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九幽陰兵

在任平生生活的年代是沒有鬼修的, 聽到雲近月這麽說,她才有所了悟。

确實形同鬼魅。

就在說話間,周遭的鬼氣更濃, 這名鬼修掠影數十步,再度化作黑影潛入夜色之中,不見蹤影。

雲近月皺眉道:“逃得倒是很快。”

她回頭,見任平生盯着這戶人家門口被染黑的黃符看了許久,不由問道:“師妹, 你發現什麽了?”

外人不清楚, 她卻知曉,這位新入門的小師妹于符道之精深程度,絕非常人能夠想象。

任平生沒有說話, 而是長袖輕振,非墨落入掌中,沾了些随身攜帶的符墨, 在這張看上去已經十分破敗的黃符上添了幾筆, 補全了這張符箓的缺漏。

緊接着, 仿佛神跡一般,這張已經幾乎盡數被染黑的符箓濃重的黑色褪去, 煥然一新。

任平生淡聲道:“這是最常見的辟邪符,可以阻擋陰氣入內,但被鬼氣侵蝕太久,最多不過一日, 就要失去效用了。”

任平生回首,看向雲近月的目光沉着而冷靜, 沉聲道:“大師姐, 你發現了嗎, 剛才那個鬼修的實力并不強。”

雲近月微微颔首,贊同道:“并不是修為精深的鬼修,倒像是剛成為鬼修不久,還沒能習慣鬼修的法門能力,全靠着城中過于濃重的鬼氣才得以逃脫。”

“鬼修無形,極易附着于外物,叫人無法輕易察覺,如今潛入霧氣之中,我們很難捕捉。”

雲近月搖頭,很是惋惜:“鬼修只在鬼域之中,輕易難以得見,我還從未和鬼修真正交手過,竟讓他就這麽跑了。”

任平生:“……”

她複雜地看着雲近月,原來這就是戰鬥狂人的腦回路嗎?

但雲近月說到了點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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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只在鬼域出沒的鬼修,究竟為什麽會出現在鹿夢城裏。

算起來,鬼修一道出現也不過百年時間。

池谶叛出歸元,自焚而亡後化身為鬼,辟鬼域,自立為鬼王,只用了百年時間就成了大荒第七位道成歸,震撼全境。

自池谶辟鬼域後,才有了鬼修一道的出現。

修習鬼道者,肉.身已經徹底消亡,只餘魂魄尚存于世。

若想要靠一抹殘魂活下來,除了奪舍,這些人能選擇的就只有成為鬼修。

但通常能夠僅憑魂魄的力量存活,還能夠繼續修煉的,曾經當人的時候修為都不差。

所以哪怕鬼修極少在人間行走,也和魔修一樣兇名顯赫。

可他們今晚遇到的鬼修,比起傳聞中的兇名顯赫,倒是顯得有些弱了。

回到住處,客棧裏還是她和雲近月離開時的樣子。

寂靜無聲,燈火悄寂。

任平生在客棧角落發現了相同的黃符,甚至客棧裏這張符染黑的程度比方才她所見的那張還要深,已經無處能讓她落筆挽回了。

任平生回望,看向遠處鹿夢城巍峨的城門,此時正籠罩在一片森冷鬼氣之中。

風雨欲來。

翌日一早,趁着天剛蒙亮,任平生叩門叫醒了天衍所有人,衆人疲憊奔波一個多月,難得放松,都睡得有些晚,此時還是迷糊的。

任平生直接問道:“昨晚,你們有沒有發現客棧中有什麽異樣?”

幾人對視一眼,皆是搖頭。

太史寧困頓道:“就是有些奇怪,這城中酒肆往來賓客如流,結果全都閉店這麽早,黃昏未至就将我們趕了出來,哪有這樣做生意的。”

“異樣确實有。”說話間,橫舟從二樓緩步而來,指尖抵了下右眼的單片眼鏡,遮住了眼底深邃的寒光。

橫舟不緊不慢道:“你們沒有發現,昨晚睡得特別沉嗎?我聽到你們的呼吸,沉重的不像修士,而像是沒有任何修為的凡人。”

她這麽一說,其餘幾人才反應過來。

傅離軻思索道:“似乎不止昨夜睡得沉,今日起來身體也很沉。”

衛雪滿點頭:“我還以為是近日太累,難得休息,放松下來方得如此。”

任平生斂眉道:“不,你們都是根基不淺的少年修士,哪怕奔波一月,修為在身五蘊于心,不至于睡得這麽死,連我和大師姐出門都不知道。”

楚青魚揉揉眼睛:“你們昨夜出去了?”

雲近月點頭,将昨晚之事悉數告知,聽聞城中出現鬼修後,衆人先是一驚,而後遍體生寒。

如今天剛亮,夜霧消散,街頭人聲漸起,有了些煙火氣。

但不知是因為剛才她們提及昨晚鬼修之事,衆人莫名覺得今日的鹿夢城和昨天一比,氛圍要陰沉不少。

一行人下山,半是為夢微山洗塵,半是為歷練而來,原本一路上風平浪靜,還覺得有些失望,卻沒想到剛遇事,就撞見的是鬼修出沒人間這等大事。

任平生倚在門欄處,盯着角落的黃符看了片刻,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回身,思路清晰地安排任務。

“太史公子,聶道友,勞煩你們再多跑幾家酒肆,找酒家賓客打探一下,城中近來是否出現了什麽異常,為何家家戶戶門口都要貼辟邪符。”

“大師姐,你跟三師姐一道去城主府,城中出現鬼修,城主須得知曉。”

任平生腦中不斷回想起昨晚被她遺漏的那個線索,又道:“餘下衆人,兩人一組,分別去鹿夢城東西南北四角,找找看是否有一塊固定在隐秘處的缺月狀的石板。”

她語速不緊不慢,鎮定而平和地安撫了衆人有些焦躁的思緒。

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安排任務時,把本應是他們此行歷練的考官的雲近月也安排了進去。

雲近月倒是沒有任何意見,直接出發去了城主府。

“我去檢查一下,城裏被徹底侵蝕的辟邪符有多少,一切結束之後客棧會和。”任平生掃了一眼,随口問道,“誰跟我一道去?”

她原本是想叫一個天衍弟子一同,好歹熟悉些。

沒想到她問完後,兩人同時接話,卻沒一個是天衍弟子。

“我。”

“我跟你一起。”

同時出聲後,自動請纓的兩人面面相觑。

帝休白金色的長發垂了一縷在額前,襯得他清眸如雪,眉目清朗如川。

他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看着任平生。

橫舟推了推單片眼鏡,對任平生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任道友,你選吧。”

任平生:“……”

她有些莫名其妙,只是去街上巡查一遍而已,為什麽要争搶。

任平生遲疑道:“不如三人一起?”

橫舟停頓了下,又複笑道:“如此甚好。”

但是帝休似乎有些不開心,雖然他表情神色很淡,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失落黯淡感,但還是默默跟上來。

哪怕他們三個人動作很快,清點完已經毀壞的辟邪符也已将已經耗掉了大半個白天的時間。

橫舟:“鹿夢城規模不算大,城裏三千多戶人家,兩百多商戶,每一戶門口都貼了辟邪符,一半以上的符箓都被侵蝕失效了。”

橫舟捏了捏眉心,單片眼鏡的鏡框壓得她鼻梁有些發紅,整理一天,腦子也有些昏沉,她沉聲道:“你讓他們去找的缺月狀的石板,是壓陣石吧?你究竟發現了什麽?”

任平生沉默稍許,側身露出背後靠着的槐樹,這顆槐樹生于鹿夢城的正中間,已經生長了近百年,格外高大茂盛。

素白的指尖沿着某個方向一路劃過去,從她背後靠着的槐樹,連接起鹿夢城東西南北四個角落,而後指尖一彈,一簇清幽符火緩緩燃起。符箓定格在空中某處,兀自燃了一會兒,卻很快熄滅了。

橫舟擰眉望去,不知任平生想說什麽,沒想到一直站在旁邊沒出聲的帝休開口了。

他清淡的眼眸凝望符火片刻,淡聲道:“聚靈符,無法聚靈,城內的靈氣已經提前被其他的東西吸走了。”

任平生投以一個贊許的目光。

怔愣片刻,橫舟心中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她十指掐訣,再次細細探查,功法運轉,感受到鹿夢城內靈氣的流動,片刻後,驚愕地睜開眼。

“陣紋……城內靈氣在順着陣紋流動。”橫舟遲疑道,“可陣在哪裏?”

“要布陣,至少需要壓陣石,陣紋,陣盤,三者缺一不可,陣石有了,陣紋有了,可陣盤在哪裏?沒有陣盤,陣法根本不能成型。”

任平生半靠在樹上,看着不遠處一群六七歲的小童在街邊打鬧,城內炊煙漸起,酒肆茶館裏鼎沸的人聲漸次傳來,一派煙火人間的好景。

一個繡花小彩球滾到了她面前。

任平生擡頭,看着面前幾個小童把球踢到了她面前,猶豫着不敢上前來取。

她笑了下,拿起球招呼小童過來,問道:“能不能告訴姐姐,城裏從什麽時候開始,日落之後就不能出門了?”

小童見她面善,沒那麽警惕了,想了想道:“從一個多月之前,日落之後,阿爹阿娘就不讓我們出來玩了,連在院子裏玩都不可以。”

任平生沖小童笑了笑,将彩球扔回給他:“早些回去。”

小童悻悻跑走後,任平生拍了拍身上的灰,淡聲道:“還沒發現嗎?這整座城,就是一個陣盤。”

橫舟一驚,聽任平生平靜道:“陣盤是陣法的載體,但誰又規定,陣盤只能是星輝羅盤呢。”

“星輝羅盤承運聚靈,一方羅盤自成天地,陣法以小見大,以微渺之物而見天地寬廣,故而星輝羅盤可作為陣法的載體。”

任平生徐徐說着,眉目不驚:“可這鹿夢城,為群山環繞之眼,城中心處一汪活泉映月,是為天心月,城中凡人數千,沾染城運與命理,與城中陣紋緊緊相連,是為繁星繞月。

這四方城池,有天有地,有星有月,亦有萬千生靈,早已自成一方天地,又為何不能取代星輝羅盤而成為陣法載體。”

橫舟聞言,直覺心跳如鼓槌,心中驚雷炸響,在她腦海中不斷嘶鳴。

她想,這話簡直完全悖逆了複蘇時代以來陣法師秉持的理念。

若是讓任何一個陣法師聽見了,都不免要罵上一句大逆不道。

古往今來,抛卻陣盤,何以為陣?

可橫舟扪心自問,她覺得任平生說的對嗎?

橫舟怔然看着任平生,喉頭哽塞,想說什麽,卻又無從開口。

她想說,剛才那番話,你可千萬不要在在外人面前講,尤其是不要在一些老派的陣法師面前講,不然在你還沒有足夠實力的時候,就會被人打成異類,孤立起來。

可她又想,難道我就不是外人了?

她思慮萬千,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彙聚成一句幹巴巴的:“你擅陣法?”

剛說完,橫舟就恨不得把這句廢話吞下去。

可不就是廢話,任平生若不擅陣,怎能說出剛才那那番駭人聽聞的話。

任平生卻只是笑了笑:“算是略知一二吧。”

“以前有個朋友,她教我的。”

橫舟心中有千頭萬緒,在紛繁複雜的思緒中抓住了一個關鍵,心頭如照明鏡。

是了,任平生是符修,擅符道。

可她又不止擅符道,五宗考核時她就顯露出極其老練的煉丹之能和武技。

集符道、丹道、陣道、武道于一身,這世上,真的會有這種人嗎?

單片眼鏡上浮上些霧氣,橫舟隔着鏡片看任平生,只覺一片朦胧不定。

她知曉紫微垣預言的全貌,知道傳聞中的紫微帝星便是萬法皆通的神人。

當時她是不敢信的,如今卻不得不信了。

這個想法還未過完,橫舟突然聽見了任平生緩步走到她面前,雙目含笑:“那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你了,大陣法師。”

橫舟一愣,對上任平生眼底微涼的冷光和深意。

“你精通陣法,可能描摹出城中陣紋的走向,推斷出這是個什麽陣法?”

橫舟沉默半晌,鄭重颔首:“我試試。”

她推開幾步,站在城中心那棵大槐樹下,掐訣運轉起功法,聚靈于雙目,開始嘗試看清城中的陣紋路徑。

任平生将槐樹旁的位置騰出來給橫舟,自己靜立于一旁,等待的時候,面前突然遞來一支木簪。

任平生有些驚訝擡頭看去,見帝休站在她面前,垂眸不知靜看了她多久,手裏握着這根木簪,只是放在她面前,卻一言不發。

任平生直到這時才認真地看了一眼帝休。

這雖然是個紙紮的傀儡,但生的異常好看,比她見過的很多人都要好看。

他的眼是清澈的流泉,瞳色很淺,帶着些似有若無的碧色,見之如見春山。

本該是溫暖的容顏,卻因他過于出塵清淡的氣質,而顯得淡漠脫俗,不似凡塵中人。

那日他們初見,天衍幾個弟子私下就小聲讨論過,說這個叫帝休的人,漂亮的不像人,倒像是妖族、靈族,亦或是什麽山野精怪。

任平生心中有些奇怪,雖不知這個傀儡是誰紮的,混在他們隊伍中的目的又是什麽,但做傀儡的這個人想法倒是很奇異。

帝休一頭白金色的長發,無論走到哪裏都格外惹眼,只怕是無論要暗中做什麽都不太方便吧。

若是以任平生以前的性子,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紙紮的傀儡在身邊,她早就一千一萬個提防了。

可當她望入帝休的雙瞳,不知為何,竟能從他沉默的眼神中讀出一絲……委屈?

任平生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能魔怔了。

任平生接過木簪,輕笑道:“送給我的?”

帝休輕輕點頭,見她接過木簪,眼底的郁色消融了些,抿唇悶聲道:“那日,你說……被樹枝勾住了,發簪丢了。”

他話說了一半卻不再說,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任平生含笑擡眸回望,反問道:“所以,你做了個差不多的送給我?”

帝休“嗯”了一聲。

他聲音清潤好聽,說話速度有些慢,總給人一種剛學會說話,須得慢慢思考才能說得順暢的異樣感。

任平生看着手中的木簪,比起她之前那根烏木簪顏色要淺淡很多,以她縱覽無數草木藥石的經驗,竟也沒有看出這是什麽樹木制成的簪子。

任平生好奇問道:“這是什麽木頭制成的?”

聽她這麽問,帝休清眸很慢地眨了眨,臉上竟泛起一陣薄紅。

任平生定定看了他幾秒,試探着問道:“不能說?”

帝休默默點頭。

他面容飛紅後,先前那股疏離淡漠的氣質就徹底消退,倒是讓人覺得又乖又有點木楞。

“為什麽要送我簪子?”任平生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我不過幾面之緣,我無功不受祿,照理說,我不應該收的。”

帝休愣了下,繼而竟然眉頭攏起,開始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他很是思考了一會兒,嘴唇嗫嚅片刻,有些着急,像是不知道該如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想說的意思。

憋了半天,最後一字一句鄭重道:“因為我想送,就送了。”

任平生心裏有了些數,這個紙紮的傀儡看起來語言能力還不是太好的樣子。

她目光微妙地看着帝休,心想這樣的傀儡,一定很容易露餡吧。

帝休被她看得心裏有些虛,不由偏過頭移開了目光,避免和任平生那過于通透的眼神對視。

他心想,為什麽她要這麽看着自己。難道是發現什麽了嗎?

他捏了個傀儡,偷溜下山,只是想看一眼她究竟是什麽樣的人,長什麽樣子,是什麽性子。

帝休想到這裏,耳根又開始發熱。

這幾天,她經常偷偷看自己。

她可能以為沒有人注意到,其實他全都感應到了。

他們現在還不該見面,不該認識的,可他好像做錯了,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知想到了什麽,帝休眉頭微皺,緩慢道:“我…有一個問題。”

任平生始終看着他,沒有錯過他任何一個有意思的表情:“什麽?”

帝休正色起來,就連任平生都不由跟他的表情站直了身體。

他認真問道:“那天晚上,是哪棵樹勾了你的頭發?”

任平生:“……啊?”

她這個時候看着帝休的眼神已經帶上了點質疑,懷疑這個傀儡不好的可能不止語言功能。

帝休直直望着她:“我想知道——”

話音未落,城中的靈氣驟然紊亂。

任平生的注意力立刻被不遠處的橫舟吸引走了。

橫舟彈出一枚紫色的彈丸,彈丸沿着她功法控制着的陣紋軌道一路滑落,将整個城中的陣紋模樣完全展現在任平生面前。

橫舟臉色很白,看得出維持這個功法對她來說消耗很大:“我摹出了陣紋,但不認識這個陣法。”

任平生立刻走到她身邊,将全部陣紋盡收眼底,眼底沉色逐漸深邃。

橫舟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不好了,啞聲問道:“是什麽陣?”

任平生臉色有些難看,拍了拍橫舟示意她收起功法,自己則極速奔向城門的方向。

橫舟和帝休不明所以地跟在她身後,趕到時,就見任平生面沉如水地站在城門前,指尖撚起一張符,符箓無聲自燃後,沒入城牆中,卻沒有任何反應,而是直接被吞沒了。

任平生回身:“是九幽陰兵陣……我們被鎖在城中了。”

橫舟:“我沒有聽過這個陣法,作用是什麽?”

任平生面沉如水:“轉生靈為鬼魂,煉化陰兵。”

“整座城早在一個多月前就被布置成了一方大陣,城中的所有人都是煉化陰兵的祭品。”

任平生皺眉思索道:“不對,要啓動九幽陰兵陣還差一個關鍵,需要極其龐大的陰氣。”

她腦海中閃過一系列入城後的蹊跷,最終徹底明晰,沉聲道:“是了,明日是七月十五。”

橫舟頓了下,很快反應過來,緊接着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七月十五,鬼門開,鬼域現。”

屆時,何愁陰氣不足。

一群人回到客棧會和後,面色都不太好看。

雲近月抱劍道:“城主府空無一人,看上去已經近一月不曾住人了。”

太史寧:“聽酒肆的客人說,大約從四十多天前開始,城中一入夜就鬼影婆娑,時有鬼哭之聲,他們完全不敢在夜裏出門。後來有一修士路過此地,見狀贈予了每家每戶一枚黃符,說是可以辟邪,他們便日日貼在門上。”

其餘幾人則是道:“我們确實看到了圍城邊的角落裏有缺月狀的石板。”

事情緊急,任平生用極其簡短的語言解釋了他們現在的狀況後,衆人一陣毛骨悚然。

“鬼域要在這裏出現?”太史寧絕望道,“我們會被萬千鬼修吞沒的吧。”

就他們這點修為,一行人最高也就是元嬰境,拿什麽跟兇惡的鬼修比。

任平生面色沉靜,涼聲道:“還有時間,鬼門徹底開啓時,陣法才會啓動,在那之前若是強行沖破城門的封印,我們還可以闖出去。”

她眸光掃過每個同伴緊張的面容,繼而掠過窗愣,看向剛有炊煙升起的街道。

此時人們開始做完飯,城中人影錯落,別有一派溫馨景象。

任平生開口,目光清冷似利刃,幽幽道:

“我們可以逃出去,城中數千凡人怎麽辦?”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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