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奚言确實是在做夢。
夢裏面,她也在睡覺,而許澤南只是一尊放在她床邊的蠟像。
她看到蠟像以後,滿腦子都是他那張男性魅力爆棚的照片。
她對沒有任何自主能力的蠟像開口提一點小小的要求和想法,總不算過分吧?
所以,她就下手了。
這也不能怪她。
那憑什麽他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只有六塊腹肌,而跟她分了手就要多出來兩塊?
這不就是在挑釁她的意志力嗎?
對不起,顏狗是沒有意志力的。
但奚言現在已經醒了。
許澤南輕吐在她耳邊的氣息足以讓她三秒內醒來,并且不敢有起床氣。
她甚至不敢喘氣,不敢呼吸。
她只能佯裝翻身,及時将手從他的小腹處撤離,然後,背對着他繼續睡,真睡變裝睡。
反正,她摸到了,她也不虧。
奚言忍不住回味了一下,他的小腹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緊實堅韌。
總之,顏狗摸着良心說話,八塊腹肌的手感就是比六塊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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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奚言自己可能不知道。
随着她緩慢的翻身動作,她白皙光滑的後頸瞬間染滿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就連耳骨也是通透粉色的。
而許澤南輕松地捕捉到了她皮膚的顏色變化。
他對于她所有會敏感的部位太過于熟悉。
另外,她的手從他腹部撤離之時,圓潤飽滿的食指指甲刮過他的皮膚表層,在他的小腹上留下一條無痕的長線,這是她一慣依依不舍時的潛意識動作。
她自己不一定知道。
但他很清楚。
許澤南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奚言裝睡。
他并不急着催促她醒來,他今天所有的時間都可以給她。
大約五分鐘之後——
奚言揉了揉眼睛,淺淺地挺了挺腰,茫然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嗯,醒得還挺自然。
許澤南就坐在床邊靜靜地看着她,一點兒也不避諱她的目光。
一想到剛才對他的所作所為,奚言也不能真的那麽坦蕩。她冠冕堂皇地說:“不好意思,我在你的床上睡着了。你有床單嗎?我幫你換一條吧。”
許澤南仍看着她,表情卻意味不明:“沒有。”
他說他沒有可以替換的床單,奚言也是不信的。
可惜,她的耳朵不争氣,開始滾燙灼熱了。
奚言移開了眼,看着窗外的夜色:“那你怎麽也不叫醒我?”
“你有起床氣。”許澤南似笑非笑,道得緩慢:“我哪敢往槍口上撞?”
“……”奚言餘光裏看到了他的雙眼皮弧度很好看,她又移遠了一些視線和他解釋:“你這裏沒有別的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的言外之意是,所以,她才會一不小心把他的床當作了藏身之處,還會一不小心在他的床上睡着了。
許澤南并不移開落在她身上的視線,目光赤誠:“我這裏有。”
“我這兒有健身房、淋浴間,還有衣帽間,我的卧室裏有兩張沙發。”許澤南頓了頓:“但你只看到了我的床。”
行吧。
她理虧。
理虧的時候就溜吧,溜了就不要面對了。
奚言一把掀開他的被子,穿好鞋蹲下來系鞋帶時,卻見他和她同步蹲了下來,但他修長的手指卻先于她的動作,勾住了松散開來的鞋帶,他将她的鞋帶在鞋面上扣了兩個整齊對稱的活結。
奚言的身體僵了一瞬。
但既然鞋帶已經扣好了,她也就準備遁逃了。
然而——
她直起腰時卻又被他一把摁住了肩,她的肩頸瘦薄,他因此也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只是剛好将她摁着坐在了床邊,而他掌心的溫度穿透過衣物傳遞過來。
先是溫熱的,随後是滾燙灼人的。
滾燙灼人這樣的感受持續了一會兒,他開了口:“你頭發亂了。”
“我幫你梳頭發。”
這是奚言這些年裏聽到過最撩人的情話,即使在他們在一起的那幾年裏,他也沒有哪一天,為她梳過頭發。
他說完這句以後。
奚言便感覺到他骨節分明的五根手指分了開,他動作很慢地探入她已經有些松散開了的發絲裏頭。
他似乎是想将這時光劈開一道裂縫,屬于過去的那一半被填補,而屬于将來的那一半才開始填塞。
奚言今天沒有梳花式辮子,只是用電話線梳了個松松垮垮的馬尾垂在腦後。随着許澤南分開的五指蹭過頭部的皮皮,捋過她的後頸,她一頭長發徹底松散開,發絲披了滿肩。
“我幫你梳。”
他又說了一遍。
沒有很強硬的,但似乎也沒有容她拒絕的餘地。
奚言沒有再說話了。
窗外的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枝頭。
房間裏沒有開燈,只有月亮的清輝透過玻璃窗灑了進來,而他站着為她梳頭發的畫面倒映在窗戶玻璃上。
半暗半明。
他的動作輕緩,手法卻不生疏。
他将她天然偏棕的細軟發絲三七分離,熟練地從兩邊各取出一些發絲來,分為三股,然後互相攀纏。
他編辮子的手指靈活敏捷,神情專注。
這一幕落在窗臺上的剪影,突然讓奚言想起來一句美麗動人的詩句來。
【沉沉午後閑無事,且向張生學畫眉。】
這曾經是她最想要的一種慢節拍、慢節奏之下的慢生活,可是,當曾經那麽難奢求的一種生活就這樣意外地闖入了她原本早已不再奢望的生活裏時,她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他真的學了編頭發。
不管他是因為小繁才學的編發,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他似乎如他的秘書而言,所行多于所言。
那麽,她是不是也真的應該嘗試着向他靠近一點點?
奚言陷入了思考之中。
“編好了。”
許澤南的聲音在奚言腦袋上方響起,也終于終止了奚言紊亂的思緒。
他舉了面鏡子在她面前,并說:“我是不是梳得很好?”
奚言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沒有說話。
他又說:“你看你很漂亮。”
那他到底是想說他梳得好看?
還是想誇她漂亮?
他也沒說清楚。
他似乎開始變得彎彎繞繞起來。
還是直球的心思好猜。
不對,直球的心思不用猜,他說的總明明白白。
“謝謝。”奚言摁在他床單上的手指摳了摳床單,最終還是決定不理會他模棱兩可的态度:“那我就先回家了。”
然而,她起身時——
卻再一次被他拽住了手腕。
他的聲音清沉:“吃了飯再走,我送你。”
“不用了吧。”
她剛剛才冒犯了他,哪裏有臉面和他一起吃飯?
感覺她今天來這一趟就是個錯誤。
都怪趙秘書,沒事偷拍什麽八塊腹肌照?
煩死了。
她這麽拒絕,許澤南也就沒有強求,他松開了手。
但他修長白直的手指有意無意擦過她的腕骨,留下他指間的冰涼。
随後,他蹭過的地方迅速紅了透,冰涼變成烈火。
他垂着眼,似是無意地說:“這個時間段,食堂裏面就餐的未婚男員工挺多的,你不想看看?”
嗯?
想看的。
他繼續說,食堂有個窗口的廚師,是他花了高薪從學校淮揚菜館挖過來的。
“還記得那家淮揚菜館嗎?”
也還記得的。
兩個人在學校的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那家淮揚菜館,他們以前經常去吃,他居然撬了人家廚師。
奚言就答應和他去食堂吃飯了。
不過,她沒有看到挺多的未婚男員工。
她也沒排到他說的那個淮揚菜窗口。
準确地說,他根本就沒有帶她去員工餐廳。
他帶她去了隸屬于他公司餐飲部的宴請酒樓。
菜倒也确實是淮揚菜。
豪華裝修的小包廂裏,私密性很好。他點的也是她愛吃的那幾道,看菜品和色澤,也像是學校旁邊那家淮揚菜的廚師的手藝。
但——
自從看了他的秘書們以後,奚言還真的對他們公司男員工的顏值水準挺期待的。
“未婚男員工呢?”
在哪裏?
菜都上齊了,但他也不急着動筷。
他看着她,若有所指:“我也是其中之一。”
他什麽時候也會套路了?
奚言故意道:“你都有孩子了。”
“我跟誰生的孩子?”
他說的這話很暧昧。
生孩子這樣的親密關系。
奚言抿直唇線。
總覺得今天的許澤南,她有點招架不住。
是哪裏出了錯呢?
好像是從突然被她哥打斷的那個沒進行的吻開始的。
鳜魚裹着面粉炸得全身酥脆,魚肉鮮甜多汁,服務員往松鼠鳜魚身上淋了濃稠的蕃茄醬汁,色香俱全,奚言垂下眼先動了筷。
吃了幾口,對面的人還沒動筷。
奚言就用公筷給他夾了根白灼菜心,然後垂着眼說:“你別這樣看着我吃飯。”
“好。”
他答應了,但他擡手在她收回筷子的時候,捏住了她細瘦的手腕。
不用力。
只是他指腹粗砺,蹭過她的手腕的皮膚時,足以讓她微微一怔,所有的皮膚都戒備森嚴,呼吸變滞,而心髒猛烈地跳動。
随後,奚言看到一條細細的手鏈纏繞在她的手腕間,手鏈中間墜着一個鑲滿鑽石的地球儀。
“和上次的項鏈是一個系列,你沒理由只單單收下一條項鏈。”
他說完這句,垂着眼開始提筷。
白灼菜心随着他的唇齒啓合被咀嚼被吞咽。
奚言餘光裏看到他好看的喉線上下牽動,而他的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移動時……
奚言先想到的是性感這個詞,随後想到的卻是致命。
她突然就想不起來他的秘書們都長什麽樣子了。
和他比起來,他們好像都只是芸芸衆生中的普通一員,在今晚的水晶燈光裏影黯然失色。
而手腕上那條鑽石手鏈,似乎是特別的璀璨耀眼。
因為自己開了車來的,所以奚言拒絕了許澤南送她回家。
奚言到家的時候,時間還比較早。
奚父奚母和奚時禮,他們正在客廳裏陪小繁和泡泡玩兒童保齡球。
小繁穿着黑色的衛衣搭米色連褲襪,卡通造型的兒童拖鞋。她頭發披在肩頭,腦袋上戴着一個麋鹿造型的頭箍,就很像童話故事裏的小公主。
奚父坐在輪椅上,彎下腰,仍能以一次擲球就将所有立在指定區域的白色球瓶全部擊倒。
外公太專業了,所以小繁開心地拍起手來:“外公好厲害,外公好厲害。”
泡泡穿着和妹妹同款的黑色衛衣,下身搭配的卻是灰色的束腳衛褲。下一個就輪到他了,所以他手裏抱着彩色的皮球,蹲在地上,臀部擡高,蓄勢待發。
瞄準,推出。
泡泡兩手往前一推,手裏的皮球就在地板上往前滾動了起來。皮球的滾動路線歪歪扭扭,滾動速度勻速下降。
等到皮球滾到白色球瓶跟前時,已經完全沒有了力量,白色球瓶輕輕地晃了晃,然後穩穩地立在了原地。
泡泡眼睛一眨不眨:“......”
“噫。”小繁看到這個結果,面部表情堆積在一起:“哥哥,你不行呀,你快看小繁的。”
“小繁會為你征服它們。”
緊接着,奚言就看到小繁像模像樣地做了一些熱身運動,然後她蓄滿了力氣,将皮球用了她全部的力量推出去……
但因為用了過多的力氣,皮球直接飛了出去。
“哐啷”一聲。
電視櫃上水晶花瓶應聲砸在了地上,而小繁的身體失去了重心,直接往後跌坐到了地上。
她用了所有的力氣了,保齡球仍穩穩當當地立在原處,紋絲不動。
小繁拍了拍腿,幹脆坐在地板上,往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泡泡:“哥哥,經過小繁的确認,不是你不行,而是球它不行。”
就惹得奚父一陣爽朗笑聲。
連輪椅都随之輕顫。
奚母也在笑。
小繁自己爬起來。
奚時禮撿起球,為兩個孩子拆解動作要領。
看到奚言以後,小繁不玩球了,也不聽舅舅講怎麽玩球了,她跑過來抱信奚言的腿:“媽媽,你是不是跟和小繁親權概率99.9999%的叔叔約會去了呀?你們是在浪漫的西餐廳裏,擺放着玫瑰花瓶的長方形餐桌上,享用了美味的燭光晚餐嗎?”
奚言被女兒這豐富的修飾性定語詞彙量逗笑了。
她脫下包,蹲下身和小繁擁抱:“不是約會。”
“沒有浪漫的西餐廳,沒有玫瑰花瓶,也沒有燭光,只有……晚餐。”
随着她的動作起伏,腕間一條亮晶晶的手鏈露了出來。
小繁瞬間擡高她的手臂,使她手腕間的手鏈露了出來:“還有花裏胡哨的手鏈。”
奚言:“......”
就......剛剛忘記摘下來了。
“舅舅說的果然沒有錯,你下班不回家,果然是去約會。”
奚言看下奚時禮,奚時禮已經移動到儲物間去了,似乎是背後長了眼睛,他背後的眼睛接收到奚言的疑惑,他淡淡地說:“妹妹下次記得把車也藏一藏。”
是了,她記得了藏身、藏包。
可她的車就那樣明晃晃地停在許澤南的專用停車位上啊!!
小繁的小腦袋兩邊擺擺,她古靈精怪的小腦袋裏又出現了新的奇思妙想:“那媽媽,你們是不是要複婚了呀?”
“?”
複婚?
真是童言無忌啊,童言無忌。
奚言看一眼奚時禮,他已經從儲物間裏拿了苕帚回來,他彎着腰在清掃小繁打碎在地上的碎水晶玻璃,高大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似乎沒在聽她說話。
奚言于是和女兒說:“媽媽沒結過婚。”
沒結過婚就沒離過婚,沒離過婚又哪來的複婚一說?
可是——
小繁總有她清晰的邏輯:“可是不結婚,媽媽是怎麽生孩子的呀?”
“周周阿姨說,結婚才會生孩子呀。”
這是個死亡問題。
奚言又看了看其他家庭成員。
奚父不知道什麽時候摁動自動輪椅的開關,輪椅自主進了房間,房間門被關上,他先溜了。
而奚母配合奚時禮在收拾兩個孩子剛剛活動過的區域,将保齡球拾到收納筐裏。
他們似乎都沒有在聽小繁的問題。
他們總這樣,面對孩子刁鑽古怪的角度時,喜歡以沉默來應對,而把他們回答不上來的問題交給孩子媽媽來答疑。
孩子的成長過程中,媽媽總是要多擔着些的。
奚言于是抱着女兒坐到了沙發上,她又向兒子招了招手:“泡泡,過來媽媽這邊。”
泡泡面無表情地點了下腦袋,然後抱着手裏一個保齡球瓶走過來沙發這裏。
小小的人兒腿一擡高,就坐在了奚言旁邊,他修長的小腿和媽媽的腿貼在了一起。
奚言告訴兩個孩子說。
人是需要親密關系的。
什麽是親密關系呢?
對于小朋友來說,和媽媽牽手、擁抱、親親就是親密關系的一些表現方式,就像現在媽媽抱着小繁,媽媽又貼着泡泡,這就是親密關系。
小繁和泡泡都點頭。
奚言又說,但對于長大到十八歲以後的成年人來說,親密關系的表現方式其實還有其他很多種。
這些親密的事情是要随着年齡的增長才能學會的,是小繁和泡泡現在不能做的。
而在這些小朋友不能做的親密事情中,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生孩子的。也就是說,大人怎麽生孩子是取決于大人們之間做了什麽親密的事情,而不是取決于他們有沒有結婚。
小繁聽明白了。
媽媽和通過親子鑒定被證明和她親權概率99.9999%的叔叔許澤南,做了一些她和哥哥這個年紀不能做的親密的事情,才生下了她和哥哥。
她不知道這種親密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情。
因為她這個年紀不允許她知道。
但小繁知道,小繁想和媽媽和親密的事情,是因為她愛媽媽,媽媽也愛她。
“那媽媽,你以前是不是跟和小繁親權概率99.9999%的叔叔很相愛呀?”
奚言接受到兩個孩子的視線以後,笑了。
她依舊沒有回避孩子的問題,她點了點頭,很快大方承認:“以前,爸爸媽媽是很相愛過。”
暖橘色的細碎燈光揉在她眼睛裏。
也許是想起了什麽,她眼裏的光芒一片軟意。
她心裏有冰雪在消融。
許澤南臨睡之前,想起奚時禮的明日之約。
他向來不喜歡被動,不喜歡受人牽制。
他不想對于明天的行程一無所知。
這不符合他對一切事情了然于心的做事風格。
所以,許澤南靠在床邊,打開微信添加朋友,往搜索框裏輸入了一串數字。
是女兒在向他介紹她舅舅時說的,舅舅叫奚時禮,手機號碼是1783****0527,微信同號。
微信同號。
不一會兒,微信好友驗證果然通過。
許澤南很快發了條微信過去。
許澤南:【明天去哪?】
奚時禮只回複了三個字:【你決定。】
【你決定】
許澤南靠在床邊,仔細地揣摩他這句話。
于是,本來準備睡覺的許澤南掀開被子,長腿探入拖鞋裏,他下了床,坐在寫字臺前打開了筆記本,開始在搜索框裏輸入——
【江城遛娃好去處】
【周末遛娃聖地】
【幼兒園大班的小朋友喜歡去哪裏】
【如何和孩子的舅舅和平友好相處】
【如何和孩子的舅舅相安無事地渡過一天】
等等,諸如此類的關鍵詞。
許澤南整理了個完整的攻略出來。
為了表現出來他最大的誠意,他這事兒完全是親力親為。
除了中途給嚴昫打過電話請教出了一些派不上用場的出行建議以外……
他不該問嚴昫的。
嚴昫都沒帶過幾天孩子,嚴昫也沒有和孟許的舅舅也就是許澤南他自己,一起帶過孩子,嚴昫他能有什麽值得他借鑒的經驗?
最後敲定的出行攻略都是許澤南參考了各大育兒博主和媒體之後,他自己整理出來的。
包括了:
具體的打卡地點
交通工具的選擇
路線的規劃
排隊游玩攻略等
許澤南把幾個熱度很高的打卡點發給奚時禮選擇,奚時禮還是只回複了他一句:【你決定】
他決定就他決定。
許澤南将他和孩子舅舅的明日之約,定在了某個網紅親子樂園。
奚時禮依舊是:【你決定】
隔天。
許澤南開車去接兩個孩子和……孩子的舅舅。
一起出行。
是孩子的外婆,也就是奚言的母親來開的門。
許澤南主動颔首同她打招呼,盡管是第二次過來,和前一次來不過才隔了兩天,他也沒有空着手來。
他拎了随手的禮物,奚母仍如第一次見他時那樣溫和,她知道他們今天兩個大男人約好了帶孩子出去玩,她問他吃過早餐了嗎?
要不要吃了早餐再去?
許澤南吃過早餐了,但他還是應了下來:“打擾了。”
長方形的餐桌邊坐了七個人。
奚父今天沒有再使用輪椅了,他的腿恢複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劇烈運動,正常走路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他坐在主位上,問:“你平時喜歡運動嗎?”
他沒有點名,但許澤南知道他問的是自己。
對于運動,他談不上喜歡。
因為他其實沒多少這方面的天賦。
但他有運動的習慣。
平時工作比較忙,運動有時候是一個發洩口。
緩解身體的疲憊,以及宣洩糟糕的情緒。
當然了,運動也是保持體型的一種方式。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擡眼看了一眼奚言。
若不是他這些年堅持運動,奚言也不會對他多出來的兩塊腹肌耿耿于懷,也就不會有昨天傍晚那一幕。
許澤南的視線落在半空,只見坐在他對面和兩個孩子坐在一起的奚言心虛地低着腦袋咬了口雞蛋白,而她的手腕上空蕩蕩的。
他昨晚繞在她手脖子上的手鏈,又被她摘了下來。
她還是沒願意佩戴他送她的首飾。
情緒短暫地一掃而過,許澤南收回視線。
令許澤南意外的是,奚父倒對他這回答挺認可:“你這就對了啊,南南。”
一聲南南讓許澤南懵住了。
他想起,十一年前,他十九歲,奚言也十九歲,他們把彼此之間最美好的時光給了彼此,那時,他還是能被她叫疊字的年紀。
“南南。”
“南南。”
她在冬天最冷的時候,織一條很長的圍巾,一端繞在自己脖子上,另一端一圈圈将他卷到面前,她捧起他的臉,眨着她那雙無辜卻靈動的眼睛:“你愛不愛我呀,南南?”
“愛,很愛。”
……
“運動是生活的一部分。不管你喜歡不喜歡,熱愛不熱愛,你要想活着,想活得健康,活得好,那都得要堅持運動。”
奚父的聲音将許澤南從回憶裏拉回。
他于是笑了下:“您說的很對。”
用過早餐以後——
奚母拿了錢包要去菜市場買菜,門關上的時候,奚母對靠在門外邊牆上的許澤南講,她去買菜,讓他帶孩子玩好了,和孩子一起回來吃晚飯。
許澤南短促地笑了一聲。
“行。”
奚父穿了件含絨的運動服,也跟着奚母出門了。電梯廳裏的電梯門打開的時候,他問:“南南,你都喜歡吃些什麽菜?”
許澤南回答說,他不挑食。
他們吃什麽,他便吃什麽。
等奚父奚母走了以後,奚言也出來了。
她是特意出來問他的。
奚言問許澤南,他有沒有給兩個孩子準備外出一整天需要用到的物品。
許澤南說他準備了一些,但還是希望奚言跟他下樓看一下,他有沒有遺漏掉什麽。
奚言就跟他下去了。
上一回,許澤南第一次帶兩個孩子外出,去參加全國青少年無人機大賽城市賽開幕式的時候,奚言給他準備過一個鼓囊囊的淺灰色的手提包。
手提包裏的那些東西,許澤南其實都複刻了一遍。
包括那個1.75L超大容量的保溫水壺。
所以,奚言看完以後,也沒有什麽要再補充的了。
“你準備得挺全的。”她如實說。
“嗯,好。”
許澤南準備關上車後尾箱的時候,奚言掃到一個卡通造型的兒童坐便器。
奚言有些意外,杏眼眨眨:“這是什麽?”
問完後,她又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她還能沒見過兒童坐便器嗎?
她于是不等他回答,又自顧自地補充:“你怎麽連這個都帶上了啊?”
她問到這個,許澤南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他撓了撓眼角的皮膚,随後反問她:“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是不是應該要有隐私意識?”
許澤南說,因為上一回青少年無人機城市賽開幕式的時候,他帶兩個孩子去星芒小學的科技館。
小繁要去洗手間,他沒辦法陪她一起去女洗手間,他也沒辦法帶她去男洗手間,最後,他是找了個他們公司在現場的一名女員工把她帶到女洗手間去的。
“小繁可以自己去洗手間的。”
許澤南回答她說,他知道的,但那天人特別多,他第一次帶孩子外出,真的很怕和孩子們走散了。
今天去的地方,人應該也挺多的。
但他沒有認識的女員工在現場了。
他這樣為自己的行為解釋說。
奚言有一瞬間錯愣。
她似乎從未想過,他做爸爸的時候,會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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