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共生

母蟲似乎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敵人，看到司栖塵朝他走來，非常狂躁的嘶叫，束縛着它的無數鬼氣都險些被掙脫。

司栖塵看着小卡車大小的母蟲嘴巴裏，那些人頭臉上滿是痛苦，已經恢複了一些神智的它們，不斷扭動，想要脫離母蟲，卻在母蟲瘋狂抗拒的一瞬間，被僅剩的陰氣吞噬。

“快點！母蟲想要吞噬這群人的魂魄，增加自己的實力。”蘇見深推了一把司栖塵。

司栖塵心裏雀躍，相親對象主動碰我了。

這是好大的一個進展！

他眉開眼笑，攤開手掌，掌心生出一朵潔白蓮花。花蕊不斷延長，生出數十，迅速卷着母蟲嘴裏，把被吞噬的魂魄，悉數拉出。

“哇！好帥啊！”蘇媛媛一臉小迷妹的崇拜模樣。

兩只棗核鬼和無頭鬼野被司栖塵這帥炸天的操作看直了眼。

陳平驚訝：“你真的是鬼，嗎？”

無頭鬼搖頭：“這是神仙吧！”

蘇見深也重新打量起來這個身着雪白西裝，從鞋面到頭發絲都整潔幹淨到沒有一絲鬼氣的……不知道什麽玩意的東西。

一開始他以為這鬼勢力深厚，能藏起來鬼氣。後來覺得他能叫得動鬼差，應該是個地府神官。現在麽……

蘇見深也覺得，這或許是個他們道士信奉，但卻幾乎從來不會看到過的，神？

不對，蘇見深忽然握上司栖塵的手腕，不能忽略他有體溫的這件事，所以這是個修為極其高深的人。

能穿梭陰陽兩界的大能。

司栖塵在關鍵時刻耍完帥，解救出數十魂魄進入雪色蓮花裏面後，竟然看到相親對象一臉柔和的來摸自己的手腕，霎時心尖一顫，悄悄紅了耳朵。

好在這裏環境幽暗，剛才母蟲又打翻很多蠟燭，沒誰會看出他這會有點羞澀。

“前輩。”蘇見深面對道法高深的人，十分敬重，可以忍受一下高人有些特殊的癖好。

司栖塵：“？”

前輩？

“前輩，既然鬼魂都被救出來了，就不勞煩您動手了。”既然是人，就不會喜歡那陰涼黏稠的陰氣，他不會讓前輩受累。

蘇見深話落，提着寶劍飛步沖向母蟲，一劍劈開不斷扭動掙的它。

「噗呲」一聲，黑色污血好似漫天大雨，嘩啦啦落下。

那蟲子堅硬厚實的外殼，被蘇見深的靈力震碎，像是夾在雨裏的冰雹，噼裏啪啦。

司栖塵不免贊嘆：“小卦師，道行很深啊！”

鬼們沒有實體，不受外界影響，看着穿透它們身體的母蟲随殼，大快人心。

蘇見深手裏捏着一張淡光符箓，亦是不受影響。

半分鐘後，這血和殼才全部落淨。

大家的視線落在母蟲原來的位置上，卻都淺淺的驚呼了一聲。

一片血污之中，躺着兩個人。

不，确切地說，是躺着一個連在一起，長着兩顆頭的連體人。

“他們，還活着嗎？”蘇媛媛膽子是真的大，她是第一個飄出來，上前查看的。

蘇見深也沒攔着，他有自信，不管發生什麽，都可以保護到蘇媛媛。就算他晚一點，還有個大能司栖塵呢。

“在呼吸，是活的！”蘇媛媛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喊着。

無頭鬼他們也飄過去看了看。

陳平：“為什麽蟲子裏頭會有畸形人？”

羅子謙：“歸墟教，最擅長的就是各種邪術。常雲天逼迫我們到處招收教徒，就是為了拿活人做邪術實驗。”

“啧啧啧。”無頭鬼以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都覺得這種事實在是不可以忍受的範圍。

蘇見深用劍戳戳連體人，冷聲道：“別裝死了，說說這總據點是怎麽回事。”

這裏完全沒有他想象之中的規模。

歸墟教流動教派太多，諸多道觀聯手都消滅不淨，他原以為總據點的教徒會非常之多，現任教主會牛逼上天。

可眼下這情況，屬實是他理解不了的。

這裏除了那百十來個被蟲子控制着維持人形的老者，壓根沒有一個活人。

連體人在血污裏蠕動了一下，戰戰兢兢坐起來。

兩顆頭還小聲互相埋怨。

左頭聲音尖細：“都說了咱們打不過，趕緊跑，以後慢慢産卵，你非要上來！”

右頭叽叽歪歪，聲音更細：“我這不是想着萬一打得過，今天就可以美餐一頓！”

司栖塵笑了一聲，充滿了嘲諷。

能打得過他酆都大帝的，還沒出世呢。

“所以你們到底還是不是人？”羅子謙态度很兇。

“是是是，是人。”左頭趕緊回答，生怕是下一秒會被羅子謙扭斷頭，太兇了這鬼，“這裏的人早就被我們吃幹淨了，好久沒人來了。”

“那外頭流動的分派是怎麽回事？”蘇見深把劍往地上一磕，發着清脆的一聲，吓得兩顆頭一抖。

媽的，這個看起來最無害的最可怕！畸形人瑟瑟發抖。

左頭趕緊舉起左手，我來說。

“我們不知道外頭的事！我們原本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富豪洛家，你們知道吧！”

幾只鬼面面相觑，陽間的事，它們還真不知道。

蘇見深整日待在松陵觀，18歲之前雖然會跟着師父出去幾次見見世面，但是對外頭的一切，真的不太知道。

所以大家把目光齊刷刷投向了司栖塵這個半路冒出來的大能身上。

司栖塵不負衆望，微微一笑，侃侃而談：“洛家，制香世家，自古沿襲至今，華國富人榜排名，第三。排名第一的，是陳家，第二是蒲家，還有一個就要落寞的蘇家，從第一跌落至第四。”

蘇家。

蘇媛媛和蘇見深互相對視了一眼。

不都說同個姓氏的人，往上多倒幾輩，都是血親麽。

不知道這個落套的蘇家跟他們有沒有關系。

一人一鬼相視一笑，他們也就是腦回路突然對上了，不會真的關心這些。

左頭連連點頭，“對對，就是制香世家洛家。我倆就是他們家的孩子。”

“可惜我們是怪物，生了就被賣了。”右頭嘆了口氣。

“賣了？”蘇見深問。

在古代，這種畸形嬰兒應該會被悄無聲息地弄死吧？

幹嘛要賣？這很奇怪。

“我們被賣給了一個靠用畸形人表演牟利的怪人，我們從小就被泡在一種很惡心的液體裏，維持生命。三歲左右就被他逼着到處表演，後來年紀大了，那些變态客人不喜歡看我們了。怪人就把我們埋在一個缸裏，很快我們就被東西包裹，然後就成了這蟲子的一部分。”

“人體和昆蟲共生，這絕對不是單純的實驗，是邪術。”羅子謙篤定。

蘇見深和司栖塵點點頭。

“那怪人還活着嗎？”這人是歸墟教的教徒，跑不了。羅子謙逼問。

“那不知道，怪人把我們放在這地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左頭很誠實，“我們在這裏待了沒多久，就會被投喂鬼魂，母蟲吞下後，我們就有了養分，不會死，然後就會産卵。沒有鬼魂就會死。”

右頭也說：“後來就沒有人喂我們鬼魂吃了，我們餓了，就只能靠自己。我們影響母蟲的思想，母蟲控制她的孩子們出去找活人吃。然後僞裝成活人的樣子，在這裏生存。”

“所以那些百歲老人都是你們吃掉的？”蘇媛媛生氣。

“母蟲在地下可以随意走動，我們專挑無兒無女的孤寡老人吃，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啊！”左頭帶上了哭腔。

“按照時間推算，他們應該是古代人。”蘇見深說，“但這裏老者，并沒有近代人。”

“對對，”左頭說，“我們八十年前就不吃人了，因為有個披着黑袍看不見面貌的人，突然給母蟲嘴裏植入了大量的生魂。”

“他們當時還沒死，就是魂魄都被剖離出來。不過現在，應該都是徹底的鬼了，時間太長了，熬夜熬死了。”

“歸墟教的邪術太多，太複雜了。真懷疑常雲天自己研究這些的時候，會不會記憶混亂。”蘇見深嘀咕着，“這是【續魂】，利用蘇家和簡家六十幾口人的鎖魂為陣眼，源源不斷把那兩個荒村了死亡的人的魂魄一點點吸過來，維持母蟲的生命。”

他分析完以後，總覺得哪裏還不太對。

“黑袍為什麽要維持母蟲的生命？有什麽作用？”他看了看司栖塵。

司栖塵搖頭，他還真不知道。這只能慢慢查了。

他說：“不管怪人和黑袍打的什麽主意，我們都不要讓他繼續得逞就是了。”

“那必須。”蘇見深說，“前輩，這裏的事交給你處理，我帶着它們去搗毀荒山陣法。”

“好，”司栖塵看了眼手機，已經晚上八點了，“今晚改成九點吧。”

蘇見深：“……”忘了跟他有飯局，他垂眸考慮了一下，“如果兩頭都交給你處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馬上去吃飯。”

司栖塵喜歡他的聰慧，點頭微笑，“喜歡中餐還是西餐。”

“快餐。”蘇見深并不稀罕和不熟的人待太久，不過答應的事必須要做到。

雖然這個人很厲害，但又和他有什麽關系呢，喊一聲前輩已經算是很禮貌了。

“等等，”蘇媛媛一臉着急，“我爹娘他們？”

這兩個怎麽就突然讨論起來約會事宜了？

“我會把你家人的鬼魂交給鬼差帶回地府，會有鬼讓你們見面敘舊。”司栖塵安撫小女鬼，

他說完亮出手機裏的二維碼，對蘇見深一晃，“先加個好友。”

蘇見深眉頭一簇，他有種今天的萍水相逢會因為這個二微碼二變得無法安靜的糟糕預感。

“待會我要發定位給你，我知道有家很好吃的快餐店。”

沒錯，他已經給閻王發了信息，讓他找這座城市好吃環境好的快餐店了。

行吧，蘇見深這兩天還真是沒怎麽吃東西，光吃巧克力是不行的。

“我先上去透透氣。”他掃了一下。

添加人的昵稱頭像是一個彎月亮，簡單意境好，昵稱是「？」，他淺淺咬唇，突然想改自己的昵稱，

司栖塵收到好友添加消息，看到了一個超可愛的兔兔背影，昵稱是“。”

他笑了，有緣分啊。

一個實心一個空心，這就是天意。

蘇見深臉色不太好的返回地面。他手機鏈被蘇見淺咬壞了，他基本不下山，快遞又不好送，所以早就想買個新的手機鏈了。今天正好在步行街裏轉轉。

在蘇見深轉身離開的下一秒，司栖塵臉上優雅的笑容緩緩替換上威嚴。

他指尖一挑，黑白無常瞬間出現，心領神會把畸形人的魂魄勾了出來。

要不是有母蟲不斷通過蘇簡兩家人吸收的荒山魂魄，他早就該去地府報道了。

“去蘇家墳陣，和簡家墳陣，看看通過他們吸收的魂魄裏，還有多少只完整的鬼，通通帶回地府。”

“是！”黑白無常鬼影消失，分別來到兩處墳陣，手持令旗，召喚萬千鬼差，當場清點完整鬼魂。

司栖塵接過鬼差買來的巧克力花，把蓮花交給它，“安排妥當，細細問出生前事，看看能不能追查到黑袍人身份。”

“是，大帝。”鬼差們的身影也全部消失。

他看着這總據點，手掌一晃，全部坍塌。

他在廢墟之中看着手機時間，唇角一勾，只過了三分鐘。

做領導就是好，動動嘴就行了。

“正式相親時間到了。”他有點小激動。

作者有話說：

相親吃快餐，大帝頭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