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 36

秦展端正坐直身體, 半撐着下巴,淺褐色瞳孔在昏黃的燈光下透着些暧昧不明。

“沒錯。就是這樣。”他說。

蘇韞亭:……

秦展起身到窗邊往外看了看,夜幕下的街道很安靜, 一只野貓嗖地跳進樹梢,眨眼消失在黑暗中。

他把窗戶和窗簾拉上, 走到門邊反手又把房門鎖牢, 轉身道:“現在, 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我們來談正事。”他回到床邊,隔着被子躺下來和蘇韞亭貼在一起, 将頭埋在蘇韞亭的頸窩裏, 深深吸了一口氣,嗓音低啞:“你身上,很好聞。”

蘇韞亭身體忽然僵直, 靜靜回望着秦展。

因為發燒的緣故, 蘇韞亭漆黑明亮的眼睛蒙着層水膜, 秦展的輪廓映在他眼中朦胧模糊, 有種不真實地感覺,好像在做夢。

“秦老師……”

蘇韞亭咽了一口唾沫,卻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了。

茂菲氏滴管內消炎藥水一滴一滴緩慢地往下落,病房裏安靜異常,能聽到外面晚蟬凄切,秋蟲夜鳴。

秦展調整姿勢, 伸手緩緩摩挲上蘇韞亭的嘴唇, 問他:“你現在清醒嗎?”

“還行。”

蘇韞亭用氣聲回答。

秦展看着天花板, 輕聲道:“根據胡鄭楠口供,王奎的死除車禍導致的直接死亡外, 吸入大量麥|角|二|乙|胺也是造成他死亡的間接因素。之後我們在廢棄影視城發現了氯|胺|酮。這就不僅僅是刑事案子了,還涉及到緝毒。在來塔寨之前,我已經讓高磊和禁毒支隊支隊長謝遇知秘密随行。你現在這樣子自己心裏有數,不要逞能,先好好把身體養好。”

蘇韞亭抿抿唇,嗓音夾雜着一絲幹澀,“我其實還好。”

他迷迷糊糊想,傷口雖然疼,但還不至于立刻就沒命,只是現在有些困,睡一覺明天就會好起來,等睡醒了,他就可以繼續執行任務。

“三天,我們還有一些時間,不會出問題。”

他昏昏沉沉,感受着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聽秦展絮絮叨叨的說着,每個字撞進耳膜,都帶着些不穩地顫抖。

……

濃密的爬山虎貼在玻璃窗上,窗簾灑滿了被爬山虎葉子割得支離破碎的月光。

·

淩晨四時。

一百多公裏外。

四合子裏盤山公路邊一片野生防風林內,高磊脫下手套,咬了口包子,倚在樹幹上,架起巴|雷|特|M9|5正對準一臺逐漸開過來的改裝皮卡。

“謝,你那邊偵查好了嗎?”

“無證照車輛、一名駕駛員,男性。皮卡後箱載有五十捆卡痛葉。秦局的消息準得離譜。”謝遇知從樹上跳下來,拍拍高磊的肩膀,囑咐:“打左輪,逼停它,剩下的交給我。”說完呵着腰往前摸去。

盤山公路一片漆黑,只有皮卡車的車燈投射着兩道白光,遠遠看去像一頭野狼的眼睛。

司機打個哈欠,單手搭住方向盤,從口袋中掏出顆槟榔塞進嘴裏,嚼了兩下,瞥眼看看時間。

再過個把小時他就能交貨了,想着錢到手,就能回家住十天半個月,搓它三天三夜的麻将,司機面部肌肉放松下來,打開歌單準備聽首歌提提精神。

手指剛落在液晶顯示器上,車身忽然猛地一歪,方向瞬間失去控制,電光火石之間,他猛踩剎車,但車身還是因慣性向前滑了好幾米。剎住車後,他擡頭才發現車頭停在了離懸崖護欄僅半米的距離,要是車子再往前滑50公分,他就得和這臺豐田皮卡葬身滇緬公路的峭壁之下。

司機驚魂未定地擦了把冷汗,趕緊下車檢查故障。

左側輪胎似乎是被什麽尖利的東西紮破,徹底癟了下去,已經無法再繼續往前開了。他仔細檢查了輪胎損壞程度,罵罵咧咧從車底排上卸了備用輪胎,又去後車座底下掏出工具箱打開,找千斤頂和扳手。

冰涼的槍|口抵在司機的後腦勺,“兄弟,你這輛皮卡,現在歸我了。”

司機心裏一個咯噔,緩緩舉起手,“兄弟,有話好說,你哪條道上的?報個名字。”

“我是哪條道上的,你還不配知道。”謝遇知拉了下保險栓,一彈夾砸在司機後頸上,“你他麽給我睡一會兒吧。”

司機應聲直接趴下去,很快被謝遇知綁成粽子扔進了後車座。

“高,打開警務地圖,找最近的公安局,按秦局吩咐,咱們去給他們送份大禮。”

高磊笑着,颠颠從樹林裏跑了出來。

·

卡利亞白色皮質沙發裏,穿着暗紅吊帶的女人以一種極度放松的姿态仰躺着,她輕輕吐出個煙圈,撥了下長長的褐色長卷發,看向正在給自己按摩的男人。

“你覺得我變态嗎?”

男人雙手在她的大|腿|根|部微頓,很快又開始不緊不慢幫她按摩,力道拿捏的正好。

“你不說話?”女人略笑笑,豔麗的紅唇透着致命的誘惑,“是覺得我可怕嗎?”

“沒有。”男人收回揉按她大腿的手,“老板讓我過來,就是給你當工具用的,工具沒有感情,不會害怕。況且……”

“什麽?”女人用腳尖勾住了男人的下巴。

“程先生是好人。”他說。

女人愣了下,随即收起挑着男人下巴的腳,眼睛變得落寞。

“是啊。”她緩緩坐起來,拾起酒杯晃了晃裏面的一口紅酒,慘笑道:“程渡本來是可以不用死的,都是蘇韞亭。”她咬牙切齒的重複一遍,“都是因為蘇韞亭!我一定要他付出相同的代價。”

“三天後,枭哥會在接貨地點對貨船進行爆破。”

“五子,我沒有惡意的,我只不過是想用人體速凍技術将人類的生命進行延續,這有錯嗎?”

“你沒有錯。”

“我有錢,可以找一個、十個、二十個甚至更多個實驗體,他們要麽家裏貧窮要麽身患絕症,我給他們一大筆錢,遠超過他們一條命的價格,他們做實驗體都是自願的,那些警察居然覺得這是犯罪?簡直不可思議!沒有科學家做人體實驗,醫學就不會進步。這世界上只有程渡懂我,理解我,即便死了也還是心甘情願做我的實驗體。”

“程先生一定很愛你。”

“是啊,他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她将酒杯裏的紅酒一飲而盡,起身走到牆角兩米高的保險箱前,醉醺醺輸入密碼,随着滴滴的聲音保險箱門被打開,映入眼簾的是個透明圓形容器,容器裏一個赤|身|裸|體|,面容英俊的男人泡在黃綠色液體中,除心髒位置有個缺口,能看到體內一些組織,他整個人還保持着活着的樣子。

仔細看,能從他的臉型輪廓和眉宇間看到一點點衛向晨的影子。

“真像。”她隔着透明玻璃,一下一下撫摸男人的眉宇,“程渡,本來我想把你的心髒安在那個姓衛的刑警身體裏,這樣你就能活過來了,可是那個姓衛的真的很不識好歹,我只能讓他和他的蘇大隊長一起下地獄。不過你別急,我會再給你找到一具完美的身|體,我一定會讓你重新活過來,你再等等。”

容器裏,男人嘴角在笑,看着她的眼神極盡溫柔。

潘五默默站在原地,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衣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潘五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悄無聲息從卧室退出來,接起電話。

“五哥,不好了。”

“什麽事?”

對方語氣着急,“前幾天二老板定的那批貨,在四合子裏不知道被哪條道上的兄弟劫走了。”

“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不是讓你們多幾個人盯着,你們都是死人嗎?立刻調集塔寨和四合子裏的弟兄們查,不管是哪條道上的,必須把那批貨找回來,萬一落在條子手裏,你們就洗幹淨腦袋等着吃|槍|子|兒吧。”潘五輕輕合上手機,眼神中一道淩厲光芒閃過,幾秒鐘後,他重新返回卧室。

“滇緬那邊出了點狀況,我需要親自過去處理一下。”

她緩緩關上保險箱的門,将程渡那張臉掩在黑暗中,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潘五,“帶上我一起,我想親眼見到蘇韞亭被炸飛的場面。”

白皙的臉,長及臀部的微卷發,語氣裏帶着撒嬌的味道。

“大小姐,你……”潘五欲言又止。

滇緬那種槍林彈雨的地方,對她一個大富豪家嬌生慣養出來的國外高材生天之嬌女來說,實在太危險,在深夏燈紅酒綠的城市待着,要安全的多。

再者,真要是在滇緬出了問題,他很難給老板交代。

“你別看不起我,十一歲的時候,我被綁架過,他們勒索我爸,要一個億的贖金。你猜後來怎麽樣了?”

“老板說過,大小姐用一把勃|朗|寧|M1911射殺了三個綁匪,逃回家的時候,渾身是血。”潘五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欣賞的光芒,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但是大小姐,滇緬那邊的情況不一樣,我不能帶你過去。”

“五子,我要去。”

潘五默不作聲地看着她,沒有再說話。

她旁若無人脫|掉紅色吊帶,露出潔白如雪的肌膚,旁若無人在潘五眼前走過,美好的身|材|一覽無遺,她從衣櫥中拿起一件方便行動的運動裝換上,将長卷發挽成發包,幹練地抄起一把|手|槍|塞進工具包往腰上一系,和潘五擦肩。

“你不要給我爸打小報告。潘五,記住,你是我的人。”

一抹複雜地神情從潘五眼中閃過。

這個女人,在它面前毫無保留的女人,他見過她所有模樣,傷心的、頹廢的、妩媚動人、活潑清純,但他清楚,自己只是她的一個工具,比不上保險櫃裏那具屍體。

永遠都比不上。

她的眼睛裏,從來看不見他。

他命如草芥,家境貧窮,五歲的時候,父母、兄弟就都死了,全家只剩下他一個人,靠挖野草吃樹根,在邊境線上給毒|販做‘騾子’活下來。

他是個窮途末路不折不扣的兇惡之徒,就算長着一張還算好看的臉,像一條狗蹲守在大小姐身邊,他也不過只是一條狗。

她現在卻說,他是她的人。

他,可能會成為她的人嗎?

“你還愣着做什麽?現在就出發啊。”

潘五緊緊攥住拳頭,擡眼看向那個女人,她的臉頰緋紅一片,正抱臂倚着門框,豐滿紅唇泛着抹柔和的光。

如果他的人生還能有些不一樣,哪怕僅這麽一次,他好像也願意去做些什麽,改變一下。

不管這個結果,是好,還是壞。

他的人生已經爛透了,就算會成為下一個程渡,又怎麽樣呢?全當是場解脫吧。

他走過去,第一次拉起她的手。

女人看着他那雙攥着自己的手,遒勁有力,她感受到潘五手上布滿槍繭的粗糙,微微皺了皺眉。

“走吧,大小姐。”

女人聽到他說這話,終于舒展眉頭,得意的笑了。

·

蘇韞亭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陽光灑滿整間病房,他拿手擋住額頭,等慢慢适應了強烈的光線,才睜開眼打量了一圈房間。

病房裏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子。

他挪動了下枕頭,緩緩坐起來,開始沉思。

昨晚他好像做了個夢,夢裏秦展出現在病房,還躺在他旁邊,還親了他,絮絮叨叨說了半晚上的話。

蘇韞亭揉揉眉心。

他性取向好像一頭撞上南牆的牛,充滿破罐子破摔的美(致)感(郁)。

“向晨?衛向晨?”蘇韞亭扯着嗓子喊了兩聲,肚子開始咕嚕咕嚕抗議起來。

是的,他餓了。

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秦展那張淩厲沒有任何緩沖線條的臉闖進蘇韞亭黑沉的瞳孔。

房間裏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掉地上根針聲音都能擴大幾倍的那種安靜。

蘇韞亭心裏大喊一聲卧槽,原來昨晚不是他在做夢,秦展真的來了!

“咕嚕~”

饑腸辘辘的肚子打破了這種尴尬的安靜。

蘇韞亭臉蹭地紅了。

“老秦,我……餓了……”

秦展眉眼間忍不住笑意,提着食盒走過來,把蓋子打開,依次把飯菜端出來放在床頭櫃上。

“喲呵,清炒筍絲、醋溜小白菜、番茄炒鹌鹑蛋、醬燒肉絲,還有米飯和蛋花湯!”蘇韞亭忍不住舔了下嘴唇,毫不吝啬誇獎,“老秦,你可以啊,弄來這麽多好吃的。”

“快吃。”秦展将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他,“吃完,我們就得上路了。”

蘇韞亭邊夾菜邊點頭,“我睡多久了?現在幾點?向晨他們已經出發了嗎?”

“昨晚就走了。”秦展坐下來,回道。

“走了?”蘇韞亭夾肉的筷子一頓,“那我們怎麽追上他們?”

“他們走水路,我們走陸路。”秦展從食盒裏拿出個不鏽鋼勺子,舀一勺蛋花湯送到蘇韞亭嘴邊,“多補充蛋白質。”

蘇韞亭一口含住湯勺,将蛋花湯咽下去,面露疑惑,“老秦,你在滇緬邊境線待過,你分析分析,塔寨公安局為什麽至今無法破獲上月初發生的那起殺|人|碎|屍|案?”

“這是塔寨公安局的事情,不歸深夏市公安局管。”秦展又往蘇韞亭嘴裏填了勺蛋花湯。

“你不覺得奇怪嘛?明明河道上這麽不安全,卻只有一艘公安警務船在河道上巡邏。”蘇韞亭塞進嘴裏一口米飯,“總覺得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秦展擡頭,那雙淺色眸子盯着蘇韞亭,“歷史你上學的時候學過吧?往上追根溯源你就會發現,高山、原始森林、湍金河、沒有任何一個省能比得上滇緬地形的複雜程度。建|國|以前滇緬是中|國|與外部世界聯系的唯一運輸通道,一直存在大量偷渡、走|私、販|毒,禁而不絕,直到現在仍舊防不勝防。經常在這條線上走的人,身上沒幾把|槍,早就不見人了,要麽橫屍荒野被野獸吃的屍骨無存,要麽麻袋一裝碎屍沉江。這裏每年輸入的警力都會在短時間,犧牲的犧牲、失蹤的失蹤,禁|毒任重道遠,不是說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就能解決的,甚至可能需要幾年、幾十年,犧牲很多人,而那些犧牲的警察,他們也有家人,有愛人,可能還有孩子,但還是義無反顧的來到這裏。一兩個月破不了案,這不是他們的問題,即便破了案子,追查緝兇也遠比其他地方更難,很可能殺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組織,有槍甚至可能還有炮。你懂嗎?”

“男兒許國,實乃幸事。”蘇韞亭放下筷子,起身抓起衣服套上,“你當年也這麽做了,還做的很好不是嗎?我也可以。”

秦展随着他起身,悠悠看着他,“我早就知道,你這個狼崽子,絕對不會老老實實的。”

蘇韞亭咧嘴一笑,下巴抵住秦展肩膀,湊在他的耳邊動了動嘴唇,“老秦,我昨晚好像做了個夢,夢見你親我來着。你說,到底是夢,還是你真的親了我?”

秦大局長好看的琥珀色瞳孔一縮:“……”

蘇韞亭微微往後撤一點,觀察了會兒秦展的表情,捏着下巴陷入沉思,不确定的小聲嘀咕:“難道老秦昨晚真的親了我?”

·

軍綠牧馬人在塵土飛揚的小路上颠簸着行駛,兩旁被灰塵覆蓋的雜草和灌木,毫無生氣在窗外閃過。

秦展猛打方向盤,拐過一道急轉彎,駛入植被茂密的原始林區。

蘇韞亭單手拉着蓬頂把手,跟着車身東倒西歪。

“這個路況是越來越爛了,好在這車動力夠足,不然咱倆得棄車徒步鑽進去。”蘇韞亭直白抱怨。

秦展回打方向盤,車子很快隐入林間,綠色車身和樹木幾乎融為一體。

“以前行動的時候,為了能抄近路堵住毒|販,我們花費近兩年時間秘密辟出來這條近道,道路很窄,很多不高的灌木類我們保留下來了,只有攀爬性能好的越野可以穿越。”

“近道?”蘇韞亭問。

秦展看他一眼,“嗯。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蘇韞亭回視他一眼,“就是對你在滇緬那幾年的經歷有些好奇。”

“以後說給你聽。”秦展遞給他一瓶水,“穿過這片森林我們需要大概七八個小時,你如果累了,就睡會兒。”

蘇韞亭接過水,倒是也沒跟他客氣,喝兩口就放下車座椅背,開始閉目養神。

如秦展所說,這條路坑窪不平,經常開不了多久就要從灌木或是倒下的樹枝上飛過去,車廂晃的和八擡大轎似的,蘇韞亭系着安全帶都覺得自己快被甩散架了,也沒能好好睡。

兩人一車就在這樹木參天蔽日的森林裏,沒有時間的開了很久,約摸着有五六個小時,秦展終于在一片還算平闊的地界将車子熄了火。

蘇韞亭睜開眼,馬上坐起來,問道:“到了嗎?”

秦展利落推開車門,示意他下車,提步走到一棵和周圍樹木比起來最粗壯的樹下,到處查看一番。

蘇韞亭跟過來,問他:“你發現了什麽?”

秦展按着樹幹上一處刀傷,“四合子裏,高磊他們留下的記號。應該是成功截獲了走|私卡痛葉的皮卡。”

“卡痛葉?”蘇韞亭蹙眉,“和買賣人體器官的,是同一夥人嗎?”

“這個案子有點複雜。你休息好了,我們現在就轉入省道,邊走我邊給你說。”

“好。”

越野車在公路上平穩的疾馳。

“廢棄影視城提取的毒|品K|粉,禁毒支隊那邊調查了具體來源,涉案人員和瑞,就是槍擊你的那個自稱潘五的人,身份我們已經确認。根據走訪和和瑞本人口供證實,他的确就是和慶的孿生哥哥。”秦展側臉,看了蘇韞亭一眼,繼續道,“經過審問,和瑞承認,他是出于個人報複,想要親手替弟弟和慶報仇,才心甘情願冒充潘五來殺|你。”

“我倒是不怕別人來殺|我。”蘇韞亭撩了下額前碎發,漆黑的眸子看着車窗前方天邊一片鑲金邊的雲,“我怕好好的人,不走正道,偏去犯罪。非|法|持|有|槍|械、襲|警、被人利用做違|法|犯|罪|的行當。”

“審訊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最後終于讓和瑞松口,供出他們手上毒|品的來源渠道,滇緬邊境走|私。”

“有沒有審問出更具體的來?”蘇韞亭問。

“有,背後的老板姓賀。”

“賀?”蘇韞亭蹙眉,收回目光看了一眼秦展,“姓賀?”

“怎麽?”秦展單手搭在方向盤上,騰出一只手來捏了捏蘇韞亭的手,“你別告訴我你認識,我可不信。”

“我不确定。”蘇韞亭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我思維發散的不是很離譜,你還記得和瑞之前在哪裏上班吧?花溪酒吧。而花溪酒吧的那個女老板,也姓賀!”

秦展減緩了車速,“你覺得,幕後黑手是賀雅楠?”

“不能确定,但有可能。”蘇韞亭分析道:“胡鄭楠也在賀雅楠的酒吧裏上過班,曹華也在賀雅楠的酒吧出現過,和瑞也在賀雅楠的酒吧做過服務生,你不覺得這,太過巧合了嗎?”

秦展沉思片刻,“和瑞的供詞中,幕後老板姓賀,男性,從潘季後那裏聽到的是,這個賀姓老板年紀約四十多歲,是個中年男人。但由于他們都沒有見過本人,我們查不到幕後人的具體信息。賀雅楠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和描述中的性別、年齡都對不上。”

“就算不是賀雅楠,我覺得也一定和她脫不了幹系。”蘇韞亭接着問,“局裏當時沒有調查賀雅楠的家庭背景嗎?”

秦展說:“當時,我和你的想法不謀而合,确實着手調查了賀雅楠的家庭背景,她是中東國籍,很多信息無法調取,家庭情況很簡單,父親、母親、她,獨生女,沒有兄弟姐妹,他的父親賀知濯也沒有兄弟姐妹。賀知濯自己的年齡已經接近六十,和口供信息對不上。”

“奇怪。”蘇韞亭眉頭鎖的更深了。

“什麽地方你覺得奇怪?”秦展看蘇韞亭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問道。

“賀雅楠……”蘇韞亭看着秦展,吶吶道:“賀雅楠這個名字奇怪,突然覺得很熟悉,應該是從哪裏聽過,但我記不起來了。”

很熟悉,似乎在無邊的黑暗裏,周圍聲音震耳欲聾,一個輕飄飄的男音湊在他耳邊提起過。

但那是個什麽場景,什麽時候,他真的一丁點也記不起來了。

“可能是你記錯了?還是說,因為人家去醫院看望過你,你才覺得熟悉的?”

某人語氣似乎打翻了山西陳醋壇子。

“我保證不是!”蘇韞亭着急辯解,“肯定不是,我這個人對女人天生臉盲,我都沒記住她長什麽樣!”

“真的?”

“真的!”

秦展輕笑,“不過,你這個腦子……當年把你從炸成廢墟的倉庫裏扒拉出來的時候,醫生倒是說過,你腦子有震蕩,會忘記些東西,不變成植物人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調侃完,秦展話鋒一轉,又回到了和瑞交代的問題上,“在賀姓老板與和瑞之間一直有條線兩邊聯系,這條線就是潘五。昨晚高磊和謝遇知截獲了那批貨,肯定會驚動幕後老板,我覺得潘五應該很快會出現在滇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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