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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柔遞給他一封書信,“我表哥留下來的,他自己跑去汝州找金金去了。”

岳浚竹接過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什麽時候發現的?”

“半個時辰之前,我沒敢告訴姨夫姨母。浚竹哥,現在該怎麽辦啊?”

汝州距離禹州也不遠,蔣睿奇都這麽大的人了,單獨過去也很正常。只是郁柔如今的着急,讓岳浚竹有些意外。

看出他的疑惑,郁柔拿出一個水藍色的錦包,“這應該是我表哥出門的時候準備帶的,可惜掉在府裏的小路上了。下人撿到之後交給我,我才發現的。現在他肯定出城了,又身無分文的,浚竹哥,我表哥該不會出事吧?”

禹州城內有宵禁,現在早已過了關城門的時間,任何人都無法出城。

當然也不是沒有辦法,但如果要出去,就要驚動岳光祈,讓他下命令去拿令牌開城門。

可是茲事體大,岳光祈不可能光憑郁柔一個人的說法,就讓人開門。此事一出,那今夜就別想安生了。

郁柔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走投無路之下,才找到了岳浚竹這邊。

“沒事,他鬼主意這麽多,肯定有辦法的。實在不行,他身上帶着的玉佩發冠總能抵些東西,放心吧。這樣,你先回去,明天開城門的時候,咱們再一起出去找他。沒有銀子,想來他也走不遠。只是有一點,蔣伯和伯母這邊,怕是要瞞不住。”

郁柔也是着急了,病急亂投醫,聽岳浚竹這麽一說,她逐漸沉靜下來,“這個倒沒事,我等會和宋晨對一下,就說表哥今晚和他在一起,直接睡在宋家了。最多明天姨夫姨母也就訓他一頓。”

“那也只能如此了。不過現在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貿然去宋府,還是找宋晨的,可能影響不太好。這樣吧,你先回去,宋府那邊我去跑一趟吧。”

“好。”

兩人又把接下來的事情都核對好,岳浚竹又找人套了馬車,送郁柔回去之後,臨出發去宋府之前,找了家丁給薛冬梅傳話,“就說我有事,讓她先去休息。等明天有時間了,我再給她解釋。”

那家丁把原話禀告給了薛冬梅,看她愣着,悄悄退出了竹苑。

薛冬梅回了房間,只是躺在床上的時候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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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晚了,郁柔找浚竹兄會有什麽事情呢?為什麽都這麽久了,他還不回來?他們又一起去了哪裏?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一個個問題,反複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引的她越來越清醒。

到最後她幹脆爬起來,趴在窗臺上,一心一意地盯着院門口。

岳浚竹回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子時了。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薛冬梅迅速的低下了頭,躲在了窗後。

腳步聲在她房門之前徘徊猶豫了片刻,又輕輕離開。

她只覺得內心悶悶的,倒在床上一會兒之後,才睡了過去。

內心存了事,她睡得并不沉,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

院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

薛冬梅起來之後,去了對面岳浚竹的房間。

房內卻空無一人,床上疊的整齊的棉被下,觸手試探過去,已沒有了餘溫。

他應該起的更早。

薛冬梅出了院門,到了主廳才從下人的口中得知,岳浚竹在天沒亮的時候,就已經離府了。

“他坐馬車走的嗎?”她剛才來的路上看到了,府裏馬車都在呢。

守門的家丁點頭,又搖頭,“是坐馬車走的,不過不是府裏的,是蔣府郁柔小姐的馬車。在開門的時候,我看到她在馬車裏呢。”

薛冬梅愣了一下,盡量維持表面平靜的神色,“嗯,我知道了。”

岳浚竹這一走,直到午時後才回來。

看到薛冬梅的時候,他舒口氣,走到她旁邊坐下,把腦袋歪在她肩膀上,“累死我了。別動團團,讓我歇一會。”

薛冬梅僵着身子,伸直肩膀讓他靠的更舒服一些,“你去幹什麽了,怎麽一身的土味?”

“你還嫌棄我啊?”

岳浚竹聞言扭着頭,故意在她脖子旁邊蹭了蹭,“讓你嫌棄我,我也要沾的你一身土味。”

薛冬梅仰着脖子躲過去,笑道,“好了~我問你話呢。”

岳浚竹嘆口氣,“唉,蔣睿奇跑了。昨晚郁柔過來找我,說他留下一封書信,跑去汝州找金金去了。可關鍵是臨走的時候,他特意裝銀子的錢袋落在府裏了,郁柔擔心他身無分文的,又沒有獨自出過門,她不敢告訴蔣伯和伯母,這才過來問我的。”

薛冬梅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那後來呢,蔣少爺去了嗎?”

“沒有,今天我一大早出門,和宋晨他們一起出城去找,結果在城外不遠處一個小破廟找到了他。聽他說,本來他都雇了馬車直接到汝州的,結果路上下車吃飯的時候,發現沒帶銀子。那車夫和飯店的掌櫃的,把他身上值錢的東西拿走了。他在外面凍了一夜,早上被我們擡回來的時候,意識還模糊呢。”

“怎麽會這樣呢。金金知道了嗎?”

岳浚竹搖頭,“蔣睿奇覺得丢人,誰都不讓說。等他好了,看他怎麽做吧。”

薛冬梅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看他沒再說話,轉首才發現岳浚竹已經靠着她的肩睡着了。

呼吸清綿悠長,吹得她垂在前面的頭發一蕩一蕩的。

薛冬梅靜靜地看着他,忽然覺得就這樣也挺好。以前無論什麽事她都不管了,只要他們以後能像現在這樣,她就知足了。

可是想着想着,她就覺得委屈。

好像不久之前,她也是這樣決定的。

可是這才過了多久啊,看到他和郁柔有聯系,想起他們曾經親密的互動,她就忍不住心裏發酸,想徹底的獨占浚竹兄,想當他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她覺得自己變了,變得疑神疑鬼的,變得不再像自己了。

她讨厭這樣的自己。

卻阻擋不了自己的改變。

她思前想後,每次想張口問他郁柔的事情的事情,腦海裏總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不要問。問了之後,得到答案了,又能怎麽樣呢。

可是萬一呢,萬一這一切只是她想多了,萬一浚竹兄待郁柔只是和他人一樣呢,萬一他從頭到尾,在意的喜歡的都是自己呢?

她一邊告訴自己不可能,自己太過于平凡普通,浚竹兄如天之驕子一般,怎麽會看到自己。一邊又覺得兩人自小相識,他說不定也一直記挂着兩人幼年的情分。

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之中,兩相糾結,兩個完全相反的想法折磨的她內心幾乎要崩潰。

這天下午,約莫着快到岳浚竹放課的時間了,想起早上他離開的時候說的要讓自己去府門口等着他,薛冬梅便和陳芳玉說了一聲,去了門口。

這幾天她情緒的異常,陳芳玉早就注意到了。不過想着應該是岳浚竹之間起了別扭,年輕人的事情她這當婆婆的也不方便說,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

可越拖,事情好像越嚴重。到今天,薛冬梅和她說着話,就已經走神好幾次了。她決定今晚再不解決,她就去找浚竹好好的談一談。

薛冬梅在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索營趕着馬車姍姍來遲。

見他停下馬車,薛冬梅笑着迎上去,卻聽見索營道,“少夫人,少爺沒回來呢。”

“他還在書院嗎?那你怎麽先回來了?”她問道。

索營回道,“少爺去蔣府了。聽郁柔小姐說,蔣少爺在家絕食呢,已經快兩天沒吃飯了,少爺放課之後就過去看看,說晚會自己會回來的,讓少夫人不用等他了。”

薛冬梅愣了一下,“哦,行。那麻煩你把馬車趕到府裏,我先進去了。”

索營點頭,看她神色不對,默默地趕着車走了。

薛冬梅一路失神地回到了竹苑,書房的門沒有關嚴,被風一吹,房門晃蕩着碰到門檻,發出擾耳的‘吱吖’聲。她走過去推開門,擡腳進了書房。

神智像是從腦海裏飛奔而出,她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看到書案上空白的紙張和毛筆,她捏着筆,沾了墨,想了一會兒,在紙上寫了三個字。

和離書。

只是每寫一筆,就停頓一瞬。墨水順着毛筆上的筆頭滴下,落到下面微黃的紙上,看起來極為顯眼。

這三個字,像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這會兒只覺得全身軟趴趴的,連站着都不足以支撐。

薛冬梅伸着胳膊撐在桌子上,慢慢坐下之後,胸中激烈跳動的心髒似乎要沖破她的喉嚨,從嘴裏跳出來。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她還以為是岳浚竹回來了,剛想站起來,就聽到外面傳來聲音,“少夫人,冉小姐過來了,現在正在廳裏等着您呢。”

薛冬梅呼口氣,覺得有些失望,又有些慶幸。

她現在思緒很亂,還沒有足夠清醒的心思來面對浚竹兄。

“少夫人?”看房內許久沒有聲音,外面的丫環稍微加大了聲音,“少夫人您在裏面嗎?”

薛冬梅‘咳’了一下,潤了下喉嚨,“你讓她稍等一下,我馬上就過來。”

她站起來理了一下衣服,又對着鏡子檢查了儀容,整理好心情确保萬無一失之後,才走出去。靈華身體剛好,金金又走了,她不想再顯出異狀,讓靈華擔心。

只是薛冬梅剛離開沒多久,陳芳玉就從另一條路走了過來。她回去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和團團談一談,如果是郡主的事情還好說,讓他們小兩口解決就行。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團團又不好說的,自己再出面解決。

兩人的卧房都沒人,看着書房的門開着,陳芳玉以為薛冬梅在書房裏,就擡腳走了進去。

書房裏也沒人。

陳芳玉在裏面轉了一圈,臨走的時候,眼睛卻被書案上的一張紙所吸引。那上面依稀寫了三個字,只是字周圍密密麻麻的墨點看着很是刺眼。

她走過去,拿起那張紙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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