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戰鬼

話落， 蘇見深看到自己手臂上飛來四只半透明赤紅色的長尾蝴蝶，說是蝴蝶，但它們某些角度看起來更像是妖異漂亮的彼岸花， 在振翅。

一圈又一圈蕩開的靈氣環繞着他。

“有了它們，你可以随意飛行。”大帝解釋。

“哇。”蘇見深笑成了月牙眼，亮晶晶的。

他沒有拜謝， 不知道為什麽， 他覺得大帝的氣場，讓他有種可以随意任性的感覺。可以不拘泥于禮數，他向來喜歡随心。

的确， 大帝沒有任何責備不滿神情，

蘇見深心裏有點竊喜， 幻想這是自己的特殊待遇。

因為剛才他師父看到大帝， 禮節周全态度恭敬，大帝對待師父的氣場和對待他， 不太一樣。

但他不太确定， 是不是自己腦補出來的？

腳下城市驟然間從無數個門洞之中，瘋狂擠出來無數鬼物， 白色紫色紅色黑色， 各種不同鬼氣交彙一起， 像是忽然奔卷而來的咆哮巨浪，整個城市乃至華國看起來鬼影攢動， 陰氣大盛。

它們被路燈照着， 竟然有種詭異的藝術感。

蘇見深每年都能見到這樣的大場面，只是從來沒有記過實戰， 都是被師父關在松陵觀念經加持法陣。

今天他可算是可以打個痛快了！

司栖塵就看着裹着一身正義之氣的小朋友像一支箭一樣， “嗖”一下從身邊猛沖下去， 照着一只黑氣惡鬼的頭就踹了一腳！

別看他頭一次飛，竟然把身體平衡和空中借力的事掌握的還算輕松。踢斷了惡鬼頭顱之後，他還能抽個工夫飛回來，一臉輕松的詢問。

“大帝，這種惡鬼殺還是留？”他眉眼裏透着小小的興奮。

保護陽間安全，他職責在肩，異常積極。

“看它造化吧，打死了就打死了，沒打死就繼續拉回極刑地獄受罰。”這種惡鬼沒有輪回資格，刑罰受盡也是要處死，早一天死和晚一天死，對不生不滅都快失去時間概念的大帝來說有何區別。

“那我知道了！”蘇見深覺得大帝真的是好說話，而且和他想到一起，這種惡鬼，留在地獄還占地方。今天是他們自己作死，非要跑出來禍亂人間。

腳下這會兒已經亂成一鍋粥。

有好鬼自發組織當志願者和小鬼們打的難舍難分；有穿着各種衣服的道士貼符不斷；有鬼差拿着鐵鏈抓到一只鎖上一只；有天兵揮舞各種神器屬于是一片一堆地收伏。

他們之間非常默契。

各自對付自己能力之下能打得過的鬼，幾乎沒有傷亡，好像是訓練許久一樣。

蘇見深淺淺一笑，真好。

他很快也加入其中，專門挑着鬼氣濃重的惡鬼厲鬼下手。

得了空還要去厲春風那邊幫忙，他師父年紀大了，可不能累着。

鬼們被打得嗷嗚亂叫，顯然已經有很多鬼氣低下的被重新押回地府。剩下的鬼，有的被打急眼了，竟然選擇了融合的法子，變成厲鬼對付打得最猛最嗨的蘇見深。

司栖塵坐在上空寶座之上，用他的噬魂鏡，盯着整個華國的動靜。哪裏有危險，他便通過這可瞬間傳遞各處的鏡子，甩下一道靈力，助他們一臂之力。

他時不時瞅一眼像只靈活小兔子一樣徜徉在群鬼之間的蘇見深。

這小孩，好似天生就是為了上戰場而生的。

鬼物越厲害，他笑得越自信。

就好像他不是在面對随時有危險的可怕鬼怪，而是看到了一塊好吃的榛子巧克力。

而在鬼物被他頃刻間消滅的時候，他眼裏竟是會有淡淡的失落，就好像在說：切，這麽弱嗎，我都沒用力！

司栖塵勾唇笑了笑，他這個相親對象，還真是按這他心意長的。

怎麽就這麽自信又強大，可愛又漂亮呢？

蘇見深等待幾只融合的鬼的過程，還飛來飛去幫鬼差們收伏了許多小鬼。

厲春風被小徒弟交代了一個任務。

“師父師父，我給那幾只融合的鬼劃了個保護結界！你去幫我維持呀！”

“啥？”他做道士幾十年了，還沒保護過厲鬼。

其他道士，鬼差，天兵以及別的厲鬼：“？”

這小道士傻的嗎？

只有司栖塵忍不住笑出聲，他知道蘇見深要做什麽。

他怕這融合的厲鬼被其他人打死了，他得留着自己打，又嫌棄這些鬼融合得太慢，所以先給它們一個保護罩。

這孩子，他在這當玩游戲呢。

大帝當即給了厲春風一個照做的指示。

厲春風不理解，他徒弟不像話也就罷了，怎麽大帝他也胡鬧。

可誰敢違背大帝的意思，厲春風只好守着那不斷吸食小鬼來壯大自己的厲鬼。

大帝掃視一眼，榕城這裏無需擔心，群鬼只是數量多，鬧不出花樣，他繼續用噬魂鏡查看整個華國的動靜。

偶有不怕死的鬼，看着大帝專心盯着鏡子，想要偷襲，全都被噬魂鏡吞沒。

蘇見深偶爾也會偷偷瞥一眼大帝。

夜空深邃，他的帝袍無風輕擺，寶座下是一團紅黑交纏的雲霧，開着許多漂亮的彼岸花。大帝神情專注盯着面前的鏡子，時不時擡手送進去一道靈力。

認真工作的且威嚴有氣魄的男人，最帥了。

蘇見深掐着一只厲鬼的脖子，露出來自己都沒察覺的花癡笑容。

要不是天色太黑，他就會看到大帝的耳尖悄悄紅了幾分。

神官對外界的任何動向都十分敏銳，蘇見深一直盯着他看，他怎會不知。

不料小朋友不僅盯着他看個不停，看直接飛上來了。

大帝墨的心裏緊張了一下。

這可是他好久好久都沒有過的感覺了。

蘇見深一副理直氣壯的小模樣，語氣裏帶着詢問：“不是說并肩作戰嗎？”

可是打個不停的是他，大帝一直坐着。

但是他在瞥見了大帝手中鏡子裏像是監視器一樣的多格畫面，一下子明白了大帝在做的事更加操心費神，整個華國多大啊！太大了！

他為自己的唐突感覺到臉紅。

鞠躬致歉，又飛了下去。

他懂了，大帝說的是精神上的并肩作戰！

其實他有一點點小貪心，他喜歡大帝眉眼溫和口氣溫暖。誰不慕強啊，反正他對強大有實力的人十分欣賞。而且這個強者還那麽平易近人，蘇見深忍不住想跟他放肆一點點。

就好像被父母寵着長大的孩子們一樣，總是試圖在爸媽的極限上蹦跶一下，但通常會得到爸媽更高一步的寵愛。

誰不貪心關心關愛呢？

蘇見深覺得自己大概是腦補過度，才會覺得第一次見面的，高貴不可攀的酆都大帝舉止投足話裏話外在關心他，關注他。

所以他想證實自己的直覺。

飛下去的蘇見深又壯着膽子飛回來，像個害羞表白的小姑娘，摳着手指問：“大帝，我以後還能有機會跟您見面嗎？”

司栖塵點頭，那感情好，他天天各種人設纏着人家不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

“那您在陰界用陽間的軟件嗎？我們，我們加個好友吧！”

司栖塵剛想說好，看着蘇見深早就調好的二維碼，心裏嘶了一下。他只有一個vx號，已經加過了，那個人設是蘇見深不喜歡的，他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那麽無賴過，他要保持現在初見的美好印象。

“咳，那個。”大帝絞盡腦汁，“我今天沒有帶手機。”

“哦……”蘇見深知道，大帝這是委婉地拒絕了他。

說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但作為一個小道士，他也知道自己這麽問，大帝沒有覺得他造次就很和善了。

堂堂大帝豈會與凡人真的有交集，是他異想天開了。

蘇見深垂頭離開，多少有點委屈。

委屈自己這點事都想不明白，非要自讨沒趣。

那幾只厲鬼還在不斷吸收小鬼壯大實力，蘇見深不耐煩：“你行不行？你在這吃自助餐呢？”

幫忙看守的厲春風聽着蘇見深有點兇的語氣，看過去。

現在所有人都看不到大帝，但厲春風知道這孩子飛來飛去的就是去找隐藏起來的大帝了。

前幾次飛下來還眉眼歡喜，這次卻帶上了小脾氣，看來兩口子這是鬧別扭了？

他這個當師父的是繼續裝傻不捅破兩人戀愛秘密呢，還是充當過來人，給他分析怎麽戀愛事半功倍呢？

但他壓根找不到空隙和蘇見深說上話，那小徒弟兇巴巴地撕開保護厲鬼的結界，用符箓變出兩把短刀，握在手裏，近身和那已經有半座小樓高的厲鬼鬥起來。

那厲鬼吃了千百只鬼，實力激增，身上蕩着濃烈化不開的紅色鬼氣，已然有發黑的趨勢，馬上就要變成最厲害的惡鬼。

蘇見深毫不在意地随手抓來兩只厲害的厲鬼塞進它如深淵的巨盆大口，冷聲瞧不起：“就你這樣的廢物惡鬼，可以多來幾只。”

鬼：“嗬嗬！”

它很氣！

吃掉最後幾個厲鬼的它，終于心滿意足變成了黑氣暴漲的惡鬼。

周圍道士吓得後退，有人高聲指責蘇見深。

“我們都在努力殺鬼，你怎麽還弄出個……”

“我樂意。”蘇見深很嗆。

那指着他罵的人竟是一時被蘇見深這全身頓時金光大盛的氣勢給震到，他別過頭，不敢大聲罵，只敢小聲抱怨。

旁邊有一個年紀比他大一些的道士摸着羊角胡勸他：“他是蘇見深啊，松陵觀當年還未滿十五歲就自創符箓，榮登道協排名第三的存在。第一是厲春風和副觀主，他的實力，要不是因為有兩個觀主頭銜優勢，早就應該放第一。我看這小道士啊，大概率是什麽天神降世，你可不要亂嫉妒啊。”

“誰嫉妒？”這道士繼續嘟囔，“他搞出來一只我們都打不過的惡鬼，是事實吧！萬一打不過呢？這不是顯擺過頭還要連累大家，導致陽間生靈塗……”

只不過他話還沒說完，蘇見深就送給一只惡鬼的眼珠子。

“躲遠點，別等着還沒塗炭呢，先塗一身鬼血。”蘇見深頗為孩子氣的「略」了一聲。

大帝這會兒在天上坐着，有點焦慮。

小朋友誤會他不想加好友了，這小脾氣沖的，他很喜歡，啊 不是，他不應該讓小朋友生氣啊。

怎麽解決？

怎麽讓小朋友主動删了他之前加過的vx號？

玉帝看了他倆半天了，笑嘻嘻地看熱鬧。

不過好兄弟遇到了情感困難，他必須得出手相助啊！

他出主意：“哥們，你這樣……”

司栖塵眉毛一挑，“好兄弟，謝了！”

搞定這幫鬼，他就這麽幹！

時間已經過去了将近三個小時，淩晨三點是每晚鬼氣最重的時候，原本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的鬼物們，在這個時間段又可以奮起一把。

不過也掀不起浪花了。

蘇見深那邊把惡鬼的四肢都卸了，全身上下打的就沒有個好地方，但就是不打死，留着一口氣。

惡鬼求饒，嗚嗚嗚哭着自願釋放鬼氣，主動跟着鬼差去地獄了。

這裏基本在收尾，天兵瞧着危險不複，全部折返天界。

鬼差們巡邏檢查是否有漏網之魚，道士們做法收拾城市鬼氣和符箓灰燼，不要讓第二天起床上班的人們發現任何異常。

如此速戰速決的萬鬼蕩世，蘇見深直呼過瘾，就是心裏有個小疙瘩，他好像對大帝一見鐘情了。

真是沒有個分寸高低，他怎麽敢動這心思。

他心思來得快去得也快。

蘇見深抱着厲春風的胳膊，深呼一口氣，又是精神抖擻的小道士，他還唱了句歌：“唉，我沒那種命啊，輪也不會輪到我。”

厲春風：“？”

孩子到底受了什麽刺激，好像不太正常？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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