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全校第一

天聞宇最近确實有些壓力。

其實放眼整個玫瑰星六號學院, 絕大部分學生都會感到或多或少的壓力。畢竟這裏的學習制度和紀律規章營造出一種相當不安全的競争性氛圍，而畢業的要求又異常嚴苛。

但對于天聞宇來說，自己的壓力完全不是因為學業。

在上一學期的測評過後, 他仍然是全校機甲實操和綜合能力當之無愧的第一，順利畢業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出意外, 一年後的他就能拿着政府直屬公立學校的有效文憑, 大搖大擺離開這個見鬼的地方。

實際上，他這學期所感受到的壓力主要還是來自于住宿條件，以及某些居心不良者刻意傳播的謠言。

即使是當初在雷武星的本家，因為遲遲未能開啓使用星能的血脈力量，被迫從原本的主宅搬離至偏殿, 天聞宇也從來沒有試過與這麽多人同住在一間屋子裏。

生活中各方各面的不自在, 讓從小作為少爺長大的他在精神上難以放松, 同時又總是忍不住回想起自己是如何淪落到這番地步, 以至于陷入到了一種不太好形容的焦躁情緒之中。

就……很想找人揍一頓。

在這樣的狀态下, 他迎來了這學期的第一次機甲指導課, 同時也是一次可以正大光明打人的機會。

如果放在以前，天聞宇對這種惡劣的課程是不屑一顧的。但這學期簡直稱得上是開局不利, 即使是他也不得不同意, 自己确實需要找個機會發洩一下心中的不快。

正因為年級第一成天臭着個臉，所以學校裏開始流傳一些對低年級學生來說有些不妙的言論，導致不少人暗暗擔心，生怕自己淪為最倒黴最凄涼的沙包角色。

最終，唐如墨成為了班上幾十個學生裏被抽中與天聞宇進行指導戰的“倒黴鬼”。

其餘學生紛紛松了一口氣，有些投來了同情的目光，有些則交頭接耳，好奇會不會出現意料之外的結果——不過後者也只是想看個熱鬧, 并不認為唐如墨真能勝得過全校第一。

随着配對結果逐一确定，大家自顧不暇，那些同情和好奇的目光就紛紛不見了。

僅僅剩下艾斯在唐如墨耳邊嘀咕。

這家夥明明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開過幾回機甲，如今碰到個似乎也是年級前十的，卻一點不當回事。

“阿墨阿墨，那個二愣子看你的目光很奇怪啊，他是不是有什麽非分之想？！”

“……你對手看你的目光也很奇怪。”

艾斯聞言，訝異轉頭，只見年級前十正邁着沉重的步子向這邊走來。

對方小山似的身體上，暗藍色的皮膚在逐漸向着火焰的赤紅轉變，臉上的三只眼睛牢牢鎖定着卷發碧眸的男性身影，聳動的鼻翼噴出煙霧般的灼熱吐息。

樣子看起來非常不耐煩。

“你好了沒有啊？磨磨蹭蹭，老子現在的心情已經很不爽了！”

艾斯點點頭：“看出來了，看出來了。”

“那你還不特麽的立即動起來，趕緊坐上那堆破銅爛鐵，老老實實給我揍個痛快？！”

因為種族特性的緣故，他的聲音如雷鳴般震耳欲聾，怒吼之下仿佛連地面都出現了輕微的顫動，甚至引起了更遠一些人的矚目。

只不過在他面前的三人都沒什麽反應。

天聞宇還在目不轉睛盯着唐如墨，唐如墨看着艾斯，艾斯則有些茫然地瞪着碧色的眼睛。

片刻之後。

艾斯一臉不好意思地打破沉默：“話說這機甲是要怎麽開來着？我沒玩過幾次，都給忘了……”

衆人：“……”

年級前十心想，看來會是一個任打不還手的聽話沙包，這很好。

他沉聲催促道：“那怎麽進去駕駛艙，你總該記得吧？還需要我教你嗎？”

艾斯瞥了風行者一眼，又望向排名年級前十的魁梧男子，有些好奇：“其實我更想知道你是怎麽進去駕駛艙的，唔……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畢竟是這樣龐大的體型……”

年級前十額角青筋暴突。

他忍無可忍，伸出巨大手掌一把撈起艾斯就往回走，決定親自把沙包送進他的機甲裏。

後者對這突然的變故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詫，還騰出一只手來朝唐如墨揮了揮手，朗聲道：“阿墨，加油哇！”

唐如墨：“……”

現場只剩下唐如墨和天聞宇兩人。

天聞宇看着面前這個導致自己流落低級宿舍的罪魁禍首——最起碼也是間接推手——心中百味雜陳。

之前一時沖動跑去找唐如墨算賬，結果來回折騰之後卻猛地醒悟，如果自己非要通過機甲戰的模式換取A級宿舍居住權，其實很有欺負新生的嫌疑，于是最終放棄。

但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故意安排，如今兩人居然在機甲指導課上正面相遇。

唐如墨看起來和一個月前沒有什麽變化，除了剛才與同伴說話時有短暫的情緒波瀾，現在臉上又恢複成面癱模樣。

天聞宇猶豫了數秒，還是說道：“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不是我強迫你的啊，要是受了什麽傷，那也是你自己實力的問題。”

唐如墨不明白他內心的糾結，對于這番解釋聽了也就聽了，并沒有什麽表示。

天聞宇蹙了蹙眉：“我行事向來光明磊落，宿舍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說了不找你算賬就不會再找你算賬。”

唐如墨：“……？”

天聞宇的聲音越發冷硬：“但在這一節機甲指導課上，我們的身份是學長和學弟，你不要以為我會借此報複，但也別心存僥幸，覺得我會因為某些原因而放水，要知道規定是清清楚楚擺在這裏的。”

從這學期開始，學校對機甲指導課有了新的界定。

雖然本質上也還是給高年級提供釋放壓力的途徑，同時對低年級進行施壓和刺激，卻不像以往那樣在指導者認為可以的時候就能停止，而必須達到機甲無法駕駛的損毀标準。

對此，唐如墨是了解的。

自從1008同步了學校網站的內容之後，就總能及時給他進行各種科普。

至于唐如墨自己，因為性格使然，他從來都是以謹慎的态度面對對手，基本不會心存僥幸或者輕視的心理，所以天聞宇的提醒對他來說完全是多餘的。

*****

由于模拟空間還在持續維修中，課程依舊是在演練大樓開展。

多元力場屏障将偌大的演練場間隔為一個個15米X20米的對戰區域，安排給唐如墨和天聞宇的位置在靠邊上，與艾斯他們恰好相鄰。

對戰區域內已經放置了兩臺相對而立的風行者輕武裝，看起來就像是鏡面的映照。

天聞宇讓唐如墨先選，唐如墨就近挑了一臺，輕盈翻身進入駕駛艙。

天聞宇随即踏上另一臺，沒有任何遲疑。雖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接觸過這類教學型機甲，但只要一連接上神經網絡，機甲便如同自己的身體，駕駛方式本質上都是可以相通的。

對戰區域的倒計時由系統控制。

在倒計時徹底清零的瞬間，天聞宇所在的位置就已經只剩下一道殘影。

他借助機甲自帶的彈射功能騰空而起，以四方的防護屏障作為彈跳着力點，在閃電般移動的過程中不斷向着對手逼近。

唐如墨的神識籠罩在了整個區域，但天聞宇的動作還是迅捷得有些難以捕捉。在這一刻，它位于空間中的某一點；然而下一刻，他就已經出現在另一個方向。

空氣中充斥着機械與屏障碰撞的嗡鳴之聲，如同某種急切而亢進的沙場戰歌。

唐如墨的精神高度集中，終于從這些眼花缭亂的光影中察覺到對方即将攻來的疑似軌跡。手中光束劍急劇噴射，攜帶着由元氣凝聚而成的無形鋒芒，反手向襲來的機甲砍了過去。

天聞宇反應極快。

幾乎是在唐如墨揮劍的下一秒，他就意識到有點不對勁，當即用盡全力剎住沖勁側身閃避。

盡管如此，鋒芒帶起的劍浪還是給他的機甲右臂留下一道不淺的傷痕。

“哈……這是什麽招數？”

天聞宇低聲笑着，停在了唐如墨前方十米，操作機甲封閉傷口，以免造成更多影響。

他的駕駛技術遠遠勝于傑諾，臨戰心态也要好得多。面對這種出乎意料的攻擊，他沒有浪費時間去震驚，腦子已經飛速轉動起來，思考可行的應對戰術。

與此同時，唐如墨也趁此機會解除與機甲的連接，他有強烈預感，雙方的交戰不會結束得十分輕易。在總駕駛時長存在上限的情況下，他最好還是以靜制動。

短暫停歇之後，天聞宇再次率先動作。

知道對方擁有這樣一種原理未知的無形武器之後，他啓動了機甲內置的探測系統。盡管只能收獲探測範圍內的基本參數，他還是從中發現了與常規數值有所差異的一項。

而通過視野光影填充，唐如墨的劍氣便以具象化的形式出現在天聞宇的視野當中。

“這下你可藏不住了！”

天聞宇一如先前那般快如閃電地跳躍，只不過這次還伴随有光波炮同步發射，耀目光芒如同滔天潮水般包圍了中央的唐子墨。

唐如墨揮動手中長劍，劍鋒以破敵萬千之勢劈開道道浪潮。但這顯然阻礙到了他正常的神識探測，于是直到天聞宇在光波的掩護下逼近到他身側三米之時，他才有所察覺。

嗡！！！

雙方的光束劍激烈碰撞，唐如墨的劍氣持續激蕩，就要向着對方握劍的機械手絞殺而去。只不過這都清清楚楚呈現在天聞宇的眼中，所以他及時後撤，避開了這次的交鋒。

唐如墨不願放過這次機會，在對方光束劍收回的那一刻便發射了光波炮。

如此近距離之下，天聞宇躲閃不及，當即被燒掉了小半截右腿。但他立刻就回以同樣的光波轟擊，迫使唐如墨作出回避。

“哈……哈……”

天聞宇在座位上大口喘着粗氣，一陣疲憊酸痛從四肢百骸傳來。

盡管身處于駕駛艙當中，但通過神經網絡連接操縱機甲，在某種程度上相當于是讓自己成為了機甲，在如此劇烈的動作之下，自然會産生相當巨大的□□負擔。

可是在疲憊之上，他的精神卻高度亢奮。

有多久沒有體驗過這樣的感覺了？

即使是跟同級別的對手交戰，那些人也往往會敗于他的速度，像這樣在兩輪之後還隐隐落于下風，似乎已經是久遠記憶中的事情。

正因如此，伴随着疲憊而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澎湃興奮感。那是血脈贲張，是酣暢淋漓，是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栗呼喊！

天聞宇激動得熱血沸騰，理智蒸發，周圍環境中流動的某種能量也開始響應他的潛意識呼喚，變得蠢蠢欲動……

戰場上，唐如墨注意到，對手機甲的氣勢在這一刻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附近的元氣似乎正隐隐向着那臺冰冷的機械聚攏。

……天聞宇也是修行者？

就在他錯愕的時候，時間神不知鬼不覺流逝——然後二十秒的上限又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夾子，更新時間調整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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