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相談甚歡 猝不及防,所有人都……

猝不及防, 所有人都慌作一團。

葉菡呆呆坐在椅上目瞪口呆,筐兒差點兒把她的胳膊捏斷,筥兒縮在她背後瑟瑟發抖。

鐘成康也往旁邊跌跌撞撞讓了幾步。

盈兒心裏覺得十分不妙。世間哪有那麽多巧合, 這大早上來吃面都能遇到鐘成康?偏還有差役上門, 莫不是這是鐘成康設的陷阱?

若真如此,他的目的何在?

敗壞她的名聲破壞她跟楊陌的婚事?

跟太子退婚可不比尋常。這回要是再退了,鐘家絕不敢娶。所以鐘成康怕不是想害她?根本沒有對自己一見鐘情這回事。

那是為什麽呢?難道是建王并不想看到喬家跟太子連成一線?他們以為她對鐘成康有好感, 所以派鐘成康來給太子戴綠帽子逼着太子退親?

想到這裏, 她伸手朝後,把筥兒拉了出來, 又吩咐了她兩句。

筥兒害怕得本來就小的身體縮得更小, 可還是抿着小嘴,堅決地點了點頭。

這時, 就見那群官差身後冒出一個人頭來,正是剛才穿紅衣的那個丫頭。

她躲在一個矮胖子官差身後,伸手朝她一指,道:“呂都頭, 就是她……她一直打聽元宵夜的事情!”

那都頭雙手抱刀,鼻孔擡得能看見鼻毛:“那就只好請小娘子跟我們走一趟衙門。”

盈兒正想答話,就被葉菡扯了一下胳膊, 這一耽擱的工夫,就聽鐘成康大聲喝道:“大膽!你們知不知道這是未來的太子妃!”

若說之前她還只是懷疑今天偶遇鐘成康是個陷阱, 那麽鐘成康這句話,倒讓她十成十肯定從上門求親開始,鐘成康的目的就是想借她,挑撥喬家跟楊陌之間的關系。

她忍不住冷笑。

她讨厭楊陌不信任楊陌是一回事,可如今親事已定, 楊陌對她志在必得,就是為了父兄的未來,她也不會腦子不清楚再跟鐘成康有任何瓜葛。

鐘成康喊完這句話,吊梢眉挑得老高,桃花眼中隐隐帶着得意。

喬盈兒果然是個輕浮的蠢貨呀。居然以為他真的會鐘情她,對他這般毫無防備。

正得意,就瞥見喬盈兒身邊的小丫頭手裏端着一碗剩面湯,朝他走來。

他正驚訝莫名,一股牛肉濃香潑面而至,旋即面門就被黏糊糊軟棉棉的東西擊中,眼睛裏也進了湯,辣乎乎地根本睜不開,他張口要罵,一陣熟悉的香濃牛肉湯流上舌尖,帶着強烈的辣味。

鐘成康氣得幾乎暈過去。

他自小過得不比皇子差,上次叫太子當街打了一頓,已經是生平奇恥大辱。

萬沒想到,現在竟然叫喬盈兒當衆潑了一碗吃剩的面湯!

最惡心的還是,他居然還喝了點兒!

這丢臉的程度簡直更勝之前。

他氣急敗壞擡起衣袖就擦臉,可臉上的湯汁容易幹,眼睛裏的辣湯怎麽辦?又痛又刺,他真擔心會這樣瞎了!

“水……水……給我水!”

他的小厮手忙腳亂滿屋子找水。

筥兒十分好心地給他遞上了一杯茶,自然也是喝剩的。可那小厮被吓壞了,哪裏還反應得過來,拿過來就朝鐘成康臉上潑,給他洗眼睛。

筥兒則功成身退,一溜煙又跑回盈兒身後躲起來,還不忘邀功:“姑娘,我潑得準不準?”

盈兒忍住笑,捏了捏她的小手,輕聲問:“之前叫你加辣,沒忘吧?”

“沒忘,沒忘!”

葉菡和筐兒面面相觑……。

轉折太過突然,一群官差個個直脖子瞪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都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

那帶官差來的紅衣小丫頭更是指着盈兒,像見了鬼一樣:“你……你是太子妃?!”

旁邊阿青推了推她:“你可闖了大禍了!”

紅衣小丫頭兩眼一翻,撲通一聲倒地暈了過去。

盈兒:……太子妃而已,又不會吃人,過了過了。

正感慨,一擡眼,就看見門口站了一個怎麽想也想不到的人。

楊陌趕來時,就看見這樣一幅畫面。

一群官差像木雕泥塑一樣站在門口。

地上躺着個紅衣小丫頭。旁邊蹲着個綠衣小丫頭正拼命掐她人中。

鐘成康一身濃郁的牛肉湯面氣息,頭發上挂了一片綠菜葉,吊梢眉上挂着茶葉沫,雙眼紅腫緊閉,臉上濕漉漉,既有醬油走過的痕跡,也有綠茶到此一游之芬芳,還有嬌俏的辣椒籽作為點綴。

再看盈兒,端坐在圓形餐桌正中,眼兒微彎,無辜嬌憨。

身後兩個小丫頭,滿臉傲嬌。

葉菡用手絹捂着嘴,大概是在暗中發笑。

看來,是他關心則亂了。這個陷阱,她處理得很好。

“太子殿下駕到!”高亢尖細的太監嗓響起,盈兒才從呆怔中回過神來,連忙起身,正要屈膝見禮,胳膊已經被抓住一擡:“免。”

待楊陌在盈兒身邊坐下,小小一間雅房已經跪滿了一地的人,見過禮,常夏便叫人全都退下,不得将今日之事傳出,只留下鐘成康。

鐘成康仍是睜不開眼,只垂着頭,像只喪家之犬。

“你還真是名副其實地不開眼吶!”

盈兒聽楊陌頭一句話就這樣一語雙關諷刺鐘成康,忍不住想笑。

卻聽鐘成康道:“殿下,小民只是得知太子妃在此,故而來拜見一下。本來相談甚歡,可不知道怎麽的,官差一來,太子妃就叫小丫頭拿牛肉湯潑我。還請太子殿下明察,替小民伸冤。”

盈兒心裏那個氣,恨不能把筥兒筐兒還有韻梅吃剩的湯全潑他頭上。

都到了這個時候,這家夥還不忘挑撥離間。

楊陌本就是個醋壇子。

上一世,她因為從小跟楊繼有婚約,曾經也把楊繼當良人挂懷。後來遭了背叛,才倍覺傷心。

嫁給楊陌後,一開始她郁郁寡歡,雖不全是因為楊繼,但楊陌一見她稍有沉思不快,就以為她是對楊繼餘情未了,十分耿耿于懷。兩人為這事,可沒少吵架。

“哦?相談甚歡?真的?”

果然就聽楊陌語氣發酸地問。

她擡頭,卻意外發現他不是在問自己。

“正是。喬姑娘向小民打聽元宵案的進展,小民将所知奉告後,她還要小民寫下來給她呢!”

鐘成康明顯在繼續煽風點火。

盈兒趕緊從懷中掏出那張紙來,輕輕一笑道:“這東西我本來就是想請二哥哥轉交給你的,既然見到了,就直接給你好了。”

楊陌接時,姆指指尖竟在她的手背輕輕一滑,害得她手一抖,差點兒把紙扔在地上。

這人,怎麽這樣喜歡做這些小動作!

楊陌卻一臉正經,接過那張紙,看了看,沒說什麽,便把信紙折好,放入袖中。

“來人,把鐘成康帶往刑部,交給肖侍郎。”

盈兒一驚,難道只要在坊間議論此案就真要被抓起來?為了維護林采之,他竟然不怕得罪鐘家,直接用這般雷霆手段?!

“憑……憑什麽?!我犯了哪條王法?”鐘成康怒吼。

“孤只是見你對此案如此關心,好心送你一程。想必到了那裏,你一定能跟肖侍郎相談甚歡!”

“噗”盈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鐘成康管她詢問案情叫相談甚歡,楊陌便送他去最能相談甚歡之處。

真是有點妙呢!看來,他與前世不盡相同,沒那麽容易吃醋了。

可她很快發現自己這結論下得早了。

待把不開眼的鐘成康送走,關上門,楊陌立刻一臉老陳醋色。

“他來求見是他別有用心,你為何要見他?”

盈兒瞥瞥跟幾個丫頭一樣,退到窗邊一臉憋笑的葉菡,紅着臉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下案情嘛!多奇怪呀,外面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打聽案情,你不找孤,你找他?!”

盈兒:……這就有點兒不講理了喲。他送上門來了,你又沒有。

“我不想殿下為難呀。”

“為難什麽?”

“殿下是此案的負責人,破案之前,當然要保密呀。萬一我就是幕後兇手呢!”

“你還是不信孤信你。”

怎麽越扯越遠,又扯到信不信上來了。

她心裏忍不住又燥起來。

這一世,她終歸是要嫁他了,他還想怎麽樣?難道他還想她像上一世那樣,天真愚蠢,對他深信不疑,愛得深沉?!

“你信我,你管我見不見鐘成康呀!這時間你不該還在上朝嗎?難不成你聽見我見到了鐘成康,連朝都不上了,飛跑了來!”

她吼完定睛一瞧,竟見楊陌別開眼神,玉白的臉上浮起可疑的暈色,連耳根都泛了紅。

盈兒:……。

想了想,有件事,她心裏到底還是想知道原因,便道,“除了信上這些,其實鐘成康還說,你之所以不許民間議論此事,是因為要護着林采之,怕她牽扯進來,你就娶不成了。”

“你信?”他反問。

“我信不信有什麽要緊的,不過……”

“要緊!”

話說一半就被打斷了,眸色在空中相遇,那樣認真珍視的神色,讓她忍不住心跳。

“要緊!”他再度深深望着她,重複道。

“我……我就是不太信才問你呀!”她避開那不好承受的眼神,有些別扭地承認。

“以後有什麽事,直接問孤,好過你去向不三不四的人打聽。”

“你在東宮呀!是我想見就見的麽?”

“嗯,所以咱們得盡快成親!”

這一下轉折太過猝不及防,盈兒無言以對。

“噗……”這回笑出聲的不是盈兒,而是筥兒。

盈兒羞得滿臉飛紅,拿起桌面上擦手的濕毛巾就朝她扔去:“閉嘴!”

“殿下,成親時間可是定了?”葉菡身手敏捷地一把截住那毛巾,問道。

這事跟她關系極大,意味着她又要忙翻天。

“定了。四月初二。”

葉菡腳下一滑,差點兒從窗戶一頭栽出去。

這是要她的命啊。

之前柯碧絲的親事,她就忙得頭禿,現在怕是要一夜白頭。

盈兒才及笄,急個什麽勁喲。可她打眼去看太子,突然又覺得可以理解。這位年歲可不小了,對自家這個小姑子這份在意,連她看了都眼熱。難怪不想等。

聽了這個消息,盈兒臉色泛白,一股濁氣從心底冒出來,十分煩躁。

一旦進了東宮,從今往後,可就是唯向深宮望明月,東西四五百回圓。

想見家人尚且不易,何況這樣出門品嘗人間煙火?

再說,他這麽急,莫不是怕林采之的事情冒出來,婚事生變?

早把她娶了,他也好早早娶進林采之。

想到這裏,更覺心絮如綿,剪不斷理還亂。

“你……你別再東拉西扯的。你倒趕緊說呀,不許坊間議論,到底是什麽原因?”她不耐煩道。

“水清見魚。”

啊?什麽意思?難道不應該是渾水摸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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