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你不是這樣的人……

周以汀腦子裏嗡一聲。

“要嗎?”他還在蠱惑她。

周以汀聽見自己心底好不容易搭起的防禦牆逐漸塌落的聲音。

在理智崩塌的最後一刻, 她找回自己的清明:“你有未婚妻。”

江時烈笑出了聲:“哦,那又怎樣。我這人風評向來不好,不在意這些。”

“你不是這樣的人。”周以汀很難受他這樣說自己。

他不以為然:“我是, 我以前裝的, 現在不想裝了。”

他從不跟別人說的話, 在她面前像個少年,說着氣話。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你不會說別的了?”

她沉默,好像她的道歉讓他更加厭煩了。

“開車了。”他重新靠回到位子上。

周以汀鼓足勇氣:“我還有別的話。”

江時烈提起點精神:“哦?”

“你的腿傷是因為我嗎?”她可以無視流言蜚語, 但沒法對這個問題視而不見,“你答應過我,

上次比賽若是達成目标,就回答我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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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怦怦直跳,生怕他再次拒絕。

然而,江時烈這次只是非常平淡地回她:“不是。普通意外。”

他已經給出答案, 她再追問就顯得過于矯情, 戳人傷疤。

離開他後, 她才明白, 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就是江時烈。那一刻, 周以汀突然長大了,她開始明白許多他過去說過的話, 哪怕是一句玩笑話, 隐藏其中的隐忍、包容、克制, 是他給予她的尊重與保護。這個驕傲的男人, 撐住了她少女時代脆弱的自尊。他總說自己脾氣不好,沒耐心,卻一次次撫平她滿身的刺。沒有人會像他, 看過她的頑劣,還願意牽住她的手。

她不是小孩子了,失去了在他面前耍賴的特權,沒法撒個嬌就把事情掀過去。她不敢奢求他的原諒,同時害怕自己的喜歡令他感到備受侮辱。她應該成熟地表達祝福,滿懷真摯地感謝他的高擡貴手。

這樣才是對的。

可是,她不明白他今晚為什麽特地要她來接他,明明他是跟家裏人一起的,有的是人可以送他回來,更何況他還等了她這麽久,萬一她真沒看到呢,他就這麽篤信她會來嗎?

僅僅是為了所謂的還債嗎?

她不敢多想,因為她始終相信,他這樣驕傲的人,不屑做掉價的事,“出軌”只是戲言,他一定會對未婚妻很好,不讓對方受到任何委屈,而被他喜愛,大概是這一生最大的幸事。

一路無言,她送他回到杜孑宇的家。車子剛停下,江時烈立刻推門下車。

周以汀趕忙下車,追上他:“我看到照片了,謝江今天發了個朋友圈,你們今天一家人吃飯。你未婚妻Momo,是你卧室那幅畫的作者吧,很漂亮,很有才華,跟你很配,祝你們幸福。”

江時烈冷冷地看着她:“不用。”

周以汀尴尬地笑了下。

“她還不是我未婚妻。”

周以汀定在原地,心髒慢慢複蘇,猶如被注入了複活劑,這一夜突然鮮活起來,她明知不該悸動,卻阻止不了心跳狂奔。

這之後的日子,她逐漸接受自己司機的定位。江時烈的工作安排不算緊湊,晚上偶有飯局、酒會,他前幾年都以身體不好推拒了不少這種場合,現在不行了,他在賽場上一露臉,就有人聞風而來,江時烈的态度放開了許多,重新進入社交圈的核心。

周以汀載着他來到會所,這幾天一直在下雨,江時烈看起來沒什麽異樣,只是話比平時更少了。

車子停好,周以汀立刻跟身旁的人說:“你等下,我拿把傘。”

她跑下車,不顧落在身上的雨點,匆匆跑到後備箱,拿出長柄傘,回到副駕門外,透過窗戶沖裏頭的人招了招手。

江時烈開門,頭頂立刻被傘護住,周以汀小心觀察着他的動作,随着他慢慢直起身子,她得不斷把手臂伸直,才能将傘撐過他的頭頂,生怕這不長眼的雨落在他身上,渾然忘了自己半個肩膀都露在外頭,已經全被打濕。

江時烈眉頭一皺,直接從她手裏拿過傘,輕輕松松将兩人罩,周以汀怔了下,下意識朝他看去,對方目不斜視,神色倦怠又冷淡,看起來只不過是嫌棄她個不夠,打傘服務不到位。

他們之間還有一拳距離,若挨得近了,她就能避開雨,可……她還在那猶豫,江時烈已經拉過她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往自己這邊靠了靠。

兩人幾乎貼着,手臂無可避免地撞到一起,衣料的摩擦,空氣中的水分,讓這短短的百來米路,變得旖旎暧昧起來。

周以汀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這一路是怎麽走過來的。

進了會所,江時烈收起長傘,心無旁骛地一路往前走,周以汀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

她第一次陪他去飯局,送他抵達後,她當時想着一會到邊上的小店吃點東西,他結束後,送他回家,一天工作完美結束。于是,她想都沒想就跟他說,她在車裏等他。

沒想到,江時烈當場怒了,直接把她從駕駛座拽下來,冷笑:“我還能差你一頓晚飯。”

周以汀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楚,難道還厚着臉皮跟他入局,他見的那些人她不認識,聊的那些話題,可能比較私密。所以,最好是她管自己外頭待着,等他好了,再奉命行事。

可偏偏她認為最平常的做法,把他惹生氣了。

自此之後,周以汀再也不敢提,他走哪,她就跟哪,別人好奇她的身份,江時烈會幫她開口:“助理。”

今晚的飯局看起來比較輕松,她能從他的神态上覺察出來,他不太掩飾自己的情緒,連日的雨水,讓他心情不算好,可能跟傷處有關,但表面上看,看不出什麽,他走路很穩,不細看看不出差異,甚至有人還打趣他拿着拐杖是用來裝逼的。

這是那天最冷的笑話。

飯局上有幾個投資人,還有媒體的,搞餐飲的,反正周以汀都不認識,除了主位上的人。

孟享算是一直以來支持江時烈的伯樂,江時烈兩次出事,都有他兜底幫忙,他能東山再起,少不了這位大哥的鼎力支持,所以大哥叫他來吃飯,江時烈腿再疼也得出來。

而他邊上坐着的,竟然是馮晴。

周以汀頓時失了胃口。

馮晴看到她也很意外,她古怪的目光在她和江時烈之間來回了好幾次。上次江時烈宣稱自己有未婚妻,然後拉着周以汀走了,這位老板朋友圈裏最高質量的黃金單身漢,以這樣的方式宣告自己名草有主,一時間孟總發現隔壁辦公室的女生莫名都有點無精打采。

孟總為了工作氛圍愉快和諧,不得不出面打探,在了解到原委後,大笑,江時烈,怎麽可能有未婚妻,絕不可能。

自家兄弟一進來,孟享洪亮的笑聲響起:“難請噢,就等你了,趕緊進來。”

江時烈跟在座的都打了一圈招呼,笑着說:“老孟的面子,我哪裏敢不來。”

“還帶了個人?”

孟享反應很快,但看到周以汀第一眼,就愣住了,他當然知道最近圍繞在江時烈身邊的八卦,但他跟江時烈的關系亦師亦友,互相尊重,男人間不太會把這事專門拿出來說。可當面碰着了,他也有點忍不住了。

“看着有點臉熟啊。”

孟享對周以汀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酒吧裏,被江時烈護着的小姑娘,長得特別漂亮。

然後,就聽說這小姑娘闖了大禍,跟阿烈鬧掰了,阿烈緊接着就出了事。

再然後,就是現在,小姑娘神通廣大,混進了阿烈的車隊,看起來現在還混到了阿烈的身邊。

乖乖,阿烈是真能忍啊。

在孟享面前,江時烈沒打馬虎眼:“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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