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等這場大雪過後,天氣重新轉暖。

五天年,已經過去了。

奚言他們離開迳州,返程回去江城。

大約到傍晚的時候,才到江城帝苑。

幫着把房車裏的東西收拾完後,許澤南說,他打算回家一趟。

奚言把孩子們的衣服放進衣櫃裏,有點兒意外,問:“現在嗎?”

許澤南欲言又止,最終只說:“嗯,是。”

奚言也沒再說什麽。

但等許澤南和兩個孩子道過再見,推開門走到電梯廳的時候,奚言還是跟了出來。

因為她跟着出來,許澤南心裏的那點兒微不足道的情緒又消化掉,他問得直接:“舍不得我走?”

這一路小二十天幾乎是形影不離的相處,讓兩個人都産生了一些錯覺,仿佛他們這個小家庭已經是真正的組建起來了。

但事實上,這只是一段考察期而已。

奚言直搖頭:“我才沒有。”

許澤南勾着唇,沒說話。但其實早已看透她的口是心非,他也為這段時間的努力感到些許欣慰。

電梯門打開,許澤南手插口袋裏,跟奚言說:“那我先走了。”

奚言又道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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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澤南點了下腦袋,他們在等待橫在兩人之間的電梯門自動關閉,似乎都對今晚的分離并沒多少所謂。

然而,在電梯門合上的那一瞬間。

兩人同時擡了手臂。

電梯門被迫打開。

許澤南一把抓住奚言的手指尖,指尖相抵,十指相嵌,他握在手心裏,手臂一扯,就将人帶到了電梯裏。

電梯門再次閉合。

奚言被他扣在懷裏。

不等她反應,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奚言在他懷裏站穩了,他的手慢慢上移,直到雙手捧着她的臉,專心去吻她。

奚言踮起腳去回應。

電梯在下行。

他們在向上接吻。

呼吸在密閉的電梯裏無限放大,掩去轎廂運作的動靜,此起彼伏的心跳聲蹿入彼此的胸膛,加重了兩個人接吻的力道和深度。

直到電梯門在一樓“叮”了一聲,奚言才放平雙腿,松開了他,氣息紊亂,胸前起伏不平。

電梯門打開,門外站了一對老夫妻。

白首巍巍,相互攙扶着的年邁夫婦。

雖然沒有被老人家看見了他們在電梯裏接吻,但奚言還是産生了一點兒心虛的感覺。

心砰砰砰,跳動得厲害,加劇了胸前的起伏。

還挺刺激。

奚言先邁腿走出電梯,頭也不回的,步伐匆匆沒入黑夜裏。

許澤南手插兜裏,不緊不慢地跟着她。

她走得匆忙的身影,腰若流纨素,不禁讓他想起握在手裏時的那種感覺,軟得一踏糊塗。

許澤南的步子因此頓了一下,随後勾着唇角,搖了搖頭,他重新提了步子。

兩個人走到停車場,奚言看到他的車了,這才停下來,許澤南幾步便跟上她了。

見她明明有話卻又不說,他主動開了口,問:“我孩子的媽媽,你還有什麽要交代我的?”

他神情輕松,看起來還挺愉悅。

奚言也不再瞻前顧後:“你回家是要見孟許的外婆嗎?”

許澤南說,是。

另外,他姐姐許年也回來了,明天又要離開,所以今天晚上需要回家見一面。

奚言點了點頭:“那她們想見小繁和泡泡嗎?”

她問起這個問題,許澤南有點兒意外。

但很快,他就笑了起來,他說,想是肯定想的,但她也不用有壓力,他們等得起。他不會做一些她不願意發生的事情,比如,背着她,偷偷摸摸的讓他媽媽以及他的其他家庭成員和孩子們見面這樣。

他想了想,又說,但如果她不介意的話,他希望她能同意他,先讓他媽媽以及他的其他家庭成員,看一些孩子們的照片。

不貿然闖進孩子們的生活,但成年人需要一些血脈相連的情感慰藉,圖片和影像成了最直觀的方式。

“嗯。”奚言垂下眼先答應了他,頓了頓,才又說:“其實,見一見,也是應該的。”

許澤南霧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又恢複平靜:“言言,你不用勉強。”

“我沒勉強。”奚言擡眼看向他,說:“我挺樂意的。”

她自己的父母每日和孩子們朝夕相處,所以,她是很能理解長輩對于隔了代的後輩們的那種情感依戀的。

況且,孩子認了爸爸。

沒理由不認爸爸的媽媽。

這種感同身受的共情能力,她是能夠具備的。

見她點頭認可,許澤南也不再有所顧忌,他問:“介意我帶孩子們去我媽那兒嗎?”

奚言搖搖頭:“不介意。”

“那你呢?”許澤南追問:“介意去我媽那兒嗎?”

“你希望我去嗎?”

“我肯定希望。”許澤南看着她:“這是你對我考察期的肯定。”

奚言又垂下眼,視線垂落在地面上:“嗯,我可以去。”

輕輕的一聲回應。

擲地金聲。

許澤南攬住她腰,一把把她抱住:“我真高興。”

“言言,我真高興。”

他話說完,雙手手臂環着抱她,身體壓向她吻了下去。他的兩條堅實有力的手臂墊着她的背,悶撞一聲車窗。

奚言柔軟的腰肢被迫後仰,壓着他的手臂,又壓向車玻璃窗。

今晚的停車場,沒有進出車輛。

吻在黑夜裏,被昏黃的路燈打磨得纏綿缱绻。

等他的手機響了,應該是他媽媽打了電話來催,他真的要走了,奚言才推了推他,她的腦袋往高領毛衣的領口埋了埋,沒什麽威懾力地說:“你怎麽總是在外面做這種事情?影響多不好?”

但她用了很小的力氣,也沒有真心很想推開他,恰有一番欲拒還迎的意思,許澤南便沒有松開她,仍将人圈抱在懷裏。

“像我們家裏這種情況,在家裏做這種事情,影響才叫不好。”許澤南又啄一下她小巧的鼻尖,鼻尖相抵,他的聲音低得暧昧:“被孩子看到了,你還要向他們解釋,解釋也就算了,你還要交待他們不能模仿。”

奚言的腦袋埋得更低了,耳尖紅得能滴血:“……你可以在房間裏,然後把門關起來。”

許澤南笑了,貼着她紅得能滴血的耳畔,道:“我能理解為,這是你的邀請?”

“才不是。”奚言反應過來,紅着耳朵木着臉,腰一彎就從他圈住的臂彎裏逃了出來,她甚至替他拉開了車門,讓他趕緊走:“你快走吧,好煩。”

“那我安排好見面的日期,告訴你。”

“嗯。”

但等許澤南坐進主駕駛室,發動了車子的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問:“那你今晚還來嗎?”

“我肯定來。”他手臂搭着車窗,說:“等我。”

“行吧。”等到了肯定的回答,奚言替他關上了車門:“我給你留着門。”

“你快走吧。”她朝着他擺擺手:“早去早回。”

許澤南:“嗯,你先上樓,我再走。”

“你走了,我再上樓。”

……

“行。”

直到許澤南的車子消失在視野裏。

奚言才轉身上樓。

等奚言回到家裏的時候,兩個孩子已經自己洗完澡,換了睡衣,面對面坐在床上自己玩了。

小繁相對黏人一些,但,有兩個差不多的孩子的好處就是,他們大多數時候可以一起玩,并不總需要媽媽陪在身旁。

奚言靠在門邊,靜靜地看着兩個孩子。

小繁穿的是綠色的毛毛蟲睡衣,連體帽罩腦袋上,頭頂還有兩個尖尖的觸角,可愛極了。

令奚言意外的是,泡泡……泡泡也穿了和妹妹一樣的綠色毛毛蟲睡衣,他腦袋上也有兩個尖尖的觸角。

這身睡衣是孩子爸爸買的。

她沒想到,孩子們會自己翻了出來穿。

這會兒,兩條綠色的毛毛蟲面對面坐在床上,實在是可愛得她心都要化了。

小繁和泡泡,他們兩個人手裏,一人翻閱一本繪本書。

小繁看的是《兔子郵遞員》,泡泡在看《飛船升空了》,泡泡看完了和小繁交換着翻閱,泡泡也喜歡兔子,可是小繁看一眼他的封面後,搖了搖手。

“哥哥,你再重新給小繁遞一本書呀。”

泡泡視線不離開手裏的繪本,他從手邊又摸一本書遞給妹妹。

小繁看見了封面,沒伸手去接。

“《了不起的宇航員》。”她“哼”一聲,雙手插腰,剛才還樂呵呵的小臉瞬間沉了下來:“哥哥,你再對小繁這麽不上心,小繁就要生氣了。”

奚言倚門邊一看,忍不住想笑,一條即将生氣的毛毛蟲要誕生了。

聽到妹妹說生氣,泡泡秒擡起腦袋。

他一看書名,也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他趕緊把手邊的一沓繪本遞過來,但他今晚好像有點大膽:“妹妹的臉要氣得和綠色毛毛蟲一樣綠了嗎?”

“……”小繁鼓起嘴,瞪起眼:“哥哥!”

泡泡抿起唇,壞壞地笑了一下,雙手奉上他手裏的一沓繪本:“妹妹自己挑吧。”

小繁這才緩和了她豐富的小表情,雙手接過來他手裏的繪本,一本翻過一本,她在挑選自己想看的。

泡泡看着低頭找書的小繁,想了下,又伸出了手去拍小繁的背,并且安撫她:“妹妹,別生氣。”

“你要做一條快樂的毛毛蟲。”

“哥哥,你也是呀。”

“我不要做毛毛蟲。”泡泡看着被妹妹丢一邊的書,道:“我想做了不起的宇航員。”

“哥哥,你一定會夢想成真的。”

……

奚言被兩個孩子之間這溫暖的一幕所打動,她不想打擾了孩子們,這就要退出兒童房。等會兒小繁在哥哥的床上睡着了,她再來把小繁抱到她自己的房間裏去。

但——

小繁看到她了。

看到她,小繁就喊她,問:“媽媽,爸爸走了嗎?”

奚言便也不離開了,她走了進來,坐在泡泡的床邊,回答孩子們:“嗯,走了。”

“好可惜呀。”小繁說:“小繁和哥哥還特意穿了他買的毛毛蟲睡衣,想哄哄他開心一下呢。”

“沒關系呀。”奚言安慰道:“爸爸晚上還會回來的呀。”

“可是他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脫掉厚睡衣睡覺了呀。”

奚言:“那就拍照片發給爸爸呀。”

等奚言拍完兩條毛毛蟲造型的小朋友的照片,小繁看了滿意地點了點頭:“媽媽,你的拍照技術真不錯呀。”

“當然啦。”奚言頗為得意:“寶貝滿意嗎?”

“非常滿意呀。”小繁想了想:“那媽媽,你和爸爸,你們剛才下樓是在約會嗎?”

“約會時間都是很長的。”奚言被小繁有趣的想法逗樂:“剛才的那點時間,只夠媽媽把爸爸送到停車場,短暫的告個別呀。”

一直在看書的另一條毛毛蟲擡起了腦袋。

泡泡看向奚言,然後,他抿了抿唇,憋出一句:“就是小別勝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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