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立秋

從露營的地方回來時許明澈就有點小咳。晚上常安瀾有點睡不安穩,起床去了許明澈的房間,才走到床邊就吓了個魂飛魄散。許明澈整個人極其痛苦的蜷縮着抓住被子,面色燒紅,似是已經進入昏迷狀态了。

背着孩子下樓時,溫爾雅已經趕來了。趕緊接過孩子抱進車裏,然後坐到駕駛位開車。“醫院那邊我打好招呼了,佟醫生正在等着。”常安瀾抱着許明澈,好久說不出話來,快到醫院時,突然掉了眼淚下來:“我太心疼她了。都是我不好,不該帶她去野外。”“我知道。別亂想,會好的。”溫爾雅說完,已經看見佟醫生帶着人站在那裏等了。

許明澈被送進急救室時,常安瀾站在一簾之隔發呆。溫爾雅提醒了好幾聲電話響了,她沒反應。只好幫她接起。突然聽見裏面一陣胡亂的哼喊聲,沖過去拉開簾子。許明澈在抽搐,醫生正在全力按住她的四肢。有人在喊掐住她的嘴,找東西墊進去,別讓她咬舌頭。常安瀾想也沒想的過去伸出了自己的手。

跟着她跑進來的一個人趕緊掐住許明澈的下颚,一把拉出她的手,塞了條疊好的小毛巾進去。感覺自己被人牽着起出來,魂丢在裏面了。“她現在沒有意識,原始的咬合力能撕扯下你一塊肉。別害怕,她不會有事的。”稍微回過神來,看着正在給自己包紮的女人,沒穿防塵服,不知道是不是醫生。唯一能辨識的是,這人身上有着讓人信服的力量。

看她好些了,給她包紮的人給出了個微笑:“坐那邊去喝杯熱的,她需要你時你更不能慌不能亂不是麽。”才剛說完,遠處似乎有人在叫人,或許是在叫這個人,因為她站了起來。輕按了一下常安瀾的肩。沒再說什麽,走了。

約過去了半個小時,護士終于推着許明澈出來,佟醫生對迎來的常安瀾說:“交秋後夜晚的寒露之氣性邪,一般人沒什麽事,她身體太虛了。而且據你所說她前不久還大病過一場,這孩子,苦了她了。還要再觀察兩晚,不過應該沒什麽事了。”

常安瀾感激的說過謝謝,幾乎是被溫爾雅攙扶到了病房門口。看她這樣,溫爾雅一時有感而發:“做母親真是太不容易了。”常安瀾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想說什麽,最終作罷。

把工作交代好,常安瀾請假了。今天本來是去高中注冊開學的日子,但是許明澈這時候卻躺在病床上。餘素意在這耗到中午了還不肯去學校,她爸爸想催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常安瀾看到他的神情明白過來:“素素,你快去學校。”餘素意不答話,好半晌伸手在許明澈額頭上放了一會:“我去。瀾姐姐你在她醒後告訴她,我在學校等她。她一定要來。”

沒什麽力氣再說什麽,只能點頭。或許這是天意。許明澈一直在努力的向前跑,而且要比同齡人跑得快,卻總有股冥冥之中的力量拖着她,那股力量黑暗且奸詐。她努力的為了要和餘素意一起念書,它們就偏偏不讓。

到了晚上,許唐宣趕了過來,常安瀾這才能回家洗個熱水澡吃點東西。疲憊的,許唐宣比她更疲憊的。因為心裏比她更難受。睡得有些昏天黑地,門窗緊閉,似要與許明澈一樣,與這個世界隔絕。一陣電話鈴聲傳來,讓她以為在夢中。卻終究清醒的知道,自己還是處于一個無比喧嚣吵鬧的世界。

手機已設呼叫轉移,電話全會打到餘海洋和溫爾雅那邊去,這會怎麽會有人打她家裏的電話。電話那頭的錢維新大發雷霆,質問她為什麽無緣無故失蹤,責問她為什麽這麽不負責任。責任?賺錢也是一種責任。

當你踏入職場,當你面對生活,你所有的工作所有因工作而發生的事情都是要負的責任。但她現在只想要許明澈這個責任行不行。其他的,都死吧,燃燒吧,灰燼吧。你們為什麽不累?

聽那邊宣洩夠了,常安瀾無聲的笑笑:“永大的案子餘海洋和成經理他們會跟好,世界少了我照樣精彩。你該賺的錢一分不會少。別再打電話來。要麽開除我,要麽,讓我安靜。”還是沒拔掉電話線,怕許唐宣打電話來有什麽事。洗個澡該去替許唐宣了。

看,有人就是這麽不識時務,還要打。憤恨繼而無奈的接起電話:“你還想怎樣?”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被她的語氣吓着了,愣了一會才說:“安瀾,你發生什麽事了。你姐夫說你…”此刻聽到常安心的聲音,讓她有些崩潰。難以抑制的哽咽道:“姐。姐…我問你,你這些年,有沒有,想起過…”“安瀾,你到底怎麽了。不要吓姐姐。”

常安瀾突然冷靜了,緩了一會低聲回道:“沒事。就是有些累。他愛八卦愛告狀,真有童心。行了,我會好好上班。姐你不用擔心。我還有事,先挂了。”進浴室拿了毛巾,看到自己手上的紗布,眼淚突然洶湧而至。

許明澈這一覺睡得久,早上才醒來,醒來後看見自己所處的環境,眼裏是失望且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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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唐宣又要走了,常安瀾也不再說些沒用的話。只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猶豫再三才說:“暑假時,我姐回來了。”許唐宣像沒聽明白一樣看着她,好一會凝固散開,眼裏一片複雜。許久哦了一聲:“她好嗎?”“挺好的。”“那就好。”“唐宣哥,你有想過和她見…”“過去的,過去了。還是那句話,謝謝你照顧星星。其他的,我都已經不在乎。”

許唐宣看着遠方,那是一回憶的姿态,也是一種和過去說再見的姿态。這個溫文爾雅又風度翩翩的男人,似乎注定了這種孤獨的姿态,永遠的。

橘子的香氣,微酸中帶着甜。許明澈仔細的掰了一瓣遞給常安瀾:“今天去學校,安瀾送我禮物嗎?”小家夥主動要禮物可從來沒有的事,常安瀾嚴陣以待:“要什麽都可以,你說。”“那支筆可以嗎?”常安瀾給她整理着衣服,仔細想着哪支筆。過了會想起來了,應該是指她辦公室那支。

輕啊了一聲,有些小失望:“不要別的?為什麽要那支筆呢?我買支新的給你好不好。”“好寫。不要新的,要你那支。”真實在。不是派克也不是萬寶龍,是大學時一位教授當獎品送給她的。LAMY在德國學生愛用,也的确好用。

白色立領荷葉邊小襯衫,淡粉色圓領小西裝,燈芯絨的褲子,紅色的大頭皮鞋。頭發沒有劉海,全束在腦後。才長長的頭發紮起來及頸間。這孩子真的很漂亮。遲了半個月,臉上養出了紅潤,這才放心送她去學校。

因為遲了,不得不找常安瑞,讓他叫人打下招呼。

先帶去了公司拿那支筆。溫爾雅和餘海洋看到她,都忍不住的過來又抱又親。送孩子開學也不是回一頭了,只是每回都有新的感覺。高中的孩子算得大孩子了,許明澈一五五的身高混在中間還是顯得太小。

不知道常安瑞讓誰打的招呼,手續沒怎麽跑很快就辦齊了。該交代的也交代好了。許明澈領了書就往教室跑,看到餘素意時笑得燦爛極了。班上同學見這個小女孩跑進來坐到餘素意身邊,都有些傻眼了。開學時候的事他們記得清楚,那時候有個男生要坐餘素意旁邊,被她給一掌推了出去,說這有人了。當時還吓他們一跳。

餘素意見這傻子只知道笑,輕捏了一下她的手背:“煩死你了,又要給你補課了,得浪費我多少時間。”常安瀾和班主任說了會話,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已是內心嫩芽萌動的年紀,某些呼之欲出的東西蠢蠢欲動。

他們看常安瀾的目光帶着他們獨有的角度,一時齊刷刷的向她行注目禮。常安瀾對這幫孩子笑笑,走到窗邊對許明澈招了招手:“我回去了,晚上讓阿姨給你們做好吃的。中午飯要好好吃,素素你監督她。”素素比了個OK的手勢。

班上一時變得熱鬧,站在講臺上的語文老師自顧自的走到一邊看着窗外,身姿很是優雅。等安靜了才走上講臺繼續講課。只是擡眼第一眼,準确的看向了餘素意,那一眼裏帶着溫柔的笑。常安瀾出校門時校長還一直送着,這讓她有點奇怪,等她看到一輛車的車牌時不奇怪了。校長目送她坐上那輛車才轉身離開。

常安瀾的車被人拿鑰匙開走了,她有點奇怪的看向常安瑞:“哥,你怎麽過來了,有事?”常安瑞示意司機開車,拿着杯子喝了口茶,好一會嘆了口氣:“你覺得許明澈這個名字說明的還不足夠多嗎?”

常安瀾一愣,把這茬忘了。有些緊張的看着常安瑞,不知道他會怎麽樣。“這事你攬下了就一直照顧着吧,有事,給我說就好。她也是我外甥。安心那邊,我不會講什麽。”常安瀾舒了口氣,雖然不懂她哥這麽做是為什麽,但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快下車時常安瑞像是想到什麽突然笑了:“人家說外甥像舅舅,這話還真不假。”常安瀾默然。

一中和附中方向相反,但離常安瀾所在小區都不遠,路程也差不多,一中比附中多出個五六分鐘路程,兩孩子中飯是不能在家吃了。晚上回家吃晚飯後還得趕學校上自習課,下自習了要麽騎自行車要麽坐公交車。有趟公交車是專門為他們學生等到那個點開的。

常安瀾把小家夥帶得面包加果醬也能對付一餐了,早上可以晚起一小會。餘素意比所有人都緊張許明澈的功課,生怕她掉隊,每天像個小女巫一樣巡視着許明澈的用功程度,偷懶她可不會客氣。好在許明澈終究是不會讓她失望的,第一次摸底測驗,排出的成績都挺滿意。

常安瀾永大的案子也到了收尾期,越是到最後,她越是盯得緊。忙。忙得許明澈好幾天晚上都只能住在餘素意家。一大早接到電話,國企永大的底牌被提前掀開。三大副總暗箱操作将永大連地一起賣了,一方面接收賣永大的錢,因為手續不到位款只付了三分之二,加上主管采購的副總收受常安瀾對手公司R.G的巨額賄賂,不少了。

他們集體攜款潛逃,留下一個滿目瘡痍轟然倒地的永大。輿論嘩然。常安瀾的對手在這個案子上一敗塗地。但她全身而退,不僅全身而退,而且和邢廠長搭的這條線也成功了。等永大一倒,主管技術的邢廠長将早就鋪好的一切展開,獨立山頭,并選擇和常安瀾合作。自己贏了不要緊,還讓對手輸得吐血,一時業界都在傳常安瀾這個女人的心,真夠狠。

錢維新為她慶功,常安瀾興趣寥寥。小型聚會上,錢維新身邊的那個女人怎麽看怎麽眼熟,等她眯着眼看清,人已經走到面前了。錢維新滿面春風的介紹:“介紹一下,公司新聘請的法律顧問。鐘河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宋言妍,宋律師。這是我們公司主管市場部的副總常安瀾。認識一下。”

兩人遲緩的輕碰了一下手。上次一別,一年多快兩年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原以為那是終點,誰知道這人還有興趣寫續集。無聊。其實聚在一起是為了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聚會。所以,常安瀾以近日疲乏不勝酒力為由先退場了。

宋言妍果然追了出來。常安瀾靠在車門上抱手看着她:“宋律師也不能喝酒?”宋言妍微張開手聳聳肩:“雙手抱于胸前是抗拒別人靠近的心理投射反應。別這樣安瀾,讓我靠近你,我們好好談。”“六年多了,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如果是工作。我歡迎你這樣有高度職業操守的同事加入C&H。”

常安瀾拉開車門,宋言妍緊跟着走上前貼了上去,一手握住常安瀾要推開她的手,另一只手攬了她的腰。微微感覺常安瀾在輕顫,幽香絲絲入鼻,這讓她忍不住的聲音低沉:“你把自己隐藏得那麽好,我找得你好辛苦。如今你亦單身,別說這空白的停留沒有餘下我的位置。我來讨要我們的天長地久。”

自大,無聊。如今的霸道怎麽不用在曾經的關鍵處。年少的承諾被踩碎了便碎了,任風雨侵襲,随海水沉到魚肚裏。

若不是白轶甫的突然出現,常安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淪陷出一個吻。翩缱的雨點突然而至,白轶甫早看到她們在外面,此時出來送傘。“兩位聊完了嗎,下雨了,不如裏面繼續聊?”“你們聊,我要回家看小孩,失陪了。”“安瀾,你喝了酒,我找人送你吧?”這男人确實細心,但是,不用了。只想一個人靜一會。

下雨,多傷愁的天氣。車子被人堵住時,她突然想到了白轶甫的那句話。小心對手被逼急成咬人的兔子。三面夾擊,只有右邊是綠化帶。前面車上下來的人不客氣的一棒球棍擊來,玻璃碎成一個暈圓,還好被薄膜撐住。

努力的爬到右邊,推開車門跑下去。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狼狽。為何,若說為錢,還真是天大的不值當。穿什麽裙子聚什麽會這是,跑也跑不動,撕拉一下就被勾破一片。整個人向前摔倒,感覺膝蓋火辣辣的疼。為什麽沒人停車啊,這是公路啊,看見這麽惡劣的事件沒人出來主持公義嗎。

再次爬起來時,臉龐被雨點砸得疼。不能有事,要是有事,許明澈怎麽辦。誰陪她過十八歲的生日,誰看着她成年。

一束刺眼的燈光打過來,車子停在她旁邊,車門被打開,她聽見有人說上車。

許明澈見常安瀾還不回來,擦擦惺忪欲睡的眼睛,走到客廳撥打了常安瀾的電話,但是沒人接。再打,有人接了,但那人說他是警察。挂了電話去換衣服,才剛換好衣服出來,電話響了。

常安瀾被送到醫院後最不放心的還是許明澈,借了個手機打電話:“星星睡了嗎?是不是被我吵醒了。”“沒有。我打你手機,警察接的。安瀾,你在哪裏。”常安瀾猶豫了一會,還是照實說了:“我在醫院,車子出了點問題,我受了點輕傷。”“那我馬上去醫院。”一聽她要來,常安瀾立刻說不行,但電話那邊沉默了。這孩子,不答應的事也不會跟人争辯,只是沉默來抗議。服輸了。“你在家等着,我讓餘叔叔接你過來。”

挂了電話,常安瀾打電話遞給一旁的男人。如果沒認錯,R.G的老板陳加易。找自己麻煩的是R.G的人,救自己的還是他們的人。這出戲可真有意思。“為什麽?”接過他遞來的水,喝了一口問得事不關已。“因為你在撫養她。”“什麽?”沒聽懂他的意思。

這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眼睛裏的光很陰戾,讓人不太敢靠近的感覺。“沒什麽。手下的人做事不講究,我來替他們賠罪。”這話說得可真…常安瀾一時還找不着形容詞了。這麽大的事,他要撇清?那救下她又算怎麽回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的話。

兩人不再說話。直到餘海洋帶着許明澈到來。許明澈進來的瞬間,常安瀾從陳加易的目光中看到了溫柔。如果是陌生人,她簡直要以為這男人和許明澈有什麽很親近的關系。許明澈見常安瀾躺病床上,走過去眼睛就濕了,過去站那也不敢碰她。

常安瀾摸摸她的腦袋笑:“傻孩子。說是輕傷了。看,就膝蓋破皮了。別哭,安瀾沒事的。”這會許明澈才敢趴到她懷裏去,小手把她抱不住。常安瀾卻覺得無比溫暖。

餘海洋也認識陳加易,和他打了招呼。陳加易看了一下時間起身:“醫藥費我負責了。算是賠罪。好好養傷。”說完又看向許明澈,這回竟然笑了笑。但他不常笑的樣子,笑起來有點奇怪。等他走,餘海洋就把剛才電話裏處理過的事向常安瀾彙報:“交警那邊沒問題了。你想追究嗎?他什麽意思,他自己的人沒用還把氣撒別人身上。欺負完人還來看後果?嚣張!”

常安瀾搖頭,把許明澈抱上了床,讓她睡自己旁邊。“電話你幫我處理一下,不然造成恐慌就不好了。今晚還有人來,你幫我擋着,我想好好睡一覺。明天讓小雅幫我拿換洗的衣服來。”餘海洋點頭,明天是周末,許明澈不用上學,留這也好。

“有人欺負安瀾嗎?”黑暗中,許明澈睡得小心翼翼。床太小,她怕碰着常安瀾的傷。常安瀾親了一下她的額頭,過會又親了一下她的臉,笑得有點開心:“沒有。安瀾自己不小心,就像星星上次在雨天騎自行車一樣。我們倆都不是好司機,對吧。”許明澈被逗樂了,從來沒熬這麽晚過,一下就迷糊了。

因為常安瑞到訪過,常安瀾住了三天院,比上班還忙。因為要接待的人實在多。這樣還不如回家養着。臨出院最後一個見的是市局的李局,他再三保證,一個星期內把行兇的人緝拿歸案。常安瀾沒說什麽,始終是在想,陳加易到底何許人也。沖她來沒關系,要是沖許明澈來,那就很有關系了。可他沒有理由沖許明澈來,但他那天暧昧的态度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餘素意一家來看常安瀾,大人們禮節到了就回了。餘素意逮住機會就告許明澈的狀,說她成天和一個神經兮兮的男生混在一起,遲早被帶壞。常安瀾正在喝湯,聽這麽一說,放下了湯匙,見許明澈在一旁看漫畫沒往這邊瞧。悄悄的問餘素意:“什麽男生可以用神經兮兮來形容?”

“前些天,我們上實驗課。上完課老師留下兩個同學幫忙收拾,那個男生就是其中一個。他忙着要和許明澈玩嘛,就急,一會就跑出來朝樓下喊說讓許明澈等他。我覺得好不容易沒晚自習,去游泳,或者她去師父那學練太極,我去練畫畫,都好。就催她別等了。結果沒等我們倆走幾步,那位神拿着塊白色抹布在樓上邊揮手邊喊‘哎呀,許公子,上來玩嘛!等下一起走!’當時那個場面呀,瀾姐姐你是沒看到,噴倒一片。”常安瀾也被嗆到了,忍笑忍得咳。

許明澈還在專心看漫畫,她肯定聽到了,但她選擇裝沒聽到。常安瀾笑了會又問:“那他怎麽和明澈混一塊去的?按說明澈應該只愛和你玩呀。”“那是以前!”餘素意感覺自己否認得太快,有點欲蓋彌彰,輕咳了一聲回道:“聽說是有天那男生被學校混混搶劫,許明澈救了他。他當時特崇拜的問許明澈學的空手道還是柔道,許明澈說是太極。這就讓他稀裏糊塗更崇拜了。兩人從此厮混在一塊了。那男生叫蘇哲,一男生成天扮柔弱讓許明澈那小身板保護他,神經兮兮。下次去學校我指你看。”

餘素意說完還不解氣,對那邊欸了一聲:“裝什麽裝。過來幫我倒杯水啦,聽我說你的交友史很得意是不是。”許明澈聽話的倒水,然後問常安瀾要不要吃什麽。低眉順眼的不敢對餘素意瞧。

看她這樣,常安瀾突然覺得場面好熟悉,曾幾何時…不對,不應該那麽想。不應該。有人就是心想即到,這幾天宋言妍天天來報道,噓寒問暖。許明澈和餘素意對她熟了,但不怎麽親近。她一來,她們就到一邊玩去了。

學校體育課如果是在游泳館游泳,許明澈是會參加的。快八月十五了,天氣已經涼了下來。餘素意不想讓許明澈下水,怕她又生病。可這人對水情有獨鐘,攔不住。因為換衣間緊張,都是要好的兩三個人擠一間,本來可以游的時間就不長,就不排隊浪費時間了。

兩人擠在狹小的換衣間,餘素意見她毫不猶豫的把襯衫一脫,一件背心,脫。光了。當然是比飛機場還平的平。換好泳裝,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看。餘素意被她盯得臉燒紅,推了她肩頭一下:“轉過去。”許明澈哦的一聲背對着她。

換好泳裝出來,餘素意下識意的看了一圈班上女生的情況,都差不多,除了一個發育特別好的和一個沒發育的。當然,許明澈屬于後者。生理知識早就教過她很多遍了,就是怕她面對第一次時慌張。确定如果她初潮來了一定會告訴自己。但還早吧,就算她這時候去念大學,也改變不了還是個孩子的事實。

游完泳起來,許明澈打了個冷顫,餘素意又數落了她一陣。出體育館還在用大毛巾給她擦頭發。蘇哲在一旁起哄:“餘素意,你真是母愛泛濫呀。我看許公子有點吃不消,勻點給我吧。”話音落,招來一頓拳打腳踢。

早就知道許唐宣八月十五會過來,許明澈很高興。結果到了十四,許唐宣卻說有事過來不了,讓她蒙被子裏哭了十多分鐘,常安瀾哄了好一會才哄好。過節,最操心的是老人。常安瀾白天還有工作,本來準備晚上帶許明澈回大宅去吃飯的。沒想到老太太不知道什麽吹了邪風,說好不容易過節,一定讓她帶男朋友回去看看。

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的催,催到她下班,遇見白轶甫,略微有點尴尬。今天公司放假,除開自願來加班的,本以為白轶甫不會在,沒想到他竟然過節也不休息。“你也在公司。”語氣聽起來有種無奈的調侃。

兩人互相一聳肩。白轶甫笑了:“不會也是被家裏人吓得不敢回吧。我是真的怕了,這才來公司躲清淨的。”常安瀾嘆了一聲,搖搖頭,想說什麽又放棄了。慢慢往外走時,白轶甫大方的發出邀請:“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不如賞光吃頓飯如何?”

正欲拒絕,宋言妍高根穩踩,娉娉婷婷而來。穿了件米色風衣,凹出了英倫範。天氣确實有些冷了。今天公司本來就不上班,常安瀾也穿得休閑。一件休閑白襯衫,外面套件V領米色毛衣。纖纖玉手被衣服一襯更加玉蔥。和宋言很有一配。

白轶甫見宋言妍來了,也沒再等常安瀾的拒絕,只說下次再約便走了。風度絕對有。常安瀾甚至覺得這個男人明白她和宋言妍之間的關系,但他不在意。或許真的有人是把愛情只看作愛情的。無關男女,你愛上男人是愛,愛上女人是愛。只要你當時真心付出,真心相愛。那有何分別?只是一段過往的愛戀罷了。

“公務員們今天休息,我也得空。一起吃飯?”笑得暖香叢生,甚是勾人。外人絕見不着她這面,這是常安瀾的宋言妍。得此特別待遇也沒讓常安瀾動心,堅決的搖頭:“我要回家帶小孩。”爸爸不來就夠傷心的了,她要再去跟別人約會把她一個人丢家裏,那得多傷心。

餘素意被帶去爺爺奶奶家了,就剩下許明澈這個可憐的小人兒。恨不得馬上摟懷裏親親了。“小孩也要吃飯。吃完飯咱帶她長姿勢去。今兒有中秋小型私拍。教教她認識金錢的輕重,如何?”不問孩子誰的,哪來的。只要是常安瀾心疼的,她宋言妍就愛屋及烏。常安瀾權衡了一會,确實,不想回家。反正都得吃飯,大過節的。多個人也沒什麽不好。

讓宋言妍先去訂位,發短信給家裏人說不回去了,外邊約會。果然,電話沒再來過。

到家一開門,兩小孩。餘素意回來了。趕緊讓宋言妍訂四人位。餘局長被拉出去應酬了,餘素意她媽在打牌,她覺得太沒意思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沒一個比得上許明澈好玩,就回來了。

給許明澈捯饬了一翻,格子襯衫外面穿了件薄棉外套,剪裁合身。不管大人小孩,瘦人穿衣服就是好看。常安瀾見餘素意拿了只手機,心中恍悟,是說少了點什麽。該給小家夥配個通訊工具了,免得擔心時找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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