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萌綠與夜幕（十六）陛下暈了

韓骁上車後，聶忘川就發動了車子。兩人臉色均沉着，誰也沒言語。

韓骁操控手機給梁喚發消息，詢問今天那條扒‘陳久傾在開心谷’的視頻來源調查進展。梁喚沒回，應該是還沒有出結果。之後，韓骁又給齊恒發消息讓他了解一下今天陳傲軒失蹤案件的具體情況，同時告知《諸侯》男二要換角，讓他安排好備選演員。做完這些後，他又打開了郵箱，查看辦公郵件……

“表哥這麽忙，他知道嗎？”聶忘川終于忍不住，還是率先開了口，語氣有些酸溜溜，又帶着一絲探究。

韓骁微勾唇角，按滅手機，整個人靠進座椅裏，是一個非常放松的姿态，只道：“去東環科技城，我車在那兒。”

“表哥，”聶忘川顯然不想話題就這麽被揭過，“我知道你找了他三年，可你真得了解他嗎？”

韓骁挑眉，“想說什麽？”

聶忘川深吸一口氣，“你別看他不言不語，性子很烈也很倔，一般人很難走進他內心。你這樣，”他扭頭瞥眼韓骁黑色的皮膚“有一天真相大白只會惹他生氣！”

“所以呢？”韓骁問。

“所以，我勸你還是早些收手，他不适合你，真的！”

聶忘川說完，韓骁半天沒言語，他以為自己終于說動了表哥，心中剛松一口氣，就聽韓骁輕笑一聲，對他說：“我記得你十歲那年冬天，來老宅住，想要我那雙機器人頭的手套，也說過差不多的話——小川啊，該長大了。”

聶忘川的臉一瞬間滾燙，小心思被表哥一語戳破，這令他十分難堪。他急着辯解道：“陳久傾又不是那副手套，他是個人啊，他——”

“他就是他！”韓骁突然坐直了身體，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把他當成物品一樣讨來讓去！包括我！”

“那你還追？！”聶忘川話都沒過腦子就說了出來，語氣還透着莫名的委屈。

韓骁氣得冷哼，說：“追求所愛是人的天性，他會選擇和誰共度餘生是他的權利，沒有人可以幹涉他！誰都沒有資格！倒是你——”

“我怎麽了？我也是在追求我的所愛！”

“小川，我還是那句話，我尊重你！但是，你确定自己能尊重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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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韓總對聶忘川的了解遠勝聶忘川自己。

聶忘川開着車，至此尤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聞言，小聲嘟囔：“表哥還是這麽霸道。”

韓骁已經不想說話了。

天色漸晚，韓骁按下車窗，盛夏傍晚絲涼的風吹拂到臉上，稍微緩解了一下他心中的悶燥。他望着飛馳而過的街景，面沉如水。

他在想聶忘川剛剛的一句話‘……一般人很難走進他的內心！’之所以會如此，韓骁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因為陛下的心裏自始至終都裝着一個人，懷着一份愛！

那個人，是他！

那份愛，是他們的愛情！

就是因為他太清楚，他才不可能留陛下一個人在這世界恪守孤獨，他必須告訴陛下他就在這裏，向陛下證明他是他！

他相信陛下愛得從不是他的皮囊，而是他這個人！

韓骁一路無話，聶忘川反而頻頻看過來，他砸麽着嘴唇，卻不知還能說些什麽。他看得出來，表哥似乎真生氣了。

到達科技城，韓骁推開車門，聶忘川才将憋了一路的那句話喊出來——

“我尊重你，表哥！”

韓骁回頭看了他一眼，帶着一絲疲憊的聲音，說：“随你吧。”

韓骁的回應令聶忘川覺得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種無力又憋悶的感覺。他透過降下來的車窗，望着韓骁挺直的腰背，眼前似有黑幕漸漸降落。

韓骁上車之後給梁喚打電話：“在哪兒？”

“家裏點外賣。”

“別點了，晚上一起吃個飯。”

“去哪兒啊？”梁喚問。

“我去接你。”韓骁說完就挂了電話，又打給齊恒：“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失蹤的孩子還沒有找到，不過，我側面觀察，孩子的親屬似乎并不着急。韓總，這事還要往下查嗎？”

“繼續跟進。”韓骁頓了下，又說：“晚上定家西餐，一起吃個飯。”

“幾位呀？”齊恒問。

“三位。我去接梁喚，你先過去。”

梁喚上車時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不過他一貫剔透，知道韓骁來找他是為了什麽，就主動道：“最終結果還沒算出來。不過，我已經查到視頻發布地點是開心谷，想來發布着就是當時圍觀的人。後來這條視頻被頂上去，也是在有人發了評論說你是陳久傾的助理開始的。”

“嗯，還有呢？”

梁喚‘嘿’一聲，說：“你還真是會使喚我！好在我查過了，發視頻的人和發評論的人目前看來是沒什麽聯系，你可以放心了。”

“再深挖一挖。”事關陳久傾，韓骁自然是要加倍小心。

梁喚聽完就又笑了一聲，打趣兒地湊近韓骁，皺着鼻子聞了聞，之後拉長聲音感慨道：“一身蜂蜜味兒，怎麽，今天進展不錯吧？”

韓骁想起自己離開陳久傾家時說得最後那句話，唇邊不由浮現一絲笑意，不過也僅有一絲，他說：“還早呢。”

梁喚‘切’一聲，不以為然。

西餐廳定得是帝都比較有名的空中樓閣，他們到的時候，齊恒已按照兩人的口味點好了餐。梁喚早就餓了，坐下就悶頭開動。

齊恒邊拆餐巾邊對韓骁說：“家屬在警局一直咨詢起訴流程，我擔心會對陳先生不利。需不需要我安排人接觸一下？”

“嗯。”韓骁垂着眼睑應了一聲，神色冷峻，又道：“探清背後有沒有唆使，如果有，他們什麽目的。”

齊恒愣了下，随即似乎想通了什麽，眉頭舒展，點了點頭。又問：“《諸侯》的男二號已經安排下去了，經紀部明天就能把候選人名單整理出來，您要看嗎？”

“發我郵箱吧。”

“好。”

齊恒邊切牛排邊想，看來韓總對這個男二號的人選很重視啊，那我一會兒得在囑咐經紀部一下，讓他們把明天候選演員的資料準備得更詳細些。

送走韓骁，陳久傾去找了陳爸爸，書房的門卻被人從裏面拉開了，陳媽媽一手拿着手機，滿臉笑意地和人聊着語音，正在說：“……好好，那咱們明天見。”

她見兒子站在門口，臉上的笑意更加燦爛，笑得陳久傾不明所以。但陳媽媽也只是輕拍一下兒子的肩膀，說了句‘找你爸啊？在裏面呢，快去吧!’語調輕快，看得出來，心情是相當不錯。

陳久傾回頭看着媽媽歡快的小步伐，無奈地笑着搖搖頭。書房裏傳來陳爸爸的聲音：“傾傾啊？”

“爸，”陳久傾進屋見陳爸爸正坐在沙發上擺弄他的茶壺，便接過來，替父親煮茶，邊問：“小聶今天怎麽又來了？”

陳爸爸有些意外，兒子會主動問起聶忘川，笑了笑說：“他來請教一些問題，倒是你怎麽突然問起他了？”

陳久傾将煮好的茶遞給陳爸爸，說：“也不是，我只是覺得他今天情緒有點不太對。”

陳爸爸搖嘆一聲，說：“小聶這孩子吧，人是不錯的，就是從小沒經歷過什麽挫折，性子有些傲。本來，之前你媽撮合你和他，我就擔心，你們要是真成了，以後肯定是你讓着他。你不會是——”陳爸爸好似剛納過悶，有些驚訝地望着兒子。

陳久傾說：“您想多了，我只是好奇什麽樣的家庭才能養出他那樣的性子？”

“聶家在帝都還是有些分量的。小聶的媽媽有些背景，我之前去文化局開會，還碰見過她一次，似乎是局長的什麽親戚。”陳爸爸道，“家裏就一個孩子難免寶貝些，不像你跟你姐，小時候在‘牝牡’長大，可是吃了不少苦……”

陳爸爸說起這些就特別感慨，陳久傾靜靜地聽着。期間一些零散的記憶碎片，不斷在腦海中閃過，這令他有些頭暈，不由便撐住太陽穴。

陳爸爸吓了一跳，忙問：“怎麽了？頭又疼了？要不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陳久傾說：“不用。”他說着就要站起來，可才站了一半，人就歪在沙發上暈了過去。

陳爸爸急了，連忙喊陳媽媽，兩位老人急得團團轉，邊打急救，邊護着陳久傾的頭。

就在這時陳久傾的手機響了，陳媽媽邊抱着兒子邊從陳久傾兜裏掏出手機，一看來電是‘小韓’，沒猶豫就接了起來，陳媽媽聲音很急：“小韓啊，傾傾這會兒暈了，等他好了，我讓他給你回！”

“我現在趕過去。”

韓骁臉色已如寒霜，對身側的齊、梁兩人說：“你們先回去。”就直接開車走了。

齊恒和梁喚站在停車場，望着幾乎眨眼消失的銀灰色汽車，簡直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梁喚嘆了口氣，感慨道：“戀愛果然令人瘋狂。”

齊恒深有同感，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