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隐秘稱呼

接下來的幾天, 全是江舒和程樾的對手戲。

沒過多久, 時纾夜半翻進丞相府的圍牆,夜會洛洄羽。

洛洄羽一面抗拒,一面沉淪,兩人在紀尚蕪的眼皮子底下度過了許多個夜晚, 幾乎将所有花樣都試遍了。

時纾就是一只壞心眼的狼, 每次開始之前,一定要對洛洄羽好好檢查一番, 直到把人惹哭了,才意猶未盡地收手。

這天晚上, 兩人鬧到深夜才有空歇下來說句話。時纾從身後擁着洛洄羽, 一會兒捏他的臉, 一會兒撩他的頭發, 玩得不亦樂乎。

洛洄羽對這人旺盛的精力感到匪夷所思,擡手打掉時纾不安分的狼爪子,不耐煩道:“時辰不早了, 你該走了。”

時纾不以為意, 傾身在洛洄羽的臉側又親了一下:“再待一會兒。”

洛洄羽嘲諷道:“滿朝文武若是知曉, 殿下是個夜闖臣子宅邸偷.人的登徒子,不知會作何感想?”

時纾聞言一怔,盯着他道:“你難道沒得趣麽?剛才一炷香的時間, 你就去了好幾次……”

洛洄羽一把捂住他的嘴,臉上一片飛紅, 惱羞成怒道:“閉嘴!”他也不想的, 可是時纾在那方面和他太合拍了……

時纾把人抱到腿上坐着, 忽然正經道:“小羽,我娶你, 你做我妻,好不好?”

洛洄羽一下子愣了神,定定地注視着他:“什麽?”

時纾拖起洛洄羽白皙的雙手吻了吻,用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眸凝望着洛洄羽:“我還未曾娶妻,等我殺了紀尚蕪那個老東西,立刻八擡大轎明媒正娶把你迎進王府,我就只娶你一個正妻,好不好?”

洛洄羽難以置信地望着時纾,過了好半天,才讪讪地說:“你在開什麽玩笑,好端端的拿我尋開心做什麽?”

時纾的父皇,也就是當今的聖上寧悠帝數年前曾出兵滅了洛洄羽的母國涼夏,洛洄羽怎麽可能嫁與仇敵的兒子為妻?

再者,顧郁曾經答應過他,等登上了帝位,就會将他納入後宮。雖然不是正妻,但……

想到這兒,洛洄羽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他說不上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心口一陣酸澀,又悶又痛,還有點兒想哭。

洛洄羽把時纾往榻下推,瞪着一雙貓眼睛:“不可能嫁你的。快點走,最好別再來了。”反正這人愛看他耍小性子,他索性把氣全都撒在了對方身上。

時纾不以為意,掐了洛洄羽的腰一把:“這可由不得你。”

兩人正打鬧着,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下一刻,竟是紀尚蕪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來:“誰在說話?”

拍完這一段,程樾不怎麽意外地被吳導叫到了一旁的休息室裏。

吳坤把一杯倒好的水推給他:“你和江舒究竟怎麽回事?”

程樾向他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吳坤擡手敲了敲桌面:“你是不是欺負人家了?剛才小江看你的眼神,真的好委屈。”

程樾:……

吳坤又說:“你們倆不對勁啊。有一點我要和你說明白,江舒很容易入戲,這些年什麽樣的演員我沒見過,但是像他這樣瘋的體驗派,還真沒誰能比得過。”

江舒當年拿了影帝的片子叫《天下為家》,是一部年代電影,他在裏面飾演了一位年輕的軍.官,在時代的浪潮中漂浮無依,最後以身殉志。

電影是有真實的歷史背景和原型的,殺青之後,江舒搬去那個城市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其間吳坤找過他幾次,想給他遞新的本子,都被拒絕了。

後來,江舒拿了最佳男主角,在頒獎典禮上,他說,每個角色都是鮮活的人,也都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會帶着這些人的意志活下去。他喜歡入戲,也不那麽在意出戲與否。

程樾垂下眼睛:“江哥現在完全把我當成了時子心。他入戲太深,現在願意黏着我,我卻不敢回應他。行差踏錯,等出了戲,我怕他會怨我。”

吳坤點點頭:“你明白就好,我也不希望因為一部電影,影響你們一輩子。等殺青之後,你們兩個分頭去旅游吧,離得越遠越好。終究是戲,總會出來的。”

程樾卻沒應他,過來半晌,忽然說:“那如果不是戲呢?”

吳坤微怔:“什麽?”

程樾望着他笑了笑:“如果有人心中的情感與戲無關呢?”

吳坤今年四十多,識人無數,淡淡的驚詫之後,心下了然。

他站起身來,拿手指了指程樾,最後轉身出去了。

“你們這群小破孩兒真是……算了,年輕人的事我懶得管,你們就作吧。”

程樾輕輕揚了揚嘴角,目光卻沉下來。

老婆肯定是要追到手的,只是老婆眼裏不能有別的男人,就算是自己演的角色也不行。因為一部電影綁在一起一輩子,程樾樂意得很,但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江舒的眼裏只能是他,且再也不能容下旁人。

程樾從休息室裏出來,意外地看見江舒守在門口,似乎在等他。

程樾走上前,熟練地捏了捏江舒的後頸:“江哥怎麽沒去休息?累不累?”

江舒遞了一瓶水給程樾,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嗯。”

程樾笑了:“嗯是什麽意思,累還是不累?”

昨晚程樾走後,江舒就一直在懊惱自己瞎叫人家哥哥的事。他比程樾大了三歲,還要腆着臉叫人家哥哥,也難怪程樾不高興。

他醞釀了一晚上怎麽道歉,這會兒終于有點兒遲疑地開口:“昨晚,對不起啊。我不該瞎叫你的。我不會再叫了,你別生我氣了,好不好。”

平心而論,程樾心裏确實是有點兒惱的。但不是為別的,他就是單純的不願江舒滿心滿眼都是時纾。

他暗戀江舒這麽多年,江舒卻只把他當成角色的載體,程樾是真的有點兒生氣。

不光生氣,他還酸。

老婆拉着自己的手,心裏想着的卻是一個紙片人,這誰遭得住啊?

但是江舒這麽正兒八經地和他道歉,垂着眼簾委屈地快哭了,程樾又覺得自己快要心疼死了。

不就是被叫一聲哥哥嗎!你怎麽這麽小心眼啊,活該你追不到老婆!

程樾內心洶湧澎湃,表面卻穩如老狗,他擡手摸摸江舒的頭發,哄道:“我怎麽舍得生你氣啊。”

江舒眨眨眼睛:“可是昨天你老早就回去了。我還想,還想和你多待一會兒的。”

程樾無奈地笑了笑,他忍不住擡手捏了捏江舒的臉頰,滿意地看見白皙的皮膚上浮現出一道紅印:“那我今天去你房間對戲,晚點走,好不好。”

“好啊。”捏臉的這個互動和電影裏十分相似,江舒一口答應,像只小貓似的,用臉頰蹭了蹭程樾的掌心,簡直乖巧得不像話。

程樾看見江舒這副樣子,心裏咬着手絹反複流淚。過了一會兒,他把原則徹底攪碎扔進了垃圾桶:“你想叫哥哥就叫,我沒不高興,你別瞎想別的。但是永遠不許和我道歉,聽到沒有?”

江舒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不叫不叫。”他可不好意思再叫了。

剛才那場戲拍的是事/後溫/存,江舒只穿了一件裏衣,外面簡單披了件外袍,半遮半掩露出小半邊白皙的肩膀,上面畫了不少紅痕印子,看上去楚楚可憐。

程樾現在很想把江舒摟進懷裏好好抱一抱,礙于片場人來人往,也只能作罷。

人家江哥只是想叫他哥哥,他不但不讓人家叫,還不高興地擺臉色,實在是太過分了。

程樾心裏又燥又癢,越想越覺得自己不像話,愧疚極了。想着想着,思維劍走偏鋒,他摟着腰把人抓過來,滿臉嚴肅:“不行,叫哥哥。現在就叫。”

江舒:……

?你這小夥子怎麽回事?

寧宵化好了妝來候場,過來的時候,正巧看見程樾把江舒按在懷裏,強迫人家叫他哥哥。

聽見“哥哥”這個稱呼,寧宵登時變了臉色。他三兩步走上前來,直接握住江舒的手腕将人拉過來,對着程樾怒目而視:“你在做什麽?快放開他!”

程樾沒有松手,冷眼望向寧宵:“我和江哥說話,有你什麽事?”

眼見就要吵起來,江舒趕緊站在中間把兩人分開:“沒什麽,程樾和我鬧着玩的,都別吵了。”

寧宵盯着江舒:“他讓你叫他哥哥,你還真叫了?”

江舒分外不自然地低下頭:“我……”

寧宵難以置信:“可是小舒,我以為除了瞿影,你再也不會叫其他人哥哥……”

他說到這兒,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一下子剎住了話頭,可是聽到這個名字,江舒臉色已經變了,手緊緊握成了拳,渾身輕輕顫動起來。

“怎麽了?”程樾意識到江舒的狀态不對,下意識去摟他的肩膀,卻被江舒擋開了。

江舒擡頭望向寧宵,眼睛通紅:“寧宵,我們說好的,永遠不再提他。”

寧宵滿臉歉疚:“我……”

江舒沒等他說完,轉身快步離開了。

程樾想去追,寧宵卻一把拉住了他:“別去,這種時候你追過去,只會适得其反。”

程樾甩開他的手,冷聲問:“瞿影是誰?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寧宵看了他一眼,眼裏竟然帶着幾分茫然無措。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地開口:“我……我不知道。”

程樾一下子就兜不住火了:“你不是江舒的發小麽,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這句話像是火星子,把寧宵徹底點着了:“我是他的發小,那又怎麽樣!我只能當他的伴舞,不像瞿影,他他媽的才是江舒真正的舞伴!舞伴和伴舞,兩個字,颠倒了順序,天差地別!”

“小舒以前叫瞿影哥哥,他根本不喜歡比自己年紀小的!瞿影才是他真正藏在心裏的那個人!你根本不可能有機會的,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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