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三合一章 (1)

傑諾以為自己猜到了對手的想法, 正暗地裏嘲笑不已,殊不知唐如墨之所以會認輸,純粹是因為他發現二十秒的上限已經到了。

修行者元壽悠長, 閉關潛修能轉眼數年,對于時間的感官往往也會變得不太靈敏。

先前單獨練習的時候, 他還能保證自己在二十秒內與神經網絡脫離, 以免造成不可逆性的破壞。可是到了戰場之中,狀況瞬息萬變,唐如墨一不留神就忽略掉了時間流逝,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由于神經網絡的損傷,駕駛員與機甲連接中斷。他所駕駛的風行者在慣性作用下踉跄幾步, 然後便徹底停下了動作, 并被緊咬不放的傑諾揮劍砍下一臂。

唐如墨當機立斷喊停。

他跳下了機甲, 沒有注意到觀衆席的古怪氣氛, 徑直走到弗羅斯特的面前。

“我需要換一臺。”

弗羅斯特看着他, 目光中帶着并不認同的審視:“換機甲可以, 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下次再認輸的話就是徹底輸了。”

唐如墨:“我知道。”

弗羅斯特:“而且戰場上從來不是三局兩勝制, 真正的機甲騎士不到機甲報廢的最後一刻都不會抛棄自己的夥伴, 這才是被星際時代所讴歌的騎士精神。”

唐如墨神色不變,他對于騎士精神并不太感興趣,而有着自己身為劍修的行事準則和心中之道。

在他看來,穹天劍才是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能抛棄的本命之物,所駕駛的機甲則是與普通法器相類似的延伸輔助。更何況……

“機甲已經壞了。”

弗羅斯特還想再訓些什麽,聽到這話卻驟然一頓,露出狐疑之色。

“你別胡說八道了,失去一條手臂最多就到15%的損毀程度, 如果系統鎖閉及時的話甚至可以不到10%……等等,難道你又!?”

弗羅斯特的視線在那臺靜立不動的獨臂機甲和唐如墨之間打轉,看起來像是想要立即過去掀開鐵板檢查神經網絡,又覺得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太合适。

數秒之後,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把頭發,低吼道:“算了算了,要換就趕緊換!”

助理老師收到命令,通過專用通道把另一臺完好無損的機甲送進了場內。

弗羅斯特大聲問:“你們還要不要休息?”

傑諾的聲音從機甲裏傳出,聽起來語氣輕松自如:“我沒關系的,就看唐同學需不需要了。”

唐如墨搖了搖頭。

“那好,雙方準備,馬上開始第二場。”

弗羅斯特正要向唐如墨示意,後者已經轉身離開,登上了新送來的輕武裝風行者。

其實如果使用修行者的手段,唐如墨多的是辦法能夠讓傑諾失去反抗之力,畢竟這機甲的防禦力看起來不算堅固。但他并太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以免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最重要的是,在真正接觸機甲以後,他意外發現自己可以将元氣覆蓋到所配備的光束劍上,由此形成的劍氣薄膜居然擁有着相當不錯的強度和超乎尋常的攻擊範圍。

他先前希望通過學習另一種形式的力量獲得對于劍道一途的啓發,如今看來确實有些收獲。除了劍氣的新形式外,如果能夠将他所領悟到的劍意刻在機甲武器上,說不定還能在短時間內擁有超越現有境界的破碎力量。

當然了,劍意刻錄的構思目前還只存在于他的設想,不過有關劍氣外放的方面,正好可以在這次的對戰實踐當中試試效果。

只有二十秒。

唐如墨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靈臺變得空前清明而專注。

二十秒之內必須擊敗目标。

體內的元氣順着深入控制臺的十指進入到機甲的金屬脈絡之中,又迅速在光束劍表面彙聚,形成生生不息的流轉之勢。

無形的鋒銳之氣逐漸形成,仿佛連空氣中都響起了若隐若現的铿锵兵戈之聲。演練場內的保護屏障出現了瞬間的震顫,但最終還是憑借強大基底穩住了力場,沒有出現潰散現象。

同在對戰空間裏,傑諾雖然隐隐感到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劍氣嗡鳴在到達頂峰之後瞬間收回至寂靜無聲,如同返璞歸真,整個過程發生的時間很短。而那些由元氣形成的鋒芒無形無色,自劍體向外延伸,最多只造成了微乎其微的光線扭曲,很難被肉眼識別。

傑諾覺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神經過敏了,于是禀退心中雜念,聚精會神地控制着自己的座駕。

他已經計劃好了,這次要用最快速度将唐如墨機甲的擴音設備徹底破壞——多虧先前的仔細鑽研,他十分了解風行者的內部構造,知道從哪裏刺如能夠直達目标。

這樣一來,唐如墨的求饒就沒辦法傳遞到外界,在對方屁滾尿流從駕駛艙爬出來之前,他都可以盡情享受狩獵的快感。

倒計時回響在整個演練場。

三,二,一……

開始!

傑諾心念操縱,機甲随之迅疾動作,再次如同風一般朝着唐如墨奔去。

他眼中閃爍着志在必得的光芒,然而還沒接近到唐如墨身旁五米範圍,卻發現對方已經手握銀輝噴射的光劍,橫向揮了一記。

……他是在砍空氣嗎?

傑諾覺得有些可笑,但這樣的想法才維持了不到半秒,他的耳朵就已經捕捉到某種快而淩厲的、非常不祥的切割之聲。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飛起來了。

更确切的說,他似乎是被湍急的氣流狠狠撞到了空中,翻滾兩下後又如同流星般迅速墜落,轉瞬砸在了演練場的地板上,發出沉重的巨響。

暗紫色的網紋一閃而沒,地板沒有受到任何破壞。駕駛艙中,這一連串的變化激發了應急保護程序,防震器自動開到最大,緩沖棉眨眼充盈了整個狹窄的空間。

多虧了這些及時的措施,傑諾雖然撞得有些頭暈目眩,但好歹沒有傷到什麽地方。他從短暫的大腦空白中迅速恢複思考,立刻進行歸位操作,充盈着整個視野的緩沖綿內部卷縮,很快回到了它原本該在的位置。

直到這時,他才終于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個沒了腦袋的類人型機甲正背部朝上撲倒在地面,在原本腦袋——或者說是駕駛艙的位置,此時正在汩汩流出猩紅色的循環液。

看起來就像是一具無頭屍體。

非常,凄涼。

傑諾坐在駕駛艙裏一臉茫然,對于如此急轉直下的狀況感到難以置信。

場內再次寂靜無聲,只不過與第一輪時的迷惑不同,如今的觀衆更多的是感到震驚——對眼下這速戰速決到了極致的交戰感到非常震驚。

在他們眼中,唐如墨僅僅是揮了一次光束劍,傑諾機甲的腦袋就被整個砍飛!

像這樣的駕駛艙徹底脫離,神經網絡盡數斷裂,機甲也就無法操縱,勝負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了!

詭異的安靜持續了空前之久,然後觀衆席上開始出現交頭接耳的議論。弗羅斯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咳了兩聲,朗聲道:“第二輪對戰結束,唐如墨勝出!”

這聲宣告就像是驟然紮進腦海的一根針,讓傑諾從迷茫遲鈍恢複清醒。

理智回籠,他逐秒回憶先前發生的一切,随即意識到一個重要的問題——當時自己距離那家夥明明還有至少五米,而光束劍的最大延展長度為三米,那他又為什麽會被對方砍到?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傑諾心中疑雲翻滾。

要知道這些風行者機甲是學院教學設備,每一臺的配置也都是同樣的,如果擁有隔空攻擊的能力,他不可能不知道……

難道是唐如墨與倉庫的某些人串通好的,提前給他要用的機甲裝備上了先進的武器?

是了,這也可以解釋他上一場為什麽三兩下認輸,原來并非想要盡快結束比試,而是覺得靠自己勝利無望,所以打算借助外力!

傑諾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越覺得可能性大就越氣憤。自己真是看走眼了,唐如墨這家夥表面上不聲不響,原來暗地裏已經計劃得好好的了!

只不過在短暫的情緒化過後,他又冷靜下來。

計劃得再好又怎麽樣?既然已經被他發現,這個如意算盤便注定要落空。

傑諾眯了眯雙眼,冷笑着走出了駕駛艙,對弗羅斯特說道:“老師,我也要換一臺風行者。”

弗羅斯特:“……你這是不換都不行了。”

屍首分離,核心部位被整個切除,即使是他,也忍不住在心裏為唐如墨這輪的表現叫好。

“我還希望老師能仔細檢查一下唐如墨的機甲,看看是否有加裝額外的模塊或設備。”

面對傑諾的請求,弗羅斯特微微一愣,皺眉道:“你的理由?”

傑諾三言兩語說出他發現的疑點,聽到這話的機甲老師,眉頭也皺得更緊了。

方才的交戰幾乎是在電光石火之間發生,雙方的光束劍又都屬于長度不定的噴射狀态,光影混亂之間,僅僅憑借他身為艾默克星人的視力,并不太能判斷出當時兩人之間的距離。

他把唐如墨叫來,問道:“你剛剛是怎麽砍下他的駕駛艙的?”

唐如墨:“揮劍。”

他的表情非常平靜,從中看不出一點端倪。而這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實話,只不過為了避免更多的追問,他選擇隐藏了與元氣有關的部分。

弗羅斯特略一沉吟,又讓人連接了演練大樓的中央核心系統。

根據駕駛艙和機甲殘餘部位的距離進行反向模拟計算,系統最終得出的結論是1.8米到9.6米的區間,也就是說傑諾當時完全有可能處在唐如墨光束劍的攻擊範圍之內。

至于殘損機甲的斷面,因為創口過大,斷裂線路雜亂非常,但又沒有什麽特殊痕跡,所以也證明不了什麽。

弗羅斯特見狀,擺擺手道:“到此為止,不浪費時間了。”

即使是像風行者這樣的輕巧型武裝,如果要檢查機體是否有隐藏設備或者特殊模塊,也不是三兩分鐘就能解決的事情。

傑諾的懷疑是基于他自己的認知判斷,沒有其他可以佐證的資料,盡管弗羅斯特覺得這位機甲優等生并不像是在說謊,但也難保有主觀意識在影響記憶。

“等把這些機甲送回倉庫之後,自然會有人進行全面檢查……好了,你別不服氣。等一下的第三輪對戰,雙方都使用一臺新的機甲,這樣子應該沒問題了吧?”

弗羅斯特的目光先後落在傑諾和唐如墨身上。後者點頭得幹脆,前者卻似乎陷入了沉思,遲疑片刻才問:“可以自己挑選嗎?”

“可以。”

傑諾這才應聲道:“那就聽老師的。”

唐如墨不清楚傑諾心裏在想些什麽,對他來說,換不換機甲都無所謂。只不過他方才聽見兩人的對話,心中有所感觸,覺得如果不希望自己吸引太多人的注意,也許換一種更隐秘的方式來實踐會更好。

就在他琢磨的時候,機甲倉庫的大門已經緩緩打開。

唐如墨走進去随便選了一臺,傑諾則左挑右選,在一衆造型相同的風行者之間走來走去,花了将近十分鐘的時間才确定下來。

雙方機甲通過專門傳輸通道運送到演練場。

“那就雙方準備,第三輪即将開始……”

“老師,我申請與唐同學互換機甲。”

“……”弗羅斯特定定注視着再次提出請求的年輕人,數秒之後哂笑道,“小子,看來你很相信自己的判斷。”

傑諾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弗羅斯特轉頭望向唐如墨:“你願意換嗎?”

唐如墨自然是無所謂的,雖然對傑諾這一系列的要求感到莫名其妙,但交不交換對他來說确實沒什麽區別。

經過這一波插曲,此次演練的最終戰終于要開始了。

由于距離太遠,場外的觀衆聽不清楚弗羅斯特三人在說些什麽,看着他們講完之後又走來走去,一會兒宣布開始一會兒又停下,難免産生了些躁動。

只不過迫于機甲老師的威懾力,衆人還是保持了基本的紀律,老老實實坐在了位置上。

如今聽見弗羅斯特又一次鄭重宣布,原本吵鬧的觀衆席頓時安靜下來。

學生們紛紛屏住了呼吸,前一輪出乎意料的結果令他們對接下來的對戰産生了期待,幾乎每個人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場內兩臺機甲。

艾斯卻有些走神。

他回憶起不久前感受到的異樣氣息,雖然只有隐隐約約的一絲,但還是成功勾起了不久前的記憶,讓他聯想到唐如墨在星艦上出手攻擊觸手怪的時候,以及不久前在舊宿舍樓發生的有趣意外。

那種神奇的力量,雖然有點類似于雷武星古老家族所使用的異能,但又不太一樣。

艾斯總覺得自己好像曾經在遙遠的過去有過類似的感受,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在什麽時候的什麽地方,當時又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有些苦惱地蹙起眉頭,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演練場中央的戰鬥區域內,第三輪對戰已經結束了。

全程耗時不過十五秒。

這一次的沉默非常短暫,觀衆席很快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和呼喊,甚至隐隐蓋過弗羅斯特通過擴音設備傳出的聲音。

艾斯眨了眨眼,當即把那什麽苦惱抛到犄角旮旯,站起身來狠命鼓掌。

“阿墨阿墨好樣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比廁所奇葩要厲害!”

周圍的學生不知道艾斯口中的廁所奇葩是什麽意思,聽他興高采烈說着,紛紛側目望了過去,更有好奇心重的人忍不住問出了口。

艾斯一如既往熱心解答:“噢,事情要說起來,得回到阿墨和我在第一節 機甲實踐課上被罰去掃廁所的時候……”

當時态度有多高高在上,現在的狀況便有多打臉。只不過所有的這些,此時正僵坐在駕駛艙中的傑諾還一無所知,也無暇顧及。

他只是感到萬分難以理解。

明明都已經互換了機甲,唐如墨現在所駕駛的風行者是他檢查過的合格品,為什麽還是會被削了腦袋??

當時他已經迫近到對方身側,光束劍正要斜掃向上,結果才眨眼工夫,他的駕駛艙就又被某種勢不可擋的力量整個掀飛。

究竟為什麽???

傑諾腦子亂成一團,重重一拳砸到了控制面板上,胸口氣血翻湧。

見他久久沒有出來,弗洛斯特走過來拍了拍駕駛艙外壁,問:“小子,你怎麽樣?”

沒有回應。

傑諾死死盯着空氣。

他的身體肯定是沒什麽大問題的。

雖然玫瑰星六號學院的規則允許學生在對戰中造成傷亡,甚至鼓勵以命相博,但就唐如墨個人而言,如非必要一般不下死手。

先前的兩輪對戰,他主要是想試驗将元氣附着在機甲武器上的效果,順便給這個成天在自己耳邊聒噪的家夥一點教訓。否則他也不會選擇切斷神經網絡的方式,而是直接攻擊駕駛艙了。

至于風行者的保護措施,相對來說也比較完善。類似這種高度的墜地,機甲能夠形成足夠的緩沖,保護駕駛員免受傷害。

真正的問題在于心裏。

這兩輪的光速敗北無疑對傑諾造成了強烈的精神打擊,他不願意接受現實,想法在“我怎麽會輸給那種機甲白癡”和“他肯定用了什麽作弊手段”之間徘徊。

片刻之後,随着一陣沉悶怪異的呲呲噴氣聲,駕駛艙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雖然弗羅斯特覺得傑諾應該沒有大礙,但凡事都有個萬一,他也不希望剛開學沒多久就見到一個頗有潛力的學生慘遭退場。

半球形的艙門翻蓋後移,露出裏面駕駛員的上半部□□體。緩沖棉已經歸位,外界光線照亮了駕駛員蒼白的臉,也照亮了他臉上明顯有點不對勁的表情。

他好像陷入了某種痛苦的思考當中,眉頭已經快要皺成扭曲的抹布,雙唇快速嗡動,卻幾乎沒人能聽見說話的內容。

弗羅斯特看一眼就明白了。

畢竟在學校當了近三十年老師,自然見過不少類似的情況。不說久遠的,差不多是一年前的這個地方,就有個剛剛升入二年級的學生曾憑借一臺東拼西湊的機甲戰勝了駕駛S級機甲的三年級學長。

當時那個高年級學生也露出了類似的難以置信之色,而戰勝了他的學生如今已成了機甲操作與綜合測評的全校第一。

不過傑諾的反應也太激烈了點,心理承受能力居然這麽差麽?

弗羅斯特搖了搖頭,探出手幫助他解除連接,然後将機甲優等生從位置上一把撈起,又丢到地面上。

直到這時,傑諾才終于對外界有了反應。

“還沒死吧?沒死就趕緊滾,別耽誤機甲送檢!”來自艾默克星的機甲老師眯着眼龇了龇獠牙,訓斥道,“看看你自己,遇到小小挫折就這副德行,真是不像樣!”

傑諾渾身一顫,下意識出聲争辯:“老師,他肯定……”

“行了行了,你不用再廢話了。”弗羅斯特不耐煩地打斷,“唐如墨已經按你的要求互換了機甲,你還想怎麽樣?能夠不斷進步的人都懂得從自己身上尋找失敗的原因,而不是總覺得別人有詐!”

傑諾:“可是……”

弗羅斯特:“沒什麽可是的,這是你自己選擇的對手。即使你當真認為他有問題,也是通過實力為自己贏回榮譽,在這裏叫叫叫的算什麽本事?”

傑諾說不出話來了。

他有些木滞的視線緩緩移動,落到了唐如墨正在逐漸遠去的背影上,眼裏頓時浮現出怨恨的光芒。

都是因為你,害我在衆人面前丢盡臉面,還要被老師訓斥!

弗羅斯特顯然低估了沙瓦多人的記仇程度,也不知道對這個種族來說,比起通過不斷努力超越對手,他們更傾向于直接解決掉使自己蒙羞的對象,從根源上解決後患。

當然,即使他了解情況,最多也只是出言提醒幾句,不會有更多的關注。畢竟在這所學校裏,只要不違反規定,比如因為積怨頗深而私下鬥毆,那麽無論他們誰仇視誰,誰又計劃着幹掉誰,老師都不會幹涉。

傑諾收回目光,深深呼吸了兩回,情緒看起來似乎已經恢複正常。

“很抱歉,讓老師您失望了。”

弗羅斯特擺擺手:“沒什麽失望不失望的,我壓根就沒有對你們這些菜鳥有什麽期望。”

雖然話是這樣說,但他的神色還是緩和了一些:“快走吧,今天的課已經結束了。”

傑諾望了一眼觀衆席,那裏的學生确實已經散得七七八八,他朝弗羅斯特禮貌道別,神色平靜地離開了。

走過一樓洗手間時,他停了下腳步,打算進去沖洗一下。只不過才剛踏進去幾秒,他的腦海中就突然浮現出自己當初在廁所裏對唐如墨的諷刺——似乎還就是這間廁所——頓時覺得臉上生疼,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

轉身離開洗手間,還沒走多遠,傑諾便發現有些古怪的議論聲從他後方傳來。

說話的幾人似乎是在刻意壓低聲音,偏偏壓得又不那麽夠低,隐隐約約的,還是讓他聽了個大概。

“哇,廁所奇葩……”

“看來艾斯說的都是真的啊,這才進去多久啊就出來,難道只是為了聞一聞味道嗎……”

“你們都沒抓住重點,奇怪癖好又哪裏有打臉勁爆?聽說他在廁所裏曾經嘲笑唐同學連機甲都操作不了,卻被嘲笑的對象秒了……”

“我先前一直覺得他很厲害,現在看來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啊,真正厲害的人都隐藏得很深……”

……

傑諾加快了離開的腳步,然而那些議論卻仿佛如影随形,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恰好能讓他聽見的距離,也不知是偶然還是故意。

他終于忍無可忍,猛地回頭。

走在後方的幾人突然消了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吭聲。

傑諾從中發現了眼熟的面孔,那好像是經常跟在他身邊的某個路人貨色。雙方視線對視的剎那,後者為了打破尴尬,連忙揚起胳膊招了招手:“你好啊傑諾,真是太巧了。”

“……哼!”

傑諾火冒三丈卻又無處發洩,只好陰沉着臉疾步走掉了。結果偏偏老天也要跟他作對,特意挑了個穿樹林而過的路線想要冷靜一下,結果遇上了那個讨人嫌的土豪傻逼。

彼時的艾斯正漫無目的地在各處晃蕩。

他原本提出要給唐如墨好好慶祝,但顯然正主不太感興趣,并且因為他多說了幾句而冷下了臉,跳上那把讓他倍感親切的青色長劍,一下子就飛沒了影。

如今遇到機甲優等生,他也有些意外。

“哎呀,看看這是誰?”

傑諾見到他,滿腔的火氣就要憋不住了。

“你特麽到底在散布什麽謠言!?”

驟然之間遭到這般兇狠質問,艾斯有些迷茫地瞪了瞪眼,然後才反應過來對方所指何事。

“怎麽是謠言呢?雖然我的記性有點差,但也記得那天在廁所裏發生的事情。還是說你的記性也不太行,需要我幫忙回憶一下自己當時是怎麽說的……”

“你閉嘴啊!!”

艾斯聳聳肩,非常友善地閉上了嘴,打算側身從旁邊經過,就此遠離這位脾氣暴躁的機甲優等生。

可是傑諾卻正氣在頭上,直接橫跨一步攔住了他。

“你以為自己有錢就很了不起?唐如墨那家夥用了什麽作弊手段不說,一個幾乎節節課都睡覺的人,真以為自己可以就這樣混過課程考試和期末測評?”

艾斯:“這就不清楚了,畢竟沒到最後一刻,結果都是薛定谔的……”

頓了頓,他看向傑諾的眼神變得有些奇異:“不過你老是在強調我的錢,是不是因為手頭有點緊?唔……如果能夠态度好一些,我也不是不能借給你?”

傑諾的臉色頓時黑得像鍋底。

他本來就因為先前的機甲對戰心情極差,正想發洩一下,卻再次覺得自己受到侮辱,胸口劇烈起伏,差點忍不住要沖上去揍對方一拳。

可是還沒還沒付諸行動,那些曾仔細閱讀過的處分條例就立刻浮現在眼前,硬生生讓他忍住了滿腔的沖動。

“你等着……你也是,唐如墨也是!你們兩個都給我等着,遲早要你們好看!”

艾斯歪了歪頭,笑道:“我覺得我倆都已經很好看了,你還想讓我們怎麽好看?是想介紹家鄉的護理系列嗎?”

傑諾:“……”

傑諾:“你就在這裏裝傻吧!!”

“啊,也沒有什麽裝傻不裝傻的,只不過我向來都喜歡從積極的方面進行解讀,和和諧諧多美好……但如果你不是這個意思。”

青年頓了頓,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碧色瞳孔裏的嬉鬧笑意褪去,透出一絲冰涼的漫不經心:“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現在是在宣布,接下來要對我和阿墨進行報複?”

“……”

傑諾心中暗驚,發現這家夥的氣場好像發生了某種變化,盡管态度語氣都沒有任何疾言厲色的情緒表現,但是對方的目光卻讓他感到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他的腦海裏瞬間轉過無數念頭,突然間意識到該怎麽形容了——這是一種看蝼蟻的眼神!

“對于這樣的潛在危險,保險避免更多的不和諧……”艾斯的話音消散于略微張開的雙唇之間,裏面露出兩排整齊光亮的白牙。

下一刻,傑諾眼睜睜見着那無害的白牙異化成仿佛能夠咬碎骨骼的猙獰利齒,層層疊疊如浪潮起伏湧動。

與此同時,對方的嘴巴開始以驚悚的速度不斷變大再變大。先是占據了臉,然後又遮擋住身體,最終化作鋪天蓋地的深淵巨口,似乎随時準備鯨吞整個世界。

平地刮起了猛烈大風。

一股巨大無比的吸力正在抓取着周圍的一切,連根拔起的花草,驟然折倒的樹木,淩空飛動的石頭……

傑諾發現自己就要站不穩了。

他意識到要盡快逃離這裏,卻在轉身之際失去平衡,側面摔倒在地。粗粝的石板路面刮擦着身體,可也擋不住把他拖向漆黑深淵的無形抓手。

他努力翻了個面,想要抓住什麽穩住身體。然而撲面而來的強風迫使他半閉起眼睛,視野受到限制,胡亂探出的手也摸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此時的傑諾已經顧不上什麽自尊心的問題,下意識大聲呼救,可所有的求救聲都被呼嘯的狂風所淹沒,沒能得到一星半點的回應。

就在他即将陷入絕望的時候,毫無預兆地,那種讓人無法抵抗的吸力突然消失了,連帶着肆虐狂風也迅速停歇,耳邊很快恢複平靜。

然後他聽見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踩在碎石沙礫上,咔嚓,咔嚓。

傑諾的心跳也跟着撲通,撲通。

他非常急切地想要爬起來,卻不知為何手腳發軟得厲害,以至于直到走路的人來到自己面前,他也只勉強撐起了上半身子。

“你沒事吧?”艾斯伸出了一只骨節分明的右手,似乎是想要拉他起來。

傑諾的目光緩緩上移,落到對方那張如同大理石雕刻般的深邃臉孔上。

非常正常的臉孔。

沒有深淵巨口,也沒有任何可怕的東西,連先前那種漠視的冰冷都好像被真誠的關心所取代了。

但是傑諾不可能忘記剛才發生了什麽,無論那究竟是幻覺還是真實,都讓此時的他陷入了心有餘悸的恐慌狀态。

他這會兒倒突然恢複了力氣,沒有理會近在眼前的右手,自己三兩下從地上爬了起來。連一句狠話都沒有撂下,他就已經匆匆忙忙跑掉了,直到消失在艾斯的視線盡頭前,都沒敢放慢速度。

“怎麽這麽不經吓呢?”艾斯搖了搖頭,“果然沒意思。”

他的視線不經意間掃過四周,看着成片狼藉的景象,艾斯突然意識到什麽,一拍腦袋叫了聲“糟糕”。

“弄成這個樣子,看來我也得快點溜走才行……不過這附近有監控嗎?好像是沒有監控的吧……”

就在他自顧自嘀咕的時候,一臺六面體形态的巡邏監控機器人已經悄無聲息從天而降,正正落在了他的前方。

艾斯:“……哎呀。”

蒙蒙紅光以機器人為中心向外成波狀擴散,在五秒鐘之內将整個現場檢查完畢,迅速計算出總計損失。

緊接着,艾斯的學生平板就收到了信息。

“學號30910110,姓名艾斯,破壞公共植被,合計造成32萬通用幣損失。根據《學院管理處分條例》第三十二條八小項規定,現給予你扣分五十的處罰。”

艾斯望着自己積分從25掉到了-25,有些郁悶地撓了撓頭,問道:“可以不扣分嗎?”

這紮眼的負數看上去可太不漂亮了——尤其是跟阿墨他們一對比。

“如果拒絕接受扣分處罰,則要全額賠償所造成的損失。”

艾斯聽了,頓時喜笑顏開:“賠賠賠,我現在就能賠!你剛剛說是多少錢來着,132萬?”

機器人:“……”

*****

這邊的艾斯歡歡喜喜賠了罰款,那邊的傑諾也終于從落荒而逃的窘迫中恢複過來。

他回想起這整整一天的經歷,覺得自己大概是黴星當頭,才會如此不順。

宿舍裏安安靜靜。

這也是當然的,因為這裏沒有其他人。

早在來玫瑰星六號學院之前,他就已經對這所學校進行了充分的了解,也做了足夠的準備。雖然當時的宿舍争奪戰結束得非常突然,但由于他一開始就全力以赴,所以成功為自己贏得了最高檔的S級宿舍。

這也是計劃之中的,單人宿舍可以保證個人空間不受打擾,盡可能避免他要做的事情被別人發現。

此時此刻,在偌大的廳室一角,傑諾坐在高背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在他的旁邊,一顆散發着淺紅光芒的镂空小球正緩緩轉動,頗為苦惱。

光腦雖然不允許被帶到課上,但由于展示課的對戰結果被有心人上傳到了學校內部論壇,所以它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它并不是在苦惱要怎麽安慰或者激勵自己的主人,而是感到相當不解。

片刻後,光腦終于忍不住問道:“主人,您有什麽好沮喪的呢?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又不是為了學習機甲……”

“我沒有沮喪!!”

雖然這樣脫口而出反駁,但他也沒辦法忽略自己心中那種又酸又澀又煩悶的感受。而且在經歷了艾斯的威吓之後,他的心裏多少還是生出了一絲畏懼。

“沒沮喪就沒沮喪,您別激動。”光腦熟知自家主人的脾性,當即安撫了兩句,然後例行提醒道,“只不過我們進來學校已經一個月了,您還一次都沒有與首領聯系。”

傑諾:“……”

光腦苦口婆心:“我也不是說沉迷學習有什麽過錯,實際上能借此機會掌握一些新的知識也挺好的。可是您畢竟有任務在身,那位閣下的性格又是喜怒無常,雖然暫時沒有發來通訊請求,但也可能就是等着您聯系……”

聽着光腦的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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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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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