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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嗎?”
緞君衡挺直的身子突然一軟,疲憊靠在了椅背上:“荒神是創造和守護厲族之神,荒神異力為何要如此對待天之佛和昙兒?”
蘊果谛魂倏然擡眸出聲插入二人話間:“找你們所言,此荒神要保護的是厲族,至佛她不是厲族,縱使會保護,也只在與厲族存亡不沖突的前提下。劫塵所言幻境靈識,荒神說得很清楚,他不容厲族任何人出事,自不會坐看劫塵等元種八厲血祭來存厲族。功德佛法高深的天之佛便是最好人選。昙兒知曉一切,出生後定會告訴天之厲,等于又添變數。劫塵已成變數,荒神絕不會再容此情形出現。”
咎殃沉澀低語:“吾也作此想法……”
蘊果谛魂阖眸壓下心底痛意,恍惚出聲:“天之佛知曉蒼生浩劫,無論如何她都會選擇犧牲,不只是為厲族,荒神說來亦不過順便借力罷了。他也為厲族生機祭奠了一顆從遠古傳至天之厲的內丹。定是預見會有此災劫,才會流傳下了此賦有生機之力的內丹……”
黑色十九突然出聲:“荒神為何獨獨選中天之佛?佛門那麽多高僧,甚至于眼前之大師……”
緞君衡急聲厲色:“十九,不得無禮!”
“無妨!”
蘊果谛魂擡眸看向緞君衡,又極慢得掃過在場幾人,“當初佛鄉會從善惡歸源選中樓至韋馱做佛鄉最高象征,一因她負業修行法門特殊,還有一因,她之命格。選擇修行法門前,一即将圓寂之高僧佛者推算過,樓至韋馱對蒼生有莫大用處,遠甚于其他佛修者。她聽此語,便毫不猶豫選擇最艱難要求最嚴苛之負業法門,發下守護蒼生之大願,背負天下衆生之罪于己身。自此一直謹慎苛己,不敢行錯踏偏一步。後來事實亦證明,她修行之資确實遠超任何修行者。”
說着蘊果谛魂聲音一頓,壓下心底的痛惜後才低啞出聲:“吾理解她之想法,信任她所做的任何選擇,可卻未料,到了今日,這個應驗的用處竟是這般!”
緞君衡聽了沉默半晌突然低語:“你想說,這是她自認之天命嗎?”
“荒謬可笑!”劫塵倏然紅眸利掃,“哪個死禿驢給她測得命格?”
咎殃微看向蘊果谛魂眼神致歉。
蘊果谛魂不在意搖搖頭,無妨。
咎殃見劫塵心頭哀傷借此好了些,才接過話頭繼續:“天之佛生下昙兒後,昙兒受異力影響,只如普通嬰兒,浩劫那日,天之佛用荒神異力封印了她、質辛和大哥的記憶。最後離開了異誕之脈。”
緞君衡急出聲:“你們怎會知曉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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咎殃看向同樣緊繃疑惑的幾人澀嘆:“天之佛那日所運之荒神異力,本為封印記憶保護幼子,不想進入昙兒體內後竟與壓制的異力作用相悖,兩廂沖擊下,封印出了破綻,昙兒被壓制的意識漸有出現縫隙,時恢複時壓制。”
緞君衡募然反應過來:“她有時像嬰兒有時又不像,是此原因?”
咎殃颔首:“後來出現一道佛氣,直擊抗衡那一剎稍露敗勢的荒神之力,她借得此機恢複聲音,天之佛運使的荒神異力吞噬了佛氣,繼續與荒神之力抗衡,昙兒觑機,只要恢複意識便動用自身力量一同抗衡。今日恰好是突破之日,她完全吸納所有荒神異力轉為己身魂體之力,為吾和劫塵解除天之佛所設封印,告知我們這些事情後,便陷入了沉睡。”
蘊果谛魂和緞君衡眸色突然一緊,“沉睡?她可有事?”
“無礙!”咎殃眸色微松,搖搖頭:“不過,畢竟年幼,吾和劫塵提功探過,她之體力急劇虧損。只怕是會睡幾日。”
沒想到昙兒竟然亦是漏網之魚,
劍布衣聽到此處,當即看向震驚喜悅的三千:“進入吧!”
緞君衡察覺氣息變化,掌心頓蓄功力,厲色喝道:“何人?”
咎殃刷的回眸,“劍布衣,三千,怎麽是你們?”
收起了手掌上功力,咎殃眸色詫異一閃,他們身上的溫度不是剛來,
“你們到了此處多長時間?”
那日王殿他們言語,定也是像他們被篡改失了記憶。
劍布衣眸色正氣對上幾人複雜的眸光,直言:“你們所言一切皆聽到!”
咎殃走近拍了拍他的肩膀,張開的嘴想要再開玩笑卻是吐不出一字,只能幹巴巴道:“窮酸布衣,沒想到吾失憶竟然沒忘了你!”
劍布衣轉眸看向他:“吾也沒忘了你!”
咎殃嘆息一聲:“吾若是忘了你,記得大嫂便好了!”大嫂二字說得極輕極輕,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到。
“如此言,當真寒心!”劍布衣眸色閃了閃,一拍他的肩:“吾不止沒忘了你,也記得天之佛樓至韋馱!其實,多記一個人于你并不是大問題。”
“記得大嫂!” 咎殃微怔,看着他認真的眸色突然如過點般,刷的瞪大了眼睛,“你沒失憶!”
那日王殿他豈不是騙他們!
募得爆出一聲利吼:“好你個劍布衣!改日非跟你算賬!”
緞君衡眸色驚異一閃,他為何會不受金雨影響?
劫塵心頭一震,當即看向三千:“你記憶可出問題?”
三千見她關心,搖搖頭:“姐姐放心,那日吾和師兄在一起,一點兒事都沒!”
劍布衣推開咎殃搭在肩頭的手,走向幾人,直言不諱道:“吾可以告訴你們那一日發生了何事。”
蘊果谛魂心頭一緊,凝眸看向他:“不必有所顧忌,務必一字不瞞說出。”
劍布衣颔首。
三千見劫塵和咎殃面色突然不太好,眸色一閃,走向其他地方搬了兩張座椅,放在他們身後,“姐姐,哥哥,你們坐下聽吧。”
劫塵僅垂眸,手緊緊扣住座椅背,三千雙手拽住她的另一只手直往椅子上拉去,“坐吧! 你不坐,師兄絕對不開說!”
劫塵見她關心擔憂的眸色,僵痛的心頭莫名暖了暖,澀然微阖雙眸緩緩落座。
咎殃見此眸色松了松,這才坐在她身邊,看向三千:“多謝!”
劍布衣這才開口把天之佛吩咐他們那日所做之事,以及去往共命栖取得玉石像、災皆由起到消失的全部情形詳細講出。
一聲一字緩緩飄出散入夜空中,萦繞着漫天繁星。
片刻後,本晴朗的夜空卻突然升起一陣濃霧,漸漸遮蔽了星光。緊接着地面掠起一陣涼風。吹得苑內的枝葉簌簌作響。
脆想聲止住不久,殿內的話音亦随時光流逝到了盡處。
劍布衣垂眸凝重道:“……我們一路疾馳,到共命栖時只看到雨水沖刷下他們兩人的玉石像,徒手挖出後,擔心異誕之脈情況,急忙往回趕。”
“血!共命栖,”
蘊果谛魂面色蒼白,不知何時端在手中的茶杯彭得一聲,碎裂成塊,深陷掌心。
“掩埋玉石像之處,至佛,你……”
劫塵和咎殃心底湧起絲窒息的不适,張開的嘴微動,喉間卻似堵住,只有微弱的氣息,發不出聲音。
緞君衡把他們的神色收入眼中,強迫自己放松,放下端在手中的茶杯,“大師,可否告知,共命栖是處怎樣特殊的所在?”
他化闡提、斷滅闡提和淨無幻緊張凝視着蘊果谛魂。
黑色十九和魅生眸色露出絲連他們都意識不到的恐懼,目不轉睛看着他。
一片凝固的靜谧中,殿門口突然吹進一絲涼飕飕的夜風。
蘊果谛魂微白着臉突然澀痛笑笑,至佛,你真給自己選擇了個好歸宿。
“共命栖,佛鄉自古執行五赦淨驅天罰之地。”
良久後,
劫塵擡眸艱難出聲:“五赦淨驅天罰?是什麽?”
“是,”
蘊果谛魂澀眸起身,怔然移着步子走到衆人皆能看到處,怔然緩緩啓唇,
“将佛劍插入這裏,”
說着,垂在身側的手微顫着擡起放在脖下中央,然後緩慢移動手指劃過胸口直到腹部。
“凝聚佛力劃開,同時震碎體內五髒,不得存下一絲,最後血盡而亡,再用佛力消亡屍身,散入天地間,以示消罪。”
“如此,大嫂果然是屍骨無存?什麽都沒剩下?”
劫塵喃喃低語,恍惚皺了皺眉,強撐着紅眸望着蘊果谛魂,胸口窒息間,痛到極致的眸色突然一凝,當即看向咎殃。
“第一個殺了血傀師,第二個矩業烽昙、然後葦江渡、雲滄海、爾善多、凡七夜……一個一個殺,大嫂怎麽去的,他們便怎麽死!不,吾要千百倍加諸于他們,何時殺完,何時我們再大婚,吾和你一起去殺,一個也不能放過!”
“吾去!” 咎殃心頭澀痛,雙手驚懼地掰住她緊扣在座椅邊痙攣僵直的手,“劫塵,你不說,吾亦會去,快放松,你想殺誰,吾都去殺……”
劍布衣眸色一澀,緩緩出聲:“吾這裏有天之佛一物。”
劫塵眸色一震,死寂的謀底露出絲波瀾,突然松了手,“是什麽?”
劍布衣垂眸,伸手入懷掏出一個紫色錦囊,小心翼翼打開取出。
一片沾着泥血痕跡的金色紗衣,靜靜躺在手心。
“她那日所穿,包裹玉石像之物。”
劫塵恍惚的紅眸定定凝視着,
突然,
急旋而至一股駭人闇氣,強卷紗衣直飛殿外。
“何人!”
劫塵眸色驟變,頓提功追去,
剛起的身子卻在下一刻僵立在了半空,蒼白着臉落地。
“大哥!”
“天之厲!”
緞君衡僵直着站起,怔怔望着不知何時出現在殿門口的黑色身影。
蘊果谛魂驟然回身,眸底震驚憂色一閃。他何時來得?
天之厲垂眸,怔然望着落入掌心的金色紗衣,殿內照耀而出的晶芒拖長了他寂寥凝恸的身影。
咎殃眸光一澀,低喚一聲,“大哥!”
天之厲心口掠起一道從未有過的噬心痛楚,手指突然動了動,恍惚的眸色露出絲不該出現的溫柔,将不大的紗衣細心疊好,貼着身體放在心口處收好,才擡起幽深的黑眸望進殿內。
他化闡提、斷滅闡提、淨無幻、黑色十九、魅生、緞君衡、蘊果谛魂、劫塵、咎殃、劍布衣和三千僵立着,眸色複雜望着他的眸色。
吾忘了的一切竟是如此嗎?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天之厲疲憊收回視線,擡手揉着兩側太陽穴。
樓至韋馱,你來告訴吾。吾現在只相信你說的話。只要你來說,吾可以再為你放棄一次攻打苦境,也可以放過天佛原鄉所有人,甚至承諾永不涉足苦境。
突然拂身而過一陣涼風,衣袍擺動間,
天之厲穩了穩站立不住的身子,急擡手按住心口紗衣,恍惚擡眸望向晦暗不明的夜空,當即旋身黑色闇氣,消失在濃濃霧氣中。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捂臉~~又晚了~~
然後~~~提前祝大家春節愉快,萬事如意,幸福快樂!!
PS:春節之故,(看到這句話,嗯,大家一定想拍飛我)
除夕和大年初一不更新,初二晚上9點準時更新,初四晚上9點準時更新,以後的以後我看看再說~~
124封印寝殿
劫塵和咎殃眸色一變,急忙化光追去。大哥離開的方向,他要去何處?
夜風嘯嘯,霧氣濃重,卻阻攔不住疾走的黑色身影去往要去的地方,
殿內剩下的幾人眉頭深鎖,僵立着任由吹進的夜風攪亂緊繃心緒。
良久後,刺刺,一陣座椅擦地聲響起,
緞君衡落座,轉眸看向蘊果谛魂,意有所指道:“天之厲早前下令攻打苦境,行動已開始許久,他本無天佛原鄉記憶,但今夜後,于私于霸業,佛鄉亦必成進攻之地,因天之佛熄滅的戰火終将起。”
蘊果谛魂眸色微怔,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桌邊:“緞先生口氣似不贊成天之厲進攻之舉。”
緞君衡颔首:“縱觀所有地域,皆太平繁榮,百姓和樂,各地間互通有無,互不相擾,不該妄動幹戈。且,天之佛犧牲之舉是為何,我們心知,她之心願必須達成。”
蘊果谛魂對上他睿智凝思的眸色,皺眉道:“緞先生尚有未盡之意。”
緞君衡眸色一肅,左臂緩慢移至腰間,望進他眼底:“若有一日烽煙四起,戰火彌漫,吾會為天之厲獻智,聯合衆人之力成就霸業,結束戰禍。厲族不做掀戰之端,但必開創萬代盛世。若天之佛在,亦不會反對。”
他化闡提和斷滅闡提對視一眼,看向蘊果谛魂:“一同此心,我們會助。”
劍布衣和三千對視一眼颔首:“群雄逐鹿,以最強兵力止戰,是最快之法。”
蘊果谛魂沉默半晌,才擡眸掃過他們每一個人:“是戰是和,人天共力而決之事,就如當初的佛厲大戰,我們誰也不會料到是這種結局,後事自有後來法,吾不做預計,到時再應對。”
說着蘊果谛魂最後定在緞君衡面上:“當務之急,必須阻止天之厲進攻苦境和天佛原鄉,吾不能讓天之佛心力就此白費!”
魅生擰眉,低語嘀咕:“天之厲你們又不是不知,如今沒有記憶都如此,若恢複記憶,哪還有什麽辦法能阻止,除非至佛活着!”
黑色十九手不由扣緊了腰間佩劍
蘊果谛魂眸色閃過一絲黯然凝憂。
劍布衣沉默了半晌,看向衆人意有所指道:“若無法阻止,只能暫時拖延,将進攻的日子推遲。”
緞君衡眸色凝住,“想辦法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鏟除血傀師身上,此法可有用?”
蘊果谛魂突然看向劍布衣:“方才言至佛讓你們除去了聖魔元史?”
劍布衣颔首:“就在那夜。”
緞君衡若有所思道:“沒有異力護持,便能輕易除去血傀師。只是還有一個問題。”
蘊果谛魂擡眸接過他的話:“你是說記憶?”
緞君衡輕嗯一聲:“不知天之佛是否也洗去了他之記憶。”
蘊果谛魂沉思良久,看向幾人的眸色中帶了絲沉利:“記憶在否無關緊要,對他,吾會暫時放下地藏王大願,以殺渡航。”
“這!”緞君衡眸色一震,“你要開殺戒?”
蘊果谛魂毅然決然颔首:“值得。”
他化闡提和斷滅闡提眸色一凝:“大師不必為此損毀修行,他之性命讓我們兄弟取。天之佛可為蒼生犧牲,但絕不容他亵渎蔑害。”
蘊果谛魂端起手邊換上的新茶杯:“于公于私,吾都要除去他,你們二人不必因此為自己枉增殺孽。”
劍布衣沉默良久後擡眸看向幾人補充道:“他今夜聽到了所有事,有昙兒運使荒神異力,恢複記憶定不出五日,僅血傀師之事根本不可能阻止他。”
緞君衡暗嘆一聲:“除阻止外,吾擔心他之心疾!我們行事必須顧忌此處。”
蘊果谛魂垂眸片刻,意有所指看向他:“推遲記憶恢複時間是否有用?”、
緞君衡不解:“何意?”
蘊果谛魂道:“将昙兒抱離異誕之脈。”
“不可!”緞君衡當即否決,提起茶壺為他茶杯中添水:“你有所不知,昙兒以食天之厲血和靈獸之血為養,不近任何他物,若抱走,喂養大成問題。”
蘊果谛魂一震。
三千在旁聽了許久,突然插入幾人話中:“要不我們騙天之厲?”
緞君衡詫異看向她:“還請詳述。”
三千擡眸看向幾人道:“告訴他天之佛尚有生機,可以複活。”
黑色十九擰眉:“他會相信?”
蘊果谛魂眸色一頓,望向緞君衡,輕輕把茶杯放到桌上:“相信與否,在于由誰說,如何說。這個辦法可行。若後來被他發現,後果吾承擔。”
緞君衡對上他的視線,坦然道:“後果與大師無幹,由吾承擔,最好的辦法是他永無發現之日。必須讓他深信,天之佛複活不了是天時地利人和不具備的原因,拖個千百年時間不是問題。”
蘊果谛魂沉思片刻,緩慢猶豫道:“法是好法,但施行大難,騙天之厲非是易于之事。至佛為救蒼生身魂沒有一絲留存,如何讓他相信虛無之中能出生機,必須周詳考慮,每一步與下一步間皆不能有破綻,我們所有人的表現亦必須符合其境,稍有差池,定會被他察覺,到那時,希望後之絕望,吾不敢想象他會是何種反應。”
緞君衡肅然看向他道:“豪賭一場,不賭只有今日兵禍,若賭,一切皆有轉圜。”
劍布衣眸光突然一亮,當即看向衆人:“天之厲方才突然出現,驚得吾險些忘了,這裏還有天之佛遺物。”
蘊果谛魂微怔,急忙道:“是什麽?”
“天之佛血液!”劍布衣看着期待的衆人說罷,從懷裏掏出了重新裝在錦囊中的泥土,“這是那日挖出玉石像時掩蓋的泥土,上面沾有的血跡,極有可能是至佛用手挖開泥土時破指所滴。”
緞君衡眸色陡然露出絲淡喜,雙手小心接過看向蘊果谛魂:“有此物更好計劃。”
蘊果谛魂怔然定在上面發褐發黑的血跡,幕然一阖眼,壓下心底澀痛,良久後才睜開看向房內幾人:“現在天之厲絕不會再出現,乘着今夜,拟定好假的複活之法。”
本去往他處的天之厲中途突然變了路徑,直回寝殿。
吱吱呀呀殿門開啓後,又沉沉閉上。
卻不料就在此時,青石高臺頓生一股雄渾王厲之氣,急速包圍籠罩了整個雙天寝殿。
“大哥!”
急追而至的劫塵和咎殃眸色驟變,驚恐大吼,“不要!”
傳出的聲音卻在碰到王氣之時,瞬間被吞噬,分毫未曾傳入殿內。
二人急身在殿前落地,怔怔看着盤踞而生的黑色闇氣,心瞬間沉到了深淵。這股封印結界之氣除非天之厲自己解除,否則他們根本進不去。
“劫塵,大哥不讓我們任何人進去!”
咎殃站在封印王氣之外,強迫自己收回僵懼的視線,看向劫塵:“他想要做什麽?”
劫塵恍然搖搖頭,只覺身子冰冷一片,手指扣緊了劍身,當即光透紅眸,直穿王氣望進去,卻在抵達殿前時再次被蒸騰旋繞的黑色闇氣阻隔,
“這次王氣更強,吾什麽也看不到!”
夜空上的霧氣随着夜色加身越發濃重,映着王氣籠罩的雙天寝殿,透着一股窒息的憋悶。
咎殃疾步立在劫塵面前,突然擡眸用手一抹脖子:“大哥不會幹這種事去找大嫂吧?有結界封印在,你之紅眸又失效,裏面發生什麽事都無法知曉。我們怎麽辦!”
劫塵凝視着寝殿的眸色一僵,擰眉回眸:“昙兒和質辛現在只剩下他這個父親。”
咎殃怔然轉向仿如心緒變化般的王氣,無意識輕語出聲:“萬一他帶着昙兒和質辛一塊兒去和大嫂團圓呢!”
劫塵眸底恐懼恸意一閃,急挑扣劍的手指,铿锵一聲,利劍出鞘,“拔劍,咎殃,和吾過招!”
“好!吾陪你!”咎殃強壓下心底驚懼,黯嘆翻掌,一陣刺目逼身的藍光寒氣急出,
劫塵紅眸一阖,強迫自己暫從恐懼中脫出,急手出劍,直逼咎殃心口而去。
咎殃掌心冰劍回抽擋在胸前,铿的一聲,劫塵手中劍身微彎,卻仍是逼得咎殃急退幾步,夜空瞬間回蕩一陣刺耳龍吟。
“再來!”
咎殃見她驟提功力,冰劍旋身急挽一個詭谲劍花,周身形成一圈密不可透的劍網,提功橫空而起。
劫塵痛眸直觑他劍網中破綻,掌心一緊,銀光激射中,身與劍同馳,強勢逼近。
咎殃凝劍走向,就在她近身之刻,手中冰劍突然一動,劍網頓生百般變化。“劍勢太弱!劫塵!”
殿外劍聲烈烈,冷光交織,殿內則是一片蕭瑟的靜寂,殿外的任何聲音都傳不進來。
天之厲踉跄着走到床邊坐下,随手擦去嘴角血跡,緩緩掏出壓在心口的金色紗衣。
黯淡的晶石光芒映着床上的三個身影,故事是無記憶的故事,恸痛卻是刻骨銘心的真實,無言諷刺着現在的一切虛假和樂。
樓至,
你好狠的心!
天之厲擡手輕撫心口,怔怔凝視着手中金色紗衣,不時恍惚望向身旁安睡的兩個孩子。
等吾恢複記憶,便帶你們去尋你們娘親,她想抛棄我們,怎能讓她乘心如意!
昙兒似有所感,小嘴唇無意識動了動。
睡在她旁邊的質辛不知夢到了什麽,眉心蹙了蹙,突然張嘴驚慌呼喊,“娘,等等我,別走那麽快,我追不上!”
天之厲恍惚的眸色微清醒了些,不禁擡手輕撫在他眉心處,用他不知是何的佛力漸漸撫平:“眉頭別皺成這樣,總還能夢着你娘,爹卻一次也夢不到,只有一片黑暗虛無。”
質辛感覺到安全熟悉的氣息,緊繃的面色慢慢緩和下來,小嘴動了動,微微翻動身子,側身蜷縮着繼續安睡。
流光在睡夢中緩緩消逝,風起霧散,日升月落,結界封印王氣卻依然。
商讨完諸事的蘊果谛魂未曾休息,直往雙天寝殿趕來,卻不料被眼前情形驚得震住,
“劫塵,咎殃,你們!”
铿锵一聲,兩人利劍激烈撞擊後,同時擡眸望向日光中站立的白色身影,收劍撤功落身到他身前:“你來了!”
蘊果谛魂見他們衣裳密布被各自劍氣劃開的裂縫,轉向日光籠罩下的雙天寝殿:“你們為何不進去?”
咎殃擦擦額頭上的汗,緊鎖的額頭仍然帶着濃重的憂色:“大哥封印了寝殿,進不去。”
“封印?”天之厲把他和兩個孩子封印進去!他想做什麽!
蘊果谛魂似是想到什麽,眸色驟變,望向仿如平常的寝殿,猛提功力至最強,急掌揮出一道恢弘佛力。
王氣佛力相撞,周圍氣流驟起變化,自寝殿急速化出圈圈水紋般的透明漣漪,金色佛力強勢抗衡,卻不料,王氣強勢吞噬佛力,漣漪消散後,金芒下的寝殿再次恢複平靜。
劫塵收起佩劍:“無須浪費力氣,此封印夜間顯形,白日隐沒于光中,看似無,反比夜間更強,無人可破。”
蘊果谛魂收掌斂入裟內,心底一沉,看向他們二人:“衆人合力是否能破?”
劫塵望向熟悉卻陌生的封印王氣,壓下心底痛澀,阖眼搖搖頭:“本來天下五行火、和天佛原鄉佛火可破。”
說着她的嗓音突然一啞:“但那次大嫂險些遇險,大哥重新修煉了封印王氣,天下間再無法可從外破,除非裏面之人走出……”
“或設封之人死去。”咎殃低沉接過她堵在喉間的最後一句話,從懷中拿出绫帕擦去她額頭上的汗珠。“大哥不達目的,不會解開封印結界。”
蘊果谛魂澀眸一僵,炎日之下,渾身陡覺冰冷如置寒地。
劫塵苦澀一笑,接過咎殃手中的绫帕擦去了最後一滴汗水,随風扔掉,眸色一利,翻掌凝功直擊。
“咎殃,再來!”
“不敗不休!”
咎殃厲喝一聲,飛身直起,雙掌凝冰,頓成寒掌,左右夾擊。
蘊果谛魂怔然望望寝殿,急身化光而走,再次回到緞君衡寝殿,邀齊衆人一試,不試他不死心。
天佛原鄉,韋馱修界,寧靜的塵外之地,在其最深處有一處關押犯戒高僧佛者之處,不時有得赦僧佛者再履紅塵重新修行,一座陣法佛骨金光鑄成之牢籠內外,站着四個身影。
“矩業烽昙!”
審座一身火紅衣裳,負手而立平靜看着他:“吾已至,有何遺言交待。”
“遺言!哈哈哈!”血傀師淡然的面色突然湧起一陣嗤笑,“若無吾教予葦江渡雲滄海功力,你如何能讓罪者伏法,沒想到佛鄉皆是過河拆橋之輩!吾血傀師竟是助了些虎狼之人。”
“放肆!”雲滄海和葦江渡刷的擡眸冷視。
“吾讓他們用此功緝拿而不殺你,已是對你此助之回報。”矩業烽昙擡手阻止了二人之聲,望進他眼底:“而且,虎狼若知它們今日與你相較,會覺恥辱,莫侮辱它們。”
血傀師眸底急閃而過一絲愠恨,強壓下,看向他道:“為何囚禁吾?”
“吾只給兩次遺言機會,你已浪費一次。”
矩業烽昙眸色淡淡一閃,轉向葦江渡、雲滄海:“回去!”
“矩業烽昙!”血傀師眸色驟怒,陰沉嗤笑道:“收起你的虛情假意,不殺吾?是你根本就殺不了吾!”
矩業烽昙離開的步子一頓,突然回身:“沒有聖魔元史,殺你易如反掌,不過,吾說過不殺你,便不會動手!”
“你!”血傀師似是想到了什麽,陰眸急閃恐懼,霎時怒恨逼心,“你要一直關押吾!”
矩業烽昙眉心微動,極慢掃過固若金湯的佛骨封印金籠:“未嘗不可,若天之厲無意見。”
血傀師一震後突然冷靜了下來,負手而立直視他:“吾有得罪審座之處,但除去厲禍的目的相同,并不妨礙我們合作。将吾放出去,吾立刻把鏟除天之厲的辦法說出。”
“到此時仍執迷不悟,不知悔改,你該體驗被你害死之人的恐懼。”矩業烽昙沉眸說罷,看向雲滄海厲沉聲道:“傳信爾善多,見到天之厲後告知佛鄉已擒血傀師,如何處置,皆随其意。”
血傀師心頭驚懼一縮,面上卻仍是力持冷靜:“矩業烽昙,你以為如此,他會放過你?殺樓至韋馱之仇,天之厲必屠盡佛鄉而報!你會後悔今日之決定。”
“兩次遺言機會已用完,”矩業烽昙冷眸看了眼他後化光離開,“再見便是将你交予天之厲之時。”
血傀師身子瞬間一冷,眸色卻越發狠戾,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他要活着!他還沒得到天下!他還沒殺盡所有負他之人!他不能死,不能!
異誕之脈雙天寝殿,劍音依舊,铿然刺耳的劍聲中透出一股凝重的窒息,急劍互擊的兩人面色突然現出不正常的白。
“劫塵,咎殃!”
緞君衡眸色一變,左手當即一旋水晶骷髅頭,紫光一閃,急射一道靈氣逼入兩人之間,
“歇歇再打!”
再打下去兩人都要真氣大亂!
劫塵利眸掃去,一掌揮功逼退了靈氣,提劍直擊咎殃背心:“過了幾日?”
緞君衡心頭沉重,轉眸望向王氣封印越發強盛的寝殿,“三日!”
咎殃手中冰劍攻勢一僵,頓被劫塵尋到弱處,一劍刺破,落敗。
劫塵眸色一閃,回身收劍,同時一手提功按在他傷口處。
咎殃回眸看向她強抑憂痛的眸子,強迫自己露出絲笑意,“那夜吾胡說八道,大哥怎會做出那種事,他是天之厲,還有厲族的責任……”
劫塵見傷口徹底愈合才收受撤功:“他不是以前的天之厲。”
咎殃一怔後,苦笑了笑,掃過站着的蘊果谛魂、他化闡提斷滅闡提等衆人,恍然望向寝殿:“破不了封印,來再多的人都無破不了!”
蘊果谛魂翻掌化出衆相枯輪拄在地上,支撐着他僵硬的身子,眸色複雜的雙眸仍舊死死盯着雙天寝殿。
天之厲,昙兒和質辛若出了事,你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至佛!
緞君衡嘆息一聲,收回視線,微動了動站着兩日未曾動過的步子。天之厲,你應當不會做出不智之舉……
時辰仍在一點一滴中不斷流逝,午日驕陽照出的衆人交疊的黑影漸漸拖長,移動在青石地面上,從西到東,直到黯淡消失,陷入一片漆黑夜色中,又是一日将要過去。
黑色十九動了動步子走近紫色身影:“義父,你回去休息休息吧,吾和他化斷滅在這裏守着!”
緞君衡搖搖頭,當即席地而坐,背靠石柱:“吾如此歇會兒便可!你帶他們回去。”
他化闡提和斷滅闡提凝眸走近劫塵和咎殃:“我們在此看着,你們也回去吧,明日再來,天之厲爺爺、魔父、小姑姑不會出事的!”
劫塵和咎殃掃過現出王氣封印的雙天寝殿,回眸看向二人:“不必勸了,封印一日不去,我們便在此等一日,你們帶蘊果谛魂回去休息。”
蘊果谛魂一手挂着佛珠,拇指和食指緩慢撥動,“吾等!”
幾人最終誰也未動,沉默靜立在夜色中沉擔憂望着王氣缭繞的雙天寝殿。
恍惚怔然中,竟不知何時繁星散去,明日再升,封印王氣仍在增強,雙天寝殿漸漸透出一股沉悶的窒息。
突然,一陣刺目的銀光夾雜黑色闇氣攜帶無匹氣勢席卷雙天寝殿而現,逼得衆人氣血翻湧,疾步往後退身。
劫塵和咎殃面色刷的蒼白,尖利恐懼吼道:“大哥!”
逼退的身子不顧安危,豁命提功直沖王氣封印撞去。
你怎麽能!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又晚了~~~~不好意思吐舌頭~~
125情深成空
寝殿內,蔓延着一片死寂。
天之厲周身功力黑色闇氣洶湧散逸,不斷現于殿外,直入心口的銳利光刃持續從拇指王戒獲得光力,抽引着鮮紅血色從心脈處出現順着銀光化成血線,源源湧進熟睡的昙兒嘴邊。
他不想再等了,如此才能她快速恢複。
昙兒緊抿的小嘴唇本能蠕動着吮吸血液,入體之血化作奇異養分進入她之身體各處,急速補充那日她有所虧損的身體。
殿外,恐懼的二人不顧氣血大亂,提功力至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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