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豔麗心事 (1)

這場戲的布景是丞相府裏洛洄羽的卧房, 房間裏挂滿了紅色的輕紗, 鋪天蓋地像是一張無法掙脫的網,戲中的洛洄羽便是在這樣的空間裏跳了一支豔麗至極的舞,以此來吸引卧房門外的那個人。

最近顧郁給洛洄羽傳信,讓他盡可能地固寵, 方便拉攏丞相這一派的勢力。恰逢府上宴會, 洛洄羽算準了紀尚蕪會醉酒,讓下人引着對方來到自己房間, 以此重獲歡心。

可是洛洄羽千算萬算,沒有算到時纾也參加了宴會, 還走錯了房間, 來到了那千萬層的紅紗外。

江舒被程樾推着來到紅紗後的榻邊, 程樾看他站在了該在的定點上, 轉身準備出去。

江舒卻猛得抓住他的手,眼裏焦躁不安,語氣裏透着自己都沒察覺的依賴:“你要去哪兒?你別走。”

程樾擡手揉了一把他的後頸, 像是在安撫一只無助的貓:“沒關系, 我就在外面。如果你害怕別人的注視, 那我就只是站在外面,不會看你的。你只管跳就好。”

江舒還想再說什麽,程樾已經消失在紅紗後了。

房間裏只剩下他一人。

攝像機的提示燈閃了閃, 江舒知道拍攝正式開始了。

他在原地遲疑了兩秒,最後慢慢地擡起手臂, 擺出了起勢動作。

這支舞江舒已經看季澤然跳了數十遍, 每個動作都深深地刻入了腦海裏, 可是當自己真正去跳的時候,他還是本能地顫栗起來。

他感到一陣熟悉而又強烈的窒息感, 可是透過層層疊疊的紅紗,他能看到那個朦胧的人影,他知道程樾就在那兒。

江舒小巧的耳垂上戴了流蘇耳飾,耳飾随着轉身的動作飛揚起來,他用塗了鮮豔口紅的嘴唇叼住流蘇末尾,再一點一點地放開來,勾着一雙顧盼神飛的美眸,向紅紗外綻出一個分外妩媚的笑。

他依然覺得不适,這種感覺就像是在溺水的邊緣徘徊,每次在要溺亡的那一刻,他就去想一想程樾。只要一想到那個人,就仿佛吸到了一口氧,得以脫離水面重新回到陸地。

程樾說過,他會接着他。

他願意去相信。

江舒用手背拂過面頰,鮮紅的嘴唇慢慢地吻過掌心,又繞回指尖。大朵的芍藥刺青在朦胧的光下肆意綻放,他用指尖劃過那片花朵,讓旖旎與豔麗在這方空間裏漫天盛開。

舞蹈已經過半,江舒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精神狀态,腦內似乎有什麽東西到達了頂峰,在程樾面前跳這支舞,快樂和痛苦交織在一起,讓他顫抖不已,讓他想要放聲高呼。

程樾就站在紅紗後。這個念頭始終在腦海中叫嚣,最後化為一片浩大喧嚣的心跳聲。程樾說了,如果他不願被注視,那自己就不會看着他。

江舒懼怕他人的目光,可是他想要程樾看着他,注視着他,至少在此時此刻,他想要對方全部的目光。

程樾的關注讓他覺得自己是安全的,讓他的一顆心滿滿當當。

想到這兒,江舒愈發不滿此刻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已經完全入了戲,陷進了這支舞裏,他邁着舞步來到紅紗前,擡起手,慢慢地撫上了那道欲蓋彌彰的輕紗。

不夠,不夠,他想要程樾的目光,他想要時纾只看着洛洄羽,他要他的眼裏只有他。

在江舒觸碰到輕紗的那一刻,簾帳之後的人猛然伸出手來,将他一把拉入懷中,吻上了他的唇。

江舒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猛得紅了眼眶。程樾與江舒近在咫尺,他能聽見江舒的這聲驚呼居然帶上了很輕很輕的哭腔。

——他接住我了。他真的會接着我。

這樣的認知讓江舒心口一陣發酸,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按照劇本,這裏洛洄羽發現對方是時纾之後,會猛烈地掙紮,可是江舒被程樾親了一會兒,也沒什麽回應,整個人就像小貓一樣軟在了對方的懷裏。

程樾意識到江舒的情緒不太對。

于是他向攝像比了個手勢,暫停了拍攝。

程樾低頭望向江舒,對方趴在他的懷裏,眼眶全紅了,眼裏噙滿了淚珠,看上去好可憐。

程樾心疼得不行,他以為剛才哪裏讓江舒受着委屈了,擡手用指腹把對方挂在眼角的淚花擦去了,小心翼翼地問:“怎麽了,江哥,我是不是剛才親疼你了?”

江舒搖搖頭,沒等程樾反應過來,就更加用力地朝程樾撲過來,擡起手臂繞上了他的脖頸,把臉貼在他的頸側。

程樾被江舒的力道沖得往後踉跄了兩步,江舒像只激動的小動物似的在他懷裏亂拱,程樾被他鬧得沒辦法,只好順着江舒的力道,在地上慢慢地坐了下來。

挂在房間裏的紅紗從兩人頭上慢慢垂落下來,給他們營造出一個朦胧的密閉空間。

程樾任由江舒這麽抱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江舒才啞着嗓子輕聲開口:“謝謝,程樾,謝謝你。”

程樾捏了一把江舒通紅的臉:“謝什麽?”

江舒擡手覆上程樾的手背:“如果不是你,我……我沒法跳成這支舞。”他說到這兒,眼眶又紅了:“我真的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跳過舞了。雖然是這樣的舞,雖然跳得不好,但是我真的……”他說到這兒,輕輕哽咽起來,終于說不下去了。

與此同時,他的一顆心像是被什麽溢滿了,漲得發疼,又一片炙熱。

程樾輕輕拍着他的背:“我知道,我知道。江哥已經跳很好了,看得我都……”

——看得我快羨慕死時纾了。

豔.舞的暗語本來就是引.誘,江舒平時就已經夠勾人的了,再這麽一跳,程樾是真的有點兒遭不住。

從江舒起舞的那一刻起,程樾就看着他,他注視着他,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他,這是十七歲後江舒在他面前跳的第一支舞,只為他一人而跳,就像一朵曾經枯萎的芍藥花,在隐蔽又朦胧的空間裏,只為他一人重新綻放。

江舒整個人坐在程樾的懷裏,手環在他的脖子上,幾乎和程樾鼻尖抵着鼻尖:“看得你怎麽了?”

程樾望着江舒那雙幹淨單純的眼眸,那些不要臉的話一下子就說不出來了。

于是他擡手把江舒鬓邊的碎發理到耳後:“起來補個妝,後面最重要的部分還沒拍呢。”

江舒還沉浸在洶湧的情緒裏,直接擡起雙臂緊緊摟住了程樾的脖子,又把臉貼在了對方的肩窩上:“等會兒再拍,我想再這樣和你待一會兒。”

江舒很少這麽黏人,程樾吃了一驚,與此同時,心中狂喜。

他的寶貝這是,開竅了?

他忍不住戳了江舒一下,又逗他:“這麽喜歡抱我?那等會兒拍的那段,你可有的抱了。”

江舒本來就特別怕癢,被程樾這麽一鬧,整個人像條活魚似的撲騰起來,卻又一本正經地說:“不要那種抱。”

他現在很依賴程樾,只想像只小動物一樣黏在對方身上,不想去考慮戲裏那種令人苦惱的抱法。

聽了這話,程樾挑起眉:“哪種?不喜歡時纾抱你?”他趁熱打鐵,問出了這段時間他一直十分介意的問題:“我和時纾,你選哪個?”

江舒愣了愣:“選哪個?……選了做什麽?”

程樾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時纾是洛洄羽的什麽,就是選什麽。”言下之意,選情人。

程樾本來以為江舒會很快做出選擇,可是這人卻沉默了。

程樾的臉色慢慢暗下來:“有這麽難選?”

江舒咬了咬唇,有點困惑道:“你和時纾,不應該算一個人麽?”

程樾愣了愣,堅持道:“怎麽會,我是我,他是他,不一樣的。”

江舒卻說:“可我在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就是洛洄羽。我演了他,他就是我的一部分。”

程樾不依不饒:既然你是洛洄羽,我是時子心,都是一個人,那洛洄羽怎麽對待時纾,你是不是也該那樣對待我?”

江舒眨着一雙水光潋滟的眼睛,不解道:“怎麽,怎麽對待啊。”

程樾恨鐵不成鋼,直接伸手在江舒鮮紅的嘴唇上按了按,指尖劃過他的唇珠,又壞心眼地把江舒唇角的口紅抹開來,沾到他的臉頰上。

“唔……”江舒眯了眯眼:“你做什麽啊……”

程樾坐在地上,把江舒整個抱在懷裏,一邊玩着口紅,一邊覆在江舒的耳畔啞聲說:“你說我要做什麽?”

江舒紅着臉不說話。

他并不排斥和程樾這樣的接觸,相反,他好像……有點兒喜歡這樣。

程樾見江舒不說話,開始得寸進尺。

“小舞姬,張嘴。”

江舒愣了愣,在這一刻,他有一種身份錯亂的荒誕感,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同樣,他也分不清眼前這個人究竟是在以誰的身份和他說話。

等反應過來,江舒已經乖乖地張開了嘴。對方是想讓他吃什麽嗎……

程樾見江舒百依百順,反倒有些吃味,他沒再玩什麽,順手拿了顆葡萄喂給對方,語氣有些惱火:“你在時纾面前就乖成這樣?”

他現在可以确定,江舒對時纾這個角色,就是存了心思的,對他程樾倒是不冷不淡的。

江舒把葡萄吃了,困惑道:“……什麽?”

程樾還想再說什麽,這時候忽然聽見有人敲了敲布景外的門板。

“你們好了沒?我要開始拍了啊。”

兩人回過頭去,看見吳導滿臉調侃地倚靠在門邊:“小程可霸道了,清場還不夠,非要把我趕出去,不讓我看江舒跳舞。我剛才從監視器裏看着挺好啊,這段一次就過了。”

江舒聞言,擡眼驚訝地望向程樾。

這人真的好懂他,甚至不用言語就能和他感同身受,在不知不覺間就把一切都默默地安排好了。

程樾沒說什麽,只是伸手捏了一把江舒白皙的脖頸,像是對待一只心愛的小貓。

吳導把兩人的互動都看在眼裏,抱起手臂說:“跳舞不讓我看,那接下來的這段,我總得在場吧?”

江舒跳舞的事是有特殊原因,接下來的那種戲,清場之後,原則上導演确實應該在場指導。

都是專業的演員,這一點兩人倒是不在意,化妝師給他們重新補了妝,繼續拍攝。

洛洄羽原本以為紅帳外面的人是紀尚蕪,他邁着旖旎的舞步走近,剛伸手搭上人的肩膀,就被摟着腰一把抱住了。

對方一攬上他的腰,洛洄羽就猛然意識到,這人根本不是紀尚蕪。

那雙手是那樣有力,像是鐵箍一般,甚至把他掐疼了。

洛洄羽還沒來得及反應,那人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挂在房梁上的紅紗在兩人身上輕飄飄地落下來,洛洄羽終于看清了時纾那雙漆黑又冷淡的眼眸。

可是此時這雙眼眸閃着炙熱的光,漆黑的眸色化為滔天的晦暗,一點兒都不冷淡,甚至讓人本能地發怵。

——怎麽會是他?

洛洄羽立刻掙紮起來,可是時纾不依不饒,居然一把将他抱起,徑直來到榻前,把人扔到榻上,再次吻了上來。

洛洄羽被吻得幾乎窒息,時纾親得那樣兇狠,像是要把他一口吃了,他眼裏全是水光,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可是時纾完全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最後洛洄羽忍無可忍,一口咬在對方的舌尖,時纾吃痛,卻沒松開他,反倒在洛洄羽的下唇上用力啃了一口,像是一只驕傲又兇狠的狼,和中意的獵物嬉戲追逐。

兩人的唇間泛着一股腥甜的血味,洛洄羽狠狠地推開時纾,退到榻沿,将雙臂護在身前,罵道:“你做什麽?!”

時纾慢慢朝他逼近,眼眸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你剛才跳那樣的舞,不就是為了引.誘我?”

洛洄羽一直退到了角落裏,他瞪着一雙驚恐的美目,厲聲道:“這裏是我的卧房,是殿下自己貿然闖入,何來引.誘一說?還請殿下自重!”

自從上次在軍營一見,洛洄羽的身姿始終在時纾的腦海裏揮之不去,對方那樣可憐,就連哭起來也是漂亮的,像是一只盤靓條順的小兔子,合該被籠進掌心好好寵愛。

時纾今年只有二十歲,之前從不關心風月之事,可是這些時日,洛洄羽總是出現在他的夢中。對方皺着秀氣的眉,可憐巴巴地掉眼淚,斷斷續續地叫他哥哥,還說了好些求饒的話,為他構築了一場又一場绮麗的心事。

因為這些夢,時纾換了好幾次被單。

想到這兒,時纾越發覺得燥得慌,他欺身上前,擡手按住洛洄羽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說:“在自己的卧房裏怎麽會跳那樣的舞?還是說,你真正想勾.引的,其實是紀尚蕪那家夥?”

洛洄羽瞪着眼睛,像只亮出尖牙的小貓:“和你有什麽關系?你快點出去,再不出去,我喊人了……唔!”

話音未落,時纾又親了上來。

這次他吻得比剛才還要過分,那聲音落在耳朵裏,簡直讓洛洄羽羞惱不堪。

其實洛洄羽只在入府的那晚和紀尚蕪有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發生什麽。紀尚蕪多少有些嫌棄洛洄羽的舞姬出身,并不願意去親吻他。

所以,洛洄羽其實沒被人這樣霸道地吻過。這樣的感覺并不讨厭,可是,可是千頌國滅了他的母國涼夏,時纾又是千頌的皇子,他和時纾理應是不共戴天的仇敵啊。

但時纾卻對他生了這樣的心思……

就在這時,藏在鏡頭後的吳導突然說:“卡!”

江舒從程樾的懷抱裏掙脫出來,一臉不解地望着吳坤。

吳坤把兩人叫過來,讓他們看監視器上的畫面。

等看完了剛才那一段,吳坤沉聲問:“看出問題在哪兒了麽?”

江舒盯着監視器上自己的臉,久久不能回神。

天啊。剛才的那一段,他怎麽演成了這樣?劇本裏的洛洄羽惱羞成怒,滿眼恨意地拼命掙紮,可他看看自己演的這段,根本沒怎麽反抗,眼神還柔和得有些膩人。

……這看起來就好像,他是願意被時纾做那些事的。

簡直離大譜。

吳導把劇本卷成筒,輕輕敲擊着桌面:“江舒,你這裏看時纾的眼神,滿眼都是傾慕,像是已經嫁過去的小嬌妻一樣。你這兩下掙紮,和貓爪子撓人似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你們倆看起來簡直和調情沒什麽區別。”

“還有程樾,這裏時纾對待小舞姬應該是很兇狠的,他一邊在困惑,一邊又非常想得到對方,你卻演得太溫柔,把人哄着捧着珍惜着,直接變成甜寵劇了。”

吳導說到這兒,有些頭痛地推了推眼鏡:“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是現在這樣肯定是不行的,趕緊調整好狀态,調整過來了再繼續拍攝。”

兩人趕忙虛心聽取意見,補了妝再次清場之後,又重新開始。

開始之前,程樾又笑嘻嘻地來逗江舒:“怎麽,小舞姬,對我兇不起來啊?”

江舒作為前輩,演成這幅樣子本來就有點兒懊惱,又聽見程樾這麽調笑,忍不住朝對方呲牙:“你等會兒試試我兇不兇。”

程樾在心裏默默流淚:寶貝真的好可愛啊。

簾帳放下來,洛洄羽和時纾待在這樣密閉的空間裏,逃無可逃。

時纾自身後把他抱在懷裏,該碰的不該碰的,反正都讓他得逞了,一點也沒逃掉。

洛洄羽滿臉通紅,呼吸全亂了,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時纾擡手抹去他眼角的淚珠,一邊親他,一邊啞聲說:“哭什麽,就這麽讨厭我?”

洛洄羽偏過頭,躲開對方落下的吻,恨聲說:“我當然讨厭你!”

時纾是皇子,在身份上就是和他不共戴天的死敵,今天他們又做了這種事,不管他是不是自願,紀尚蕪知道後都會殺了他。

從時纾觸碰他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經萬劫不複了。

他還有母國的仇要報,還要利用紀尚蕪的權勢,顧郁對他寄予了厚望,對方還答應等事成之後娶他為後……

可是眼前的這個人把一切全毀了。

洛洄羽不知道的是,他現在這副咬牙切齒的兇狠模樣,就像一只急了眼的小兔子,更加激發了程樾的興致。

程樾的眼瞳裏翻湧着晦暗的光,眼神像是充滿了征服欲的狼。

枕頭被單全被掃到了地上,緊接着,洛洄羽那件色彩豔麗的輕紗緩緩落下,片刻之後,時纾那條鑲着銀邊的腰帶落在了輕紗之上。

……

洛洄羽腳上的那只小巧的金環響了很久很久,混着其他聲音,在卧房中久久回蕩。

那種響聲很清脆,也很規律,只要不是孩童,都能知道這只金環的主人此刻正在經歷着什麽。

洛洄羽哭得很厲害,他唯恐屋外的人聽見,只好抓住時纾的手臂懇求,聲音裏帶着一絲泣音:“你把,你把金環拿下來,太響了,會被聽見的。”

時纾重重喘了口氣,擡眼去看離他近在咫尺的那只腳。

現在兩人的位置,倒是方便他觀察這只白皙小巧的腳。

洛洄羽這只小兔子,連腳背上都紋了一朵鮮豔的芍藥花。

這麽好看的花,怎麽能不采摘。

洛洄羽感受到腳背上異樣的觸感,擡眼望向時纾,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時纾是金尊玉貴的皇子,而他是人人都能踐踏的舞姬,可是時纾卻一點都不嫌棄他,竟然願意這樣對他。

洛洄羽咬着嘴唇,憤憤地望着時纾,眼裏又是困惑,又是氣惱,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程樾擡起頭來,目光落在了洛洄羽腰上的那一大片芍藥刺青。

過了好一會兒,洛洄羽望着刺青上的齒印,眼淚又落下來:“你是狗嗎!這是我才紋上去的,你這樣子,印子會永遠留在上面的!”

時纾滿意地說:“那最好,留個标記,旁人便不會對你動不該有的心思了。”

洛洄羽愣了愣,随即怒道:“你有什麽立場說這話!”

時纾卻把他一把摟進懷裏,貼着他的耳側說:“你就那麽喜歡紀尚蕪,怎麽都不肯背叛他?”

洛洄羽擡眼瞪着他。

時纾嘆了口氣,捏了捏他的臉:“今天的事,我會負責。你跟着我吧。晚些時候,我就把你接進王府。”

洛洄羽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不行。”

他和時纾之間橫跨着滅族之仇,他又怎麽可能委身于仇敵?

時纾的語氣強硬起來:“你若不答應,我現在大可以叫紀尚蕪進來看看,看看你這幅勾人模樣。我是君,他是臣,他動不了我,可我若是把你交給他處置,你說他會不會殺你?到時候還有誰能保得了你?”

“你!”洛洄羽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把人一口咬死。

可是事到如今,他确實已經沒有退路了。

一陣長久的靜默之後,洛洄羽輕輕地說:“……罷了,随你吧。”

他說着,眼淚又順着臉頰流下來。他好像真的很容易在時纾面前哭。

時纾将他一把扯進懷裏,急切的吻又落下來,像一只急于宣誓主權的狼。

吻了一會兒,他似是想起了什麽,捏着洛洄羽的下巴,迫使對方擡起臉來:“這之後,再也不能讓旁人碰你,知道麽尤其是紀尚蕪那個蠢貨。”

洛洄羽勉強保持平衡,他抓着時纾的手臂,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甚至一度想要求饒。

時纾見他不答,變本加厲,洛洄羽哭得可憐,最後終于斷斷續續地說:“不會,不會的,我只讓你……只有你能……”

時纾這才滿意,又補了一句:“最好是這樣。不過你騙不了我的。每次見面,我都會仔細檢查,檢查你……”剩下的話全變成了耳語,聽得洛洄羽滿臉通紅,一雙貓眼睛裏全是委屈和不甘。

時纾說完,還要壞心眼地掐了洛洄羽的臉一把:“那你要不要現在乖一點?乖了我就好好待你。”

洛洄羽只想時纾快點放過他,他猶豫片刻,最後擡手環上時纾的脖頸,用漂亮的眼睛盯着時纾看了半晌,最後輕輕吻上對方的唇。

紗帳被風吹得晃動起來,這場事故最終變成了一場迫不得已的合謀。

“卡!過了。今天收工,各位辛苦了。”吳導這次很幹脆,說完就離開了房間,給演員留下平複的空間。

屋裏的兩個人,一時半會兒還真起不來。程樾的手還撐在江舒的臉側,他俯身盯着江舒,呼吸全亂了,臉上難得泛起了紅:“先,先別起來。待一會兒。”

都是男人,江舒現在也遇到了同樣的小狀況,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躲閃地盯着屋頂的紅紗:“……嗯。”

戲都演到這個份上了,要是還能保持平靜,就真應該去醫院檢查檢查是不是有什麽障礙了。

雖然兩人剛才是借位,不會給太近的鏡頭,但有些動作是要做出來的,江舒覺得和真實經歷了一遭也沒什麽區別了。

他臉上紅得厲害,等稍微好了一點,想要坐起身來,可是江舒擡眼看到程樾望着他的眼神,一下子愣了。

程樾癡癡地盯着江舒,眼裏翻湧着炙熱難言的情緒,像是下一刻就要亮出尖牙,咬着後頸皮把他叼回窩裏。

兩人剛剛演過親近的戲,現在對彼此的氣息熟悉得很,江舒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生出了縱容的心,他擡手捋了捋程樾垂在臉側的額發,把人拉下來,緊緊地抱住了。

“這麽看我做什麽?”

程樾反客為主,把江舒整個摟住,貼着他的耳朵說:“怎麽,怕看啊?”

江舒擡手摟住程樾的脖頸,他用一雙明亮的眼睛盯着程樾看了半天,幾乎貼着對方的嘴唇輕聲說:“你想看什麽,都給你看。”

江舒說完這話,自己也一愣。

他這是……洛洄羽上身了。不,應該是從剛才開始,洛洄羽就一直都在。

程樾也愣了,面色一下子變得有些古怪。他慌忙拉過一旁的小毯子蓋在腿上,聲音啞得厲害:“江哥,求你,咱們先別說話了。”

江舒當然知道程樾是什麽情況,說實話,他自己也難受得很,紅着臉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了。過了幾分鐘,他也把外套蓋在了腿上。

兩人分開待了一會兒,好不容易等小狀況平靜下來,一起回了酒店。

他們在門口道別,房門剛一關上,江舒就脫力一般地靠在了門板上。

他閉上眼睛,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可是不管他怎麽努力,剛才兩人這樣那樣的畫面還是反複在眼前回放,時纾的身影也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江舒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他從來沒有這樣反常的時候,就像有一團火在燃燒,烤得他的一顆心也滾燙得要熔化。

江舒沖了冷水澡,披着浴巾來到洗手池的鏡子前。

鏡子裏的人臉頰通紅,唇上破了兩處,眼裏水波蕩漾。

更別提他身上的紋身貼因為時纾的狼狗行為,變成了怎樣缤紛的模樣。

……大朵的芍藥花都變成花瓣了。沒貼紋身貼的其他地方,也被狼狗玩得很精彩。

江舒盯着鏡中的自己,心裏好不容易壓下的癢意,又像燎原的烈火滋生蔓長,怎麽也無法消散。

看了好半天,江舒回到卧室,把自己摔進被子裏,開始煩躁地刷手機。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了花網,找到收藏夾裏唯一的那本《嬌軟舞姬的日日夜夜》,翻開他和程樾今天演的那一章,猶豫着看了下去。

之前為了更深入地了解角色,江舒看過全本,他對這章的印象很深,因為實在是太羞恥了。

在看這本小說之前,江舒根本沒有仔細想過耽美是個什麽東西,直到看這一章,江舒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全書裏,作者只對洛洄羽與時纾之間的親近戲份進行了詳細的描寫,江舒第一次看的時候,看到把那個什麽放進去的情節,連滾帶爬地關了網頁。

實在是……實在是太反人類了吧!那裏,原來是可以作這種用途嗎?不會壞嗎?

時隔數月,江舒再次面對這段描寫,只是這一次,他不是為了研究角色,他就是單純想看。

今天演完戲,江舒總覺得缺了點什麽,這種感覺說不上來,他和程樾是借位,自然做不到百分之百還原,可是他現在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兩人的全部。

就連那種細節,他也想知道。

江舒紅着臉,慢慢地看了下去。

看着看着,他就坐了起來,皺眉捧着手機,聚精會神又難以置信地盯着屏幕。

過了一會兒,他把被子蒙在了頭上,面紅耳赤地團成了一只小松鼠。

又過了不知多久,江舒整個人鑽進了被子裏。

……

江舒猛得掀開被子,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他的目光還有些迷離,手機也被他掃到地上,他把自己團成一團,滿臉通紅,眼裏淚意閃爍。

“時纾哥哥……”

這個稱呼一出口,江舒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慌忙坐起身,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都做了些什麽。

天啊。

他竟然因為一篇耽美文,做了這個事。他剛才看着看着就什麽都忘了,腦內只剩下了那麽點想法,等這些想法被實踐之後,江舒又有些懊惱了。

他把自己收拾妥當,抄起枕頭狠狠砸了腦袋兩下。

該死,他剛才從始至終都在想着時纾,就連這樣大腦放空的時間,他都一刻不停地想着。他……他現在甚至很想打個電話給程樾,聽一聽對方的聲音。

他真的快要分不清戲裏戲外了。

這時候,房門忽然被敲響了。

江舒在門洞裏看了看,程樾換了一身衣服,手裏提着東西站在門口。

喜悅在心中彌漫開來,江舒趕忙打開門。

程樾朝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餓了吧?給你送點吃的。”

江舒看見那個袋子上印着市裏有名的私房菜的logo,打開來裏面是海鮮飯、香酥小牛排、炸酸奶、豆腐湯還有其他一大堆好吃的。

都是他愛吃的,聞着就讓人食指大動。

程樾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擺在桌上:“我讓小周跑腿去買的,不知道你愛不愛吃,你挑自己喜歡的吃就行。”他把菜擺好,似乎沒有留下的意思,轉身就要走了。

江舒下意識拉住他的衣角:“這麽多我吃不完,你留下來一起吃啊。”

程樾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江舒的指尖:“好。”

程樾在桌前坐下,他本以為江舒會在他的對面落座,誰知這人竟然直接把椅子搬起來放在他的旁邊,和他坐在了同一邊。

程樾有些意外地看了江舒一眼,江舒很自然地解釋道:“面對面坐着離得太遠了,我想離你近一點,方便說話。”

程樾暗暗蜷了蜷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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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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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