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他對我情根深種
湛宸名下有諸多産業,其中一半他作為皇子生來便有,另一半是随軍功封賞而來。
北微邊境一大片州城在過去十年間或多或少都受過湛宸庇護,宏淵帝因此将這些州城裏最上等的莊園田地都劃歸到湛宸名下。
日積月累,湛宸名下産業之多已填滿了十本厚厚的賬目冊子,且沒有一處産業是被荒廢的,全部經營得蒸蒸日上。
簡直難以取舍,蕭令弈挑了一個上午才翻完五本賬冊,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大好,之前最多醒一個時辰便會發困,今天卻精神奕奕,一點困意也無。
到了午膳的時間,虞白月讓人去請太子來觀月閣用午膳時才知此事。
來回話的小仆說:“聽說質子看一處就喜歡一處,都快把殿下名下的財産給搬空了。”
虞白月聽了,冷嗤一聲:“我當他多清高冷傲呢,原來如此貪財,也不過是個俗人。”
“他哪能跟公子您比呢?”
府裏都知道太子妃不日就要被休棄趕出太子府,自然也就恭維着虞白月。
虞白月舒心地笑了笑:“殿下有仁愛之心,最懂體恤民情,他曾與我說過,這些財産與民脂民膏無異,他今日一定是用這些民脂民膏來試蕭令弈的為人。”
“蕭令弈越是貪財,我就越是要勤儉。”
虞白月命人在太子府外搭設施粥的棚子,而後冒着雪親自去施粥,特意吩咐人,說過一個時辰後才去跟湛宸提此事。
琦階小院內,蕭令弈吃過午膳,特意讓太醫過來幫自己把發酸的手腕揉了揉,而後又拿起朱筆,翻起第六本賬冊。
湛宸坐在他對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今日蕭令弈沒有對他露出冷漠和不耐煩的表情,這很好。
他今日的和顏悅色,是湛宸用千萬兩黃金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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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城的這百畝水田,年年豐收,光這一處田産,就能讓一萬人一年都吃上飽飯。”
賬房先生得了湛宸的示意,特意把那些最好的田産拎出來說。
蕭令弈對北微畢竟沒有那麽熟悉,聽賬房先生說這塊田産能讓一萬人一年都吃飽飯,立刻把這處水田畫了出來。
“剛好在邊境,可以把米運到東烨,百姓就能吃飽飯了。”他小聲嘀咕着。
湛宸離得近,聽得一清二楚。
他挑莊園時,想的是結盟之後讓東烨的商人在北微有個落腳點,挑水田時,想的是這些田地種出的米能喂飽東烨幾萬人,挑商鋪時,想的是每年營收的萬兩黃金可以就地從北微買入更好的軍備來守東烨與夏國最近的那條邊境線。
蕭令弈的算盤打得精明,但這份精明卻少有為自己的私心。
他唯一的私心就是把皇城郊外那個種柚子種得極好的果園收入名下,這樣他每年都能吃到大柚子。
這時,觀月閣的小仆進來禀說:“殿下,虞公子在府外為百姓施粥,這會兒雪下大了,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湛宸:“施粥?”
小仆:“是。公子說,冬日天冷,那群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實在可憐,他于這金屋中錦衣玉食實在良心難安。”
蕭令弈:“……”
這話說的,擺明了是來諷刺他的。
“殿下還是去陪他吧。”蕭令弈繼續拿着筆在賬冊上龍飛鳳舞。
湛宸覺得他就是在裝不在意。
蕭令弈的戲演得極好,前一刻殺了人後一刻就能躲在他懷裏柔柔弱弱地哭。裝裝表面的不在意更是不在話下,且裝得入木三分,若不是之前他示愛得如此明顯,湛宸幾乎都要信了蕭令弈是真想跟他和離了。
“他就知道去顧及百姓的冷暖。”湛宸刻意激他,“這麽不見你心懷蒼生?”
蕭令弈握筆的手一頓,擡眼笑道:“我為何要心懷蒼生?我只愛錢。”
湛宸:“……”
蕭令弈樂滋滋地繼續翻着賬冊,湛宸氣得無話可說,甩袖出了琦階小院。
“他就這麽實誠?他就不能在我面前裝一裝?!”他沖着身邊的金石道,“像從前那樣!”
金石:“殿下,屬下愚鈍,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湛宸撫額嘆氣,他沖着琦階小院氣哼哼地道:“禮部走完和離的流程還得十天,我看他能撐到什麽時候!”
金石:“殿下的意思是,太子妃根本不想和離?現在這一切只是他在氣您?”
“就是這樣。”湛宸道,“你才看出來?”
金石:“……”
他怎麽覺着不是呢?
北微富裕,皇城腳下更是少見窮苦。街上那些乞丐,多是被罰去乞讨的罪奴,根本不值得可憐。
湛宸擔心虞白月好心辦錯事,正要出府看看,就有影衛來報,說有罪奴趁機鬧事,雖然侍衛阻止得及時,但虞白月在混亂之中被推得摔了一跤,崴了腳。
湛宸趕到時,虞白月正坐在雪地上起不來。
“殿下?”他瞧見湛宸過來,目露驚喜:“我…我腳崴了。”
太子府的侍衛已經沖出去按住了鬧事的那群罪奴。
湛宸上前扶起虞白月,見虞白月的腳崴得有些嚴重,這才将人抱起。
“皇城這些乞丐都是戴罪之身,你待他們好,他們反而會咬你一口。”
虞白月聽了,自責道:“我不知是這樣,給殿下添麻煩了。”
湛宸:“你也是一片善心。”
他将虞白月抱回了觀月閣,又讓人另外請了太醫來治。
腳崴得并不嚴重,但入夜時,虞白月忽然發起高熱來,夢中說着胡話,抓着湛宸的手不放,湛宸只好在觀月閣陪了他一晚。
第二日早晨,湛宸叫來镂雪問蕭令弈知不知道他在觀月閣過了一夜。
镂雪:“太子妃知道。他昨晚也一夜沒睡。”
湛宸的眼睛都亮了:“他吃醋了?!!”
镂雪:“殿下,太子妃昨夜讓那兩個賬房先生給他算他名下那些産業加起來值多少錢,因為賬目太多,算到大半夜都沒算完,他才沒睡的。”
湛宸:“……”
他不願相信,追問道:“他就一點反應都沒有!?你仔細想想,仔細想想!”
镂雪絞盡腦汁去想,終于想起來:“有倒是有,昨日夜裏金石小哥去傳話時說殿下在觀月閣照顧虞公子,太子妃他‘哦’了一聲。”
“什麽?”
“就是這樣。”镂雪學着太子妃昨夜冷漠淡然的神情,淡淡地:“哦。”
湛宸:“……”
镂雪學完之後又說:“殿下別生氣,興許太子妃只是深藏不露呢?”
“…你下去吧。”湛宸把镂雪打發走了。
兩日後,貴妃把湛宸叫進宮裏,詢問蕭令弈的傷勢。
湛宸道:“那日與他分了産業後,他每日吃得香睡得好,身上的傷已經痊愈大半,太醫說,再過兩日就能下床了。”
貴妃聽了才安心:“等他傷勢穩定了,我再讓人帶他去新府看看,這府裏要怎麽布局還是得聽他的意思。”
湛宸失落道:“母妃,你當真想看兒臣和離?”
貴妃道:“這是你自己選的結果,若真舍不得,禮部的文書下來前,你還有挽回的機會。”
“…他的心思不在我這裏,我不能逼他,不過。”湛宸堅信不疑地說:“在正式和離之前,他一定會後悔,他何時後悔,我都能等。”
貴妃看這幅冒傻勁的模樣,扶額嘆道:“你在情愛之事上,真是半點不開竅。我看小弈不會後悔,後悔的只會是你。”
湛宸:“母妃,你不知道,他對我情根深種。”
貴妃:“……”
“快快滾出宮去。”她擡手把湛宸往外趕,“看你這傻兒子本宮就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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