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補魂

憑着記憶，蘇媛媛帶着蘇見深他們來到了一個沿海城市，她小時候跟着父親來過幾次，顯然時間過去太久，她只是記得大概位置。

時代變遷，當年的小平房現在都蓋成了高樓大廈，她實在是不知道遠房親戚住在哪裏。

“他叫什麽，如果他用邪術保持長壽，一定會在當地小有名氣。”蘇見深問道。

蘇媛媛想了一下，說：“我當時喊他榮晟哥哥，他姓簡。”

“簡榮晟。”司栖塵把這人名打在手機上，發給閻王，讓他查一下。

閻王很快發過來資料：80年前遷入蒲家村後魂魄忽然消失。

蘇見深跟過路人打聽「簡榮晟」這個人，卻沒有人聽過。

倒是有個年長一點的老人家說：“早些年，有戶外來人家，姓簡，可他們家，邪性啊。來了沒多久就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聽我爺爺說，好像沒多久就被趕走了。”

“什麽邪性的事，您知道嗎？”蘇見深問道。

“記不大清了，那時候，我就十來歲。我就記得簡家人男丁旺盛，沒有一個女孩，可是那些男孩整天躲在家裏不幹活，白天從來不出門，家裏經常傳來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聲音，特別滲人。偶爾晚上碰到他們家兒子，就瞧着他們影子就不大對勁，顏色特別深，陰森森的，老吓人了。”老者說着還呼嚕了兩下胳膊，他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看來是童年陰影了。

蘇見深看了一眼蘇媛媛，神色凝重，“看來，蘇家和簡家都是被害者。”

蘇媛媛咬着嘴唇，十分生氣。

老者還以為在和他說話，問道：“小娃娃你是記者還是警察？”

“都不是，請問您知道他們搬到哪裏去了嗎？”

“那不知道。”

線索沒了，蘇見深去哪裏找簡家人，這無異于大海撈針。

他嘆了口氣。

司栖塵卻附在他耳邊，自信道：“晚上一起吃個飯，我告訴你簡榮晟在哪。”

蘇見深：“……”

蘇媛媛：“你果然目的不純。”

無頭鬼十分蠻橫，把就要貼上他老大的鬼推開，大聲恐吓：“信不信我卸了你的腦袋？”

“怎麽，小夥子，他追你呢？我看他長相氣質不俗，你倆倒也登對。”老者笑呵呵地想要促成一段姻緣。

他活了半輩子，看人還是挺準的，這兩個小夥子，都不賴。

蘇見深一臉驚訝，問老人家：“您看得見他？”  老者哈哈笑了兩聲，指着自己的眼睛說：我是有點老花眼，但他這麽大個人杵在這半天了，我能看不見？”

蘇見深又看了一眼笑容優雅的男鬼，然後指了指蘇媛媛，“您看得見她嗎？”

老者又笑，“這裏哪有人嘛！”

然後就走了，不打擾小年輕談戀愛。

無頭鬼撓了撓頭，奇怪了：“你這鬼，修為這麽好？怎麽連影子都有啊！”

這可是有些做了幾百年鬼差都無法凝聚出來的實體。

蘇見深這才注意到，他的确有影子。

司栖塵不想解釋，用眼神詢問蘇見深，是否需要簡家人的消息。

蘇見深知道這鬼的來頭不會小，但也不想刨根問底。畢竟萍水相逢，人家願意幫忙就應該感激，吃一頓飯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他點頭答應了。

蘇媛媛有些擔心得扯了扯蘇見深的衣袖，悄悄搖頭。

這鬼實力這麽強，他怕小卦師被欺負。

司栖塵也學着蘇媛媛的動作，勾着蘇見深的另一邊衣袖，把人勾到身邊，笑着說：“晚上八點以後，時間是我們兩個的。”

無頭鬼他們不樂意，可老大不讓他們說話。

交易達成，蘇見深躲開他的勾扯，問：“簡家人在哪？簡榮晟還活着嗎？”

他有些奇怪，自己不讨厭這個只鬼的冒犯。

“其實以你的聰慧，你該是猜到了。”

蘇見深看了眼也是極其聰慧的男鬼，倒是多了些好印象。

他從小被松陵觀的人誇慣了，不是他喜歡奉承，是他願意自己的能力得到認可。

剛才這鬼在鎖魂陣就誇他功力深厚，現在又誇自己聰慧，說實話，很難得遇上這樣的看人準的，不論人還是鬼。

他很小的時候就跟着師父到處捉鬼看宅，算卦驅鬼。不知道遇到多少人，因為看他小就一副瞧不起的嘴臉，他不喜歡那樣的人。

所以，司栖塵這樣不以貌取人的鬼，讓他萌生了還算不錯好感。

他先是自我介紹，“正式認識一下吧，我叫蘇見深，松陵觀道士，你呢。”

司栖塵心裏非常愉悅，他成功得到了相親對象的認可啊。

“司栖塵，孤魂野鬼一個。”

蘇見深點頭，這就算是交上朋友了，他開門見山問剛才的問題：“簡家人的墳都在哪裏？”

司栖塵淺淺一笑，十分好看，他拉上蘇見深的手腕，一道涼意傳來，他說：“我帶你去看。”

還不等蘇見深反抗，眼前大霧一片，又豁然開朗，他們就來到了一個荒村之中。

“你也有溫度？”到了地方，蘇見深把手腕掙脫，那溫熱還在皮膚上沒有揮散，是讓他覺得挺舒服的狀态。

司栖塵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笑了笑。

蘇見深也不打算多問，只是他忽然想不起來昨天也有溫度的鬼長什麽樣了。

好奇怪，他的記憶力向來是很好的。

蘇媛媛看到這裏的一座墳，小聲叫了一下，“這和我娘的墳，一模一樣。”

也是鎖魂陣。

“你們查看一下，這裏有多少這樣布局的鎖魂陣，位置是什麽。”蘇見深吩咐幾個鬼。

它們很快回來，說這座荒村墳地的布局和剛才埋葬蘇家的荒村幾乎是如出一轍，就是這裏的陣是實陣，有33個墳頭。

蘇見深和司栖塵對視一眼，異口同聲：“不是【借壽】是【補魂】。”

他們兩個面色非常凝重，幾個鬼互相看了看，也不敢插話。

補魂術是歸墟教幾百年前的試驗品，但是失敗了。

邪教徒們始終找不到能做成這陣法的關鍵，而且由于當年大量密集傷害人命，很快被道學人士阻攔，他們失去了幾個實力高深的護法後，這個陣法就擱置了，沒有再繼續研究。

“看來還是有邪教徒不死心，幾十年前又開始做實驗。”蘇見深聲音發冷。

司栖塵神色十分滲人，他身為酆都大帝，一直都親力親為巡游陽間，專挑犄角旮旯剿滅厲鬼，修補鬼蜮漏洞，卻沒想到他如此兢兢業業，卻仍是有遺漏的地方。

不得不說，做着陣法的人，心思缜密，鬼氣藏得很深，很容易被鬼差們忽略。

“這是要補誰的魂啊？”無頭鬼好奇。

“據說歸墟教當年成立，是因為一個不想死後變鬼，不想入輪回重新做人的一個很厲害的術士。他天賦異禀，是難遇的奇才，這人無意中發現了關于酆都大帝的一個秘密，趁機奪了大帝許多神力，鑄成不滅之身。”

餓死鬼：“這也太厲害了吧！大帝都不是他的對手？”

“怎麽會，”蘇見深說，“大帝是意外，他不會允許有人逃脫天地輪回，後來他老人家收回屬于自身神力後，給他改過機會。不料這人依舊死心不改，偷偷研究【補魂】邪術，就是想逃脫輪回。”

司栖塵抓到關鍵字「老人家」，皺眉，他老嗎？

蘇見深說完又嚴謹地補充：“這些都是松陵觀的書籍記載的，其中有多少偏差，我不敢說。”

司栖塵聽着，心道偏差還是有的，不過這不重要。

他給蘇見深提供了一個十分精準的消息：“當年歸墟教頭子常雲天研究【補魂】被發現并制止後，酆都大帝親自取了他的性命，毀了他的魂魄。”

蘇媛媛「呀」了一聲，擔憂道：“是不是他的魂魄沒有被毀淨，所以他們的教徒才要重新研究【補魂】，為了讓常雲天重生？”

司栖塵看了一眼蘇媛媛，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以自己的實力，不可能毀不掉一個人的魂魄，但眼下的事實走向，的确是這個意思。

蘇見深觀察到司栖塵十分微小的情緒變化，對蘇媛媛說：“大帝的實力毋庸置疑，這其中發生了什麽，我們要查到才能确定。”

他估摸着司栖塵能知道簡家人的墳地位置，絕對不是偶然，以他的實力來推測，說不定這鬼，不是個微服私訪的鬼差，就是個和鬼差關系不差的老油條，所以可以得到他們都沒渠道知道的消息。

尤其剛才蘇媛媛無意之言，懷疑大帝實力，若是平常鬼，不會那麽在意。

但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總之對自己來說，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我對【補魂】陣并不了解，”蘇見深雖然會了解一些邪術，方便解除，但是對于這種已經失傳幾百年的邪術，他就算是想了解也無從下手，他把希望放在司栖塵身上，“司先生知道嗎？”

司栖塵當然知道，不過他不能現在說，而是裝模作樣道：“回頭我問下我那些死的年頭久點的朋友，想必他們會知道。”

要是一次性都告訴這小朋友，那就沒有理由多和人家單獨相處了。

蘇見深信以為真，點點頭，“那先謝謝了。”

這時候一直話不多的厲鬼默默站出來，說道：“老大，我生前就是歸墟教的教徒，我知道這個【補魂】術，它需要九個這樣的【借壽】陣法，然後還需要最後一個能控制容納九個大陣的東西做媒介，才能發揮效用，讓碎掉的魂魄補全。”

蘇見深一臉驚喜，“多謝！”

司栖塵不經意地瞟他一眼，嗯，很好，以後能必須讓蘇見深跟他約會的條件被說光了。

不知為何，厲鬼覺得周圍壓迫感很重，渾身毛毛的，它難受的抖了抖。

蘇媛媛氣憤：“九個【借壽】大陣！這要傷害多少人啊！”

蘇見深放下狠話：“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厲鬼這會兒不難受了，又說道：“老大，我可以帶你去歸墟教的總據點。”

蘇見深眼睛一亮：“你行啊！走，咱們馬上就去！”

司栖塵又看它一眼，心道，這風頭搶得很好嘛。

難道他酆都大帝就不知道總據點在哪了嗎？

嗯，他還真不知道，陰陽兩界的那些惡鬼就夠他忙的了，陽間的邪教事，有道士們，他自然就不怎麽操心。

行吧，沒事，以後他在相親對象面前露臉的機會還多着呢，不慌。

作者有話說：

大帝追妻可不會和無名小鬼争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