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真是讓人操心
“還生氣呢?”
烈小爺這回硬是把脾氣封印了來的, 上飛機之前還暗示自己“不能生氣”,就差網上搜“青春期教育指南”學習一把。但他清楚,周以汀不是普通青春期這麽簡單, 她的內心既脆弱, 又尖銳, 跟她表現出來的一樣,矛盾無比,她想放任自己堕落,但偏偏她身上長着翅膀, 翅膀還沒斷,她就掉不下去。
都說青春期是一個人建立三觀最重要的時期, 平地起高樓還是歪樓,就看這幾年了。
江時烈自認為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他從小到大做事目标很明确,比如要玩賽車, 那就不惜一切代價, 只有在周以汀這裏, 他猶豫了許多次。每一次猶豫的結果, 還是沒法放着她不管。這只朝着他張牙舞爪的兔子, 置之不理的話,不知經不經得起社會的毒打。
周以汀不知道江時烈短短時間, 腦中已經有這麽多想法, 只對他的問題進行實事求是的回複:“是你在生氣吧。”
這事得翻篇, 不然沒法說下去, 烈小爺決定大人有大量:“得,我生氣,氣死是我的事。這次又是什麽事, 兩個月不見,轉型當校霸了?”
她成校霸的事,謝江早就打了密報,他偏不過問,看她鬧成什麽樣。好嘛,這小作精竟真能忍着不搭理他,江時烈也不知是什麽心态,敵不動我不動,他從不低頭,絕不先妥協。
周以汀沒正面回答:“馬校長跟你說了什麽?”
江時烈轉過身,開始沿着操場外圍,慢慢走起來:“我聽你說,但你得跟我說實話,我今天來只有兩個小時,你想騙我,可以,但是有個前提我要你清楚。”
周以汀沒想到他會為了她特意趕回來,更沒想到他見到她能給個好臉色,沒直接開罵。
江時烈停下腳步,側頭看她,臉上随意的表情收得一幹二淨,也不像之前故意的冷淡,而是正經的嚴肅:“人在做任何決定的時候,必須想好自己有沒有能力承擔後果。你可以任性,随心所欲,這确實很爽,也很簡單,但社會有它的游戲規則,你做的一切,代價如影随形,現在我不教你,以後也會有人教你。大道理我不想多說,你這麽聰明,肯定都知道。我們就說現在的事,你抽煙、疑似作弊、欺負人,如果确實有錯,我不會幫你兜着,就當我浪費了兩張機票,畢竟你誠心想走校霸這條路,沒個處分當勳章,當得也不穩,是吧。”
周以汀這個年紀,半大不小,說是小孩,該懂的什麽不懂,但說大了,那都是自以為是,通常半大小孩最聽不進大人苦口婆心的教育。但是,江時烈的這番話,周以汀一直記得,記得很深,她甚至想把它們一個字一個字紋在身上,紋在身上還不夠,要刻在心裏,日日警醒。
當年的他,一語成谶。
她要為她所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只是,當時,她還有點不服氣,嘴上不肯認輸:“那你的代價呢?我聽說你讀書的時候,也不是完全的乖學生。”
江時烈詫異,伸手趁她不備,彈她腦門:“學聰明了,還打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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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汀捂着額頭趔趄了一步,沒料到這人偷襲,怒目:“江時烈!”
江時烈重新雙手插兜,繼續沿着操場軌跡繞圈:“那你都打聽到什麽?”
“你也是一霸。”
“過獎,擡舉我了,我不過是比較受歡迎,他們都聽我的。”
“……”
然而,周以汀下一句戳斷了江時烈的游刃有餘。
她目光直白:“你的代價是我嗎?”
江時烈有時候覺得周以汀真的是個挺狠的人,至少對他,對自己,都不留餘地。
成年人的世界,每長一歲,世界就暧昧一點,很多話大家心裏清楚,但不會說,像是約定熟成的潛規則,在這個前提下,大家和諧地相處下去。
但周以汀仗着自己還未成年,把橫在他們之間的屏障拆了。
江時烈有些無奈了,叫他怎麽跟小姑娘說呢,她就愛給他出難題。
烈小爺的內心有點抓狂,表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其實,要換個人,比如他們隊裏随便抓個小鬼,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嘴上抹個油,就糊弄過去了。
但江時烈考量了一會,他覺得還是需要用認真點的态度。
“你看那邊。”
江時烈指着操場上自由狂奔的少年,穿白T的突然一個滑鏟,鏟倒了對面的球員,但裁判吹哨,判了犯規。
周以汀不懂足球,覺得江時烈這是在岔開話題:“看不懂,你別打岔。”
“我不是打岔。剛才那一腳,看似是犯規了,但同時也阻斷了隊方的進攻,說不好這次進攻就進球了。所以,”江時烈深深看了她一眼,“代價也有很多種,等你長大了,我們再讨論這個問題吧。”
那個時候,周以汀覺得他敷衍,直接送他一個白眼:“江時烈,你太虛僞了,還長大,我不是小孩子了。”
江時烈這次沒跟她繞,适時把跑偏的話題拉回來:“那你現在還是未成年小朋友,小朋友,我們該說正事了,你如果還想考大學,好好從高中畢業,就一五一十說清楚,這兩個月你都幹了什麽好事?”
江時烈和周以汀重新回到教學樓,正好課間休息,走廊上許多學生出來放風,三三兩兩的年輕孩子,臉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也有挂着青春的煩惱,但都是美好的。
江時烈在樓梯口跟周以汀分開:“回教室吧,我去找馬校長。”
周以汀沒動,不太放心地看着他。
江時烈現在看她一眼,基本就能摸清個三六九,想到小作精不至于心狠到那地步,他便老懷安慰,但能不能對他和對自己也稍微仁慈些?這兩個月,他們都各自冷靜了一番,她過得不怎麽好,他沒看見的時候還好,看到了就有些放不下。
“你可以選擇沉默,也可以選擇發聲,選擇權在你。至于怎麽選,其實很簡單,就看你想成為怎樣的人。”
“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你很酷。”
但如果真的什麽都不在乎,又何必多此一舉,周以汀言不由衷的毛病,他已經習慣了。
周以汀瞪他,江時烈也不在乎她的眼神,繼續道:“小朋友不在乎,家長在乎,行了吧。”
周以汀可煩他一口一個小朋友,煩死了,這人怎麽這麽欠罵,要麽嬌嬌,要麽小朋友,他搞沒搞明白自己的身份,配叫嗎?
可不知為何,她這話沒舍得說出口。
“周以汀。”
聽到有人叫她,他們的對話中斷,周以汀皺着眉回頭,看到三個個兒很高的男生站在後頭。
謝江看看她,又看看江時烈,油然而生一種我是卧底,我怎麽那麽棒的興奮感,傻小子克制住自己笑歪的嘴角,跟着打招呼:“大名人,又見面了,你最近還好嗎?”
她記性很好,自然認出他們,但她就是不想回應,尤其是這個謝江,話怎麽那麽多,還哪壺不開提哪壺。
江時烈饒有興趣地抱起胳膊,不動聲色地打量除了謝江以外的兩個小子。
其中一個,正好被謝江勾着肩膀,在這個年紀的男生中,實在長得太出衆了,江時烈第一眼就看到他,說得不好聽一點,謝江單看是個小帥哥,但在他旁邊,基本淪為背景板。
而對方,從始至終,眼睛沒有離開過周以汀。
烈小爺心中緩緩打出一個:驚嘆號。
男生顯然覺得謝江的話不太禮貌,圓場道:“學校會查清楚的。”
周以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尋思他這話有點意思:“你是覺得我被冤枉了?”
男生點頭,目光真誠:“是。”
周以汀回答得很酷:“你看人不是很準。”
江時烈:……
小姑娘,你這樣是交不到朋友的。
對方表情明顯卡頓了下,沒料到聊天就這麽死了,一時間陷入尴尬的沉默。
還好有謝江這個不知尴尬為何物的交際花,眼珠一轉:“你哥?”
江時烈本意是沒什麽存在感地等他們走開,這下被他硬生生拉到臺面上。
那個男生終于舍得把視線從周以汀移到江時烈身上,有意思的是,他看到江時烈的一瞬,眼神就變了,說不上來,總之算不上友好。
周以汀蹙眉,這人怎麽那麽讨嫌,她反嘴就是一句:“跟你有關?”
謝江:不好意思,還真有。
周以汀扭頭跟江時烈說:“你趕緊走吧,我回教室了。”
說完,還動手推了他一下,江時烈佯裝被她推得退了一步,本來就打算要走,是中間冒出來的三個男生打了岔,這時順着她的話說:“嗯,好好跟同學相處。”
他真是擔心她與人共處的情商。
“啰嗦。”周以汀一副受不了他的樣子,回頭想到什麽,突然叫住他,“等下。”
江時烈收回擡起一半的腳。
她表情不是很自然,但語氣挺理直氣壯:“家長會,別忘了。”
謝江做了個怪表情,朝江時烈擠眼睛。
江時烈當作沒看到,本來想刺小姑娘兩句,但看有男同學在,他還是給足了面子:“準時到,嬌嬌。”
周以汀:!!!
謝江:!!!
吳銳:……
周以汀全身的毛都豎起來了,江時烈果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占上風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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