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早戀???……
謝江這位小同志雙面間諜當得還是很不錯的, 第二天就打探來消息,周以汀每周日下午都會去一個大神老師家輔導,這個大神老師據說是一名退休的特級教師, 資歷很深, 原本在高考出卷組擔任過組長。但聽說這兩周, 周以汀在課上跟老師有點争執,具體什麽情況,謝江也不是很清楚,吳銳那邊, 他不好再多問了,人家已經開始懷疑他暗戀周以汀了。
江時烈想了想, 打電話給江時夢核對了下情況。果然,周以汀每周日下午會出去,但她的說法是跟同學去圖書館自習。
然而,周以汀從來沒跟他提過課外輔導的事, 也是他粗心忽略了, 聽說現在學生課業壓力很大, 課上學不完, 課下忙着補, 高一的就在學高二的,高二的就在學高三的, 一個個拼死拼活超前學習, 才不至于落下進度。他回想了下當年的自己, 學習好像挺輕松的, 從來沒找過什麽家教、輔導班,所以在他的認知裏,學習好和輔導班沒有畫上等號, 甚至沒關聯。周以汀不肯告訴他,多半是自尊心作祟,她學習好,一半是人還算聰明,另一半是靠刻苦出來的,原來到周家,但凡提到周以汀,周師傅總會說姑娘學習很自覺,早上不用叫就自己起來背書了。
“你要去接她嗎?”江時夢在電話裏問。
“嗯。”
江時夢在畫板上随手塗鴉,筆尖一頓,忽然道:“老弟。”
烈小爺按了按藍牙耳機:“怎麽突然肉麻?”
江時夢在電話那頭悠悠感嘆:“你對周以汀可真好啊,我這個做姐的都不由羨慕。”
江時烈輕笑:“全世界就周以汀這個沒良心的認為我對她兇。”
“這事除了我,你還跟家裏提過嗎?”
江時烈打着方向盤,沉默了一小會,說:“沒。”
“小姑娘那我沒多問,我看你的意思是,打算一直培養她?”江時夢斟酌後,用了培養二字,看得出是用了心思,不想戳痛任何人。
江時烈跟姐姐關系好,兩人間自有默契,之前江時烈說小姑娘一個人住不安全,江時夢就讓周以汀住下了,可眼下江時烈對周以汀的态度,俨然不是随便照顧下這麽簡單,江時夢作為姐姐,總歸是要弄明白事情的緣由,才好判斷怎麽配合老弟行事。
江時烈跟江時夢沒什麽可隐藏的,把情況原原本本解釋了一遍。
江時夢聽完,手中的畫筆已經完全停下,即使猜到一半,可真的從江時烈嘴巴裏聽到,還是覺得非常震驚。
她很想說,不一定非要做到這個地步,多賠點錢,或者多給點生活費,可想到這段時間與周以汀相處的情形,又覺得小姑娘可憐。再說,江時烈肯定比她想得深,他從小要麽什麽事都沒興趣、無所謂,要麽打定主意就不會變,他既然決定照顧周以汀到她能獨立,肯定不是随口說說,而是認真在履行作為“家長”的職責。可他自己分明還是個青年,正是最好的年華,從來沒照顧過人,女朋友都沒怎麽交過,實在太難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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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慢慢駛入老城區的小路,江時烈分出一半心找目的地,一邊答話:“所以,我把她送你這了,不可能讓她跟我住,不方便是一方面,關鍵是惹閑話。”
“哎,”江時夢自然知曉弟弟的用心,看起來最怕麻煩的人,心思細起來比誰都想得多,“你還是得小心,老頭子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麽折騰。”
“有數,不說了,我到了。”
這種老小區,停車位非常緊缺,他繞了三圈,才碰到一輛車開走,趕緊補位停好。
結合謝江和江時夢的說法,周以汀下午的課是從兩點到五點,每次三小時,現在是四點半,再過一會她就會出來。
也不知道她看到他突然出現,會是什麽表情。
光是想想,烈小爺就樂了。其實吧,帶孩子有煩心的事,也有樂子,只是不太好言傳,只有自己意會。
江時烈打開歌單,車內靜靜流淌着樂聲,他點開郵件,順便處理點工作事項,以前某個賽段結束後,他還是會留在車隊,沉浸在調校車子、數據分析和訓練上,很難想象他會把時間空出來等一個人,以前總覺得自己太忙,忙得沒時間吃飯、睡覺、生活,可現在看來,不是沒有時間,而是願不願意為某件事、某個人付出時間。
一首歌的時間過去,小區門口隐約有人走出來,江時烈不經意擡眼,剛低下頭,又重新看去,周以汀正單肩背着包從門口走出來,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又像是誰惹到她了。
什麽情況,今天早退了?
江時烈正打算下車,忽然看到她身後跟出來一個人,有點眼熟,他努力回憶了下,似乎是謝江籃球校隊的隊長,那次見到他應該是在學校樓梯口。只不過現在隔得遠,江時烈記不太清男生的樣貌,據說此人是校草,謝江跟他站一塊,瞬間淪為背景板。可現在只能看到男生很高,鼻子眼睛嘴巴都有,不缺。
這位校草正緊追着周以汀,周以汀停下來,轉過身跟他說了幾句,男生朝她靠近幾步,還特地低下頭,特別真誠專注地盯着周以汀,感覺臉都快貼上去了。
江時烈挑眉,好像小謝同志說起過,這位校草暗戀周以汀。
過了會,周以汀率先重新邁開步子,吳銳似乎還想跟她說什麽,但周以汀沒理會,她側臉的神情很沉,步子邁得很大。
江時烈趕緊開車跟了上去。他慢慢靠近她,沒有按喇叭,怕吓着她,她低頭走着,沒注意到身後靠近的車輛,直到他與她并行,她才有所察覺,偏過頭。
和預料的一樣,她見到他的瞬間滿臉詫異,烈小爺有點愉悅地摘下墨鏡:“提早下課了?”
周以汀幾乎異口同聲:“你怎麽會在這?”
“接你。”後頭有車子鳴笛催促,江時烈往車裏頭示意,“上車再說。”
周以汀指了指吳銳:“我和同學還有事。”
吳銳對江時烈印象深刻,一開始看到他和周以汀在一起,還有過一些猜疑,吳銳莫名對這個男人很在意。見周以汀如是說,他有點詫異,剛才他們分明說的是其他事,但他有腦子,這時候得順着周以汀的話。
江時烈的目光在他們之間來回,後頭的車子不耐煩地再次鳴笛,他像是沒聽到:“去哪,我送你們。”
周以汀蹙眉:“你今天很空?”
“還可以。”
周以汀無話,兩個人對視着,開始僵持了。
最後,還是周以汀敗下陣來,木着臉拉開後座車門,還對吳銳說:“上來吧。”
吳銳同學前一秒被周以汀拒絕同路,下一秒被她帶着共乘一車,兩極反轉得太快了。
江時烈帶着他們駛出小路,從後視鏡看去:“去哪?”
“……”周以汀回視他,開口卻是跟吳銳說的,“你家在哪,送你回去。”
吳銳:“……”
江時烈一副預料之中的表情,奉行看破不說破的成年人法則,他禮貌地詢問吳銳:“你家地址是?”
吳銳報了個地方,大概距離十多公裏,然後他又說:“可以把我放在前面的地鐵站,有直達線路。”
“沒事,我不是閑着麽。”江時烈拖着音“自嘲”,朝後視鏡看了眼,瞧見周以汀像是沒聽見,而那小子略顯拘束的臉,“你家挺遠的,這個老師很好嗎,千裏迢迢來上他的課。”
吳銳反應了會,發現江時烈是在跟他說話,連忙回道:“張老師是特級教師,押題很準,能上他的課很難。”
江時烈明知故問:“哦,你們在學校是一個班的嗎?”
周以汀正蹙眉盯着窗戶發呆,心不在焉地回道:“不是,碰巧在一個補習班。”
天邊的陰影逐漸厚重,漸變的顏色仿佛滲透到車裏,從視覺到心理都給人以微妙的壓迫感。江時烈很想跟青少年們好好聊一聊,奈何後座的二位都各有心思,确實只想把他當司機。
周日的傍晚,路上還算通暢,二十分鐘後,抵達吳銳家。少年跟江時烈禮貌道謝,踟蹰着想跟邊上的女生道別,打開車門,一只腳已經踩在地面,忍不住回頭,周以汀恰好轉過臉,暮色模糊了她的神情,但應該沒有在笑。
“再見。”她先開的口,聽上去沒什麽情緒。
“再見。”他還有好些話要說,剛才被江時烈打斷了,一路上根本找不到機會再續上,眼下只好說,“我會微信聯系你。”
江時烈見周以汀沒說好不好,他也不再問,關上車門,目送車子離開。
車子很快并入車流,埋沒在一片尾燈之中,車中依然安靜,這種安靜讓江時烈很不适應,他心中好氣又好笑,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怎麽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
烈小爺自己想不明白,幹脆就不想了,直接問當事人:“周嬌嬌,我來接你,不開心?”
周以汀經過這一路的調整,情緒已經恢複如常,小臉也不如剛開始那麽黑了,這時候正從包裏拿出一塊巧克力,咬了半塊,甜絲絲的可可香把最後一點憂郁也給沖淡了。
不開心嗎?剛才看到他的瞬間,情緒波動很大,她還處于另一種心情中,根本沒來得及分辨見到他時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可能驚訝更多吧。
周以汀低下頭抿着巧克力:“沒啊,沒什麽開心不開心的。”
竟然對周嬌嬌這個稱呼沒反應?
烈小爺再次詫異,要不是還得開車,真想立刻扭頭看看她什麽情況。
“不對啊,我上次說要來開家長會,你的表情不是這樣的,我還以為你見到我會開心。”
江時烈不費力地從記憶中調取那天學校操場上的畫面,小朋友跟他并肩繞着塑膠跑道走着,她不小心洩露出來的雀躍,沒敢寫在臉上,卻跳上了睫毛,時不時拿餘光看他的時候,被他不動聲色地收下。
哪怕犯了錯,很可能被他責罰,可見到他,分明是高興大于害怕。嘴巴再硬,再是跟他鬧別扭,依然渴望有個人能夠關心她,為她撐腰。
周以汀默默把剩下半塊巧克力含在口中,靠回到座椅上:“你哪來那麽大臉,突然出現,也不提前說一聲。”
“哦?之前是誰,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就把我手機打爆,現在開始嫌棄我了?”烈小爺感嘆。
周以汀小聲嘀咕了一句:“……”
“什麽?說響點。”烈小爺還故意把車窗關上,好隔絕一些外頭的噪音。
“沒嫌棄!”周以汀咬牙道。
烈小爺這才滿意地露出微笑:“你之前怎麽沒跟我提過周末還要補課。”
“補課不是很正常嗎。”
“學費貴嗎?”
周以汀沉默了片刻,江時烈下意識從後視鏡去尋找她的臉。
半晌後,她說:“之前交過了。”
“不夠跟我說。”
周以汀像是被刺到了:“我不上也能考好。”
“我沒說你考不好。”
周以汀不回話了。
這怎麽又刺激到了?江時烈覺得奇怪,今天小朋友心情還真的是很差。
罷了,小姑娘嘛,都說要哄着的,他勉為其難讓一讓吧。
“給,禮物。”江時烈朝周以汀丢過去一只手提袋。
周以汀被砸了個正着,剛要罵人,低頭看到袋子裏的小盒子,她摸出小盒子打開,裏頭躺着一對珍珠發卡,天然去雕飾的珍珠泛着溫潤的色澤。
“六一快樂。”江時烈還找補了一句。
周以汀面色複雜地撥弄了下那枚發卡:“……我不過六一,幼稚。”
江時烈遺憾道:“那可太沒意思了,人嘛,不管多大年紀,都要保持一點初心。”
被教訓的周以汀正在思考要不要把這盒子砸回到江時烈臉上。
烈小爺以為她不喜歡,勉為其難地解釋道:“這次去的地方比較偏,當地珍珠還行。”
話到一半,周以汀拿出發夾,随手戴在頭上:“确實,也就還行吧。”
周以汀對着車窗的倒影,左右瞧着長發上的三顆珍珠,不同的角度,似乎會有不同的光澤,怪好看的。自從家裏出事,她只用黑色頭繩,其他小飾品全都被收了起來,更別說新買的。
六一禮物就六一禮物吧,權當配合“叔叔”的童心了。
烈小爺瞥見周以汀的小動作,彎了彎嘴角,感嘆,小姑娘就是小姑娘,難哄。
回到江時夢家後,三人照常,在一番争鬥後,烈小爺屈尊給二位姑奶奶做了三個菜,将就用過飯後,周以汀借口趕作業,先回房去了。
江時烈和江時夢裏兩姐弟擠在廚房裏,一個啃蘋果,一個洗碗。
江時夢清理竈臺,推了靠在一旁的江時烈:“你出去啃,幹嘛非要在這裏。”
“監督你。”江時烈把玩着手裏的蘋果。
江時夢擡頭看了看他:“怎麽了,我看你們倆回來,氣氛不太對。”
“我們哪天氣氛對了。”
“這倒是。”
“不過,今天是有點奇怪。”
“嗯?”
烈小爺把傍晚的事跟老姐大體複述了一遍,問:“她最近考試壓力很大嗎?”
“不清楚。”
“跟你同吃同住,你不清楚?”
“我夜貓子,早上起來,她已經出門了,晚上吃飯,你不也經常在?”
姐弟倆互相指責一番後,冷靜下來重新思考。
“可能不是學業壓力吧。”江時夢攪幹抹布,甩去手上的水,拿手背托了托快要滑落的眼鏡,一副明察秋毫的樣子。
江時烈咬下一口蘋果,認真聽講。
“你剛才提到,看到她跟一個男生一起出來,兩人似乎在激烈的讨論什麽。阿烈,你雖然很聰明,但在感情方面還是太直男了,還有一個可能,”江時夢悠悠道,“那就是,小姑娘戀愛了。”
烈小爺一個不小心,咬到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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