍劍閣的劍尊是武修,丹陽谷藥聖是丹修,明心書院廣息先生是陣道雙修。

擁有道成歸大能在,和道成歸所修同一道的修士都更有底氣,不擔心自己所修之道傳承斷絕。

明燭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一個新的大能崛起的希望。

甚至,更多的人直接認為明燭就是某位大能。

這樣一個人,足以改變修真界的格局,怎能讓人不激動。

就當兩遍吵得不可開交時,一個帖子再度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八月初九,問答堂內,三千道法清談會,誠邀明燭道友一聚】

發帖者的名字讓所有人驚愕不已。

月明君。

人們心中暗自驚嘆,仙網前後兩位走上神壇的人,這是要直接對上了嗎?

……

任平生暫時還不知道自己的随手一答引起了仙網的沸騰。

她在第四層星海中泡了整整一天,看完了一本《雲州風物志》。

這些時日,她泡在仙網看得多是歷史風物,近乎瘋狂地在補充着自身知識的不足。

從仙網中抽離後,任平生對着長夜燭火,思忖片刻,在空白扉頁上鄭重寫下四個大字。

陣圖寶鑒。

最後一字剛剛收筆,任平生就感覺屋內燭火暗了一瞬,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陰氣席卷整個房間。

任平生眉峰微斂,推窗向外看去。

此時已值深夜,街上空寂無人,唯有星月暗淡。

白日裏的長街喧嚣不知何時都悄寂下來,偌大一座鹿夢城,竟給人一種死寂之感。

任平生推門而出,撞見雲近月,抱劍立于屋檐下,沉色凝望天邊。

“大師姐,你也感覺到了嗎?”

雲近月靜默半晌,吐出一句:“黃昏之後,人氣消退,陰氣橫生。”

她皺眉四望:“這座城入夜之後,像是一座死城。”

任平生看着沉沉夜色,從天邊向着人間傾倒,好像要将這座城徹底吞噬。

她指間夾着一張符箓緩緩引燃,懸于前方照亮黑夜。

任平生邁步而出,步入長夜。

“去看看。”

她心中有一種直覺,這悄無聲息彌漫開的陰氣相當危險。

行至街頭,任平生發現這座城雖然白日裏車馬喧嚣,但黃昏時分一過,就全部閉門不出,熄滅燈火,仿佛在躲避什麽東西。

她在每一戶人家的門上都看到了一張黃符。

黃符的四角都染着暈開的黑色,像是被什麽東西灼燒後留下的印記。

任平生指引着符火帶來一點光,看清了黃符上所繪的紋路後,目光微沉。

“是驅邪符,已經使用了一段時間。”任平生輕聲道,“畫符之人修為稍欠,這驅邪符擋不了多久了。”

雲近月思索道:“驅邪?鹿夢城中,有什麽邪祟需要驅逐?”

就在她們說話的當口,一道鬼影倏然閃過,幽冷的掌風浸入黑夜,無聲無息地向兩人偷偷襲來。

任平生和雲近月目光霎時交錯,未曾言語,但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雲近月長劍出鞘,于黑夜中溢出一陣寒芒,向着鬼影彌漫處怒斬三劍。

就在劍光行過的瞬間,任平生掌心微擡,數十張符箓懸于她的身側,裹挾着明烈火光順勢包圍了鬼影。

但那鬼影行跡鬼魅,竟在劍光的攻擊之下驟然散作一團黑煙,避開了雲近月的攻擊。

黑煙彌漫,顯得周遭霧氣更重,愈發沉悶地向兩人襲來。

任平生敏銳地察覺到,這黑煙竟然開始侵蝕每戶人家門口貼着的辟邪符,從黃符的四角開始,濃重的黑色緩緩暈開,像是黑夜無聲吞噬着整座城池。

原來先前她看到黃符上的黑色是這麽留下的。

就在此刻,陰風漸起。

漸漸濃重的黑霧一邊侵蝕着人們門前的黃符,一邊重新凝聚在一起,再度形成先前的鬼影。

借着符火,任平生看清了鬼影的真容。

那是一個沒有面容的人影,披風帶霧,沒有實體,整個人都被無邊的黑暗包圍。

雲近月眼神頓時一沉。

“鬼修。”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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