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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孫權的唇先輕輕覆住了孫策的, 孫策只怔怔地瞪大雙眼, 動也不動。孫權就趁孫策未回神之際, 提起左手按住孫策的後腦勺, 右手仍勾上孫策的腰, 把孫策禁固於懷內, 試探地用舌描繪著孫策的唇。手臂漸漸收緊, 呼吸越發急促, 試探性地啃吮著那柔軟的唇。 思念與欲望讓孫權不能自拔。
未見懷中的人抗拒, 孫權在心底一笑, 只得寸進尺地輕松用舌撬開孫策因驚訝而微張的雙唇。懷中的人忽地輕輕掙紮了一下, 力氣不大, 但足以讓孫權清醒過來。孫權拉開了與孫策的距離, 松開手的時候, 只見孫策睜大雙眼看著自己, 唇上泛著濕潤的光澤。二人沉默地對望著, 孫權凝視著孫策的眼睛, 緊緊不放, 碧眸彷佛要把眼前人吸進去。孫策則緩緩轉過身, 呼了口氣, 像要平息心中的慌亂, 平順著紊亂的呼吸。
輕輕在孫策耳邊說:「哥......回去吧!」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 剛才那一吻彷佛是個幻覺。孫策身體明顯地僵了一下, 不作一聲點點頭。馬慢慢地走著, 二人沉默不語, 只剩下呼呼的風聲以及馬蹄踏在石子的清脆聲音。
孫權在孫策背後看不到孫策的神情, 心中也亂作一團。他昨夜已告誡自己要冷靜, 但剛才卻不能自己。心念一轉, 孫策并無把他推開, 亦無說些什麽, 這是否意味著什麽?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薄唇, 若果可以重來, 他也會毫不猶豫再吻一次。目光落在眼前人的身上, 眼裏充滿柔情, 當中夾雜些欲望。哥, 我想要的, 遠遠不只這些而已。
回到将軍府時, 孫權看到有一抺優美的身影倚著朱紅色大門旁的石柱, 雙手交叉放於胸前。微風吹起如墨的頭發, 在他身後劃出一抺又一抺優雅的弧度。眯著眼皺著眉, 這人......這人到底想怎麽了。
周瑜倚在門前等著, 已接近黃昏了, 仍未見孫權與孫策回來, 心中焦急孫權會否對孫策不利。正思量著應否派個小兵沿路打探時, 終於看到二人一前一後坐在馬上慢走回來。周瑜上下打量著孫策, 确定他沒有損傷。孫策的臉色不太好, 眼神有著不易察覺的茫然。擡眼看到自己後, 臉上才勉強地扯起一抺淡笑, 彷佛要壓著慌忙, 也好讓自己放心下來。這人必定知道自己會為他坐立不安。而坐在後方的孫權則皺著眉盯著自己。皺了皺俊秀的眉, 兄弟二人, 必定發生了什麽。
感到眼前人看到周瑜後, 繃緊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下來, 若有若無地呼出一口氣。孫權心中一冷, 果然, 那人是心有芥蒂的。
周瑜快步走到馬前, 微笑著說:「伯符, 你可回來了, 我已命人請李大夫替你檢查傷勢,已在房中久候多時。」孫策勾起嘴角笑道:「有勞公瑾了!你也勞累了, 要好生休息!」随即動了動, 欲躍下馬。
按住孫策的肩膀, 孫權先跳下馬, 随後伸出手, 欲扶孫策下馬。只見孫策愣了愣, 良久才将手腕搭在那修長白膩的手指上, 縱身躍下來。孫權連忙扶住孫策的腰, 穩住了那人矯健的身形。孫策擡眼看了看孫權, 淺淺笑著道謝, 但卻聽出語氣中帶著點不自然。周瑜皺著的眉頭稍微展開了, 情況應未如想像中壞, 只是隐約感到空氣中蘊釀著異常。
周瑜看著孫策默默縮回被握著的手腕, 不著跡地避開孫權在腰間的手, 轉過身背著孫權深深看著自己, 臉上的淡笑頓時不見了, 微蹙著眉, 神色沉重, 眼神慌忙混亂。他很久沒有看到這個神情了。剛緩下的眉頭又皺起了, 究竟發生什麽事了?竟讓孫策失神至此。
感到周瑜的目光緊盯著背向著他的人, 孫權握緊了拳頭, 溫和的語氣在孫策身後柔柔地響起:「哥, 先讓大夫看看傷勢吧!」 手輕輕搭在孫策的肩上。孫策回過頭看著孫權, 扯出一個微笑:「那勞煩權弟先告知娘親我回來了, 莫告訴她我的傷, 別要她挂心。」
「待會派人通知就好, 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如何, 我擔心得緊。」搭在孫策肩上的手加重了力度, 眼中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沒有溫度, 但臉上偏挂住無害的笑容。孫策遲疑地點點頭, 與周瑜孫權二人并肩走著。
孫策走在二人中間, 默默走著, 但顯然是心不在焉。周瑜察覺到孫權偶爾用眼角瞄向孫策, 嘴角翹起一抺輕輕的弧度。然而, 這個微笑, 讓周瑜心慌, 只因未能推敲微笑背後的意思。
擡手推開房門, 房內坐著年過半百的男人, 那男人躬身向三人行禮後, 就讓孫策坐在床邊, 脫去上衣。孫權與周瑜站在李大夫的後方, 盯著他的動作。孫權的眼神看到孫策的背部時, 頓時變得陰沉無比, 握緊著拳頭。本來光滑的身體被布條包圍著, 背上的布仍血跡斑斑, 觸目驚心。
當大夫輕輕把布條除下時, 孫策背部的肌理突然緊縮著, 倒吸一口氣, 哼了一聲。背部傷口的血已乾, 黏在布條上, 當移下布條時, 勾起扯住了傷口。雖說行軍打仗, 受傷也不是頭一遭, 可人是血肉之軀, 習慣了受傷, 卻慣不了疼痛。孫權深深皺著眉頭, 這人平常受傷也不哼一句, 如今有這種反應, 應該很痛吧。
布滿血跡的布條放在地上, 孫權只見數條長短不一的傷口, 從上而下, 右至左劃過蜜色的背部, 傷口的皮肉向外翻, 露出猙獰的深紅色血痕。剛剛一輪動作, 傷口有血水滲出。大夫忙把布巾放到熱水中, 再輕輕拭淨著傷口把血吸乾, 輕聲道:「孫策大人, 請忍著。」再把藥粉灑在孫策的傷口上。孫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 背部的肌內越發繃緊著。
孫權重重吸了一口氣, 走到孫策跟前蹲下來, 左手緊握著孫策的手, 右手用衣袖輕拭著孫策額上的薄汗。 他緊皺眉頭凝望著孫策的眼睛, 彷佛這樣就可以分擔孫策身上的痛。孫策也緊握著孫權的手, 但卻緩緩閉上眼睛, 微仰起頭, 輕咬著泛白的下唇, 眉頭緊皺, 喉結上下滾動。孫權竟然發現, 這個強大的男人, 臉上露出這般脆弱的表情, 能勾起人的占有欲, 讓人生出蹂躏一番的欲望。
他松開孫策的手, 坐在孫策的旁邊, 輕輕摟住了那人的肩膀, 将因疼痛而輕顫著的身體推向懷中, 讓孫策的頭依在自己的胸口, 提起右手撫著那蒼白的臉, 輕聲說:「哥, 你先忍著, 很快就好了。」孫策點了點頭, 閉上眼睛, 手緊握著床邊, 關節也泛白。
周瑜看著孫權的舉動, 頓時愣住了。跟他想像的兄弟阋牆不同, 怎麽看也是兄友弟恭。摸了摸細致白膩的下巴, 那孫策剛才的慌亂從何來。
轉眼間, 李大夫已上好藥, 用新的布圍裹住孫策的傷口, 李大夫邊執拾藥箱, 邊對周瑜說:「孫策大人身上的刀傷很深, 但并無傷及筋骨,也幸得周瑜大人及時治療, 并無延誤傷勢。但孫策大人定要好生休養, 不宜過度操勞, 否則落下病根。」 再從藥箱拿出一個白瓷瓶, 一個黑瓷瓶, 遞給周瑜:「白瓶中的散有鎮痛寧神安眠之效, 可以睡前服用。黑瓶中乃外敷用的藥膏, 可加速傷口愈合, 且不會留下傷疤。小人先告辭。」
把李大夫送走後, 回過頭就看到坐在孫策旁邊的孫權盯著自己, 而孫策正半倚在床邊閉目入神。良久, 孫權才勾勾嘴角, 擠出一絲笑容:「公瑾兄, 你辛苦了,這數天公瑾兄也莫要回軍營了, 在府中好生休息。 若有要事, 自會派人通傳。」
沒有推搪的藉口, 周瑜若無其事地将兩瓶藥放在案上:「那我先告辭了, 權弟, 好生照顧伯符。」眼卻是看著孫策。也罷, 若孫權要對孫策不利, 剛才已動了手, 也不會等現在, 或許自己過慮了。孫權走到案旁, 拿起兩瓶藥, 眼光又轉到周瑜身上:「他可是我的哥, 公瑾兄不必費心。」周瑜看了孫權一眼, 也不再說什麽, 走出了孫策的房間。
周瑜走後, 孫權坐回床邊, 緊盯著閉著眼的男人。孫策呼吸平穩, 蒼白的唇微啓。俯身把唇輕貼在那冰涼唇上, 拉開距離的時候, 孫策突然睜開眼睛, 瞳孔突然收縮了, 眼神閃爍不定。看到眼前人慌忙的表情, 孫權只笑了笑, 提手把孫策散亂的發髻撥到耳後輕柔地說:「哥, 我猜你也累著了, 先稍作休息。待會跟你見過娘親, 可好?」
孫策嗯地應了聲, 慢慢動了動, 平躺在床上。孫權微笑著, 替孫策掖了掖被角:「我待會回來, 好好休息。」就在孫權伸手推開房門之際, 孫策叫住了孫權。孫權驚喜地回過頭, 定眼看著床上的孫策:「怎麽了?」
孫策茫然地看著橫梁, 皺著眉頭, 也不拿眼看孫權, 只淡淡地問:「為何?」沒有挑明是何事, 但二人也心知肚明, 不用言明。
孫權勾唇一笑, 泛起魅人心神的笑容, 碧眸深深凝視著眼前人:「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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