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委屈不得
飛機順利着陸, 周以汀和謝江跟着江時烈的車隊回到江城。
江時烈替他們倆請了半天假,下午兩個小鬼頂着困倦的黑眼圈,安安分分去學校。尤其是謝江, 興奮過頭了, 這時候如喪考妣, 心思還停留在追風逐日的賽道上。
“你出息點,別叫你媽看出來,不然我以後都罩不住你。”江時烈給他後腦勺來了一記,叫他清醒清醒。
周以汀倒是還好, 拖着沒出息的謝江進了學校。
江時烈在校門口看着他們進去後,才回到車裏, 随後點開微信,昨晚他加上了吳銳的好友。周以汀反常地來找他,他聯系這段時間所有發生的事、見過的人,唯一不确定因素就是那天看到的吳銳。雖然江時夢說周以汀可能是戀愛的煩惱, 但他總覺得不太像, 一個是周嬌嬌這個狗脾氣, 要是戀愛上的煩惱, 絕不可能想着跑來找他, 一個是以他對周嬌嬌的了解,吳銳搞不定她。再者, 周以汀提到的什麽人走茶涼, 顯然是跟她父母有關的故人舊事。
但不管是什麽煩惱, 吳銳一定知道什麽。于是, 他主動聯系了吳銳,并且很快得知了家教的事。
烈小爺的狗脾氣也上來了,在小區樓下足足吸了一根煙, 虛眯着眼盯着這棟樓的十一層。
煙滅,出發。
他家小朋友做得不對,該罵該罰,他帶頭管教,但在別人那平白受了委屈,抱歉,他江家就沒有受委屈這一條祖訓。
周以汀拿着成績單走出校門,踏入七月的烈日威力升級,傍晚的熱浪把空氣裏的水分都蒸幹了。只不過,周以汀心情尚好,這次期末成績,她重回前三,和江時烈的約定,她守住了。
雷赟這次考得一般,不至于被她老媽念叨,但假期裏瘋狂補課是少不了的。
“你這個暑假怎麽安排?我是已經一二三四個輔導課定好了,我媽說我要是能進步十名,帶我去香港迪士尼,現在看來是沒戲了。”雷赟掰着手指頭,悲從中來。
周以汀以前的暑假,會跟父母出去旅行,輔導班也會報,一個暑假安排得非常充實。但今年,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該幹嘛。
時間過得真快啊,過段時日,便是老周同志和老蔣同志的忌日了。
周以汀不由心思沉重,沒看到江時烈的車子,雷赟在一旁提醒了一句,你叔叔又來接你了,我先走了。
江時烈的車停在老位置,周以汀走過去,自己坐上副駕,車裏的冷氣很足,關上門立刻阻擋了所有的熱浪和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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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汀系好安全帶,朝身邊的人攤開手心,控制着情緒,用最淡定的語氣說:“年級第二。”
掌心一沉,周以汀手上多了一枚紅包,她很意外,掂量了一下,還頗為豐厚。
江時烈笑道:“恭喜恭喜,紅包送上。”
周以汀捏着紅包,若有所思:“你就對我這麽有信心?”
江時烈:“也不看看是誰家的小朋友,當然有信心。”
周以汀受不了地吐槽:“沒兩句就往自己臉上貼金。”
話是這麽說,周以汀不客氣地撐開紅包,往裏頭瞧了眼,不由愣了愣,這數量比她預想得多不少。
她有些狐疑地瞥向江時烈,江時烈有所察覺,反問一句:“嫌少?那還我?”
周以汀立馬把紅包收好,誰不要誰傻,前些時候給老唐的補課費,出了好大一次血,眼下多少補回來些,她自然不會推脫。
江時烈見她心情不錯,便開口道:“有個事情,跟你說下。”
“什麽事?”她随口問。
“先說好,不能生氣。”
“你當我什麽人,随便就生氣嗎?”
“不是嗎?”
“……快說吧,別廢話。”
江時烈這回開門見山:“我去找了那個老唐。”
周以汀登時轉過頭:“你說什麽?”
江時烈提醒了一句:“不生氣。”
周以汀忍下:“……你繼續說。”
江時烈繼續:“我也沒去做什麽,跟他聊了聊,覺得此人人品很有問題,當不起為人師表的重任,順便點了個舉報,你過段時間若是聽起他的班被封了,不用多驚訝。就這麽多,跟你報備一下。”
周以汀情緒複雜,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
江時烈見她臉色發白,決定再多說幾句:“周以汀,不要受老唐這種人影響,他算不上你爸的真朋友。真朋友不會是他這種出爾反爾,只顧利益的人,雖然你以後到了社會,還會碰到這種人,但也會遇到真心相待的朋友。”
“我不喜歡這種人,不想跟他們打交道。”周以汀負氣道。
江時烈理解她的感受,說:“當然可以,但要在社會上生存,我們沒法由着自己性子,不可避免會碰到這種人,你可以選擇避開,避不過,也可以選擇逢場作戲,大家各取所需,大不了……”
江時烈頓了頓,“想辦法幹掉他。幹不掉,再逃。”
他這番話,乍聽之下有點問題,學校老師可不敢這麽教,可仔細琢磨,又有點道理,周以汀發現江時烈這人,活得很有自己的一套生活哲理。
世俗世故,他都明白,世态炎涼,他也嘗過,可他都不在乎,他的心中有一個不滅的夢想,照亮了他整個世界,而腳下要走的路,沒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
“我可不是要教壞你,歸根結底,還是想想自己要做什麽樣的人。”
江時烈簡簡單單幾句話,叫周以汀好一番思量,這也是江時烈的目的,他不想周以汀一直活在世界的負面看問題,這樣的人生會很危險。
烈小爺初步有了個教學計劃,就是要讓周以汀同學多多見見外面的世界,少鑽牛角尖.于是這個暑假,他帶着周以汀各地跑,很快在圈子裏傳開,烈小爺身邊總會帶個小姑娘,神奇的是,只要小姑娘在的場合,烈小爺高光時刻特別多,基本穩拿第一。周以汀的本名沒多少人記得,焱火福星的綽號就此傳開了。
江時烈起初還擔心周以汀吃不消跟他各地颠簸,沒想到她适應得挺好,她還帶了一個相機,經過同意後,一路拍了許多照片和視頻,說是暑期有實踐作業,她在準備素材,江時烈要看,她防賊一樣,立馬把相機護進懷裏,不給他看。
在車隊裏她年紀小,又是江時烈帶來的,大家肯定都照顧她,其實周以汀個性驕縱,也就跟江時烈發發小脾氣,對其他人,她知道禮貌兩個字怎麽寫,再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沒道理平白無故給人臉色看。除了杜孑宇,杜孑宇最提防她,總怕她搞事情,他對于周以汀的定位就是,這小作精指不定在醞釀什麽大招,要把他們一網打盡,他這番陰謀論自然只能得到烈小爺一個極度敷衍的白眼。
江時烈很忙,車隊很辛苦,這是周以汀跟着他們一個月下來最大的感觸。賽場上的風光只是一時,伴随的是賽場下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和團隊全力以赴的努力,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讓整個比賽陷入危機。江時烈的車隊沒有大廠的雄厚資本,他們全要靠自己,而他就是車隊的定海神針,修車、調校、訓練,只要跟車有關的,他都會親歷親為。他經常會躺在車底下,拿着工具搗鼓,忙起來的時候,根本不會在意身上的T恤是不是沾上了機油,一群全身都是汗和機油的男人圍在一塊讨論工作,這樣的場景并不叫人覺得邋遢,反倒是有種特別的性感。
掩藏在他俊秀外表下的肆意與豪橫,才是這個男人的靈魂。
此外,杜孑宇也不像看上去的那麽膿包,運營、公關、後勤,他的八面玲珑幫助車隊能夠順利拿到投資,好好運作下去。車隊是真的缺錢,杜孑宇成天跟個管家婆似的,不準浪費這個,不準浪費那個,沒錢沒錢,每天都能聽到他咆哮個好幾次,有時候看得周以汀都覺得心酸。
“卧槽,烈小爺,你一路高歌猛進,還給人活路麽?”
又是一天的比賽結束,連天沖到他們的大本營。
江時烈正被杜孑宇纏着去接受專訪,他最煩這種事,奈何車隊需要明星,需要投資,他責無旁貸。
所以,連天來得正好,他正好脫身,把這個專訪往後拖了拖。
“連勝将軍。”
連天作出一副要昏倒的怪相,受不了地搖了搖頭:“江時烈,你諷刺我嗎?”
江時烈搭上他的肩膀,把他帶到裏頭:“你特地過來找我就是來聽我的諷刺?”
“我是想來看看你家福星,福星在哪呢?”
連天四處張望,恰好看到周以汀在角落,戴着耳機,正在整理相機裏的照片,邊上杜孑宇探頭瞄了一眼,周以汀突然察覺到,整個人跳了起來:“你幹嘛偷看?”
杜公子:“……”
我不要面子的嗎?
“哦,是那個小姑娘,我是不是見過?”連天很快鎖定目标。
“嗯,我侄女。”
連天恍然大悟:“是她啊。她不無聊?成天跟着你吃土,要不讓她跟我幾天,我帶她玩。”
“想得美。”
“想什麽美呢,我也來瞧瞧。”
江時烈和連天回頭,烈小爺揚眉,今天是怎麽了,各路神仙都往他這小廟擠。
張本一環顧一圈,直截了當道:“福星在哪,我也來沾沾福氣。”
江時烈對他們這幫人無話可說:“你們夠了哈,這種事也信。”
“不信不行啊,你狀态大勇。”張本一實在人,說出了大家的心裏話。
“我狀态好不是一向來的嘛?”江時烈什麽都不缺,最不缺自信。
“是是是,福星高照,你是不是怕我們把你福星搶走了?”連天突然禁锢住江時烈,沖張本一擠眼,“那邊,那個小姑娘就是,你也見過,那天在陶子的酒吧。”
周以汀戴着耳機,壓根沒注意到那邊的事,張本一站到她面前的時候,她頭頂落下一片陰影,才反應過來。
周以汀擡起臉,素淨的小臉有着這個年紀女生少見的冷傲。
張本一一愣,但很快回過神:“周……同學,還記得我?”
周以汀記性很好,更別說這段時間天天跟着江時烈混,幾個車隊主力車手的名字耳熟能詳。
“張本一。”
被直呼其名的張本一沒有生氣,反倒有點驚喜,回頭跟連天說:“小姑娘還記得我們。”
江時烈已經掙脫開連天,兩人朝這邊走來。
連天:“人家可是次次考第一的,腦子比你好用。是吧,小福星,你在這無不無聊,烈小爺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不然晚上跟哥哥們出去玩?”
“你作業都做完了?”江時烈在一旁冷不丁冒出來。
“你少掃興,”連天把他擋到身後,“走吧,走吧,今晚有Party。”
這段時日,江時烈說是把周以汀帶在身邊,但他實際上甚少管她,她自己會吃飯、找事做,他只要定點知道她的去向,确認她的安全,其他不會多過問。杜孑宇以為周以汀會作出點動靜,可一個月下來,她安分得算得上乖巧了,偶爾還能幫着車隊做些事,比如寫個微博文案,宣傳下車隊近況,或是跟着許滿月去采購。
忙過之後,江時烈不會忘了承諾她的事,他抽出時間陪她,可叫人意外的是,周以汀提出的要求是讓他載着自己跑圈,下了訓練場的烈小爺再次回到車上。小姑娘還要他拿出真本事,烈小爺好心提醒,先試試50%的實力,循序漸進如何,周以汀不肯,一定要他全力以赴。于是,烈小爺第一次發揮實力,還沒跑完一圈,周以汀就喊着下車,沖到路邊吐了一地。江時烈勸她放棄,小姑娘這時候倔脾氣來了,偏不肯。
連着三天,周以汀吐得臉色發白,孫浩朋看不下去了,勸江時烈不要開這麽猛。烈小爺百口莫辯,不過,到最後,江時烈确實于心不忍,雖然她記憶力極佳,有點天賦,但身體素質不過關,他好言勸她,還是老老實實站邊上欣賞吧,再不濟,回到江城,他帶她正常兜風。
周以汀滿臉不服,她堅持,江時烈只好作陪,過了一周,她竟慢慢适應了他迅猛的風格,而且她的反應能力很快,開過兩遍的路,她對着路書基本上就能記下來。江時烈大感意外,可以說,她是除了孫浩朋以外,第一個能跟上他節奏的人。
他倍感意外,又覺欣喜:“你要是個男生,我就慫恿你幹這行了。”
周以汀反問:“女生不行嗎?”
他說:“女生還是別吃這個苦。家裏有一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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