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蘇醒

“我死了嗎？”黑六感覺自己漂浮在一個非常安靜的空間，這裏沒有任何的聲音，純然安靜。他想要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卻沉如萬鈞，怎麽也睜不開。于是黑六放棄了，他想起自己已經死了，死人是不可能睜眼的。

這個空間是人死後的陰間嗎？自己還是死了啊！黑六心中嘆氣，一點兒的不甘煙消雲散，死去始知萬事空，人都死了，還在乎什麽自由呢？其實，死亡從另一種意義上說也算是自由了吧！只是想不通臨死前遇到的那個女孩子，既然不救他，為什麽又要與他簽訂什麽主仆契約呢（可憐的孩兒，他不知道與洛橙簽訂的不是主仆契約，而是游戲中特有的，比主仆契約更加霸道約束力更大的寵物契約）？其他的想法已經全部消散了，惟有臨死前洛橙的舉動讓他困惑不已。如果問他有什麽事情導致他死不瞑目的話，黑六一定回答洛橙和契約！

一陣倦意湧上來，黑六再次失去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六又有了意識，依然睜不開眼睛，依然安靜得過分的環境，不過此時他的腦袋中被新的疑問充滿了：死人還能夠睡覺？死人還能夠有感覺嗎？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懸浮在半空中，也能夠感覺到身體上傷口的疼痛，還能夠感覺到有一種溫暖的力量在安撫他的傷口，修補他的身體，讓他感覺暖洋洋，十分舒服，仿佛侵在溫水中一樣，又仿佛小時候躺在娘親的懷抱，異常安心。

黑六腦袋裏劃過一個不确定的猜測，難道他沒有死？不，不可能，他是死了！黑六立刻否決了這個猜測。臨死前，他親眼看到追殺他的殺手割掉了他的腦袋。試問，連腦袋都沒有了，還能活嗎？

可是，死人不是無知無覺的嗎？為什麽他有感覺？他能感覺到身體的存在？最神奇的是，他的腦袋貌似安安穩穩地挂在脖子上。一切，這一切太古怪了！

黑六被他離奇的遭遇弄得糊塗糾結不已，如果雙手能夠動彈，他早就把一頭烏黑的秀發揪成天漠沙漠。

忽然，洛橙的臉出現在黑六的腦海中，想到這個奇怪的女孩子，想到那個玄奧散發金光的契約符號，黑六的腦門一陣灼熱，心中閃過一絲了悟：女孩子并非沒有救他，現在他遭遇的一切應該就是女孩子的傑作……

想到這裏，黑六心中生起了希望。

這時，幽靜的空間忽然開了一條縫，黑六感覺到光線照射在他的眼睛上，讓在黑暗空間中久了眼睛非常不适應，如非閉着，可能會流眼淚也說不定。然後，黑六感覺他的身體不再懸浮在半空，而是接觸到了有些冰涼的平板，似乎是簡易的木床。再然後，他聽到了陌生又熟悉的說話聲；再再然後，他感覺到了那近乎調戲的小手在他身上肆無忌憚地做怪……

“呵呵，你醒了？”洛橙幹笑地收回手，掏出一顆回春丹喂到黑六的嘴邊，“吃下去，它能讓你好得更快！”

黑六毫不猶豫地吞下回春丹。回春丹的效果是經過廣大玩家驗證了的，療傷效果那是杠杠的。黑六吞下丹藥不過兩秒鐘，藥效開始發作，全身暖暖的、癢癢的，那是傷口愈合的征兆；頹敗的精神恢複了少許。

黑六張了張嘴，想要問個究竟，可是努力了半天，卻發不出一個字。

洛橙露一如平時的溫柔笑容，仿佛剛才調戲美男的人不是她，“你剛剛醒過來，身體極度虛弱，先不要說話，有什麽想知道的，等身體好一些再問，那時我一定知無不言。”

黑六回以感激的眼神，又閉上了眼睛。精神和身體兩重勞累，睡眠是最好的恢複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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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黑六醒過來，第一時間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身上的傷全好了，不過依然虛弱；力氣恢複了少許，可以說話，不過聲音沙啞得如同沙子磨過一般，雙手能夠做輕微的動作，雙腿卻無力站起來。

黑六盯着離嘴唇一公分距離的湯勺，從來沒有被人這麽細心地喂食過，有些感動更多的卻是尴尬，他很想自己動手，不過手擡了一半便放下了，以現在的力氣連把碗端起來都不能夠，更何況吃東西了。雙唇張開，将勺子含進嘴中，好吃，太好吃了，比他吃過的任何一種食物都好吃！美好的味道滑落到他的胃，蔓延到他的全身，讓他全身每一個毛孔都歡快地叫嚣，身體和力氣又有了不小的恢複。

洛橙柔柔地笑着喂黑六吃肉湯，動作娴熟，這種事她在孤兒院時常做，年紀小的弟弟妹妹、生病的弟弟妹妹，洛橙喂人飯已經喂出了心得，速度掌握精準，第一口咽下去，第二口喂到嘴旁，不會讓被喂的人将食物積在嘴裏，也不會讓他們張着口等待。

其實可以用辟谷丹解決吃飯問題的，不過洛橙看着黑六身體弱，需要好的營養調理才能很快好起來，于是便親手做了羹湯喂黑六。這是個什麽事啊？身為主人沒有享受到仆人（洛橙決定忽視寵物系統的提示，就把黑六當仆人）的服侍，卻先要服侍仆人，她這個主人當得真可憐。下定決心了，等丫傷好後，一定要狠狠剝削丫的，好好享受當主人的樂趣。

一碗肉羹喝完後，黑六的精神好了大半，驚訝于肉羹的神奇，對他的主人也更加好奇了。

“想問什麽？”看到黑六想要詢問卻遲疑的表情，洛橙“好心”地幫他一把。

黑六積壓了一肚子疑問，卻不知道怎樣開口，想了想，将自己最疑惑的問題問了出來：“我為什麽沒有死？”

“你已經死過一回了，”洛橙答道，“你以為一個腦袋和身體分家的人還能夠活嗎？”

“可我現在……”他現在有呼吸有心跳有感覺有溫度，不可能是死人或者鬼。

“又複活了，”看到黑六驚訝到呆掉的模樣，洛橙笑得很歡，“我們兩個簽訂的契約可不是普通的契約，只要身為主人的我沒有死，你就算死十次百次也會無限制的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