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物種隔離

江舒在程樾家待了幾天，等回到劇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腿上的傷是老毛病了，江舒并沒怎麽當回事，可是程樾卻緊張得很，江舒軟磨硬泡都沒說服對方和自己分開，最後兩人還是坐了同一輛車，到了劇組門口才匆匆換了車，營造出分頭行動的假象。

結果剛一下車，程樾和江舒就被一大群站姐和粉絲堵得寸步難行。

《羅襪生塵》這個電影原本屬于小衆冷門影片，是拍了準備送去國外拿獎的，現在這架勢，倒給人一種打造大ip的錯覺。

每次應援的時候，江舒的唯粉都會心照不宣地在臉上畫一朵粉色的小桃花，但今天的這群粉絲們有些奇怪，他們臉上沒畫桃花，倒是畫了一副手铐，還舉着醒目的手幅，神情有些……癫狂。

江舒瞄了一眼手幅上的圖片，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手幅上怎麽畫的是他和秦元洲？還是那張他趴在秦元洲膝頭的社死劇照，旁邊配了一行花體字：“舒手就秦！”。

這群女孩兒看見江舒望過來，爆發出一陣興奮的尖叫聲。

好家夥，原來都是cp粉。

江舒再一轉頭，十分無語地看到了他和喻沅的cp“雲雨”（雲羽）橫幅，還有他和寧宵的cp“竹馬yyds”的應援，更喪心病狂的是，他和淩悅也有個cp，叫什麽“下水”。

一向與cp絕緣的江舒表示，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在一夜之間獲得這麽多拉郎配，心情複雜。

場面太過恐怖，江舒擺上禮貌的微笑，拉着程樾準備飛速逃跑。

程樾倒是一副饒有興致的模樣：“哎，花月cp在那邊呢，江哥，咱們去看看吧？”

江舒其實壓根沒明白這些千奇百怪的cp名出自什麽典故，等他回過神來，程樾居然已經在印着他倆照片的手幅上簽了名字，還是簽在江舒的那一邊。

照片是他坐在程樾腿上，兩人搶一顆葡萄吃的那一張。江舒仔細看了一會兒，不合時宜地想，這張劇照其實拍得還挺好看的，至少程樾看起來挺俊。

江舒這幾天借宿在程樾家裏，對方堅持事無巨細地照顧他，想要什麽都立馬遞到手邊，這會兒程樾把筆遞給江舒，他條件反射接過來，在程樾的那邊龍飛鳳舞地簽了一個“舒”字。

江舒倒是沒多想，但他和程樾的行為已經算得上是正主親自下場發糖了，花月女孩爆發出一陣尖叫，整個場面徹底失控。

站其他cp的粉絲們紛紛表示不滿，但也有不少人招架不住兩人的盛世美顏攻擊，眼巴巴地看了一會兒，居然當場爬牆到了花月cp這邊。

江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剛自己不該簽那個名，在工作人員的掩護下，拽着程樾落荒而逃。

他一邊跑路，一邊忍不住困惑道：“所以我們倆的cp究竟為什麽叫花月？”

程樾看了他一眼：“那你和寧宵的cp為什麽叫竹馬？”

江舒想了一下：“青梅竹馬……可能意思是我和他一起長大？”

程樾臉色陰沉下來：“還青梅呢，你倆誰是青梅，誰是竹馬？”

江舒一本正經地分析：“寧宵是青梅吧？他長得挺好看的，至少比我好看。”

程樾：……

得了，這人怕不是對自己的顏值有什麽誤解，給自己的定位居然還是個1。

想到這兒，程樾的壞心眼就藏不住了：“江哥，你知道1和0是什麽意思麽？”

江舒想了一下：“……二進制？”

程樾：……

江哥，不愧是你。

對方這麽單純，讓程樾都不怎麽忍心欺負，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輕聲問：“江哥，你知道男人之間怎麽做麽？”

江舒一愣，随即瞪了他一眼，臉一下子紅透了。

程樾心中了然，望着江舒笑道：“臉紅什麽，你看小說原著的時候，難道沒有看到麽？”

江舒咬了咬嘴唇，過了好半天才輕聲說：“……我看的時候，把那種情節都跳過了。”

《嬌軟舞姬的日日夜夜》這本小說裏大量描寫了洛洄羽和時纾的搞.黃細節，江舒看的時候有點兒接受不了，就全跳過了，只挑劇情看。

他在心裏憤憤地想，他又不是小孩兒，當然知道男的和男的怎麽做了！

不就是，不就是把那個，放進，放進去……

啊！好奇怪啊——

江舒在心裏小聲尖叫。

反正他是直的，這輩子都沒可能實踐這種事，他為什麽要了解這些啊！

看見江舒臉上燒得厲害，程樾壞心眼地捏了捏他的手指，厚臉皮說：“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江哥你不是不知道嘛，還是說，江哥其實對這些很感興趣？”

江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的毛都炸起來了：“我才不想知道！”

他甩開程樾的手，往前快走兩步拉開距離，程樾又笑嘻嘻地追上來：“你有空回去看看原著裏的車啊，雖然程嘉言這小子很讨厭，但車寫得還行，對角色的理解還是有幫助的。”

江舒眨眨眼，重點直接歪了：“程嘉言是gay嗎？”

程樾聽了這話，意外道：“怎麽了？”

江舒不自在地撫了撫額發：“能寫出這樣的小說，作者本身必須得是gay吧。喻沅和我說，我們劇組裏有很多gay，還有誰是，你知道麽？”

程樾饒有興致地抱起手臂：“江哥感覺誰是？”

一般來說，直男的gay達總是莫名其妙的準。

江舒想了好一會兒，滿臉認真地開口：“首先，你肯定不是。至于其他人……”

程樾：“……不是，你等會兒，為什麽第一個把我給排除了？”

江舒有理有據：“因為你是我的好兄弟啊。我這個人不怎麽吸引gay的，朋友裏也沒有gay，你要是gay的話，應該不會和我關系這麽好了。”

聽了這話，程樾整個人都是懵的。

眼前的這個大寶貝對自己的認知真的很成問題。你不但吸引gay，你整個人其實已經掉進gay窩裏了好嗎？

江舒眨着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忽然警惕道：“你這麽問我，難道……難道你其實是gay？”

程樾虎軀一震，敏銳地意識到，這似乎是一道送命題。他斟酌了一小會兒，小心翼翼地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的朋友和你說他其實是gay，你會對他有什麽看法麽？”

江舒有點兒無奈地笑了：“你是不是也看了網上那些無聊的黑粉言論？我雖然是直男，但我真的不恐同。不過……”他說到這兒，又很認真地想了想：“如果我的朋友是gay，我雖然不會排斥，但也可能沒法真的和他交心，兩人最後會越走越遠吧。”

“畢竟，直男和gay從根本上就是兩個物種啊，有生.殖隔離……哦，不對，男的之間本來就不能生……反正就是物種之間的溝通障礙，三觀不一樣的。”

江舒覺得自己表達得不太準确，但意思也大差不差，他擡眼望向程樾，意外地發現對方垂着眼簾，好像情緒有些低落。

聽了江舒的話，程樾心裏雖然不認同，但為了能追到老婆，直接秒慫。

他低落了幾秒，就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很沒原則道：“嗯，江哥說的都對。誰愛當gay誰當去，反正我筆直。江哥有什麽心裏話，都盡管和我說，我們之間沒有跨越物種的鴻溝，是能生的……哦不對，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互相之間是可以做到毫無保留的。”

江舒被程樾的話弄得莫名有些想笑，可是聽到“毫無保留”這個詞，還是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

和別人毫無保留這一點他從來都沒想過，可是對方如果是程樾，他好像也沒有很排斥。

程樾對他就很坦誠，無論是家庭還是個人情況，都坦坦蕩蕩地告訴了他，反觀他自己，不但僞裝成身經百戰的清場老手，對當年的那個事故也再三遮掩。

江舒忽然覺得有點兒愧疚。

程樾幫了他很多，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好兄弟。

他剛才居然還懷疑人家是gay，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分了？

然而，江舒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程樾正在心裏咬着手絹流淚：他好好的一個gay，不但要僞裝成直男，老婆還總是把他當作好兄弟。

這好嗎？這不好。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先潛入直男的敵軍，再徐徐圖之。老婆只有一個，必須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