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4）只是一種習慣

10.

“到了。”莫子謙推了推坐在身旁的女孩，車窗外是一大片金黃，太陽從不遠處的池塘邊上冉冉升起。池塘邊上還有那個石板凳，這裏早上一般都會有薄霧，整條街在薄霧還未散去之前就會有陸陸續續小販子擺好攤子。

夏殊嬈緩緩地睜開眼，眼睛還有些朦胧。過了好一會兒才醒過勁兒來，拿開身上那件男士西服望着玻璃之外的景色。這裏是隍城，已經五年沒有回來了吧，她突然覺得心底一種濕熱如同沼氣一般升起。

在街面第三棟破舊的居民樓就是曾經她和媽媽相依為命的家，似乎可以聽見有個小男孩推着自行車站在樓下大聲地喊：“夏殊嬈，快點，不然要遲到了。”然後樓上會彈出一個小女孩拿着牙刷口齒不清地說：“馬上，林沛你先上來，我書包還沒整理好。”

她總是這樣怎麽睡都不夠，有時候坐在自行車後座都能靠着男孩的背晃晃悠悠地睡着。夏殊嬈別過頭不願意再想，只是盯着正要掏出一根煙抽的莫子謙皺了皺眉頭說：“抽煙對身體不好。”然後奪過他手指上的那包煙扔出了車外。口氣又變成很冷道：“帶我來這裏幹嘛？這裏已經沒有我的家了。”

“可是，這裏有語薇的家。”莫子謙空洞地望着逐漸開始熱鬧的市集仿佛自言自語道：“史佳雲前幾天讓我來，我沒有來。因為我害怕看見語薇那雙眼睛，我怕她又會幽幽地問我‘先生，你是誰？’我怕一見到她就會開始渾身的罪惡感，所以我帶你來了。”

他口氣裏輕蔑地笑了一下，轉過頭捏住夏殊嬈的下巴，蒼白的手指纖長而有力，狠狠地擡起她的臉讓自己的眼嵌入她的眼：“這樣，我的罪惡就會減輕一份，相比起你我還真是微不足道哈！”

一種疼痛從下巴一直傳到心底，夏殊嬈用力掙紮着，卻被他用另一只手掐住了身子無法動彈。只能瞪着他說：“放開我！”

“放開你，放你回到姚慕池身邊，哦，你都有身孕的人了，快要做媽媽了是嗎？”莫子謙一想到這個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他無法原諒夏殊嬈的懦弱，無法原諒她居然和姚慕池在一起生活，無法原諒這個女人背叛了林沛，“夏殊嬈，為什麽全世界都受傷了，只有你還可以如此樂不思蜀的幸福！”

“我沒有！”

“你沒有？笑話，慶功宴上和姚慕池的出雙入對，宛如一對恩愛夫妻，沒有結婚甚至可以說是挂名兄妹居然可以做出如此亂倫的事情，你還真的賤啊！”莫子謙搶過她的話，昨天晚上所有的心軟都沒有了，在被這座小城裏曾經幸福回憶脅迫下他恨透了這個女人，“你想知道林沛在哪裏嗎？”

夏殊嬈聽到“林沛”一個激靈兒眼神裏充滿了疑問和需要答案的渴望：“他在哪兒？子謙你告訴他在哪兒？”她真的很想知道，很想很想。

“他在……”

“請你答應我不要告訴殊嬈我現在的處境，請你答應我。”那個時候林沛頂着光頭握住莫子謙的手，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第一次用懇求的語氣和別人說話，哪怕從前面對多少人的圍攻、哪怕面對明晃晃的刀子、哪怕面對從小就因酗酒而兇狠的爸爸、哪怕在姚慕池的淫威之下都從不屈服的男人，第一次哀求眼前這個兄弟。

那樣的眼神再次穿過莫子謙的腦海，他很想用林沛來折磨這個女人，可是他不能，他信誓旦旦地答應了林沛，并且看見他穿着一身囚服微笑離開接見室的背影，他眯了下眼睛放開夏殊嬈。“如果要見林沛的唯一選擇是殺掉姚慕池，你願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