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Episode 29 關鍵的選擇

事實證明, 即使是鬼差，蹲着保持一個姿勢久了，也會腿麻。

雨巷內, 中原中也舉着小紅傘，虛着眼瞅着原地蹦跶的三子，滿臉猙獰地活動雙腿。

等到時候差不多了，赭發少年順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塊黑色的手帕，遞給紅發少女,

“擦一下頭發, 沾到雨水了。”

“哦, 謝謝, 中原老師, 幫大忙了！”

三子沒多想地接過, 把手帕按在滴水的發尾上。

這兩人一個敢給, 另一個敢用, 整個過程順暢無比, 全然沒覺得哪裏不對勁, 直到——

三子慢半拍似的，反應過來。

“诶？！中原老師，原來你是會随身攜帶手帕的角色嗎！”

紅發三子驚奇地看着手裏布料，一雙圓潤的雙眼瞪得更圓了。

【……看着有點像小狗, 怪可愛的。】

這個念頭忽然毫無預兆地冒了出來，在中原中也的腦中突兀地一閃而過。

但還沒等少年轉過神來, 重力使就被紅發少女後半句的發言嗆到, 将這抹靈光踢到了一邊。

“角色……”中原中也又好氣又好笑地看了眼三子,

“你這點評漫畫人物似的發言是怎麽回事？再說, 我身上帶手帕難道是什麽奇怪的事嗎？”

雖然他自己這麽說有點奇怪, 但好歹也受過五大幹部之一，尾崎紅葉大姐的一段時間教導。

對于如何保持基本的風度和整潔，他還是知道的。

當然，手帕這類東西，更多的時候對于中原中也來說，也只是單純的Dress Handker Chief，與裝飾差不多。

像今天這樣拿出來使用，倒還是頭一次。

這時候，如果教導赭發少年禮儀的尾崎紅葉在這的話，說不定會滿懷欣慰地感慨一句，他們的中也君長大了，知道給女孩子地手帕了。

然後一轉頭，就将人從祖宗十八代開始，調查一遍。

其老母親般的行徑，可以說和某個地獄老父親別無二致。

“唔，中原老師的話。”

三子想了一下，開玩笑似的豎起手指說道，

“感覺比起手帕，更像是會随手從口袋裏，掏出沙包大的拳頭。然後把對手一拳打進醫療室，當一個月木乃伊的人哈哈哈哈。”

還沙包大的拳頭……

中原中也沒好氣地反駁道：“……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什麽形象啊！”

……等等，如果是青花魚那家夥的話，這話好像也沒錯。

吐槽的赭發少年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他暢想了一下把某個垃圾搭檔捶成木乃伊的未來，然後表情，逐漸猙獰。

旁邊的三子默默擦頭發，安靜如雞。

呃，要不要提醒中原老師，他現在的表情看着有點可怕。

不像是警察，反而更像是終于大仇得報，滿臉扭曲的反派角色。

能半夜小兒止啼的那種。

……算了，人類常說“拿人家的手短”，就當沒看見吧。

自诩通曉人情的鬼差少女從善如流地轉開了目光，假裝沒看到中原警校生中也少年可怕鯊人犯似的陰森表情。

空氣就這樣安靜了下來。

濕潤的雨霧彌漫，雨水打落在傘面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兩個年輕人就這樣一個舉着傘看雨，一個用手帕絞着頭發。

他們都沒有說話，但周身的氣氛卻有種奇妙的放松感。

盯着雨珠的中原中也片刻後，很自然的将目光轉移到了鬼差少女的臉上。

這是一種很神奇、無法說清的感覺。

就好像有一股未知的力量，牽扯着他的視線，讓他不自覺給予身邊的少女，更多注意力。

這裏如果換做是成年的重力使，或許已經心生警惕。

但是十七歲的中原中也并不是糾結的人，信奉與其有時間多想，不如順從自己的心意行動，總歸最後，也不會後悔。

或許是赭發少年的目光太過明顯，按着頭發的三子似有所感地擡起眼，一瞬間，兩人四目相對。

女孩那雙祖母綠的瞳眸在漫開的夜色與雨霧中，如寶石，熠熠生輝。

中原中也心中一動，大腦還沒來得及思考，嘴巴就下意識将心裏的話脫口而出，

“你……想吃牛排嗎？”

牛排！！

從中午開始，就忙着沒吃東西的紅發少女咽了下口水，兩眼“刷”的一亮，閃閃發亮地看向中原中也，

“诶？！！可以嗎！可以嗎！”

“那我要大份牛排加芝士碎0v0！”三子期待無比地說道。

那喜滋滋的樣子，中原中也幾乎要幻視，少女頭上冒出了毛茸茸的狗狗耳朵，尾巴小刷子似的，在身後瘋狂甩。

啊，更像小狗崽了。

赭發少年忍不住翹起嘴角，擡手放在嘴邊掩飾地咳嗽一聲，說道，

“那一起去吧，正好我知道一家不錯的店，我請客，就當是你在飛機上幫忙時的答謝。”

“嗯嗯嗯！”

三子咽着口水直點頭，根本沒聽清楚對方的話，兩只皮卡皮卡的大眼睛，已經變成了牛排的形狀。

就在紅發少女即将擡腳，跟着重力使去吃大餐時，懷中的縛魂鈴突然提醒般，叮鈴了一聲。

清脆的鈴聲在靜谧的街道上尤其響亮，成功喚回了少女即将被牛排勾走的理智。

啊……已經到時間了啊。

三子擡起頭，看向了北邊的方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中原中也：“怎麽了？”

“唔，抱歉，中原老師，牛排只能下次了。”

三子抓了抓臉，失落地說道，“有個亡者還在等我。”

可惡啊，難得大餐的說。

鬼差少女喪氣地垂下肩膀，連腦袋上不存在的狗耳朵都失去精神似的，耷拉了下來。

亡者——

中原中也望着和自己擺手告別的少女。

看着三子如上回一樣，轉身走向雨幕，即将消失在深色的夜幕裏。

中原中也忽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預感——

如果就這樣分別的話，之後他們，或許真的不會再見面……

憑借出色的直覺，中原中也在三子離開時，猛得伸手：“等一下！”

手臂被突然抓住，被迫停下腳步的三子被扯了一下，有點驚訝地回頭：“還有事嗎，中原老師？”

“我……”

中原中也沒有放開少女的手臂，他停頓了一會兒，迅速說道，“我可以一起去嗎？有些關于亡者的問題，想要請教你。”

赭發少年想了想，加重分量似的又補了一句：“很重要。”

“诶？”三子有點意外。

中原中也：“不行嗎？”

紅發少女眨了眨眼：“倒也沒有這方面的規定……”

三子還打算說什麽，但懷裏縛魂鈴一聲高過一聲，催促得越來越急。

緊急之下，三子索性不再猶豫，徑直反手抓住了中原中也的手，認真地叮囑道，“那中原老師，你要抓緊我的手哦！”

中途被甩開的話，可是會被亂流碾成碎片的。

中原中也聞言愣了一下，而後五指一張，主動将少女的手指包裹進掌心：“啊，我記住了。”

****

同一時間

Port Mafia某間成員宿舍內

一個瘦弱的人影盤着腿沒骨頭似地歪靠在床柱邊，坐在地毯上。

他面前的矮桌上并排開着三臺電腦，屏幕中正播放着不同又相似的場景。

年齡各異的乘客拉着行李箱，在寬敞明亮的機場內穿梭，偶爾攔下機場的工作人員，詢問交談。

候機大樓外，戴着黃色頭盔穿着工作馬甲的地勤人員，揮舞着手裏的燈光棒，指揮現場。

乘客、機場、地勤。

忙碌而井然有序的畫面，在任何一個機場都随處可見。

這是Port Mafia通過某些手段，拿到的函館機場的監控錄像。

屏幕最上方的時間顯示，錄像記錄的時間正好是8月2號。

重力使中原中也出差歸來，在機場意外“失蹤”的那一天。

宿舍的房間很暗，主人沒有開燈。

在這個陰沉雨天的晚上，只有窗外少許的霓虹燈光落入房間的地板，與三臺散發着清冷藍光的電腦屏幕一起，照亮了人影鳶色的左眼，與裹着繃帶的面容。

是太宰治。

太宰治面無表情地查看着監控錄像，盡管坐着的姿勢閑散散漫，但他的注意力，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電腦屏幕。

牆上時鐘的分針走了一圈又一圈，就在鳶眼青年忍不住張嘴打呵欠時，突然屏幕中某個畫面一閃而過。

鳶眼少年睜開眼，像是終于抓到了獵物的貓一樣，忽地坐直了背。

他伸出手，三臺電腦上的進度條同時往回倒。

監控錄像的時間迅速後退，最後精準的停在了某一個節點——

屏幕內，戴着黑色帽子的赭發少年拿着機票，從候機廳的位置上站了起來。他似乎正準備走向前方的登機口，但就在此時，監控內的登機口極短的閃爍了一下，随後又恢複了正常。

這變化非常微小又不起眼，恰好踩在人類眨眼的瞬間。

除非像此刻的太宰治一樣，長時間一眨不眨地盯着鏡頭，否則很難看出不對勁。

同樣的情況，也在另外兩臺電腦屏幕內上演。

紅發的少女與手持機票的工藤父子走向登機口，而後奇異的消失不見。

唯一的區別是，只有那個紅發少女——

她的手裏，什麽也沒有。

……

…………

屏幕外，鳶眼的繃帶少年微微眯起眼，嘴角緩緩浮現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鳶眼少年扶着下巴，指了指監控內的紅發少女，輕聲說道，

“Bingo~找到了，‘漫·畫·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