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萌綠與夜幕（十七）陳父吃驚

韓骁比救援到得還快。此時陳燦已經醒了，正在客廳裏抹眼淚，小嘴癟着喊‘爸爸’。陳媽媽抱着他，柔聲哄着。

陳媽媽給韓骁開門時，韓骁看到這一幕，心頭莫名一揪，他下意識擡手摸了摸小寶寶的頭，說：“你爸爸只是睡着了，一會兒就醒了。”而後，他問陳媽媽：“阿姨，陳哥呢？”

“在書房。”

書房裏，陳爸爸聽到動靜以為是急救來了，拉開門見是韓骁，也沖他招了招手，說：“在這兒。”

韓骁走進書房，一眼看到陳久傾趟在沙發上，安安靜靜，臉色煞白，他整顆心就完全被揪緊了，“怎麽會暈了？”

陳爸爸說：“正說着話，人突然就倒下了。”

“您別着急，我現在就送他去醫院。”韓骁說着，彎腰一把将陳久傾抱起。

陳爸爸愣了下，剛要說什麽，外面又是一陣響動——急救終于到了！韓骁抱着陳久傾已走出書房，陳爸爸跟在後面，看着這一幕，心中有些異樣，又一時說不上來。

韓骁把陳久傾小心地放到救護推床上，醫護人員立刻着手檢查。他回身對陳媽媽說：“阿姨，火山還小，需要留人照顧，我和陳叔叔去醫院吧？”

這下，連陳媽媽都覺得異樣了，不過，她馬上點了下頭，說：“辛苦你了。”

韓骁和陳爸爸随醫護人員上了救護車。

韓骁問了下去哪個醫院，就沉着臉，拿出手機發信息。陳爸爸将陳久傾之前腦部受過撞擊的情況告知了醫生。

到達醫院，醫護人員推着陳久傾趕往急救室，突然護士長追了上來，和負責的醫生低聲說了句什麽，那醫生點了下頭，就對陳爸爸道：“今天醫院裏剛好有顱內科專家會診，我們院長看到你兒子的電子病歷，說要過來親自檢查。”

“這太好了！謝謝您啊，醫生！”陳爸爸欣慰道。

很快，院長和一位他院的腦科專家匆匆趕了過來，在他們身後的走廊拐角，齊恒正拿着手機飛快打字——

‘韓總，賀大夫我已經接來了，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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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室。你不用過來，等一下把賀大夫送回家。’

‘好。’

于是，齊恒沒有露面，韓骁和陳爸爸守在陳久傾的病床邊，等檢查結果的過程中，陳爸爸擔心又緊張，韓骁注意到這點後，邊起身倒了杯熱水給他，說：“叔叔，陳哥會平安的。”

陳爸爸雙手握着玻璃杯，說：“小韓啊，今天真得是太謝謝你了！”

“您客氣了。我本來就該好好照顧他！”

陳爸爸又愣了下，覺得這話聽着怎麽還是有點兒異樣呢？只道：“還是麻煩你了。”

韓骁笑了笑，說：“叔叔可以留我一個電話，以後有事找陳哥，他要是拍戲不方便，您可以找我。”

陳爸爸一想，也對，就和韓骁護留了電話號碼。

陳久傾的檢查結果很快出來，各項指标都正常。劉大夫作為帝都最著名的腦科專家，他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他診斷完後，對陳爸爸道：“陳久傾的情況，屬于突發性的神經應急反應，對于曾患有失憶症的病人來說，這是好現象。你們家屬不要擔心，他沒問題。”

陳爸爸這才松了一口氣，對醫生們一連說了好幾聲‘謝謝’。賀大夫又囑咐了一些注意事項，給陳久傾開了些藥，便和院長一起離開了。

“叔叔，給阿姨打個電話吧。”聽說陳久傾沒事，韓骁也松了一口氣，又提醒陳爸爸。

“還是你細心。”

陳爸爸去外面打電話，病房裏只剩下韓骁坐在陳久傾的病床前。陳久傾睡着眉心也微微皺着，韓骁心疼得擡手輕輕為他撫平。之後，手指順着鼻梁滑落，拾起陳久傾身側的手，捧到唇邊吻了吻，輕聲說：“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一丁點傷害。陛下，好好睡一覺吧！”

陳爸爸給陳媽媽打完電話，走到門口一擡眼，透過玻璃剛好看到韓骁捧着陳久傾的手——那一刻，陳爸爸驚得自己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了！

陳媽媽剛挂了陳爸爸的電話，鈴聲又響起來，“怎麽了老陳？”

“你說得沒錯！這個小韓得好好摸摸底……”

“你之前還說我，現在怎麽又變卦了？”陳媽媽疑惑極了。

陳爸爸卻着急道：“趕緊打聽，越早越好！我不跟你細說了，我得去看着兒子！”

他說完就推門進了病房，韓骁見他回來又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色，就說：“叔叔，天晚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我在這守——”

“不不，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你先回去吧，我守着就好。”

陳爸爸的語氣有些僵，韓骁當然聽出來了，心中納悶，不由細細觀察，發現陳爸爸神色也有些僵——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韓骁猜到自己此時最好以退為進，就輕‘嗯’一聲，道：“也好。不過，叔叔，您晚上沒有吃飯吧？我來訂餐，您有什麽忌口嗎？”

陳爸爸見韓骁一臉坦誠，想起今天小韓确實幫了很大忙，不由反思自己剛才是否反應過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點外賣就行，小韓啊，你回去時注意安全。”

韓骁又輕‘嗯’了一聲，和陳爸爸道別就出了病房。但他沒有走，而是聯系了齊恒。齊恒送完賀大夫，就一直在附近等，這會兒接到韓總電話，立刻說自己馬上過去。

韓骁卻道：“先不急，你定兩份清淡的晚餐過來。”

大概二十分鐘左右，齊恒提着食盒趕來。韓骁接過，說：“等我一下。”之後，轉身敲響了病房的門，他沒有用力，很輕。

房門打開，陳爸爸詫異地看着站在門外的韓骁，脫口道：“你怎麽又回來啦？”

“我怕您吃不慣外賣，讓朋友從家裏帶了兩份清淡的晚餐過來。”他說着将食盒遞了過去，之後就後退一步，幹脆地說：“那叔叔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晚上需要幫忙，您打我電話，我24小時開機。”

“哦，”陳爸爸從怔愣中緩過來，韓骁已轉身走出去幾步，陳爸爸心裏不是滋味，倒底沒忍住，喊了一聲：“小韓！”

韓骁回過頭。

“今天謝謝你啊！”

簡單的話語，卻飽含真誠。

韓骁笑了，還是那句話：“您不用跟我客氣，我本來就該好好照顧他。”

陳爸爸望着韓骁離開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小韓有些深不可測。

陳久傾又做夢了——

萬丈陽光如瀑傾瀉，穿過頭頂的綠枝，在眼前的地面上撒下碎金般閃耀的光點。他站在一棵樹下，望着不遠處廣場上的噴泉，水如銀流，晃得他眼底發澀。噴泉一側，一個高大的男人神情蕭肅，匆匆走過——不遠處是高樓大廈，挂着各大娛樂公司不同的LOGO……

視野于夢中不斷晃動，心口一陣陣的疼——陳久傾猛然睜眼，就聽到了陳爸爸焦急的說話聲——

“傾傾！傾傾你怎麽了？”

臉頰一側微涼，陳久傾摸到了水珠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他忙擦幹淨，“爸，我沒事。”說着坐了起來。

陳爸爸一手握着陳久傾的手，一手探他腦門——其實，哪裏是什麽發燒？不過是陳爸爸關心則亂。

“爸，我真的沒事，”陳久傾又說：“我怎麽在醫院？”

陳爸爸嘆息一聲：“你暈倒了……”他将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講完，仔細觀察兒子的表情，試探着問：“小韓和你關系很好嗎？”

陳久傾沒有多想，就說：“他人比較細心，比之前的經紀人會照顧人。”

“哦。”陳爸爸擔心引起兒子反感，就轉移了話題。不過，提到小韓，兒子眼底不經意浮現的笑意，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到了此刻，陳爸爸也不得不感慨，陳媽媽看這種事，真是一看一個準兒！

陳久傾不忍心父親夜晚陪床，當即就要出院。陳爸爸不放心，立刻叫來醫生為他複查，确認他确實沒事後，父子倆才連夜回家。

臨出門前，陳久傾看了眼病房桌上未動過的那份晚餐，眼底浮現一抹誰也看不懂的沉黯。來去匆忙，就連陳久傾自己都沒發覺他臍周那一圈曼陀羅花形的胎記，有一瓣的邊緣悄悄暈開了一道弧線。

兩人到家時，将近午夜，陳燦竟然還沒睡。小家夥明顯剛哭過，鼻頭紅紅，眼眶也紅紅，坐在沙發上，四周全是散落的各種恐龍。

陳久傾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兒子噘着嘴，把一只恐龍扔出去好遠！陳媽媽則蹲在不遠處，像守門員接球一樣，卻沒有接住，這引得火山非常不客氣地說了一個疊詞‘笨笨’。

陳爸爸也看到了這一幕，無奈地笑道：“你平時不在家，他鬧脾氣時，你媽就經常這樣哄他玩兒。一會兒就好了。”

陳媽媽見他們回來了，連忙抱着火山走過來，她心疼地看着兒子，就聽陳爸爸說：“醫生已經說了沒事了。”

陳燦見到陳久傾嘴就往下癟，又要哭。陳久傾忙把他抱過來，又陪着父母說了會兒話，這才各自洗漱睡覺。

哄睡了陳燦，陳久傾坐在床邊，拿着手機，拇指摩擦屏幕，他望着緊閉的窗簾，片刻後，他發了一條信息——今天，謝謝你。

剛處理完郵件，躺到床上的韓總，騰得一下又坐了起來，他單手握着手機，隐在被子裏的另外一只手，緊緊握成了拳！

一個深呼吸，兩個深呼吸……

許久之後，韓骁才顫抖着手指，發出一條回複：晚安，好夢。

本以為陛下不會給他回，然而這一次，提示音再度響起，陛下回了兩個字：晚安。

韓總看着這條回複，這一晚又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