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演練場上

屋裏一片靜默。

唐如墨說不出話來，洛也有些哭笑不得。

要知道就在不就之前，當他見到渾身泥水的艾斯拖着個比自己還要高上幾分的巨大生物在路上慢吞吞走着的時候，是結結實實吃了一驚，還以為這位室友遭遇了什麽不得了的意外。

不過到了現在，震驚已經過去。見唐如墨面無表情地盯着門口，他想了想，提議道：“不如艾斯你先去洗個澡？”

泥人欣然接受。

他把那只巨大鳥獸丢在屋子前的花園裏，歡歡樂樂踩着泥土印子跑上了自己的樓層，幾分鐘的戰鬥澡過後，就又出來了一個幹淨整潔的富貴公子艾斯。

1008圍着他打轉，相當不可思議道：“那好像是九尾龍鳥啊，雖然是傳聞中的S級食材，但學院裏應該就養了五只來作觀賞用，你怎麽會有？”

它想到了某種可能性，突然變得警惕起來：“不會是你偷回來的吧，在學校裏偷東西是要受嚴厲處分的，你可別連累我們家阿墨啊！”

唐如墨：“……”

這個“我們家”讓他心裏泛起一絲微妙的古怪，但也沒有出聲糾正。

面對光腦的質問，艾斯連忙擺擺手：“當然不是偷來的，剛才不也說了，是我在鳥獸養殖園幹活的報酬。那裏的工作人員很熱心，當時那人是怎麽說的來着？”

他仔細回想了一番，甚至模拟出工作人員的語氣，細聲細氣道：“看你可憐兮兮的，那裏剛好有只死掉的異獸，味道據說挺不錯，你自己去切點肉，能帶走多少就帶走多少吧。”

1008：“……然後你就整個帶走了？”

艾斯理所當然道：“這是人家的好意，如果我不全力以赴接受，不是太不尊重了嗎？”

“……”

光腦表示不太懂這個邏輯。

洛适時插進話來：“不過艾斯，以前一直都沒發現，你的力氣可真大。”

艾斯謙虛：“還好還好。”

“鳥獸養殖園距離我們這兒有好一段距離，又是那麽大的塊頭，應該不只是還好吧。”洛笑了笑，“你這一路走來，沒有其他人覺得奇怪嗎？”

艾斯：“有有有，估計是想來分一杯羹吧，還湊上來東問西問。但我想着先帶回來給你們嘗一嘗，就把他們都打發走了。”

雖然是說着“你們”，但他的目光很顯然落在了一直沒有出聲的唐如墨身上。

唐如墨眼皮都沒擡：“哦。”

艾斯笑眯眯：“我就知道你也很期待！”

1008：“……”

1008：你是哪只眼睛看出來他很期待的？？

到了晚上，艾斯果真切下一塊肉來，讓廚房機器人按照星網上的菜譜烹饪出一道色香俱全的菜肴，并将其端上了餐桌。

唐如墨夾了一塊放進嘴巴裏，感受着那仿佛皮帶一般堅韌的口感，心情有些難以言喻。他默默用無數道劍氣将其切割成如同流體的細小肉粒，然後面無表情地全部咽下。

擡頭看去時才發現，不論是艾斯和還是洛，都吃得非常輕松。他們一塊接着一塊往嘴裏夾，像是吃豆腐一樣咀嚼三兩下就吞，還不時發出啧啧贊嘆。

唐如墨：“……”

看來這兩人的牙口都好，是我太脆弱。

艾斯注意到他放下了筷子，便問：“你怎麽不吃了？”

唐如墨言簡意赅：“飽了。”

艾斯飛快想了想，恍然大悟，又命令廚房機器人取出一部分肉塊做深加工，最後制成了一大杯香味四溢的肉泥，遞到了唐如墨跟前。

唐如墨沉默數秒，語氣森冷，一字一頓道：“我！飽！了！”

艾斯一臉遺憾：“你飽得真快啊。”

然後便順勢把那杯肉泥灌進了自己嘴巴裏，一點都沒浪費。

唐如墨：“……”

*****

九尾龍鳥實在太大了，即使分割成小份的肉塊塞進冷藏裝置也裝不下多少，暴露在空氣中又腐敗得快，所以最後還是被熱情的艾斯送了人。

唐如墨沒有絲毫留念，作為一個身體柔弱，牙齒不好的S2行星生物，他并不能欣賞這種被星際人贊不絕口的美食。

目前他還有更另一件事需要關注，那就是傑諾提出要在下周四與他進行一次機甲對戰。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才剛剛拿到張通幫忙制作的特殊機甲駕駛服，剩餘時間已不足七天。

“主要是向其他學生現場展示機甲實戰是一個怎樣的情況，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也是為一個月後的高年級指導做準備。”弗羅斯特對唐如墨這樣說。

唐如墨點點頭接受了。

弗羅斯特想了想，出于某種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憐憫，又多補充了幾句。

“傑諾是個有天分的學生，他對于機甲的操控已經達到二級水平，但也難免會出現疏漏之處。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怨，這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如果你不希望到時候被打得太慘，這幾天就給我抓住所有機會訓練。”

唐末依舊是點頭，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

七日時間轉瞬即逝。

展示課上。

除了唐如墨和傑諾以外的所有C班學生都在觀衆席上坐好，他們神色各異，心思不同，但大多是抱着一種看熱鬧的心态。

艾斯罕見地沒有打瞌睡，碧綠色的雙眼凝視着場內，一副全神貫注的模樣。

實際上，若非唐如墨厲聲制止，他甚至打算去專門訂購一條光幕橫幅——就是那種有無數星光時聚時散的加油助威專用設備——用來給唐如墨壯大聲勢。

演練場內。

四個方向的多元力場屏障已經開啓，特殊材質地面與高聳天花板也都覆蓋了能量保護層，以此組成嚴密的矩形戰鬥場地，保護觀衆和建築的安全。

兩具機甲相對而立，蔚藍色的外铠像是蒼穹留下的殘影，輕巧流暢的體型仿佛随時能夠迎風而起。

實際上，這兩臺教學用的風行者都不具備飛行的能力，所裝備的武器也只有一口普通量産型光波炮，以及一把三米射程的光束劍。

盡管如此，傑諾也已經信心十足。他相信自己憑借着這兩樣武器就能夠輕輕松松削掉唐如墨的機甲四肢，讓對方毫無反手之力地任人蹂.躏。

“老師，我希望能按三局兩勝的形式，這樣更有利于展現雙方的實力。”

弗羅斯特轉向唐如墨：“你同不同意？”

唐如墨：“如果機甲損壞，下一輪能否更換？”

弗羅斯特：“當然可以。”

唐如墨：“我同意。”

弗羅斯特點點頭，朗聲宣布：“本次機甲實戰演練為三局兩勝制，任一方獲得兩輪勝利則視為勝出。根據玫瑰星六號學院一貫以來的理念，對戰中不設額外規則，雙方生死自負，請不要吝啬表現，盡情發揮自己的實力！”

他啓動了現場的倒計時裝置。

三，二，一……

随着對戰開始的提示音響徹整個訓練場，傑諾也化作風一般的虛影襲向唐如墨。在錯身的瞬間，他手中的光束劍驟然噴射，卻被對方以同樣的形式接下。

光束的互拼沒有冷兵器交鋒所獨有的清脆聲響，卻有粒子激烈嗡鳴之聲震顫耳膜。

幾番交手不得，傑諾及時後退，光波炮不留餘地朝對方猛射。

唐如墨連續躲避，然而這正中了傑諾的下懷。

他不知在什麽時候已将光波炮卸下，趁着敵方避讓炮光的瞬間加速逼近，手中光束劍砍向了機甲的一側。

唐如墨的動作似乎瞬間遲鈍下來，于是他成功切下了半截機甲臂。斷面處有機體循環液噴射而出，那如同鮮血般的猩紅色澤令傑諾越發精神亢奮，金色瞳孔豎成了銳利的細線。

他舔了舔唇，正要再接再厲又取一截，卻突然聽見了某個清冷的聲音。

是唐如墨的聲音。

“這輪我認輸。”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平淡，基本沒有什麽起伏，然而通過機甲內置的擴音設備外放，産生的效果稱得上是巨大的。

一時之間，整個演練場內鴉雀無聲，幾乎所有人的腦海裏都浮現出一個念頭——這才剛開始，怎麽就認輸了？

數秒過後，弗洛斯特最先打破沉默：“第一輪對戰結束，傑諾勝出。”

傑諾先是有些奇怪，緊接着便想明白了什麽，嘴邊勾起譏諷的弧度，含着輕蔑的陰冷目光徑直投向了環形視野中央的那臺破損機體。

以為用這種辦法就能保護自己？

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