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大魚

跑車飛快朝着路邊一棵大樹撞去，蘇見深大驚，急忙去搶司栖塵的方向盤。這車子卻在一瞬間，毫無阻擋地穿過大樹，穿過綠化帶，穿過其他車輛，絲毫不受任何東西碰觸，毫無章法地在馬路上亂轉起來。

蘇見深：“……”

行吧，這是又到了陰路上了。

他驚出的一身汗和抛出一半的靈符都消了。

這個司栖塵好惡劣！

他有點生氣，玩笑不是這麽開的，但他沒有發脾氣，“司先生，我要下車。”

可司栖塵好似沒聽到。

只是帶着點羞澀，看着他。

蘇見深感覺到這位司先生的身體好像有些僵硬，耳朵尖也開始慢慢紅了起來。

蘇見深：“？”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姿勢是從後座猛撲上來搶他方向盤，半側身環抱着司栖塵，一只手為了控制他，摟在脖子上，另一手按住了司栖塵的手，控制方向。

司栖塵身上的溫度慢慢變熱，他一直發涼的身體，被溫暖侵蝕。

這會兒跑車已經在慣性下慢慢劃着，車速不快。蘇見深好像全身被燙了一樣，離開司栖塵的身體，乖乖坐在後座，咳了一聲，說：“抱歉。”

司栖塵沒想到這個玩笑，達到了他沒料想到的結果，他和相親對象成功貼了。

這感覺好棒，他有一點點緊張。

也很喜歡，小朋友的身體涼得恰到好處。

貼緊的身體，有一層薄薄的肌肉。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氣，很甜，應該是甜橙味道還有其他花香混在一起了。

聞起來很舒服。

很可惜，這種令他愉悅的感受，稍縱易逝。

他揉了揉開始退紅的耳朵，從駕駛位上一個漂亮的翻越，坐在蘇見深身邊。

變戲法似的拿出101顆巧克力花，挺認真地問：“總得給個機會，不試試怎麽知道适不适合。”

“你太老啦！”小奶音忽然從他們兩人互相打量之間冒出來。

蘇見深晃了下神，這男人過于好看，他差點就美色迷惑，答應試試看了，

咳，還好，沒有迷失。

低頭一看，他懷裏坐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狐貍，一雙幽藍眼睛好似在笑。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這家夥一點重量都沒，蘇見深都沒感覺到，

“主人你的魂都要被這個萬年老怪物勾走啦！哪裏會注意到我呀。”靈狐的語氣聽起來毫不揶揄。

蘇見深面色有些紅：“但不得不說，他長得的确好看。”

他實話實說。

司栖塵被誇得心裏冒泡泡。

“你也好看。”他也是發自內心。

蘇見深瞥一眼，“嗯，我知道。”

他對于自己的長相很自信。

“所以你到底是什麽？”他問司栖塵。

靈狐能初有靈智，之前不懂是非，但現在蘇見深給他加持，它能辨認前古後今，不會出錯。

司栖塵存在了萬年。

司栖塵笑，“有它佐證，我能證明我酆都大帝的身份了嗎？”

蘇見深：“快七月十五了，大帝他老人家沒這麽閑。”

他依舊是不信的。

能活萬年的，也就是老鬼了。

怪不得實力這麽強悍。

司栖塵點點頭，七月十五前後，他的确挺忙的。

鬼門打開，不是他放行的，是宇宙運轉之力，每到農歷七月十五，地獄之門不受陰界力量束縛，會自然打開。

到時候群鬼蜂擁而出，他都是親力親為帶着閻王和衆鬼差沖在最前頭，維護陽間安危。

陽間的道士們，也不得閑，他會提現交代下去，讓城隍跟走陰的道士們下達任務，從七月十四那天，鬼門開始松動的時候，就要布陣嚴守。

能捉押的捉押回地府，反抗強烈的，會造成傷害性的烈性鬼，該殺就殺。

他萬年如一日地游走在陰陽兩界，從來都是為了方便行動而隐藏身份，而面對蘇見深，他兩次主動坦白身份，小朋友卻不相信，他該怎麽讓相親對象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呢？

小朋友懷裏的小靈狐，通天知地，但由于現在靈氣稀薄，他它也只能修煉到這個程度，可辨別靈體的大概年紀，卻因為他本身的認知限制，不知道自己就是豐都大帝。

算了，這事不急。

“什麽時候收的小狐貍？”他開始找話題，能和小朋友多待一會兒算一會兒。

“不是收噠！”小靈狐積極，“我喜歡主人，我要跟着他。”

“魅力無限啊，通吃。”司栖塵打趣。

蘇見深聳肩，“想知道你有多少個情敵嗎？”

他把打開手機申請好友的頁面，讓司栖塵看。

“嘶……”司栖塵往下劃了五六頁，申請好友的人數依舊沒有盡頭。

他大致看了一下申請信息，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表白的，比他直球多了。

“你這……”他的确隐隐擔心起來，那些好友申請的名字裏不乏一些文學界的青年才俊，還有些大企業的老總。

身份都很值得選擇啊。

競争力不小。

不過司栖塵表示奇怪：“你不是剛滿十八歲，剛出山給鬼算卦，怎麽會認識這麽多人？”

蘇見深看他一眼，熱烈的陽光照在男人五官英俊的臉上，好看到不真實，他的皮膚都好似泛着淡淡的金光點點。

“你倒是把我打聽得很清楚。”不過他不介意，打聽他消息的人多了去了。

他也不知怎麽，今天很有心情解釋。

“我五六歲的時候就跟着師父出去過，那時候我就可以輕松殺死吸入腦髓的小鬼。我不到十歲之前，自己研制出過新符，轟動玄學界，師父也帶着我參加過一些活動，讓我混臉熟。後來到了十五六歲的時候……”蘇見深無奈一笑，“我已經混到整個玄學界基本都認識的程度，可真是很麻煩。”

“原來是這樣。”陽間時不時就會有出色的道士聞名，司栖塵從不會關注這些，他只要在能力突出的道士通過閻王考核，可以為陰界做事之後，把任職書蓋個印就行了。

他應該早點關注蘇見深的，說不定從小培養感情，現在他倆就是水到渠成了。

好虧，錯過了一個億。大帝嘆氣。

“松陵觀作為道協總會，每一個在編道士的資料和聯系方式都會公開，我當時作為破例未到18歲就隸屬在編道士的事，也是傳成美談，所以我的手機很久之前就沒安靜過，我只好把提示音去掉。”

蘇見深說完這些，用帶着一點自傲的眼神看着萬年老鬼，他的戀愛對象标準，可是很高的。

“哇，主人你好厲害呀！”靈狐奶呼呼的崇拜。

司栖塵眉眼彎彎，他對相親對象越來越滿意了。

“那你想找個什麽樣的？”他問。

蘇見深搖頭：“沒想過，不想談，多煩。”

“煩？”

“煩。”

“比如？”

“沒談過，怎麽比如：”

“沒談過，你怎麽知道會煩？”

“我覺得身邊多個人不停和我說話就很煩。”蘇見深意有所指。

司栖塵：“……”

好吧，小朋友就是嫌他煩罷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要還是纏着不放，那就實在是太沒眼力勁兒了。

蘇見深也是這麽覺得，他話都說得這麽直白了，是時候分開了。

他念訣，召喚餓死鬼陳平和厲鬼羅子謙出來，說：“回松陵觀。”

因為吸食了母蟲很多陰氣，它們把陰氣淨化後融入身體，得到了一些白色鬼力，身形大了些，現在有土豆大小了。

蘇見深看到兩只鬼的變化，也挺開心，做好鬼才是正途。

“再見，司先生。”蘇見深禮貌。

他帶着年輕人身上特有的朝氣和自信，陽光下仿若畫卷平鋪。

“再見。”司栖塵坐在跑車上，笑容不變，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

——

兩只鬼帶着蘇見深走陰路，不用耗費蘇見深的靈力，短短半個小時他們就到了松陵觀，

這會臨近中午，觀裏馬上開飯。

大門被開門小道士關上那一刻，蘇見深聽到了一聲慘叫。

“哎呀媽呀，疼死我了，老大救我！”

他回頭，看到被松陵觀大門上的金光震懾到身形扭曲得無頭鬼，嗷嗷叫喚。

蘇見深甩過去一道靈符，無頭鬼瞬間就不疼了。

“你怎麽來了。”陳平問，“你背的這不是老大塞給那個司先生的包嗎？”

“就是他把我召喚過去的，我去，他好強啊！我正在陰路口給咱老大小卦攤預約算卦的鬼呢，忽然就被吸走，到了他車裏。”無頭鬼還有點懵，“然後他把包和巧克力扔給我，什麽都沒說，下一秒我就撞上這金光大盛的大門上了。”

蘇見深：“……”

他的預感沒錯，司栖塵真的是個大麻煩。

無頭鬼心有餘悸：“他鬼氣好兇悍，簡直要壓死我。老大，他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可不是這個狀态。太可怕了，好像我有一丁點想反駁的意思，都會馬上煙消雲散！”

蘇見深微微皺眉，沒想到老鬼還有兩副面孔呢。

“好了知道了，你們帶着靈狐去偏殿吃點香火，別跟着我了。”蘇見深是真的喜歡獨來獨往。

他接過背包和巧克力，無可奈何搖搖頭。

這些超級貴的飯菜他拿到了道觀食堂，飯菜有司栖塵的鬼氣保存，沒有變質，甚至還是熱乎的。

師父看着這些飯菜，見多識廣的他，知道剛出山的蘇見深可不會是這麽奢侈的人，笑吟吟地問他：“遇到追求者了？”

蘇見深點點頭，還補了一句，“特別帥。”

“有興趣？”厲春風挑眉。

“他是只鬼。”沒興趣，“實話實說，是真的挺好看。”

“确定是只鬼？”

“師父你好像知道什麽？”

“從城隍那是聽到點什麽。”

蘇見深追問：“什麽？”

厲春風：“我收到了城隍今年下達給松陵觀的任務。”

“跟那只鬼有關系？”

“跟你有關系。”

“啊？”

“城隍說，七月十五，大帝要見你。”

蘇見深驚訝：“見我做什麽？”

“大帝要找你算卦。”

蘇見深：“”

厲春風：“算姻緣。”

蘇見深：“？？”

他莫名其妙：“這事兒，不該問問月老嗎？問我做什麽？”

厲春風笑而不語，他這小徒弟往後的命運，可通達咯。

城隍難得跟他在交代任務的時候八卦一回，“大帝這幾天都看不見人影兒，聽閻王說，他天天跟着你那小天才徒弟，黏糊的很。從來都是令鬼吓得魂掉的大帝，這幾天的氣場可謂是如沐春風，見誰都笑啊。太吓人了。”

厲春風：“！”

蘇見深，你小子行啊！剛走陰，就釣大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