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許新月做了一個夢,夢回2145年,她自爆後。

她看着包圍她的喪屍被她自爆後産生的爆炸盡數吞沒,她看着她的身體化作一個個綠色的小光點漸漸消散,她看着他們葉隊又一次踏雪而來,只是這一次略顯狼狽,她看着他四下尋找,竭力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很想回應他,但她好像發不出任何聲音,他也仿佛看不見她。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試圖用手抓住那一個個即将消散的綠色小光點,看着他因為接受不了她的死異能暴動,看着他口吐鮮血倒在雪地上,看着他一邊流淚一邊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說着對不起。

她想扶起他,想幫他擦幹眼角的淚水,想跟他說,她會死是因為她自己能力不夠,不是他的錯,但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已經死了,她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看着。

她從未有一刻像這一刻這般難受過,哪怕處境再困難,哪怕選擇自爆……她也能苦中作樂,但是,這一刻,她不僅難受,還難過,想哭。

她不是個能隐忍的人,想哭便哭了,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溢出,劃過她的臉頰,化作一個綠色的小光點落在被他們葉隊的鮮血染紅的雪地上,長出了一棵小綠芽。

綠芽長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們葉隊仿佛終于發現她的存在一般,看向她的方向喊了一聲,月牙。

他看向她,喊出她的名字的那一瞬間,她是高興的,但下一瞬間,她就不高興了。

因為她被一陣說話聲吵醒了。

歷史總是那麽相似,但這一次,她卻沒有第一次那麽好脾氣。

她怒氣沖沖地從床上起來,打算去把吵醒她的人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一打開房門,就看到許冬至站在她門外,肩上還站着縮成拳頭大小的炸雞。

許冬至昨晚帶着炸雞去了隔壁他爹娘的房間睡,他起得挺早的,但沒過來找許新月怕打擾她睡覺,一直到院子裏傳來吵鬧聲,他才帶着炸雞到她的房門口,也沒敲門,就站在門口幹等着。

不多時,房門就被她從裏面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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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許新月陰沉着臉,一副要去跟人幹架的模樣,他趕忙出言安撫道:“你先別生氣,狗咬狗而已。”

許新月這會兒正在氣頭上,自然不是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能安撫,但她也沒被怒氣沖昏了頭腦,還記得這裏不是她曾經賴以生存的荒野,殺人是犯法的。

最終只是目光陰翳地看了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眼,咬咬牙轉身走回屋裏。

許冬至在她之後,也進了屋。

進屋後,他先将房門關上,再插上門栓,才說道:“老太太昨天下午和媒婆說,晚上要把我姐送到陳麻子家裏,結果因為你的到來,又放了那家人的鴿子,那家人等了一晚上沒等到人,今天早上就鬧上門來了,現在兩家人正在扯皮,院子外面圍了不少人。”

他不說這件事還好,說這件事,許新月更氣了。

“昨天給的教訓輕了。”

“只要不鬧出人命,你想教訓他們,随時都可以。”許冬至說。

“我現在就想教訓他們。”許新月不悅道。

許冬至:“……”

打臉來得猝不及防。

“現在也不是不可以,但得不償失。我想你應該不會為了逞一時之快,去招惹沒有必要的麻煩吧!”

這要是在末世,許新月或許會,在這裏,她只能忍,挺憋屈的,說實話,但為了陸白和肉,她覺得她能忍。

至少現在她還能忍。

“我上山打獵去。”嗯,不能打人,她就打獵去。

“我跟你一起去。”許冬至說。

“你跟我一起去,不是去打獵,是去拖累。”就他這副孱弱的身體,不是她看不起他……好吧,她就是看不起他,他這副身體別說打獵了,上山估計都困難。

“我跟你一起上山,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着,你自己去打獵,不用管我。”許冬至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沒有不自量力。

許新月不知道他們這裏的山的危險程度,有點猶豫,但想到他們這裏一沒有變異動物和植物,二沒有喪屍,有炸雞的保護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到底還是同意了。

她同意了後,許冬至就去雜物間拿了個竹筐過來,讓她背着,說大隊雖然沒有禁止隊裏的人上山打獵,但山裏的獵物嚴格上說是屬于公家的,太打眼的話,很可能得充公,最好還是放在竹筐裏,再用一些不打眼的東西蓋住。

財不露白的道理,許新月還是懂的。

所以,她很配合地背上他拿過來的竹筐,再把他拎到窗外去。

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直接被她像拎小雞仔一樣拎到窗外的許冬至:“……”

他的身體雖然孱弱,但也沒有弱到爬個窗戶都不行。

“你其實可以不用拎我的,我自己能爬出來。”

“那我再給你拎回去?”許新月挑眉。

“今天的天氣不錯,很适合爬山。”說着,他直接邁步走在了前頭。

許新月沒再說些什麽,默默跟上他的步伐。

很快,兩人便進了山。

這個時間,山裏沒什麽人,周圍很安靜,只有蟲鳴鳥叫聲和微風拂過草木的聲音。

許新月原本暴躁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她開始回憶自己做的那個夢。

那個夢,說實話,很真實,真實到如果死的那個人不是她,是他們葉隊,她一定毫不懷疑那是他們葉隊給她托的夢。

但死的那個人是她,真能托夢的話,被托夢的人也該是他們葉隊才對,不應該是她。

“你有心事?”許冬至見她愁眉不展的,像是遇到什麽難題,沒忍住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做了一個夢。”許新月說,“很真實,但又有點不符合邏輯。”

“什麽夢?”許冬至問。

許新月沒隐瞞,把她做的那個夢的內容大概跟他說了,說完,問他:“你覺得這只是一個夢,還是我的靈魂真的回到了我自爆後。”

“不好說。”這個夢要是別人做的,許冬至肯定會說這只是一個夢,她做的,真不好說,“你希望這是一個夢嗎?”

“不希望。”許新月說,“我不希望我們葉隊因為我的死傷心難過,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至少他傷心難過的時候,我希望自己能陪在他身邊,哪怕什麽都做不了。”

“我覺得這不是一場夢,你的靈魂真的回到你們葉隊身邊,他傷心難過的時候,你就陪在他的身邊,你也不是什麽都做不了,你給他留了一棵小綠芽,一個念想。”許冬至無比認真道。

許新月聽完後,笑了,像是高興,又像是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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