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仙四之後來

青晨一直覺得最近的發生的一切好像做夢一樣，虛幻而不可預料。

在送走沐風之後，青晨一度認為自己會閑下來，事實上卻沒有。他并沒有因為沐風的離開而感到空虛寂寞，而是将多餘的經歷發洩在修煉上。這導致他的實力一直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成長着，同時，青晨也對自己的冷血薄情感到驚訝。他以為他和沐風相處了那麽久，曾經那麽上心地為她安排一切，無論如何，也應該感到不舍留戀，但是這一切都是他以為，也只是他以為。而他以為他對玄霄的感覺只是補償，并沒有非玄霄不可的想法也只是他以為。

他那麽努力的加強自身實力不就是因為玄霄嗎？按照國師給他的辦法裏面，即使是以透支生命力為代價的治療也有高下之分的。這高低也和你的實力強弱挂鈎，或許，潛意識裏，青晨知道想要玄霄萬無一失，就必須瘋狂地提升實力，而他也下意識地做了。青晨最近提升上來的實力并不是很穩定，他用盡了一切手段，包括正常的和非正常的，為了最後的獻祭……

青晨閉關的時間并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因為每十九年出現一次的幻暝界出現了。

也是這個時候，青晨才知道雙劍出現的原因和瓊華上層的目的。

最早發現幻瞑界的人是瓊華派掌門道胤真人。道胤真人夜觀星象，發覺有一妖界（幻瞑界）每十九年接近瓊華派一次，內有強大靈力。他認為瓊華派要達到整派飛升的目的，必需鑄造一陰一陽的雙劍來網縛妖界，吸取其靈力，方可滿足飛升所需靈力。而幻瞑界的紫晶石中蘊含巨大靈力，瓊華派為了飛升而窮盡三代人力、物力，終于鑄成羲和、望舒雙劍，待幻瞑界接近時用雙劍網縛幻瞑界，吸取幻瞑界中的靈力，并搶奪幻瞑界的紫晶石。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青晨楞了一下，他知道雙劍的成功，就必定會沾上血腥，卻沒想到沾上的會是無辜生命的血。在加入瓊華并成為瓊華核心弟子之後，青晨就發覺瓊華似乎……過于急躁了。無論是在捧夙玉上位，還是全派飛升的事情上。

修真雖是逆天而行，但在一些小勢上還是講究順天行事。這樣急躁的辦法為什麽會被瓊華上層的人認可通過并且執行的？幻暝界裏面的生物即使是妖，卻也沒犯下什麽殺孽，若是瓊華主動動手，那就是瓊華造下了孽債，這會使得瓊華在飛升過程中的難度加大。難道瓊華的人沒有想到嗎？

舉世皆濁我獨清，衆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很不好。面對瓊華上上下下的偏執，青晨無法去勸說，就連一向理智的玄震也認為偏居一隅的夢貘該死，就因為他們是妖。青晨很想就這麽冷眼旁觀瓊華的作死計劃，但是這作死的一份子中有玄霄，他的弟弟在啊！

于是，在玄霄和夙玉發動雙劍網縛幻暝界之際，青晨主動請求守護卷雲臺，太清允了。只要有夢貘靠近，青晨就不會顧慮着他們是無辜而手下留情。好在真正的高手已經被拖住，幻暝界夢貘族長——婵幽和太清纏鬥在一起，而其坐下四大護将則是分別被瓊華的長老和大弟子纏住，可以說，場上的人和妖都很忙，很忙。

半個多月的拉鋸戰中，有捷報也有噩耗。

幻暝界衆妖之首婵幽也被太清打成重傷，至少接下來的戰鬥中是不會出現她的身影的。

同時，瓊華第二十四代掌門太清身中夢貘之毒，重傷不治……身亡。

內定的下任掌門繼承人，太清坐下大弟子玄震為太清擋了婵幽一招，也随之逝世。

羲和宿主、望舒宿主在雙劍網縛幻暝界之後，也下場殺敵，局勢瞬間往瓊華傾斜。

婵幽四大護将去其二，瓊華略占上風，而幻暝界處于下風。

瓊華弟子，無論是嫡系弟子還是宗室弟子、內門弟子均十去其三，損失慘重。

望舒宿主不忍眼看彼此皆生靈塗炭，挾望舒與雲天青出逃。

羲和宿主玄霄單靠羲束縛妖界和力有不逮，且羲和屬火，少望舒支持，隐隐有癫狂之兆。

最後，瓊華于幻暝界的戰火在兩敗俱傷之下結束。

……

如同國不可一日無君，瓊華這麽一個龐然大物，即使他傷了元氣，也不能沒有掌門。在玄震身亡，玄霄神智癫狂，雲天青叛逃的情況下，瓊華的長老要麽支持青晨上位，這些都是志不在此的，例如宗練長老和肅武長老，要麽想要自己上位的，這些人的心思活泛，手段也是跟着頻出，例如青陽、重光。

青晨将青陽重光兩個長老解決了，當然并不是殺了了事，即使青晨很想這麽做，而是私底下‘勸導’一下罷了。找不到夙玉？無法拿回望舒？被夙玉的善良感動？這些都是狗屁，青晨難得的爆粗口，還不是想着沒有望舒的玄霄神智不清，絕對無法勝任掌門一職，這樣就不動聲色地解決了一個高人氣的掌門候選人。

這麽想着的青晨怒火更上一層樓，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再生氣也無可奈何。只能設計讓被‘勸導’的青陽、重光入住清風澗，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軟禁。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青晨也不會去繼承瓊華，他力保夙字輩女弟子夙瑤成為瓊華第二十五代掌門。

在權利交接的這段時間內，青晨作為夙瑤最鋒利的劍幫她鏟除障礙，不僅僅是出于師姐弟之間的幫助，也是為這個在玄震死去後便心存死志的女人樹立一個目标。

夙瑤曾經問過青晨，為什麽幫她。

青晨只是說，之希望你日後惦記着這點小恩，幫他一個小忙。

夙瑤看着青晨臉上的豁達的笑意，神情僵硬地點點頭。

青晨面對失去戀人而表情漸少的師姐只有同情，卻沒有表現出來，因為夙瑤不需要。

接下來的日子，青晨就着手為玄霄治療。可是，即使是透支了青晨的生命力，玄霄因羲和陽炎入體，時時刻刻忍受着非人的痛苦，神智也開始異常的症狀也不見減輕。玄霄在禁地裏痛得發狂，甚至自殘，青晨看在眼裏，卻無能為力。

在聽說光紀寒圖、鲲鱗、梭羅果這三個至寒寶物可以緩解玄霄陽炎入體的痛苦，青晨二話不說收拾好包袱，向新任掌門夙瑤交代好就出去尋找了。可是這種寶物豈是好找的？青晨在各地的險境進進出出都沒有任何感應，倒是先前用盡一切手段提上去的實力穩固了不少，因為他不能死在那裏。

青晨是絕對不放心神智不甚清晰的玄霄一個人在瓊華的，無奈之下，只能打道回府。面對越發癫狂無狀的玄霄，青晨答應将玄霄冰封于其曾練劍之洞宇內。每日裏，青晨就呆在那個冰封了玄霄的洞宇裏看着千年寒冰下玄霄冷漠的面容，好似怎麽看也不夠。

在瓊華漸上正軌之後，青晨覺得最後的方法可以用上了。之前沒用，是因為瓊華內憂外患，瓊華與幻暝界相鬥那麽大的動靜想瞞也瞞不了，而太清的隕落更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面對其他門派的試探和瓊華內部的內鬥，夙瑤顯得有些有心無力，因此，青晨都會作為主要戰力和精神支柱，震懾蠢蠢欲動的門派和加強瓊華弟子對本門派的歸屬感和榮譽感。

夙瑤在一日閑暇之際收到了來自青晨的傳音符，說是他需要她幫他一個小忙。夙瑤趕過去的時候，卻發現這一日的青晨有些不對勁。

身上穿着的嶄新的瓊華長老服，披散了好幾年的長發也正正經經地用發冠束住，露出了額頭上被遮擋住的藍色圖紋，和與玄霄相似卻多一分柔和的面孔。

夙瑤皺着眉頭，這一刻青晨給她的感覺是壓抑而釋然，看似兩個矛盾的詞彙，放在此刻的青晨身上卻不會突兀，“玄晨師弟，你這是……”

“師姐，”看到夙瑤呆了片刻，笑了笑。在夙瑤成為掌門之後，青晨就沒有叫過夙瑤‘師姐’了，“你還記得當初你答應幫我做一件小事嗎？”

“記得，但是……”

“夙瑤師姐，沒什麽好但是的。我希望你将這顆珠子封入冰住玄霄的千年寒冰裏。”

夙瑤接過那個泛着幽藍色澤的珠子，習慣性地輸了一點靈力進去。随即驚駭地看向青晨，這顆珠子怎麽會有那麽龐大而精純的水之靈力，進而仔細觀察青晨的臉色。夙瑤終于知道為什麽青晨讓她感覺有些違和，因為青晨現在的臉色很是難看，幾近透明。

那顆珠子就是青晨按照國師給的秘法提煉出來的水之靈力凝結而成的珠子，而提煉的對象就是青晨本人。現在青晨的經脈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甚至下一刻有斷絕呼吸的可能，否則也不會請夙瑤将珠子封進寒冰之中。

“這顆珠子可以緩慢地調理玄霄的身體，他的病症會慢慢好起來的，真希望有一天他能夠主動融冰，重見天日。”青晨彎彎眉眼，夙瑤似乎看見了當初上瓊華時青澀而純淨的青晨。

“那你……”夙瑤動容，就連因玄震死去而幹涸的眼睛也漸漸濕潤起來。

依舊眉眼彎彎的青晨擡手擦了擦夙瑤的眼角，夙瑤被冰冷的溫度凍了個寒戰，握住青晨冰冷蒼白的手。想到青晨的下場，是的，在拿到那顆珠子後，夙瑤便知道青晨的下場會如何，否則…否則青晨不可能将玄霄交給她，夙瑤心裏酸澀不已，日後怕是只能回憶記憶中的臉，如玄震、玄晨，對自己說“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我要說再見了，師姐。”青晨的臉色更加蒼白而透明。

“玄晨……”夙瑤分明看到青晨的下擺漸漸空蕩起來，臉上的冷漠還是崩潰了，最終忍不住嗚咽起來。

“師姐，若是可以，幫我瞞着玄霄。還有，幫我好好照顧他吧！”

話落，青晨的身影就這麽消失在夙瑤的面前，而長老服和發冠也随之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