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9. 逆
……
“吶,沒事我挂了哦~”
“你一個人,沒問題吧。”
“嗯?Tezuka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出去的話注意安全。”
“嗨~嗨~Boss大人何時變得這麽羅嗦了~晚安。”
“……晚安。”
挂了電話将衣服和那人分明準備了的鋪蓋洗過,之前沒有歸位的行裝整理好,又親自進行了一輪灑掃,畢竟是要長期奮戰的地方,總該有個好的開始。全部完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不二将水藍色帶着海浪感覺的被單晾在了偌大的庭院中,淡淡的皂粉的味道帶着零星的水霧撲在臉上,他輕輕笑起來。中天一輪半盈下弦月,熹微的銀輝下一波一波的玫瑰浪花,夾雜着或濃或淡的暗香。他一手落在被夜風拂動的單子上,月白的海浪波紋看起來很有幾分實感,不自禁地探出手指細細描繪那紋路。不知是不是那人選的,應該沒可能吧?這等小事。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就是他——所以不想承認喜歡。
同樣是水的形态,還是覺得那人的聲音更适合用山澗泉水來形容,就算隔着海洋隔着雲層隔着數字信號定位系統,依然是清冷的,激越卻也沉靜。不二的手指頓落在一枚小小的貝殼上,他收回手,半轉過身抱臂靠在闌杆。
他似乎沒有聽出什麽異樣來,不知道是不是被賭場的事所困擾着,連那一心十用的本事也發揮不出來了呵——做他的戀人肯定很可憐,那個工作狂。他居然沒有發現電話這邊的他今晚異常地和善還多話。不二側着臉仰起頭迎着月光。
其實騙了他多少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今天回到家裏并沒有提前告知母親,然而不僅自己,連姐姐由美子和弟弟裕太都先後回去了,母親自然是喜出望外的。看到鎮日溫和的母親露出那樣欣喜的神色一瞬間令不二這個長男非常愧疚。裕太在大學住宿只有周末回家,姐姐早已嫁人,與姐夫高槻守新婚不過兩年,還在甜蜜期。原本就是他該陪在母親身邊的。
有太多的原本,也有太多的責任,恩怨情仇。不二想起警局裏與山下的對話,以及佐伯所說的,他拜托他所調查的事,似乎被什麽人注意到了。
他明白事情正無可救藥地發散開來,臺風的中心是他,他,以及過去的事。看似簡單,就像小說創作的三要素,時間地點都無所謂,過去的事已經足夠,但是人物呢?他和他又牽連着多少人——恐怕連乾無法計算。但是山下說出那個計劃的時候,不二還是沉默了瞬間。真是諷刺啊,明明他就是來複仇的。連那人自己都知道,全日本想殺他的人千千萬。
千千萬。
其實這數字并不誇張。
月光下斜倚在廊柱的溫雅男子微低着頭,鼻息間都是大片大片玫瑰花傾吐的氣息,可是花期卻要結束了——小王子在遇見玫瑰花之前是什麽呢?他忽然天馬行空地想。
那麽玫瑰花在遇見小王子之前又是什麽呢?如果他們只是隔着許多個宇宙遙遙相望,會不會比現在更清晰明朗。可以制造得出許多宇宙嗎?寧可互不相識,永不相識。不得不承認他有些舉棋不定,送姐姐回去的時候聽聞姐夫的公司似乎遇到危機,由美子雖然面上沒有露出什麽特別憂心的樣子,但是不二知道,不是很放在心上的這類事,姐姐是不會說出來的。
說起來不二家的人似乎都是這樣——是遺傳了爸爸的脾氣吧。看起來溫和其實固執,而且擅于隐藏,尤其是不好的事。所以爸爸走的時候,連他都沒有發覺異樣。他什麽都沒有覺察到。
什麽天才?!什麽叫天才?!不二一度對這個名號感到憤怒。在失去了爸爸之後,差點連弟弟也失去了。想到在爸爸墓前兄弟兩人的吵架,不二疲憊地阖起眼——好在都過去了,他甩甩頭轉而進了屋子。
他知道身後的玫瑰花海會孜孜不倦地默默地起着浪,一整夜。園子裏有很美的景,夜很靜,浪也很靜。
事件的真相小王子珍視的是仙人球。洗完澡還濕着頭發的不二躺在King的歐式古銅大床上側臉看向左邊。實木的深咖色書桌沒有任何雕飾,看似随意地放在窗邊,卻仍然很大氣。桌上并沒有什麽文件和書籍,大概都已經被主人整理到書房去了,一臺輕薄筆電端正地阖在書桌偏左的位置,都是那人的習慣。
筆電左上方便是那白瓷花盆中一抹球形的綠。
其實在這個屋子裏那并不是唯一的綠意,很容易推想到随處可見的每幾日更換的花也是某位大少爺的要求。但是存在于手冢左邊的、卻只有這一盆小小的仙人球而已,他并不想去探讨這破壞協調感的小東西有什麽樣的故事是誰的饋贈。不二對着自己左側空出的半邊床鋪眯起了眼睛。
“潔、癖?——哼~”然後某天才十分有氣勢地呈大字型完全占領了整張床的領域。
月映的窗簾上樹影幢幢,安睡的夢裏有一雙大手,溫柔而久遠——與某一日意外地撫觸重疊了影子。
“……爸、爸……爸爸……”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的男孩兒彎起嘴角悲傷地呓語,睡夢中的眼羽睫上晶瑩的一點,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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