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騙鬼呢

聽到這句突如其來的詢問，佐伊賽特微微一怔，轉頭看向他，一雙大而晶亮的眼中閃過明顯的詫異。被這樣一雙眼睛看着，昆茨埃特神色雖然冷靜，心跳卻不由加快了幾分，他輕咳一聲，道：“我有些東西……”

“好啊！”

不等他将準備好的理由說出口，佐伊賽特已經脆生生應了下來，少年眼中的詫異已被喜悅所取代，應聲後便毫不猶豫朝着他走了過來，笑眯眯地歪了歪頭，“還等什麽，開門啊！”

昆茨埃特被他這一笑暖熱了心田，下意識擡手推門，任由少年反客為主先一步走入屋中，還閑庭信步般猶如走在自己的地盤上四下打量。

“啧啧，真簡陋，還好只是暫住——我們自己的房子以後可不能這麽布置。”

聽着佐伊賽特毫不客氣的評價，昆茨埃特不由莞爾：他們幾人的客房卡拉貝拉絲雖然早就準備好了，然而當日他們離開的匆忙，并未來得及入住。客房中的擺設也簡單的很，一張床，一套靠窗擺放的桌椅，一個簡約的衣櫃，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小佐伊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不說是最好的，也向來頗為講究，這麽簡陋的房屋的确有些委屈他。

但挑剔歸挑剔，佐伊賽特卻也并不矯情，徑自走到桌邊坐下，擡手摸了摸木質的桌椅，嫌棄地撇了撇嘴。

昆茨埃特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來，一眼就瞧見他的小表情，心尖越發柔軟：“明天我們就要搬入自己的房子，到時候你想怎麽裝修都可以。”

“我對這個時代的工藝一點期待都沒有。”佐伊賽特輕輕哼了一聲，“可惜了這些好材料，與其讓這裏的人動手，還不如我自己做。”

“你會做這些？”昆茨埃特好笑反問，他可是看着少年長大的，對方從來不曾接觸過這些手工活，到底哪兒來的自信口出狂言？

佐伊賽特聳了聳肩：“我這幾天在圖書館中可不是白混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資料看了不少，古法家具制造，無非就是取材分割拼接，我這麽有藝術素養的人，又有異能在手，做這些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他說着向昆茨埃特眨了眨眼，“怎麽樣，如果我做出成果，你的房間要不要也交給我布置？”

“好。”昆茨埃特對佐伊賽特的要求總是難以拒絕的，更何況只是幫自己裝修房屋這種小事，“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直接告訴我就行。”

佐伊賽特雙手交疊前伸，邊打呵欠便抻了個懶腰，而後整個人沒骨頭般向後一歪，靠在牆壁上：“你只要幫我取材就好啦！放心，我肯定把你的屋子裝的漂漂亮亮！”

“好。”昆茨埃特含笑應下，見少年又打了個呵欠，顯然是真的困了，也就不再拖延，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禮盒遞過去，“這個是給你的。”

“嗯？”佐伊賽特擡手接過，熟練地打開禮盒，頓時被其中幽藍色的寶光吸引了注意力，雙眼微睜，“坦桑石？”

“喜歡嗎？”

佐伊賽特毫不掩飾自己的驚喜：“喜歡，它的顏色好美，純度也高，雕琢的好漂亮啊！這是你專門請人雕琢的嗎？”

見他眼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喜愛的神色，昆茨埃特面色也越發柔和：“對，上次送你一顆紫锂輝石，這次則是坦桑石，剛好可以湊成一對。”

聽到他這句話，佐伊賽特目光微微一閃，神色奇異地看向他，見昆茨埃特始終溫柔的看着自己，不知怎地忽然回想起之前夢境中兩人相處時的模樣。

一時之間，佐伊賽特竟然無法分辨此時的自己究竟是在現實還是在夢境當中。

——平時的昆茨埃特有這麽溫柔嗎？

他仿佛被燙到一般垂下眼，強迫自己将視線放回坦桑石上，笑盈盈道：“這就是你這次帶給我的禮物嗎？”

昆茨埃特輕輕“嗯”了一聲：“說好了每次離開都給你帶禮物。這塊坦桑石是我在諸多礦脈中精心挑選出來的，又找了專業的匠人打磨，雖然不及你的聖石華美耀眼，但雕琢的還算精致，你拿去裝飾房間也好。”

“這麽好看的寶石，我一定要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佐伊賽特擡手在盒中寶石精心打磨的斷面上摩挲了幾下，念頭一轉忍不住好笑：“上次是紫锂輝石，這次是坦桑石，下一次是不是要送給我翡翠或者和田玉？到時候湊齊我們四人的本體，我也學主人拿個盒子裝起來！”

“不會。”昆茨埃特卻否定了他的話語，見少年詫異地望過來，微微一頓後補充道，“翡翠與和田玉太常見了，不夠耀眼，也不适合你。”

他這番話仿佛意有所指，又仿佛只是随口敘述，佐伊賽特猜不透他心中想法，對上他專注的視線時心中有隐有所悟——昆茨埃特這番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兩人對視片刻，佐伊賽特倏地收回視線，雙手捧着禮盒站起身來：“好，那我等着你的其他禮物~！太晚了，我先回去睡了，晚安喲！”言罷匆匆跑出房門，動作快的仿佛身後有危險追着一般。

見少年兔子一般跑了出去，這前所未有的反應讓昆茨埃特愕然片刻，忍不住輕笑起來：

——看樣子他不是一頭熱啊！

……

第二天清晨，昆茨埃特早早便起了身，才走出門，就瞧見了不遠處正坐在院中早讀的涅夫萊特。

“喲，早安！”

聽到腳步聲，涅夫萊特轉過頭向着他打了個招呼，随手調整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鏡，看起來俨然一副斯文敗類的模樣。

昆茨埃特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近視，戴什麽眼鏡？”

“好看就行，千金難買我樂意！”涅夫萊特将手中的書放下，雙腿換了個方向交疊面向他這邊，“起這麽早，晨練？”

“嗯，我去叫佐伊賽特一起。”昆茨埃特說着就要往旁邊的房間走，卻聽身後傳來涅夫萊特意味深長的打趣聲：

“怎麽，不怕你那耀眼的光芒晃花人家眼嗎？”

昆茨埃特皺起眉，再度轉頭看他，就見涅夫萊特意味深長地沖着他聳了聳肩，“我說老大，你也太不地道了，追人就追人，還要貶損我和傑戴特小傻子，啧啧——氣得我一晚上都沒睡好。”

“你偷聽我們談話？”昆茨埃特的眉頭下意識皺起，看向他的視線格外犀利。

“我可不是有意偷聽的！”被他的死亡視線盯上，涅夫萊特舉起雙手以示清白，“這兒的房子隔音本來就差，你倆說話窗戶又不關緊，我的床就在窗邊啊，想聽不見都難。”

昆茨埃特收回視線，神色恢複平淡：“與你無關的事情，少管。”

“你要不說我的壞話，我也懶得管。”涅夫萊特低聲吐槽了一句，見昆茨埃特又要轉身離開，忙再度叫住他，目光奇特：“我說，你認真的？”

他說的含糊，彼此卻都清楚他言下之意，昆茨埃特高深莫測地看了看他，并未開口回答，神色卻是擺明了默認。這個反應讓涅夫萊特當即了然，他的視線從對方臉上轉向佐伊賽特的房間，又轉了回來，啧啧道：

“難得啊！我之前還在想你們倆什麽時候能開竅。看樣子你的情商比我想象中好那麽一點點。”

昆茨埃特敏銳地察覺到他話語中的重點：“你早就看出來了？”

“也不是也很早吧！”涅夫萊特扶了扶眼鏡，遮住眼底一閃而逝的狡黠，“大概我們還在黑暗帝國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你們倆關系不一般了，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你們倆覺得彼此清清白白只是好兄弟而已。”

黑暗帝國時期？那個時候他明明還把佐伊賽特當做弟弟來疼愛，這家夥到底什麽眼神？

昆茨埃特微微皺眉，看向涅夫萊特的目光中明顯多了幾分鄙視，後者被他看的汗毛直豎，撇了撇嘴：“幹嘛，你們倆黏黏糊糊不知道閃瞎我多少次了，明明就在玩養成，還不承認？”

“把你腦子裏的髒東西洗一洗。”昆茨埃特冷冷道，“佐伊賽特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自小将他當成弟弟寵愛，對他親近些不是很正常？”

“別跟我扯什麽兄弟關系，誰家當哥哥的天天把自己的弟弟抱來摟去的？”涅夫萊特哼了一聲，“如果這個弟弟是小小兔那麽丁點也就算了，可他只比我小兩歲，和你一樣都是獨當一面的支部長，這麽拉拉扯扯摟摟抱抱，還說是兄弟關系，騙鬼呢？”

昆茨埃特：“……”

涅夫萊特這番話難得讓他反思了一下自己這些年的做法。他确實習慣了與少年親密無間的相處模式，以前或許還能用兄弟情義來解釋，可是的确沒有兄長會在弟弟成年後還如此親昵，或許——他動心的時間比想象中還要早的多。

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涅夫萊特見好就收，站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書籍：“你慢慢想，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一會兒見！”言罷轉身便逃離此處，溜之大吉！

——開玩笑，他可是難得鼓起勇氣怼了老大一通，還讓對方啞口無言，甚至無暇找他算賬，現在不走，更待何時？萬一對方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又給他強行加練，倒黴的不還是他這個“好心人”？

——啧啧，刀尖跳舞真刺激，這次跑了，下次還敢！

作者有話要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