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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親子餐廳樂園的時候,許澤南仍是一臉不爽。

他背着卡通圖案的雙肩包,包裏面,孩子們的生活用品都是他自己收拾準備的,而他那說好了今天會陪着他們父子父女一起玩的孩子媽媽,在接到學校通知後,用過早餐就直接開車去學校了。

并且,她還拒絕了他的接送請求。

“我跟你的時間又不湊巧,還是我自己開車方便。”

“……”

許澤南和孩子們穿着孩子媽媽為他們搭配的同款親子裝,孩子們各自斜挎着他們的保溫水杯,在換鞋區穿上自帶的防滑襪。

通過閘機口驗票的時候,服務員和他确認:“先生,我們親子餐廳樂園限定當日入園名額,您購買的是兩大兩小的園區通票,當前您和孩子是一大兩小,請問是否需要我們為您保留入園的第二個名額?”

“不用。”

反正孩子媽媽她也不來。

人民教師快開學了,她的心裏面開始只有她的學生,而孩子和孩子爸爸都得往後排排站。

服務員于是再次和他确認:“您确定要完全核銷這張門票嗎?”并且,服務員告知他後果:“這可能會導致您孩子的媽媽無法入園。”

這種例行告知對許澤南來說,沒多大用處。

奚言她要真來了,他可以再去給她買門票。若是她來了,買不到門票,那他們也可以換個地方玩。總之,只要能跟她一起帶孩子,在哪兒帶都無所謂。

但——

服務員的話對小朋友來說,還是挺有威懾力的。

小繁聽了服務員的話以後,拉了拉、又拽了拽許澤南的手:“爸爸,那要是等一會兒,媽媽她去學校開完會了,她來找我們,可是卻被攔在門外怎麽辦呀?”

“嗯。”許澤南懶散地随口應一聲:“那就給媽媽一個知錯能改的機會,名額留着。”

服務員覺得他還挺逗的。

面上像個被孩子媽媽鴿了的怨種爸爸,其實心裏面也是希望他孩子的媽媽能夠突然出現的。

服務員在這兒幹了半年了,很少有孩子爸爸在工作日獨自帶着兩個孩子來親子餐廳樂園的,而且,這一家人的顏值真的超高,就讓人難免印象深刻。

她笑着給他們三個人手腕上分別繞了條窄窄的紙手環,并告知他們憑紙手環進出樂園,當日有效,遺失不補。

許澤南和泡泡沒說話。

同步的面無表情。

“知道了啦。”小繁卻朝着服務員眨一下眼睛:“謝謝你的提醒呀,漂亮小姐姐。”

這一高帽惹得那年輕的小服務員恨不得立刻将她抱起來。她似乎有點兒克制不住對這麽可愛的小女孩的喜歡,不過,小繁可不是誰都可以抱到的,她敏捷矯健的身體往前一滑,就跑遠了去。

那小服務員落了一手空。

泡泡面無表情地跟着妹妹。

而許澤南跟在兒子和女兒身後,彎腰通過低矮的拱形門。

泡泡和小繁這個年紀是不需要他陪着進園的。

海洋池裏海洋球是馬卡龍色,因為春節假期過去,大多數企業已經開工,而此刻像他這樣的男人,放眼整個親子餐廳樂園也就堪堪只有他一人。

和年前幼兒園小朋友的寒假剛開始那會兒不同,那時好歹有個孩子舅舅跟他一起接受着衆多奇怪目光的打量。

今天換了個地兒,也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習慣了各種各樣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并不覺得難堪和不自在。

就是孩子舅舅不在,還挺無聊的。

許澤南坐在休息區,他找了個全景角度,可以完全看到孩子們的活動情況。

确認了孩子們自己玩得挺好的。

他抻直了長腿,從褲兜裏拎出來手機。

自己找點兒樂子,自娛自樂。

但他想了想,還是對着孩子們的活動現場錄了個三十秒長的視頻,然後,他把視頻發給了孩子媽媽。

他靜靜地等着孩子媽媽的回複。

雖然奚言鴿了他,她沒辦法在現場跟他一起帶孩子,但……如果是雲帶孩子,他也是勉強可以接受的。

只可惜,奚言根本沒回他消息。

微信還沒有那種功能。

看看她到底是已讀不回,還是忙到還沒來得及看他發給她的消息。

五分鐘過去了。

十分鐘也過去了。

直到,半小時過去了。

許澤南才忍不住敲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直接就被挂斷了。

根本沒有給予被接起的機會。

許澤南極少遇到被人挂電話的事情。

僅有的那幾次,還每一次都是因為她。

許澤南的唇線抿直,就更不爽了。

但這回,奚言好歹回複了他的微信消息。

只有簡短的三個字,連标點符號都沒有。

xy:【在開會】

許澤南愣了愣,随後唇線下壓,他感覺到,這種回複似曾相識。

都是因果循環麽?

許澤南:【行,那你開。】

奚言有工作要忙。

許澤南便不再打擾她。

等許澤南剛摁滅了手機屏幕的亮度,他手裏的手機緊随着震動起來。

以為是奚言看出他的不爽,哄一哄他來了。

其實他要求也不高。

她撒個嬌,一哄就好。

許澤南沒猶豫,點開消息就看了。

一看,并不是奚言。

給他發消息的有兩個人,還都是同時發的。

一個是蔣澄,一個是趙秘書。

就……無趣。

索然無味。

許澤南先看到趙秘書發來的消息,趙秘書發了兩條消息,微信頭像右上角有個紅色的數字2作為提醒。

但許澤南不點開對話框的話,就只能看到一句。

趙叫叫:【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不用點開聯系上下文,許澤南就能看出趙秘書這又是扮的什麽危言逆耳的把戲。許澤南随便一眼略過去趙秘書的微信消息,并不給予多餘的理睬。

許澤南面無表情的去看蔣澄發過來的微信消息。

蔣澄:【你回江城了?】

這條還行,起碼勉強算是條關心。

雖然信息滞後了挺久,但兄弟還行,湊合着。

不像孩子媽媽對他不理不睬。

也不像秘書,只會催他去公司。

許澤南很快回複了他。

許澤南:【你消息挺靈。】

蔣澄:【你也不想想我是誰?】

蔣澄:【對了,你兒子怎麽樣了?】

蔣澄這麽問了,許澤南就擡眼看了眼海洋球池裏面無表情跟着妹妹在蹦床上彈跳的兒子。

他長指敲着手機屏幕。

許澤南:【托蔣大夫的福,我兒子現在手插兜裏,在蹦床上蹦得挺高。】

蔣澄:【手插兜裏蹦蹦床?】

蔣澄想象了一下印象裏的泡泡的模樣,又忍不住腦補了一下代入許澤南的那張冷臉……

蔣澄:【你小子生的小子還挺會耍酷。】

跟蔣澄聊天也索然寡味。

還不如看着他兩個孩子發呆。

許澤南剛準備收起手機。

蔣澄似乎還沒完沒了了。

蔣澄:【你什麽時候請我去酒吧?】

自從有了孩子以後。

許澤南就過上了三點一線的生活,公司、家和兒童游樂園。

酒吧這種地方?

他都快忘了男人的活動場所還有這麽一個地方了。

許澤南:【為什麽要去酒吧?】

蔣澄:【你說的請我喝酒,什麽時候可以兌現?】

許澤南:【哪兒不能喝?】

蔣澄:【可是酒吧裏可以有美麗動人的邂逅啊。】

許澤南:【我需要?】

蔣澄心想,你不需要。

我他媽需要啊。

但他也沒敢說,因為,他怕說完,這頓酒就徹底沒得喝了。他兄弟這人原則性強,以前沒奚老師和他兩個孩子的時候,他雖然和他們一起去酒吧,但他并不喝酒也不泡妞,也就只是不想一個人回家,和他們做個伴兒,也在酒吧裏感受一下虛無缥缈的熱鬧而已。

現在,他什麽都有了。

有錢有勢有權力有地位也有時間。

有家庭有女人也有孩子。

酒吧這樣的地方,自然是沒有了去的必要。

蔣澄:【行,你說個地兒吧。】

許澤南記得泡泡發燒那幾晚,蔣澄給他的手忙腳亂帶來了很大的幫助。兄弟之間,不只是可以用一頓酒來衡量的情分,但……一頓酒必不可少。

他不喝酒,蔣澄是知道的。

不過也是長時間未見,借酒之名敘個舊罷了。

許澤南給蔣澄發了個地址。

【白日咖啡,夜晚酒吧。】

蔣澄自然知道他不喝酒。

咖啡也行吧,到時候坑他一瓶好酒。

他酒窖裏的有瓶1945年Romanée-Conti,蔣澄看中挺久了,反正他也不喝酒,還挺浪費的。

蔣澄:【馬上到。】

發完地址以後,許澤南又補一句:【到了先別進,電話聯系。】

之後,許澤南就收起了手機。

手機裝進口袋後,他又重新看向游戲區域的孩子。

小繁在蹦床上跳得滿頭大汗,頭發絲兒都被汗水黏結在了一起。泡泡……泡泡居然也是。

兩個孩子玩膩了蹦床,去玩黏板牆去了。

許澤南站起身,拎着包,擡腿跨進海洋池。

給兩個孩子用消毒濕巾擦拭過手心、口鼻和前後頸,他又給他們換了隔汗巾,叮囑他們及時飲水之後,他才又重新退回來原地。

一個人坐着久了。

就容易想起某些被忽略掉的人。

和某些沒回複的消息。

許澤南重新點開微信。

無需下滑,趙秘書的微信頭像在第三個。

他點了進去。

也看清楚了趙秘書的兩條完整的微信消息。

趙叫叫:【老板,您初中的時候有沒有學過白居易的長恨歌啊?我突然想起這首詩來了,但我又只記得一句,想不起來前後上下文了,您記性好,您看您能不能幫我回憶一下?我記得的這一句就是——】

趙叫叫:【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果然。

許澤南自認為還是了解趙秘書的。

這種生怕集團公司因為他的休假,而出現了重大經營問題的顧慮,他的秘書團估計最近寝食難安。

別人對他多少發怵,所以趙秘書才會被推出來當這個出頭鳥。是了,他的秘書們喊他回去經營公司了。

行。

能讓他休假一個月,也還算不錯。

但,許澤南在等蔣澄來的這會兒,還是感覺挺無聊的,勉強消遣消遣秘書吧。

許澤南:【我是《唐詩三百首》?】

趙覺是完全可以憑老板一句話來判斷他的心情的。

他瞬間了然,老板這會兒心情不好不壞,但很無聊,願意搭理他幾句。

秘書做老板的舔狗,并不丢人。

趙覺一連發了N條消息。

趙叫叫:【老板,您可算回複我了。】

趙叫叫:【老板,前半個月,後半個月,您已經整整一個月沒上班了,老板。】

趙叫叫:【老板,求求您回來營業吧。再這麽下去,公司要垮了,您還有幾萬名員工等着您投喂呢。】

趙叫叫:【老板不賺錢,秘書怎麽賺錢?秘書賺不到錢,秘書就要另謀出路。】

趙覺這話一發出,就收到一條轉賬消息。

您的好友【老板】向您發起了一筆轉賬。

趙覺本來還編輯了別的內容,但因為這筆交易金額,他默默删完了編輯好了原本要發的消息。

重新編輯。

趙覺覺:【老板,我不是這個意思。】

許澤南:【知道。】

許澤南:【開門紅包。】

開門紅包,那也未免也太大了點。

趙覺掙紮了一會兒,還是點下了紅包。

他不催他回來上班了。

他問。

趙叫叫:【您現在在哪?】

許澤南:【外面。】

趙叫叫:【外面是哪?】

許澤南:【你要來?】

趙叫叫:【我可以來?】

他本來只是随便打探一下老板身處何處而已,但如果老板讓他去的話,他肯定是随叫随到的。

趙叫叫:【我馬上來。】

許澤南複制剛剛發給蔣澄的地址,發給趙秘書。

【白日咖啡,夜晚酒吧。】

趙叫叫:【那會不會打擾您和奚老師啊?】

許澤南:【不會。】

趙叫叫:【也是。】

老板給他聊了挺多,趙覺這會兒就有點兒飄飄然。

趙叫叫:【奚老師肯定不和您在一起。她要是和您在一起,您也不可能給我發地址。】

許澤南自動忽略秘書這些以下犯上的錯誤。

他需要讓他秘書這會兒幫他做點事情。

他讓趙秘書從他酒窖裏把他那瓶Romanée-Conti帶過來。

趙覺和他确認:【是那瓶1945年的Romanée-Conti??】

許澤南:【嗯。】

許澤南:【蔣澄不是喜歡?】

趙覺:【好的,老板,我馬上就到。】

差不多過了有一個小時左右。

小繁穿着厚雨衣雨褲體驗挖泥鳅去了,許澤南和泡泡離泥鳅池遠遠的。

兩個人都對這種滑溜溜的魚類接受無能。

許澤南接到了蔣澄的電話:“你人呢,我們剛進去這家【白日咖啡,夜晚酒吧】的咖啡館找了你一圈,攏共沒幾個人,可就是不見你啊?你在哪個包廂,包廂號告訴我們一下?”

許澤南蹙着眉,反問他:“不是說了,到了電話聯系?”

得,給他省一個電話費,他還不領情了。

蔣澄:“……我現在打給你,難道是遲了?”

許澤南手握聽筒,不緊不慢地:“你先退出來。”

“?”

蔣澄雖不理解,但還是照許澤南的話做。

蔣澄一邊握着手機聽筒,一邊招呼被他一起喊來的嚴昫往後倒退。

等他們兩個人重新走到門外後,他對聽筒裏的人說:“我們退出來了,然後呢?”

許澤南勾了下唇角:“你看看對面。”

“然後呢?”

“念出來。”

“星諾親子餐廳樂園。”

“嗯,進來吧。”許澤南:“我在裏面。”

他又補一句:“買票進來,來陪我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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