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6. 持

與感覺上完全不一樣。這是不二目前為止對手冢最全面的概括——雖然這樣的概括完全就是一句廢話。不二将剛煮好的黑咖擱在桌角，他的Boss正在看文件偶爾擡頭浏覽兩眼網頁并且左手動鍵盤鼠标寫字，右手接着電話。

不二在第一日的工作後就對此情景熟悉并習慣了，他立在一邊檢查下午的行程，順便觀察那人看起來比起正面完全沒有柔和一點的側臉——忙成這樣依然從容的家夥，其實根本是臺高科技精密儀器吧？如果是這樣面無表情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可是這個人，雖然看起來似乎有八只眼睛八只手，但其實他真的只是普通人而已，普通人的概念是什麽呢？比如，會挑食。不二看一眼桌角冒着袅袅香氣的黑咖，那位Boss說了，所有甜食他都拒絕，飲料也是一樣。不知為何那人說這話的時候就好像在說“十分鐘，把這份文件改好。”一樣的“信手拈來”，但在不二看起來卻像是小孩子坐在飯桌前才發現滿桌沒有自己愛吃的菜——這種任性的感覺。想象一下手冢的縮小版坐在飯桌前對他說“我不吃青椒”的樣子，不二不自覺地輕笑出聲，立刻換來Boss忙裏偷閑的眼角一瞥。不二聳聳肩膀做出一個“沒什麽”的表情。手冢微微挑了下眉梢，口中吐出的話語卻是十分嚴肅的內容。

“橘的保镖及宅邸守備應該是忍足和乾共同商議安排的。所以問題不在這裏。”對于手冢對部下或特定幾人的絕對信任，不二已經很清楚了，雖然他對此不置可否。

“……”

“這麽顯而易見的馬腳，你覺得會是他們嗎。”

“……”

“只能是車或者，他貼身的什麽東西上。”

“……”

“過了氣的議員真田是不會理會的。”

“……”

“不排除有其他勢力想要介入。”

“……”

“你想好了？”與之前理智到冷漠的對話完全不同，這一句是有個人感情的。所以電話那邊是跡部，不二已經可以确定。

“……”

“你和他說了麽？”

“……”手冢眉間微動。“……你若是說了，他不會阻止你。但是Atobe，他不會同意的。”

“……”

“你知道他才是我們之中最固執的。”

“……”似乎是電話那邊也沉默了，手冢直起身向後靠進椅背，微微舒一口氣。

“你想好的話，我們三人一起談談。”

“……”

“很嚴重。他會殺人。”不二心下一動，面上不露聲色繼續看手冢的行程表。這人的行程表已經排到議員選舉結束後了，簡直是“鬼”。

“……”

“嗯，找好時間通知我。”

“……”

“好。”

收了線手冢仍然靠在椅背中一臉若有所思，不二将咖啡遞到他眼前，眉眼彎彎：“那位橘先生出了什麽事嗎？”手冢接過咖啡試了一口應道：“還沒有。但是，他的行程被洩露，道上有人出錢買他的命。”

只是新人候選而已，居然如此被看重，不二收斂了神情，藍眸微露。

“真的不會是黑田嗎？”怎麽看都只有他嫌疑最大，但是真是他的話、确實又有些太愚蠢。

“太明顯了，”再愚蠢也要有個限度，“買方出價1億。”如果放在其他地方，一千個億也與他沒什麽關系，但是“人頭價”一億，真的很令人錯愕。不二略微思索一下，試探道：“你覺得、是有別的什麽人在攪合？”

手冢放下咖啡，擡眼：“有可能。”

“卻不是最大可能？”不二替他說了後面的話，見手冢微微點頭，不二繼續道：“那麽，就只能是個幌子或者、噱頭？”

如果是這種情況，可以說是最糟糕的。雖然即便是聲東擊西，“西”的目标，無非那幾個，但是正因為不能确定，反而更讓人在意。這不僅是個戰術，更是一場心理攻堅——有點麻煩。

不二端起見底的咖啡杯，話題一轉：“這是Boss你最後一杯黑咖，以後的午間飲料由牛奶或果汁、綠茶替代，先跟您知會一聲。”看來比起那種最糟的情況設想，這種事情更能讓冰山變臉嘛，不二暗自得意于手冢眉梢微動的“眼神詢問”。

“事故原因是——Inui前輩方才告訴我，Boss先生的胃部柔軟度和臉成反比，腸胃炎時常來犯，不宜食飲刺激性食物或飲料。”不二重新恢複了眉眼彎彎的樣子，迎向手冢帶着些微探尋的目光，不二繼續道：“Boss先生不會是不知道，随身秘書還要負責您的身體狀況吧？請不要太任性，也不要給我這個小小秘書增加額外的工作負擔哦~”溫溫軟軟的嗓音和春風和煦的笑容說出來的絕對是“脅迫”級別的話語，手冢狹長的眼微微眯起。

“吶，Boss大人，您已經沒有時間用來研究我的臉了。除非您想讓我代替河村先生開車。”手冢擡手托一下眼鏡，擋住了由于想起前一日“經歷”的嘴角微動，重新拿起筆浏覽文件及網頁。

“下午的行程。”

似乎對手冢的“配合”十分滿意，不二淺淺笑開溫聲道：“十分鐘後是您的私人午飯時間，十三點五十出發往中央區黑田議員的講會，預計在十四點二十五分抵達。十五點半鐘趕往城東區出席龍崎財閥新中央酒店的剪彩，十六點十分趕往港口……十八點五十是晚飯時間，之後……預計今晚二十點可以結束一天的工作。”

不二已經将行程全部背了下來，手冢進行着手頭的工作始終沒有打斷，而現在，Boss發話了。

“午餐時間可以縮短一半，晚餐可以放在最後。”頭也未擡地指正行程。

“不行。”斬釘截鐵的拒絕。

Boss有些不滿意地擡起頭，不二笑得“無堅不摧”，“我方才已經說了，您的健康狀況在我的責任範圍內，忍足大人也說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就要陪葬。”不二歪歪頭一臉無辜：“——所以請Boss大人不要給在下增加‘多餘的’負擔。好、嗎？”重音的幾個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手冢終于覺得“貓”理論有那麽點道理了。

“……忍足何時跟你說了那種話？”今天才是不二做他随身秘書的第三天，忍足不可能有機會單獨跟不二說這種話。

“嘛~是說了沒錯，不過那位大人是用‘眼神’說的吶~應該已經有許多次了吧。”

……

确實是忍足會做的事，大概明裏暗裏的暗示不只是眼神而已，手冢暗暗嘆氣。若是跡部跟他說了那樣的計劃，更不知道他會是什麽反應。這樣的天才和眼前的天才，都是經常能出其不意的家夥——天才都這麽固執麽。手冢有些無奈地擡眼看不二，合上了文件夾，關閉電腦。

“你，和我一起吃飯。”

“當然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您的24小時随身秘書了，所有餐飲包括作息時間都由我負責監督。”手冢落在門上的手頓了一下，轉過身。不二笑笑繼續：“反對無效哦，Inui前輩已經将我的行李和要用的東西搬進您的宅邸了。”

“Inui？”他應該沒這麽大膽子擅自作這樣的主。

“嗯，沒錯。但是似乎是因為忍足大人交待了所有與您身體有關的事項都聽他的，所以算是授權吧。”有種被幾人合謀“陷害”的感覺，手冢轉回頭繃起嘴角。

“這些事晚上再說。”

“嗨~”不二笑得幾分得意——總算是扳回了一局“良禽”的勝負。

很好。今天也是晴朗的一天吶~

沒有看到不二與其說是“得意”不如說是小人得志的笑容的Boss，決定選擇性遺忘剛才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