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你嫁不嫁
翌日, 片場。
江舒接過小許遞來的冰美式, 猛灌了一口,擡眼偷偷望向程樾。
他昨晚夢見往事,半夜滿眼淚痕地醒過來,發現程樾正和他躺在一張床上, 對方把他整個人摟在懷裏, 看起來已經睡熟了。
誰知江舒輕輕一動,程樾立馬睜開了眼睛, 擡手用指腹輕柔地擦拭江舒通紅的眼角。他還有些困倦,聲音沉得發啞:“怎麽又哭了?都是夢, 都是假的, 醒了就沒事了, 不哭, 不哭啊。”
江舒輕輕吸了吸鼻子,像只小動物似的鑽進程樾的懷裏,又分外依賴地去嗅對方的頸間。他還沉浸在悲傷又無望的過去裏, 程樾的身上有一股他很喜歡的橙花香味兒, 江舒聞了一會兒, 索性把雙臂也纏到了人的脖子上,枕着對方的肩膀輕聲說:“……不是假的。都是發生過的事實。”
程樾想起那張照片,又想起今天的種種, 心下了然。江舒不願和他說,他就不會主動問。他擡手摟緊了對方的腰, 嘆了一口氣道:“總會過去的。我在這兒一直陪着你。睡吧, 我守着你。如果再做噩夢, 你就在夢裏喊我,一喊我, 我就會馬上出現,然後接住你。”
江舒通紅着鼻尖,透過窗外微弱的光亮,看見程樾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眸中映照出自己的倒影。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彎了彎眼睛:“好,我喊你,你接着我。”
黑夜像是一張靜谧安逸的網,江舒放任自己沉溺在對方的懷抱裏,緩緩進入夢鄉。
他似乎真的在夢裏叫了幾次程樾,每次一喊他就馬上醒了,程樾也會跟着醒過來,後來,程樾索性把江舒抱到了身上,江舒壓着他,整個人都被穩穩當當地接住了。
一夜安眠。
第二天早上,江舒是在程樾車的副駕駛座上醒來的。昨晚喝醉了酒,再加上在程樾的懷抱裏睡得很踏實,他這一醒竟然完全不知今夕何夕,揉了揉眼睛,發出迷茫的哼聲:“……嗯?”
程樾正在開車,擡手揉了一把江舒的腦袋,聲音裏帶着淺淡的笑意:“醒了?早餐在你的手邊,趁熱吃,再開半小時就到了。”
他們今天上午有戲,江舒家在市區,距離片場要開好幾個小時,程樾天不亮就起了,看看江舒睡得正香,索性把人抱到了車上接着睡。
江舒坐在一旁小口啃着雞蛋餅,回想起昨天自己一整夜的精彩表現,很想直接打開車門跳下去。
程樾餘光瞄見江舒通紅的耳尖,沒忍住笑了一聲,又捏了他臉一把。
江舒揮開他的手,惱道:“你好好開車,別老是來鬧我。”
程樾滿眼笑意地盯着前方:“還記得你昨晚都做了什麽嗎?”
江舒微微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才将嘴裏的雞蛋餅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說:“……我,我不記得了。”
程樾點點頭:“沒事,我都記得。”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江哥,你昨天親了我,還和我說,最喜歡哥哥了。”
江舒差點沒被一口雞蛋餅噎死:“你胡說八道!”
程樾眨眨眼:“原來江哥沒忘啊。”
江舒把裝着雞蛋餅的袋子輕輕扔到程樾身上:“神經病才會這麽說話。”
程樾又笑起來,撿起雞蛋餅咬了一口:“江哥,你昨天真的親我了,你得對我負責才行。”
江舒的腦子裏隐約有個畫面,好像是自己跨坐在程樾的腿上,一口親在對方的臉上。
……江舒現在想想就恨不得掐死昨天那個胡作非為的自己。
他挑起一雙漂亮眼睛,瞪了程樾一眼,依然死鴨子嘴硬:“你平時親我親得還少嗎,之前沒經過我同意就親的那幾次,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程樾抓住重點:“江哥想怎麽找我算賬?不如這樣吧,我讓你親回來,多付點利息也是可以的。”
江舒:“。”
程樾兩三口把江舒剩下的雞蛋餅吃完:“那就這麽說定了啊,你昨天親了我,欠我一次。”
江舒:“……誰和你說好了?你還我雞蛋餅!”
兩人鬧了一路,江舒昨天的那點兒疲倦與郁悶一掃而空,來到片場,做好妝造之後,繼續接着昨天的戲拍。
紀尚蕪的突然到來,讓洛洄羽慌了陣腳。他讓時纾快點離開,可是紀尚蕪的腳步聲已經在簾帳後響起了。
時纾居然還游刃有餘地摟了洛洄羽的腰一把,壞心眼地在他耳邊吹氣:“來都來了,你說我現在殺了他怎麽樣?”
洛洄羽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行!”
紀尚蕪的死活他不在意,但如果人是死在他房裏的,那就怎麽也說不清了。
時纾聽洛洄羽這樣說,猛然冷了臉色,他一把将人扛起來,直接進了榻旁的衣櫃裏。
洛洄羽被捂着嘴,透過櫥門的縫隙看見紀尚蕪喝得醉醺醺的,正四處找他。
他大氣都不敢出,倒是時纾,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還有心思伸手來鬧他。
洛洄羽剛才匆匆從床榻上起身,只随意披了件時纾的外袍,該遮的地方一樣沒遮住,再看時纾,除了腰帶沒系,其他的倒穿得整整齊齊。
衣櫃的空間狹小,有些聲音聽起來異常清晰,在耳邊久久回蕩。
紀尚蕪還在房裏耍酒瘋,洛洄羽抓着時纾的手臂,急得快要哭了:“你先別……唔……你等他走了再……衣櫥晃得太厲害,他會發現的!”
洛洄羽越是害怕,時纾越有興致,反而變本加厲,他作勢要打開衣櫃門:“我現在出去殺了他,然後帶你回家,好不好?”
洛洄羽的眼淚終于掉下來:“別,求你!別讓他死在我房裏,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
這一點時纾當然明白,他只是看見紀尚蕪就妒火滔天,想要借題發揮,在洛洄羽這讨到更多好處罷了。
他狠狠吻住洛洄羽,把人的嘴唇都咬破了,衣櫃因為一些原因,劇烈地晃了兩下,片刻之後,紀尚蕪緩緩地朝他們這邊走來。
時纾擡起洛洄羽的下巴,啞聲說:“嫁我不嫁?”
洛洄羽一雙漂亮眼睛裏噙滿了眼淚,狠狠瞪視着時纾。
時纾微微擡高聲音,又問了一遍:“小羽,嫁我不嫁?”
眼見紀尚蕪就要打開櫃門,洛洄羽咬牙說了一句:“時纾,我恨死你了!”
聽了這話,時纾不以為意地輕輕一笑:“這麽說,便是答應了。”
他打開櫃門,眼疾手快地在紀尚蕪的頸側敲了一下。
紀尚蕪本就喝得爛醉,身上又沒有功夫,被偷襲了這麽一下,直接倒了下去。
時纾把洛洄羽一把扯進懷裏,狠狠咬了人的嘴唇一下,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等着,不出半月,我必來娶你。”他說到這兒,又掐了一把洛洄羽的腰,滿眼都是癡狂的占有欲:“我先走了,你叫下人來把這個蠢貨送回房裏去,不準讓他在你這兒留宿,聽見沒有?”
“你是我一個人的小舞姬,眼裏不許再有別人。”
這段戲演到這兒,告一段落。
寧宵站在不遠處喝水,還時不時要冷冷地看程樾一眼。程樾見江舒去換衣服了,走走逛逛來到寧宵身邊,漫不經心地說:“你過不了多久就要殺青了吧。”
寧宵放下水瓶,語氣很不耐煩:“是又怎麽樣?”
程樾眨眨眼,無辜道:“不怎麽樣啊,就是覺得馬上你就要沒機會了,有點兒替你惋惜而已。對了,以前那個叫瞿影的,你怕是一點兒都争不過他吧?”
寧宵一僵,登時就火冒三丈:“關你什麽事?”
程樾笑起來:“當然關我的事了。我和你江哥,可是‘出了櫃’的,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剛才不就在櫃門外嗎?那你還算見證人呢。”
寧宵:……
玩笑開夠了,程樾收斂表情,正色道:“說正事。當年江舒為什麽會墜落舞臺?你當時在現場麽?”
寧宵微微一怔:“這事你怎麽可能知道?當年所有的相關消息應該全都封鎖了啊……”
程樾抱起手臂:“你別管我怎麽知道,我當然有自己的渠道。瞿影這個人絕對不簡單,我托人查過了,他現在在歐洲定居,還時常進行舞蹈巡演。當年你們之間都發生過什麽事,可以告訴我麽?”
聽了程樾的話,寧宵的神情慢慢黯淡下來,他少有的沒再和程樾拌嘴,過了好半天,只是啞聲說:“……你讓我再想一想。”
程樾還想再說什麽,這時候,一道清亮的嗓音在兩人身後響起:“聊什麽呢,這麽開心,帶我們一個!”
程樾回過頭,看見喻沅蹦蹦跳跳地過來,身後還跟着秦元洲和淩悅。
……這人什麽時候和其他人混得這麽好了。
在Niebla團裏的時候,喻沅這家夥永遠擺着一張臭臉,但是這人相當虛假,一碰到影帝或者咖位大的人就喜歡裝活潑可愛,看上去甜得不行。
程樾和喻沅向來不和,最近這人還總是穿着小裙子去江舒面前晃悠,一想到這兒,程樾心裏更加不爽,直接擺擺手:“大人說話,你一個剛成年的小孩子在這兒湊什麽熱鬧。”
喻沅最近剛剛過了二十歲的生日,他最讨厭別人說他年齡小,聽了程樾的話,臉色立馬就黑了:“程樾!你特麽……”
秦元洲想起上次程樾說他是老頭子的陰陽人言論,眉頭皺了起來。淩悅和程樾也發生過龃龉,片場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這時候,副導演從一旁的休息室裏出來:“這麽熱鬧,都在呢?正好,有個事兒和你們說一下。明晚有個直播活動,你們每個人都和江舒有一場單獨的十分鐘雙人互動,最後再是全員一起的游戲環節。”
在場的1紛紛精神一振,可是聽到“全員”兩字之後,又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于是,第二天晚上,江舒的工作量巨大,直接陷入直播地獄。
多日不見的秋若還特意來了一趟,叮囑江舒,不論是和誰互動,都表現得盡量親密一點,争取把各路cp的熱度充分利用起來。
簡言之,讓江舒做個沒有靈魂的海王。
直播是在片場進行的,江舒可以選擇其餘五人的出場順序。他把難搞的都排到前面,秦元洲第一個上,第二個是淩悅,喻沅第三個,寧宵第四個,程樾最後一個。
江舒坐在屋裏,男嘉賓按照順序一個一個進來直播。
秦元洲第一個被叫進來,簡直受寵若驚,他又驚又疑地走進房間,看見江舒一臉乖巧地坐在桌前,難得有些結巴了:“為、為什麽我是第一個?”
江舒心想,當然是因為你這人總是陰陽怪氣嘴別人,我把你安排在第一個,早處理了早完事啊。
但是直播從秦元洲進屋的那一刻就開始了,江舒只好露出一個禮貌微笑:“秦哥是我很尊敬的前輩嘛,當然優先了。”
可惡的主持人不負衆望地按照臺本搞事:“這個出場順序是沒有內定的哦,江哥剛才特地點名讓秦大影帝第一個進來互動的哦,兩人的關系真好呢。”
江舒:……行吧,你說的都對。
但是他驚悚地發現,秦元洲在他身邊坐下來的時候,耳朵居然紅了。
江舒:……這人不會誤會了什麽吧?
直播的彈幕區開始瘋狂滾動起來,江舒仔細看了看,滿屏都在刷“舒手就擒!”“雙影帝yyds”“kswl”。
不過也有不少秦元洲的唯粉在口吐芬芳:
秦哥娶我娶我娶我:抱走秦哥,秦哥獨美,江舒明顯是在蹭熱度好吧?
束手就擒滾出宇宙:cp粉都叉出去,我們秦哥宇直,江舒這種賣.腐的人退退退
天涼王破未來可妻:江舒演的那個《天下為公》我看過,個人覺得演技尴尬,還有他在《羽落》裏演的那個副将,古偶地板了好吧
江舒對這種無腦黑一笑置之,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秦元洲像是什麽特殊技能被喚醒了一樣,居然盯着屏幕,開始認真地一條一條反駁:
“沒有誰蹭誰的熱度,不要抱走我,你抱不動,再刷屏你號沒了。”
“……說我宇直的人永遠找不到對象,沒有賣.腐,管理員,把相關帶節奏的號都封了。”
“是《天下為家》不是公,作品名字都記不住,別是連自己是公是母都分不清。《羽落》裏小舒演的是少将軍不是副将,正片第一集 2分44秒出場謝謝,這人一看就是沒看過劇的假粉,不過話說回來,這劇你沒看過,是劇的福氣了好吧。”
一通輸出之後,江舒轉過頭,滿眼驚悚地看向秦元洲。
秦元洲恍然回神,望着滾動出殘影的彈幕,陷入了哲學的沉思。
他的祖.安人黑粉馬甲,不會保不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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