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萌綠與夜幕（一）導演風波

郵件是技術部總監發來的。這幾天經過搶修，與寒石合作的金融公司的數據系統已恢複，導致數據錯亂的原因自然也就水落石出——金融公司內部防火牆被侵，病毒類型屬于單向單點，無法進行反向追查。

韓骁看到這個結果，已經可以肯定，有人在暗中針對寒石。至于出手的人是誰，這個範圍有些大。近幾年，短視頻作為整個傳媒行業最快捷有效的信息傳播方式，深受全民喜愛。用戶的基數大，平臺只要有自己的特色，發展起來還是比較容易。

骁久娛樂作為娛樂産業的龍頭，一直是整個行業的領導者。為了穩固企業在行業中的領導地位，不斷創新、不斷拉開與其他企業的距離，是骁久娛樂發展的核心任務。因此，韓骁接管集團之後，就在經營短視頻平臺，他的目的是要通過寒石短視頻平臺這個全新的傳媒方式，拉動骁久在信息傳播領域的份額。

不得不說，韓骁的戰略眼光還是非常獨到的。

也因此，寒石從發展之初，在定位上就比其它同類型平臺要有優勢的多。這從寒石的slogen——你就是未來最閃耀的新星，也能看出，整個短視頻平臺就是為骁久發掘有潛力的新人在儲備。

每個人其實都有一個明星夢，尤其是現在的年輕人，風華正茂的年紀，眼前擺着一個機會，能令他們一腳邁進夢想領域，有什麽理由不試一試呢？于是，寒石短視頻一經推出，立刻受到當下年輕人的追捧。

而寒石也沒有讓年輕人失望，最早的一批用戶中，已經出了一位實力歌手蘇锺，簽入骁久旗下，如今已經在辦全球演唱會了。還有不少小有成就的藝人，分別簽入了骁久旗下的不同公司。

往往最能鼓舞人心的從來都不是花言巧語，而是将諾言兌現。

寒石做到了這一點，人們自然趨之若鹜。

這兩年，寒石發展迅猛，短視頻整個領域受其沖擊，樹敵之多，不計其數。

韓骁關上電腦，拿起手機，走到窗邊，給寒石的負責人發信息：關注各短視頻平臺最近的政策變化，梳理清晰後發給我。

對方很快發過來一份文件，回複道：‘還有一些需要彙總，您先看一下’。

看來，寒石這位負責人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我在明敵在暗的情況下，只能通過各平臺的政策變化，進一步篩選，進而推斷出對手是誰。作為行業內唯一具有防守資格的大公司，在應對側翼戰時，沒有什麽迂回的空間，必須快狠準地腩焚做出反擊，一擊必中，将對手直接碾壓！

韓骁快速浏覽一遍文件後，給那位負責人回了一個‘早點休息。’

他如果不回這話，相信寒石那位負責人恐怕今晚會惶恐至失眠。

将近淩晨兩點，韓骁躺到床上，閉上眼睛，眼前卻浮現了陳久傾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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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骁不知是否睡着了，唇角一直上揚。

早上七點半，陳久傾的房門被敲響。此時，陳久傾剛洗完澡，裹着浴袍，頭發還在滴水，拉開門的那一瞬，站在門外的人明顯愣了愣。

“我幫你買了早餐。”韓骁說，眼神卻四處飄，一副明明想看，卻又要強制不看的樣子。

陳久傾就當沒看見，邊對韓骁說：“放桌上吧。”邊拉開衣櫃拿了套衣服，又進了洗漱間。

洗漱間的門‘噠’地一聲關上，韓骁站在桌前，背對着洗漱間的門，整個人是僵的。耳畔是自己擂鼓震天的心跳聲，盯着桌上的早餐，好一會兒才慢慢回過頭。

磨砂玻璃上有一個晃動的模糊影子，韓骁深吸了一口氣，忙走到窗前，打開窗。城市的喧嚣聲，通過敞開的窗口撲面而來，沖淡了圍裹着韓骁的冶惑，令他慢慢平靜下來。

這時，洗漱間的門又發出‘噠’的一聲響，是陳久傾換好衣服走了出來。他見韓骁在窗邊就問：“怎麽了？”

韓骁沒敢回頭，只道：“沒什麽，幫你通個風。”

“哦，”陳久傾多看了他一眼，只覺得這人的脊背挺得過于筆直，就顯得有些僵。随即，他又看了眼桌上的早餐，見分量有些多，就問：“你吃了嗎？”

“沒。”

韓骁回答的時候有些緊張。故意沒吃早餐這點兒小心思他很怕被陛下當面戳穿。

然而，陳久傾卻只是微不可察地笑了下，說：“那就一起吃吧。”

韓骁的目光一瞬間亮起，回頭看過去，見陳久傾已經坐下了，連忙走過去，幫人打開包裝袋，又将餐盒一個個擺好，陳久傾看了眼餐盒上的商标，有些詫異地問：“你去回香水洞買的早餐？”——這段路可不近。

“嗯，”韓骁替陳久傾遞過筷子，解釋道：“他家的早餐花樣多，營養更全面。”

聞言，陳久傾又微不可察地笑了下，也不再多問，低下頭吃起來。

韓骁坐在他旁邊，看着陳久傾吃飯，一時有些癡——就是，陛下吃飯的樣子，太賞心悅目啦！

陳久傾初時并不在意，可吃了幾口後，韓骁還盯着他看，他就有些別扭了，說：“你不是沒吃飯嗎？怎麽不動？難道還想要我喂你才行？”

“想——”一不小心說出心聲，韓總連忙改口，“先聽你給個評價。”

“鹹淡适宜，還不錯。”

陳久傾垂着眼睫，筷子夾着一只水晶蝦餃，表情淡淡，心中卻在發笑。他覺得這個新來的小助理，簡直就是網上最近流行的那種典型的憨憨，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想要欺負他。

“哦，那、我也嘗嘗！”

韓骁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終于拿起筷子吃了起來。他夾起一個松香芋丸，不敢再看陳久傾。

丸子咬開後，一股清淡的松香氣息飄到陳久傾鼻下，令他微微怔忪，他又仔細看了看面前的幾道小菜，赫然發現，這幾道菜幾乎就是他和韓骁口味的混搭！

随即，陳久傾才注意到就連此刻他正在喝的松仁雞絲粥，都特別加入了芋粉，有一股淡淡的芋香味兒。他像是要驗證什麽，又咬了一口水晶蝦餃，果如預料那般，有淡淡的甜雪菜的味道在唇齒間化開，輕而易舉就将千年前後的時光勾連在一起，令陳久傾恍惚如微醺。

韓骁愛吃松仁、芋頭，他口味偏甜，這些都是外人很少知道的小細節，這個小助理……

是巧合嗎？

陳久傾不由又看向低頭吃飯的小助理，只覺得這個人雖然長得有點‘不好形容’，但上崗一天來，辦得幾件事，倒是滿稱他心意的。

就在陳久傾盯着韓骁探究之際，韓骁也擡起頭，向他看來。

四目相交，韓骁看清陛下眼中疑惑，心下一緊，脫口道：“不合口？”他是關心陳久傾成了習慣，下意識就先考慮他家陛下的感受，可這話聽在陳久傾耳裏，順理成章掃除了他心頭疑惑——

陳久傾幾乎認定，今天這頓飯應該就是巧合。因為如果是韓骁，他是知道自己的口味，是不會這麽緊張地詢問的。

于是，陳久傾像是安撫‘心驚膽戰’的小助理般，說：“不是。很好，以後也按照這個标準來。”如果不看臉的話，吃這樣的早晨，總覺得身邊陪着的人就是韓骁。

陳久傾慢慢咀嚼，細細品味，沒再看旁邊的小助理。

然而，這頓飯卻成為他來到這個新世界之後，吃得最有滋味的一餐。那種感覺怎麽形容呢，就像是明明滿室餘香自五谷，卻心頭萦繞故人溫。時間好似都在這一餐之內，嗖然反轉，不知不覺間陳久傾好似回到了千年之前某個盛夏的早晨，心上人猶在身側，陪着他渡過清晨這段難得的閑暇時光……

食不言。

直到早餐結束，兩人都默契地沒再開口。

飯後，韓骁開車載陳久傾去影城。進了片場，他們遠遠就看到一群人聚在制片人的休息室門口，交頭接耳不知在說着什麽。

兩人直覺出了事，韓骁對陳久傾道：“你先去化妝吧，我過去看看。”

“嗯，也好。”

陳久傾又往那邊看了一眼，邊獨自進了化妝間。

韓骁走到人群外，只聽那些人在說——

“怎麽回事？突然換導演，這戲還拍不拍了？”

“郭導是得罪了什麽人嗎？為什麽要換他？”

“你們聽誰說要換導演？這可不能亂說！”

“不是，你剛才沒聽到裏面在喊什麽嗎？郭導自己喊出來的呀！”

韓骁聽了兩句，大概明白了怎麽回事。他沒久留，走到一旁，給齊恒打電話。

“你查一下，《諸侯》換導演是怎麽回事。另外，評估結果盡快發給我。”

“好，我馬上催一下投資部。”

電話挂斷後，制片人休息室內立刻響起了一串急促的電鈴聲。制片人這會兒正在安撫怒火噴發的導演郭石，本不想接，可一看來電人名，連忙接了起來，背過身去，臉上還不自覺浮現微笑，問：“齊特助您怎麽這一大早就來電話了？”

齊恒問：“這兩天劇組沒什麽變動吧？其它投資商你都通知到了嗎？”

制片人當然沒有正式通知，因為骁久準備注資的事也還沒有塵埃落定，他現在貿然告知之前的投資商，萬一把人家給惹毛了，紛紛撤資，骁久最終也沒談成，那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不過，對齊恒，制片人當然不能實話實說，這會兒就展示出他作為制片人左右逢源的能力了。就聽他道：“嗨，這事兒您放心，投資商們都巴不得能和骁久合作呢！都沒問題，好着呢！齊特助，您今天特地打電話來，是不是投資評估的結果要出來了？”

商務往來，有時候确實需要拿話鋪路，齊恒這會兒便是在鋪後路，他話也留着，說：“結果會盡快出來。不過，我需要你實時反應劇組的情況，尤其是各崗要職人員，如果有什麽變動，希望你不要隐瞞。否則任何變動都有可能導致我們的合作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