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遲來的道歉
江瑜計上心來, 突然轉過身,貼到江時烈身邊,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撒起嬌來:“烈哥哥, 人家不喜歡喝紅酒, 你幫人家喝一下嘛。”
江時烈任她拉扯,并沒有動作,只說:“不想喝就不喝。”
周以汀面無表情地緊握着酒杯。
“可她不是你們隊的嘛,我怎麽好掃人家面子。”
女生聲音軟糯, 周以汀心裏頭有股燥火,她再次開口:“我幹掉, 你随意。”
說完,也不等這女生有什麽反應,自顧自喝完了一杯。
江瑜沒想到周以汀敢這麽對她,反應過後, 輕飄飄來了句:“自說自話的, 好奇怪呀, 還當自己是誰。”
周以汀的回應很簡單:“那我再喝一杯賠罪。”
她這一杯下去, 一點不含糊, 這種不要命式的喝法,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江瑜目瞪口呆, 突然有點相信, 這女生是個狠角色。
周以汀不在乎江瑜是不是滿意她的所作所為, 她只看着自己下一個目标。
她盡量把目光放在自己手上, 好像手背上青色的血管裏流的是鎮定劑,多看一眼就能不緊張,然後, 她躬着背,以一種極為恭敬的姿态,向江時烈舉起手中的酒杯。
“江總。”她喉頭發緊,緩了緩才又道,“我來敬酒。”
包廂裏,大家自顧自在那喝着吃着聊着,看起來跟剛才沒啥兩樣,但這只是表象,其中有不少暗中觀察的人。
江時烈一晚上都是面帶微笑,看上去心情不錯,沒有受到采訪的影響,可能是因為他邊上坐着的這個女生的緣故。有人已經大膽猜測,這個女生可能是烈小爺的女朋友。畢竟這麽多年,他都沒什麽花邊新聞,年紀也過了而立,是該找個對象了。
那周以汀又是怎麽回事?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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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夥,新歡舊愛,舊愛也有了新歡,夠湊一桌麻将的。
有些人已經在找圈子裏的老人八卦,但過去這些年,好些事傳着傳着都變了味。
江時烈杯子裏還有半杯啤酒,他酒量不怎麽樣,這些年養生,越發不喝,一般場合他只是喝點意思下。
于是,他端起半杯酒,從位子上站起來,側過身,單手插在褲兜裏,眼角都寫着随性,打量着小姑娘肉眼可見的緊張。
“這次敬什麽?”他輕笑一聲,有些散漫地晃了晃酒杯。
就在前幾天,她敬酒,他預祝她新婚愉快,這一次,打算敬什麽呢?
周以汀在這之前,一直認為自己沒醉的,可為什麽到了他面前,就開始忍不住頭暈目眩,心跳發慌,說話的聲音都弱了許多。
她說:“我是來道歉的。”
一直在偷瞄這邊的杜孑宇都禁不住轉過頭。
江時烈逐漸收斂神色,手腕倏然停止轉動,目光深沉地看向她。喝了這麽多杯,只是臉色微紅,步履未見淩亂,說話依然清晰,可見酒量非同一般,确實如郁穹所言,還沒人能讓她喝醉。
而周以汀一直低着頭,自顧自說着:“這次沒能取得車隊預定的成績,辜負了江總的信任,我很抱歉。”
“呵,這個啊,”江時烈目光微暗,不甚在意地又開始晃動酒杯,“算你們完成了。”
周以汀以為自己聽錯了:“算我們完成了?”
“嗯。”
周以汀低頭看着自己的酒杯,腦子裏不停地想着,若是算完成了,是不是意味着他們賽前的約定能夠生效?
江時烈把酒喝了,不再多言。
周以汀瞥見他空着酒杯正等着她,不敢遲疑,立馬喝光了杯中酒,江時烈重新坐下,剛一坐下,邊上的女生就湊過來跟他說話,一刻都不停。
周以汀忽覺胸悶,無法直視這樣的場景,匆匆走出包廂。
下一位本是杜孑宇,杜公子已經想好了一肚子話好調侃、奚落她,沒想到這小作精直接跳過他跑路了。
周以汀在洗手臺前已經站了好一會,她給自己洗了把臉,燒起來的臉頰稍微得了清涼,她今天确實是喝多了,可還沒到醉的地步,別人羨慕她千杯不醉,她現在倒是恨起自己的這個能力,若是能醉到無所顧忌,就不用理智來控制自己。
她再次掬起一捧水,重新擡頭的時候,鏡子裏多出一個人來。
“你既然知道我是Momo,那就簡單了。”江瑜上來就挑明主題,兵不厭詐,她倒要探探周以汀的底。
江瑜比周以汀大不了幾歲,從小生長在順風順水的環境,本人又極出色,多少有點恃才傲物,江家小一輩關系都很好,她聽說堂哥因為一個小姑娘,差點命都沒了,氣得連夜趕飛機回國,可江時烈不準查此事,這事便成了外人眼中普通的交通事故。
江瑜對周以汀的敵視很深,好在中間有五年緩沖,要是當年見到這丫頭,她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周以汀對任何敵意都泰然處之,他們想要從她身上讨回去的,她都明白。
“找我有事?”
周以汀任由冷水順着臉頰滴落,她的目光過于冷靜了,江瑜看着難免火大。
“我知道你,周以汀。你還想從他身上拿走什麽?”
可能在他們眼裏,她壞得很吧,所到之處,草木皆兵。他們太看得起她了,杜孑宇說的對極,五年前她能得逞,無非是江時烈容忍,如今,別說她不可能再有那種心思,江時烈也不是五年前的江時烈了。
“你放心,我什麽都不會做。大家都各自有新生活……”她看着江瑜,聲音低下來,“我沒有想要破壞現狀的意思。”
江瑜卻不依不饒:“別假惺惺了,我不信,烈哥也不信,除非,你離開車隊,不要出現在他眼前。你在他面前的每一分鐘都在提醒他過去的一樁樁一件件。”
周以汀心下駭然,但表面上不卑不亢地回道:“該怎麽做,我心裏有數,就不用Momo小姐教了。”
“連一句道歉都沒有,算哪門子有數?”
恰好有人經過,倆人就此打住。
周以汀回到包廂,江瑜最後那句像是魔咒在她腦子裏回響。過了會,江瑜也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回到包廂。
包廂裏已經形成了三三倆倆的組合,在那把酒言歡,江時烈靠坐在位子上,姿态放松,笑得肆意,旁人敬酒,他婉拒。然而,剛才她敬的那一杯,他卻喝了,算是給足了她面子。
從始至終,他的眼眸未染上醉意,目及之處,一片清明,保持清醒。
周以汀回過頭,再次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聚餐終是結束,有些人正打算第二趴,江時烈肯定不參與,他現在天天把養生挂在嘴上,杜孑宇喝多了,興致很高,拉上謝江、江瑜。周以汀落在大部隊後面,她今天大殺四方,把人喝吐了,她還能面色不改地站着,但實際上她這一次是喝狠了,沒餘力再去什麽第二趴,秦禮關心她,想送她回去,周以汀謝過。不知為何,他覺得這是個意料之中的回答,很快,他就被老黃叫走了。
一幫人叫了車,開啓了精彩的第二段夜生活。
剩下的人,有的打算散步走回酒店,消消酒氣,有的叫了車,在那招呼江時烈一起。
江時烈卻說自己要走走,于是那幫人醉得有點不大行的人,一個個縮回車裏,一溜煙走了。
門口不知什麽時候就只剩他們倆,周以汀落在他後頭一個身位,他走得慢,她便也放慢腳步。
他走路的姿态很穩,月下的身影修長優美,但細看還是能看出些許瑕疵,那一點點的不自然,刺痛了她的雙眼,伴随這一點點不自然的,還有拐杖點地的聲音,她的五感被放得很大,每一下都敲在她心上。
前面吵吵嚷嚷走掉的人,已經沒了蹤影,這一路上,就只剩下他們二人。他一直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不曾回頭,似乎并不清楚後頭還跟着一個人。
周以汀走路有點不穩,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認為自己可能是醉了,都說醉了的人不會承認自己喝醉,她沒喝醉過,所以也不确定是不是真醉了。
她好像走不了直線了,只能努力踩着他的影子,跟上他的步子。
但後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要不然怎麽敢叫出他的名字。
“江時烈。”
前面的人背影一頓,他等了一晚上,太久太久沒有聽到這一聲,瞬間有點恍惚。
江時烈轉過身,看向身後的小姑娘,一晚上她喝了許多,面色緋紅,雙唇嬌豔,看起來很鎮定,可望着他的眸子已覆上了一層水光。
江時烈面色沉冷,黑眸如南山深邃無垠的夜空,叫人不敢靠近。
“你答應的,如果比賽贏了,我有話跟你說。”
江時烈散漫地靠在路邊的圍欄,摸出一包煙,煙盒在掌心敲了敲,指尖夾着一根煙點上,猩紅的煙頭燒出淡淡的煙霧,他叼着煙,半眯着眼,胳膊肘挂着欄杆上。
“行,我聽着。”
周以汀朝他走去兩步,腳下确實已經不大穩,身子晃了晃,見到他的神色,腦子裏本有一堆的話和演練了無數遍的表情全被吓沒了,說出口的時候,只剩下一句話:“江時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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