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作坊
小貓崽們争前恐後地圍着小靈狐, 喵嗷喵嗷哀傷地叫。
可它們太小了,你一句我一句,亂糟糟的, 小靈狐也聽不太明白。
它三條蓬松的尾巴甩了甩,發出動物之間才能懂得的血脈壓制,小崽崽們馬上閉上嘴巴。
小靈狐指着其中一個看起來算是鬼力最好的小貓崽問:“你來說, 不要急, 我老大一定會幫助你們。”
它本來也是個幾個月大的小狐貍,可在這群似乎還沒斷奶的小貓崽跟前,顯得尤為懂事。
被點名的小貓崽, 喵嗷嗷的開始叫起來。
小靈狐蹲坐在半空中,一句一句給蘇見深翻譯。
“它說它剛睜開眼睛看到媽媽的樣子, 就被一個手很白很白的男人抓走, 被剝皮,并且拿走了心髒。”
他翻譯過後, 小貓崽費力地站起來, 它身體上赫然是一個血洞。
蘇見深的心一緊,針紮一樣疼。
他用手背遮擋了一下眼睛, 因為不只是這一只貓崽, 其他小貓也站起來, 它們個個身上也是有個血洞。
他受不了,呼吸都困難了。
是誰這麽殘忍!
剛才小靈狐點過數量, 這裏有足足82只未足月的小貓冤魂。
它們因為太小, 不甘心不明不白死去,做了鬼卻也沒什麽鬼力, 聚在一起才顯出一些淡淡的紫色怨氣。
小靈狐繼續翻譯:“它說, 它們一開始有很多很多小貓的鬼魂, 但是有很多小貓由于太弱了,不去地府報道,就會被陽間的陽氣碰碎。所以現在留下來的,都是勉強還能撐一下的鬼魂。”
蘇見深鼻子很酸,他見不得小動物們受到傷害。
松陵觀後山,有挺多流浪貓,他都抓着做了絕育。師兄弟們也會定時投喂一些貓糧,後山有水,不用擔心它們渴了,還搭建了許多遮風擋雨的小房子。
他一直有個願望,就是将來靠自己的努力,辦一個流浪動物收養基地,讓所有無家可歸的小寶貝們,都能吃得飽,睡得好,不被人們驅趕和毒殺。
小靈狐繼續翻譯:“我們到處尋找可以幫助我們報仇的人,可是他們都看不到我們,你是唯一一個看到我們的!”
“每天都會有很多小貓被殺死,我們不想它們也死掉,求求你救救它們,也救救我們的媽媽。”小靈狐翻譯完它們的祈求,圓溜溜的眼睛早就掉出了淚水。
太可憐了這群小家夥,這個人間雖然有很多迫害小動物的人存在,但也有很多愛心人士會收養它們,如果不死,它們或許會擁有一個幸福完整的貓生,有一個愛着它們的好主人。
“嗚嗚嗚。”
小靈狐趴在蘇見深的肩膀上哭開了,蘇見深也沒忍住,眼睛已經因為憤怒變得很紅。
“帶我去找殺死你們的人。”蘇見深讓小靈狐翻譯。
小貓崽們聽到終于有人要幫忙,開心的喵喵叫個不停。
一堆血淋淋的小貓鬼走路都不太穩當,幸好它們可以飄。
但實在太慢了,小家夥們把鬼力聚在一起也只像是蝸牛在緩緩爬行一樣。
蘇見深心疼極了,拿出一張符,助它們一臂之力。
這是小貓貓們做了鬼以後從未體驗過的速度,好快。有一些活潑點都小貓開心的喵嗷嗷叫喚,沒有皮毛的它們也在互相抓撓玩鬧。
還好做了鬼就不會有死的時候的痛感了。
蘇見深的情緒很低壓。
他不能穿牆穿樓,小貓貓們只好帶着他繞路,要不是有極大的仇恨和自己的皮毛本源做指引,估計這些還不足三十天的小貓們指定會迷路。
城市裏的道路複雜,它們怎麽會認得。
蘇見深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司栖塵那只鬼,他可是能走陰路啊,多快。
看着手機上的聯系人,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不麻煩人家了。
因為小貓們說,就快到了。
好吧,這句就快到了,在小貓們七拐八拐把蘇見深都要搞到失去方向感的時候,才終于是到了。
早知道,他該打輛車,這足足走了快兩個小時啊。
幸虧他有符可以節省力氣,不然腳都要走廢了。
他現在忽然覺得做鬼挺好的,能飄。
眼前是一座一看就是違規建築的七八排橫向排列的房子,房子離得不遠的右側方是一個三層的小樓房。
晚上三點左右,這裏的燈還亮着。
這裏徘徊者一些流浪鬼,看到蘇見深都深深地聞了幾口極陰體質的香氣,卻也知道自己惹不起這人,悻悻離開。
不過這裏更多的鬼,是貓。
數量之多,令蘇見深頭皮發緊。各種各樣的貓,大的小的,全部都沒有皮,血淋淋的随意晃蕩。
小靈狐驚叫:“天啊!這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的貓鬼魂啊!主人,它們待在這是想報仇!”
但是小貓貓們的鬼氣真的太微弱了,幾乎是上千只貓的鬼魂密密麻麻疊聚在這裏,卻也只是讓這裏産生了一種比相對涼快一點的陰氣。
它們的執念或許會讓這裏的電壓不穩,水管爆裂,路過的人無辜摔個跟頭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這樣令人火冒三丈的場景,他生平第一次見,氣到腦袋疼。
蘇見深的脾氣壓不住了。
似乎是感受到不太一樣的人類過來,寂靜的深夜裏,平房裏,傳來了非常凄慘且虛弱的陣陣貓叫聲。
它們像是一下子打開了開關,一只貓叫起來,接着這七八排平房裏的叫聲接連叫起。
“天!主人!”小靈狐被這此起彼伏不斷發出的慘叫聲吓到了,“這些房子裏全都關着貓?”
八排平房,一排有十個鐵門房間!
那就是80個房子裏關着無數貓!
這簡直,喪心病狂!
小靈狐恨不得馬上咬碎殺貓的人!
小貓鬼們說,這是它們的媽媽在求助。
其他貓貓鬼們聽到同伴的慘叫,也齊齊哀嚎起來。
蘇見深不得不掏出靈符給自己和小靈狐用上,否則會聾掉的。
小樓房那邊已經有人打着手電筒,罵罵咧咧地罵着街走過來查看。
蘇見深掏出一張符,把那人定在原地,又用符箓把貓貓們的聲音控制住。
他讓小靈狐進入身側一個小房間,去看看情況。
可小靈狐剛進去就嚎着退出來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可憐啊,它們睡的地方好髒,血水內髒泥土垃圾啥都有。裏頭有幾個懷孕的母貓,還有幾個哺乳的母貓,這環境,有的小奶貓都眼睛發炎,肚臍化膿了。”
“艹!”蘇見深其實預料到了一些讓他難以忍受的結果,但親口聽到小靈狐這麽說,他的脾氣是真的控制不住!
“這個地方到底是幹嘛的?幹嘛要圈起來這麽多貓,有為什麽要殺掉啊!”小靈狐氣死了,也快要哭死了,這些貓太可憐了,嗚嗚嗚。
“去問問就知道了!”蘇見深的眼神已經能殺人了!
他把王盛它們喊來,交代道,“去地府找鬼獸醫,能叫多少叫多少。登記它們的名字,回頭我以松陵觀的名義,為它們誦經轉功德加身。”
王盛雖然不太知道之力發生了什麽,但看着擠擠挨挨的貓鬼魂,啥也沒問,魁梧高大的大老爺們眼圈也忍不住有點紅,馬上去辦事了。
“羅哥,”蘇見深對羅子謙說,“你跟陳哥把每個房間裏的環境清掃一下,統計下有多少生病的貓,一會兒讓獸醫們精準救治。用掉多少陰界醫療物品,登記好,回頭我十倍燒給它們。”
“好,”陳平大聲,面色帶着恨不得殺了害死貓之人的憤怒。
羅子謙點點頭,偷偷抹了把眼淚,這裏死了這麽多貓,太可憐了。
“小靈狐,你在這給所有的貓做翻譯,讓它們配合。今晚我一定會讓它們全部得救。”蘇見深眼眸透着寒光,盯着被符箓盯住的人,“我也一定要這些人付出代價。”
說完,他拽着那人像拖着屍體一樣拖到小樓前,十分暴躁地一腳踹開虛掩大門。
「哐當」一聲,巨大的動靜之後,傳來一個粗犷罵聲:“劉二柱你他媽不會好好開門?”
一樓是臨時改裝成一個個連接起來的水池的流水線工廠,無數個水管血跡斑斑,流淌着細小的水流,水池右側有個小板子,上邊擺着已經被扒了皮的貓屍體。
不,确切地說,有的貓還沒有死,它們的身體還有輕微的浮動,有呼吸。
蘇見深眼圈驟然紅透,呼吸加重,這群人渣!
他的拳頭已經很硬了。
這些工人個個帶着潔白的手套,染着污濁的血色,在活生生扒皮!
怪不得小貓崽們說是手很白的男人!
“你們這群畜生!”蘇見深無法壓抑自己的憤怒,聲音冷到吓人,“深更半夜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們的良心也真是過得去。”
青年眸色很深,明亮的白熾燈把他本就冷白的皮膚映照得更加白透,他手裏提着毫無反應的劉二柱,頂着極其漂亮的臉蛋,卻帶着令人膽寒的殺氣。
罵街的人長得十分高大,又壯又胖,皮膚偏黑,一臉的麻子坑,長相又兇又狠。他一開始聽到不是劉二柱的聲音,以為警察來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可當他看清楚大門口站着一個又瘦又小的未成年,頓時就嚣張起來。
他從一旁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繼續扒貓皮的工作人員手裏搶過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故意晃着,道道反光折射在蘇見深眼鏡,使他不得不閉上眼睛。
男人目露兇光,聲音帶着威脅:“小屁孩,我跟你說,想要伸張正義給這群小畜生出氣的你可不是第一個。想知道跟老子對着幹,有什麽結果……啊!疼,啊啊疼,不!不要!”
他正狂傲,卻突然發現自己剛要架在小男孩脖子上的那把閃着寒光帶着黏稠血絲的手術刀,朝着自己另一只手的小手指發力。
而他的另一只手仿佛被什麽東西牢牢抓住,一點一點地湊近手術刀。
“啊啊啊!不要不要!艹,不要啊!”男人驚恐地看着手指和手術刀越來越近,使勁想要分開兩只手卻絲毫動不了。他又急又怕,眼睜睜看着冰冷的刀刃猛地刺入他左手小手指側邊,然後緩慢很深地一點點劃開。
“好疼啊,啊啊啊,艹,疼死老子了。你他媽你到底是什麽人?你,你媽的,你控制我?”
面對這樣的怪事,他沒有太大的驚慌,只是越加憤怒。
他的左手血口已經被他右手上的刀劃到了手腕,鮮紅的血滴滴答答掉不停。
小貓鬼們都圍在蘇見深身後,看到這個男人痛苦的樣子,叫得歡實。
男人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他看着蘇見深手裏拿着一個不知從哪掏出來的布人,它腦袋四肢和上下身體用線連接,可以拉出各種動作。而現在他現在拿着手術刀在身上劃開的動作,就是這個青年正在拿着小布人做的動作。
“你他媽想幹什麽,你想扒老子都皮?艹!”他的右手已經從手腕處劃到了脖子,再劃就是臉了,可他的脾氣依舊很沖,甚至還咧開嘴不屑地笑了一聲,“你以為老子幹敢這麽大殺生的事,沒電點兒本事能混得下去?”
刀子劃到下颚的時候,他大聲喊着:“放神獸出來!”
可無人回應他,他忍着劇痛扭頭去看,他這一層二十幾個員工全部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像失了魂,而樓上的員工也好像聽不到一樓發生了什麽。
男人這時候才有點慌,這刀子已經不受控地從右手換到左手,又開始從他右手小指指尖緩慢地劃開。
皮膚被刀劃開發出的細微發出「滋啦」聲,突然異常清晰,無法忍受疼痛的男人哀嚎地救助無門以後,終于服軟:“大師,大師我錯了,請您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可他眼底的不服氣和兇烈,是藏不住的。
不過蘇見深也需要搞清楚,他們這個黑心作坊,圈養這麽多貓,還要殺死扒皮,究竟是為什麽。
他不再擺弄小布人,看着血流不止的男人,冷聲質問。
“這裏在做什麽勾當。”
男子眼裏劃過一絲狡黠,痛得龇牙咧嘴:“咱們去我辦公室談談?”
蘇見深順着男人的目光,看到一個透着強烈煞氣的玻璃門。
裏頭原來供着個這種玩兒意。
這算哪門子的神獸。
呵。
“好啊。”他沉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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