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想靜靜

唐如墨同樣能感覺到天聞宇的怒氣，他瞥了艾斯一眼，上前兩步：“你有什麽事？”

“能有什麽事，當然是來找你算賬！”

一想到過去兩天發生的一切，比如那間擁擠吵鬧還沒有控溫系統的D級宿舍，以及某些看他不順眼的家夥明裏暗裏嘲笑譏諷，天聞宇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知道每年的宿舍分配情況是無條件向全校公開的！所有人都可以查看！

可即使曾被唐如墨刮起的大風整得頗為狼狽，天聞宇也沒打算去找人麻煩。直到半小時之前，他偶然得知模拟空間爆炸的起因居然特麽的還是與唐如墨有關，心裏的怒火頓時就憋不住了，嘩啦一下熊熊燃燒起來。

“要不是你當初不肯和我組隊……要不是你把模拟空間給炸了……都是因為你，我現在才要和那麽多人擠一間破破爛爛的宿舍！堂堂全校第一，你覺得我會被別人怎麽看！？”

跟在他身後的光腦忍不住說：“主人，其實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于你一開始沒有……”

“好了你給我先閉嘴！”

天聞宇此時正火冒三丈，哪裏管得了什麽前因後果，只想找一個宣洩的渠道。

唐如墨從對方的只言片語裏大致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卻很難生出什麽抱歉的情緒。

說到底，元氣失控只是促成整個事件發生的一個環節，而并非全部原因。

作為損失主要承受者的校方都已表示不追究責任，也對正在進行的宿舍争奪作出相應安排。如果僅僅因為沒有分配到心儀的寝室就跑來找他讨要個說法，那未免有些強詞奪理。

畢竟沒有人能知道，倘若模拟空間的爆炸沒有發生，學生的積分排行最終會呈現出一個怎樣的結果，天聞宇的憤怒只不過是一種想當然所造成的心理失衡。

“那你想怎麽樣？”唐如墨不動聲色。

“我……”

天聞宇一噎，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

實際上他有預料過唐如墨會出現的各種反應，但唯獨沒想到對方會反過來向他抛出這樣一個問題——究竟想怎樣，他其實還真沒想過。

室內一時陷入了沉寂。

半晌過後，唐如墨有些不耐：“既然你沒想好，不如先請回……”

“等等，是不是說我提什麽要求你都會答應？”

唐如墨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他。

天聞宇：“……”

天聞宇：“那、那這樣，我們來比試一場，以住宿條件為賭注。如果我獲勝了，你就把這間A級宿舍讓給我……”

“哈哈，瞧瞧我聽見了什麽？”

天聞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艾斯笑眯眯打斷了，後者裝模作樣咳了兩聲，不緊不慢說道：“朋友，你可能誤會了，阿墨只是在客套，并不是真的要你提出要求。”

天聞宇：！！？

唐如墨心想，我那其實也不完全算是客套。但由于艾斯特意朝他使了個眼色，臉上只差寫着“你別管了一切交給我”，他便沒有出聲辯解。

“你因為宿舍問題來找阿墨算賬，但整件事其實明明很好解決，又有什麽必要大呼小叫呢？”

對于這番聽起來真情實意的論調，天聞宇變得有些驚疑不定，瞪着眼看向面前這個從來沒見過的高挑青年：“怎麽很好解決？”

艾斯雙手一攤，理所當然道：“很簡單，如果你喜歡住在這樣的宿舍裏，學校又沒能提供相應的條件，那自己再建一棟便是。”

天聞宇：“……”

天聞宇：“你在說什麽夢話呢？自己起房子，學校肯定第一個同意啊！”

艾斯搖頭道：“當然并不是在說夢話，因為我就是這樣做的。”

天聞宇：“……哈？”

艾斯：“老師們在态度上可能會更加謹慎，但世事無絕對，他們也只是在等待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就比如說我提出給學校捐點小錢，有了下來的臺階，他們自然答應得就快了。”

天聞宇：“……哈？？？”

青年這番話說得他雲裏霧裏，最終只明白了一點，那就是面前這家夥似乎成功說服校方同意他自己建一棟宿舍。

“但是起房子要錢啊？”他一臉發懵。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只有切實感受到的生活體驗才是屬于自己的，你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艾斯甚至走上前去拍了拍天聞宇的肩膀，眼中含着滿滿贊許：“我剛剛可都聽見了，你是全校第一啊。既然身為玫瑰星政府直屬六號學院的全校第一，自然是歷史與奇跡的締造者，造出一棟宿舍樓來肯定也不在話下！”

天聞宇：“可是……”

“連像我這樣一個還在辦理入學手續的區區新生都可以做到的事情，相信對于全校第一來肯定沒有難度吧？應該不至于強人所難，非要通過争搶的形式來奪別人所好吧？”

“……”

天聞宇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在唐如墨看來，他就像是舌頭打結了，然後這症狀又漸漸蔓延到了腦子。

艾斯笑着把陷入苦思的天聞宇送出門，笑着跟他揮手道別，然後轉身就按下了關門鍵，笑着對屋內的唐如墨說道：“這全校第一可真是傻愣愣的。”

話音未落，他便發現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特。

“嗯，我怎麽了嗎？”

唐如墨收回視線，輕輕搖了搖頭。

他只是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像艾斯這樣笑眯眯糊弄人的樣子……還挺有趣的。

不過這點心中波瀾很快就歸于平靜，他看了看關上的自動門，又看了看不把自己當外人，如今已舒舒服服坐在沙發上的艾斯，薄唇微抿，問道：“你還有事？”

艾斯聽了，迅速露出一個誇張的委屈表情。

“阿墨，別這樣，我剛剛還幫你解了圍，這應該足夠讨一杯茶水喝了吧？”

“……我沒讓你幫忙。”

雖然話是這樣說的，但唐如墨也算是退了一步，暫時不趕人走了。由于剛搬進宿舍裏，也沒有茶葉之類的存貨，他便給對方倒了杯涼白開。

艾斯毫不嫌棄，捧着水咕嚕咕嚕一飲而盡，随後将玻璃杯放回桌上，端端正正坐直腰板，笑眯眯望着唐如墨。

“其實确實還有一件事，我剛才都還沒說出口就被那二愣子打斷了，現在時機正好。”

唐如墨面無表情，已經預感到對方要說些什麽了。

“我看不如省點地兒，把咱們的宿舍合并成一個大三間……”

“行了行了，随便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一前一後頓住了話音。

唯一不同的是，唐如墨的臉上浮現出明顯的困惑，艾斯卻笑得更加燦爛。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同意的！”

“等等！”唐如墨按了按眉心，“你不是要和我加好友嗎？”

艾斯“诶”了一聲，奇怪道：“我們不是已經互相添加過好友了嗎？”

他當即把光腦召了過來，開始認認真真查看賬號上的好友列表，片刻後露出有些訝異的神色：“我怎麽進了黑名單？難道是阿墨你不小心點錯了？”

唐如墨：“……”

1008繼續在牆角裝死。

“哎，這都是小事，再重新加上好友就好。”艾斯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着，随後又站起身來，“我再去問問室友的意見，如果他也同意的話就争取明天動工，怎麽樣？”

唐如墨沒有錯過對方那雙碧綠色眼珠子裏一閃而逝的狡黠，一時有種難以言喻的胸悶，低喝道：“我沒同意！”

艾斯還沒說些什麽，訪客鈴聲又響，伴随着猛烈得如同拆遷的拍門聲，竟然是去而複返的天聞宇。

“我特麽都被你們繞暈了，憑什麽要我自掏腰包建宿舍！？開門，快點給我開門！！”

因為這吵得人腦殼生疼的拍門聲，唐如墨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頓時變得相當煩躁，于是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體內元氣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向外溢散，化成淩厲的劍氣在屋內肆虐。

等到一切平息，宿舍牆壁上已經增添了不計其數的深淺裂痕，包括沙發在內的一衆家具絕大部分也都落得了四分五裂的下場，連房屋的主體結構都發出了危險的咔咔聲。

樓上的洛匆匆跑到橫欄邊往下張望：“怎麽了怎麽了？是又有什麽爆炸了嗎！？”

艾斯僅剩半截襯衣套在脖子上，露出光潔的胸膛。他環視四周，忽而笑出了聲：“看來不論同不同意，這下你們都要大動工程了。”

罪魁禍首唐如墨：“……”

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