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據點
歸墟教大概是三百年前創建,創始人的本意是好的,只是收的徒弟常雲天野心太大,把整個教給帶歪了。
厲鬼說,它名叫羅子謙,當時進入歸墟教,是為了給藥石無醫的娘治病。
常雲天說要救他娘,就要加入教派。
羅子謙想也沒想,為了娘,他答應了。
但是進入教派後,常雲天并沒有按照約定給他娘治病,而是讓他先獻出一些血,表示真心,供奉給酆都大帝。
聽到這,司栖塵瞥了這厲鬼一眼,不易察覺地苦笑了下。
常雲天的确用供奉他來招攬信徒,當年歸墟教大盛時期,以着他的名義做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很多百姓都把他罵成什麽樣了。
蘇見深罵:“好無恥。”
司栖塵心裏接話:對對對!
餓死鬼一臉嫌棄:“這個常雲天好垃圾,羅哥,我都沒聽你說過這些。”
羅子謙無奈搖搖頭:“又不是啥光彩的事。”
無頭鬼不會安慰人,也罵了一句常雲天。
“後來呢?”蘇媛媛表情有些悲傷,她知道眼睜睜看着親人生病缺求醫無門的痛苦。
羅子謙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他獻祭了三天自己的鮮血,常雲天給他娘吃了點什麽,他娘的确精神了一些。當時羅子謙雖然對歸墟教的性質并不贊成,但是面對娘親的好轉,他願意繼續聽話。
常雲天沒有一次性把羅子謙的娘親治好,而是告訴他,身為歸墟教的弟子,他要為壯大本教做出貢獻。
他要求羅子謙一個月之內,招收新教徒二十個,如果做不到,就給他娘親停藥。
蘇見深眼睛一眨,哼了一聲,問:“你當時不會也是這麽接觸到歸墟教的吧?他們教徒主動找到你,說教主能治好你娘的病。然後他後來讓你如法炮制,去找有急需需求的人,拉入教派。”
“沒錯,一點都沒錯!”羅子謙有點激動,激動到棗核大的身影都分裂開好幾個,“那個時候我才知道,這個教就是依靠這樣的法子快速擴大,很多人都不是真的願意效命,只不過是有親人的羁絆。”
“這不就是變相傳銷麽。”餓死鬼拍拍羅子謙的肩膀,深表同情。
“那這樣的話,教徒家人的壽命盡了呢?”蘇媛媛覺得這樣能留住幾個人。
果然還是年紀小,想得太單純。司栖塵補充,“歸墟教能讓你誓死效忠的邪術法子,多着呢。”
只有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
“的确如此,我被常雲天迫害,即便是死了很久以後,也是慢慢找回心智,知道自己生前是被常雲天煉成了屍人,成了他的打手。死後也不受控的吃了很多鬼,然後等清醒後,就破罐子破摔了。反正都成厲鬼了,被大帝抓到,肯定會被處死,我也就沒想着做好鬼贖罪。”
“屍人……”無頭鬼,“好惡毒啊!”
“破罐子破摔,就想吃了我。”蘇見深打趣,這厲鬼分明不厲,底子是好的,有救。
羅子謙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了一眼餓死鬼,說:“我和小陳當時就是想分走你點香香的陰氣,沒真的想害人。我倆對大帝發誓,從來沒害過人。老大,你這體質真的很特殊,屬于萬年都少見。”
餓死鬼也趕緊發誓:“老大,我叫陳平,是饑荒年代餓死的鬼。我餓了不是吃些小壞鬼就是靠近人把他們身上的陰氣吸走,我這麽幹,還能幫人趕走黴運呢。我真的是好鬼。”
這兩只棗核鬼表明态度,就想快變大,不然他們這樣真的很容易被別的鬼一腳踩死。
司栖塵發信息讓閻王查了一下這兩只鬼。
閻王很快回複:【它倆一直在榕城最大陰路口自發維護治安,不僅吃掉了不少厲鬼,還幫助許多在此迷路的人返回陽間,所以屬下只是加緊盯着他們,并沒有限制它們的自由。】
嗯,不錯,他滿意。
蘇見深自然是知道這兩只鬼沒什麽劣根,不然早就把它們殺了。
“說點實話。”他笑笑地看着兩只鬼。
兩只鬼對視一眼,知道什麽都瞞不過牛逼老大。
陳平坦白:“我和羅哥,咳,的确可能就是……地頭蛇當久了,有點不講道理,欺負膽小鬼啥的,或者捉弄一下人。那啥,做鬼太久了,也不見鬼差來抓我們,我們也不敢去問啥時候能輪回,就……閑麽……”
“噗。”蘇媛媛拿着手絹遮着嘴,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種行為在舊時,可是被人笑話的。女子要矜持,所以蘇媛媛馬上收起笑容,只是眼睛還彎彎的。
不過蘇見深并沒有恢複他們的意思,他說:“這可不是你們嘴上說得好聽,我就信,要在觀察一段時間。”
司栖塵知道這小朋友是好心。
厲鬼身上的氣息重,不僅鬼會作為敵視者,鬼差會抓它們,就連陽間的道士也會以消滅厲鬼積攢功德。
他把這兩只厲鬼身上的氣息全部打散,剩下鬼之本源,目的就是想要他們從今往後洗心革面,重新做鬼。
畢竟鬼做好事,長出來的鬼氣就是白色了,功德深厚,輪回以後的命運也會随之變好。
蘇見深這是在幫兩只鬼。
他對這小朋友的印象,真是好上加好了。
兩只鬼雖然有些失落,但是能跟着這樣神通的老大混,前途都不用想,想想還是好處多,它倆沒就什麽不滿意了。
互相了解完畢,他們也到了目的地。
一個人流量挺大的步行街,看着像是老城區了。
這會已經是傍晚,街道上有燒烤攤在吆喝。
幾只鬼不自覺地吸着這些味道,做鬼不易,能吃點啥香味就吃點啥吧。
蘇見深耐性地等着。
過了一會兒,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羅子謙又帶着他們走了一段路,指着一個建築說:“這裏就是歸墟教的總據點。”
蘇見深把剛掏出來的榛子巧克力默默放回兜裏,退後兩步,皺眉,不确定地問:“你确定是這裏?”
羅子謙點頭:“就是這裏,幾百年就沒換過。”
蘇媛媛用手絹捂着鼻子,轟着壓根不會影響她的蒼蠅,十分抗拒:“這裏是鬧市區的公廁诶! 衆所周知,人流量比較大的公廁,那個衛生……嘔。
“所謂,大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嘛。”司栖塵倒是不介意,他這萬年冥界之主,啥肮髒地方沒去過。
區區廁所,不在話下。
眼前沒沖幹淨的一坨坨,扔到垃圾桶外的紅色姨媽巾和髒兮兮的破裂地板磚,那都不是事兒。
大帝早就練出來了。
蘇見深瞧着左右都很嫌棄的鬼,唯獨司先生毫不在意,甚至還帶着微笑,心裏劃過一絲微妙。
噫,這鬼……不會有什麽奇怪的癖好吧?
反正他作為一個人,對這種鬧區裏幾乎是打掃不過來的公廁,非常不喜歡。有時候他出來做事,寧可憋着也不會選擇很髒的公廁解決。
他捂着鼻子不由得離司栖塵遠了一點。
司栖塵感覺到某人的疏遠,為了套近乎,和蘇見深保一致愛好:“能給我個巧克力嘗嘗嗎?”
蘇見深心裏一個震驚,天,這鬼果然有這種惡心的癖好,喜歡在這麽那啥的環境裏吃東西。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嫌棄,麻利扔給司栖塵一塊巧克力,忍着反胃想吐得惡心,催着羅子謙趕緊打開入口,他快受不了!
不管是這個地方還是司先生這只鬼!
“羅哥,”他年紀小,學着陳平的稱呼,“快,快打開入口。”
然後他像躲瘟神一樣地第一個竄進廁所一個雜物間的虛空黑洞之中,不想多看司栖塵一眼。
一臉懵逼的司栖塵不知道小朋友為什麽忽然看到他的眼神好像看到了什麽曠世奇葩,躲得飛快。
怎麽,他這是不喜歡有人和他喜歡同一個口味的巧克力?這不是傳說中的,共同喜好能拉近彼此距離的方法嗎?
怎麽還适得其反了?
司栖塵不解地笑了笑,剛要跟上,蘇見深一下子把入口拍上,大帝差點撞到拖把上。
“這……”他哪裏惹了小朋友不開心嗎?他捏了捏手中的巧克力,離開蘇見深微涼的身子,酷暑天氣,巧克力有一點點要變軟的跡象。
他只好自己打開入口,沒臉沒皮地跟上去。
誰讓自己看着小朋友合心意呢。
蘇見深知道司栖塵鬼力深厚,能進來很正常。感受到它的鬼氣,不由得加快腳步,心裏頭膈應。
無頭鬼把自己的定位就是保镖性質,看到老大不願意和司栖塵有接觸,很有眼力見兒的隔斷他們。
還不斷沖着司栖塵橫眉怒目,用眼神和表情警告司栖塵,離遠點!
羅子謙一邊引路一邊感嘆:“這裏都三百年了,幾乎沒怎麽變。”
陳平評價:“是不是證明,時代在進步,歸墟教在退步。”
“噗哈哈哈。”蘇媛媛又沒忍住,拿着小手絹捂着嘴巴笑。
無頭鬼表示的确是這個道理:“以前傳銷靠嘴,現在傳銷窩點還有辦公室呢,現代化設備可不少。”
不過當他們來到據點教徒聚集點的時候,便懂了,為何這裏幾百年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沒有增加現代社會應該有的一些設備。
眼前場地很大,總據點設立在地下,幽暗昏黃的鲛人骨燈長明不滅,散發着幽怨的氣息。
大概有百十來個頭發花白,年紀很大的教徒,虔誠地跪在地上,對着一個金子鑄成的雕像念叨着什麽。
“好家夥。”陳平說,“這群大爺大媽看起來個個都超了百歲了吧,怪不得沒有現代化設備。”
他們那個年代,估計連手機都沒有,黑白電視都少見。
用不着,不會用。
蘇見深給自己貼了一道隐息符,這樣他會被當作鬼,實體也會消失。
歸墟教教徒修煉的是邪術,見到陌生人闖入一定會不由分說先把他綁了。
不是他不想動手,松陵觀自古就在和歸墟教做鬥争,只是他們藏匿得太好,外頭流動性的分教又太多,就從沒找對過總據點的位置。
這個教,早就該被鏟除了。
今天他要觀察一下情況,看看是自己一個人就能端了,還是需要找點幫手來。
幾百年的大教,還是要謹慎些。
他是自信,但從不盲目。
“他們是怎麽活到這麽大歲數的?”蘇媛媛比較敏感,畢竟他家人都被【借壽】了。
鬼對人的年齡可直接知曉,不用問。
這裏個個都是差不多一百五十往上的人。
蘇見深被她的話提醒到了。
“你說得有道理。”
陳平不懂:“她說什麽了?”
司栖塵錄了一段視頻,發給閻王。
閻王今天的心啊,都繃了一天了。
先不說他手下的鬼差這八十幾年就沒發現過兩處地方的鎖魂陣,更別說還有這百十來個人,逃過了生死簿的規則,不入輪回,這可是他的失職。
閻王戰戰兢兢回信息請罪:【大帝請責罰。】;
司栖塵:【回頭再說,派點能幹的鬼差來待命。】
這群老東西,可不簡單,大帝不是端不了這據點,但是他養鬼差是幹嘛的,白吃飯不幹活是不行的。
閻王感動:【多謝大帝。】;
大帝這是老規矩了,将功補過。
有個好領導,是真好啊!
司栖塵剛放下手機,又拿起來,補了一句:【找個能化實體的鬼差,給我買一百粒夢珂榛子口味的巧克力,做成鮮花狀,一并帶來。】
閻王一看,姨母笑浮現,大着膽子問:【追到小卦師了?神速啊!】;
司栖塵看了一眼漂亮的小家夥。
他選擇不回,反正早晚能追到。
作者有話說:
大帝追妻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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