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清晨的紫宸宮靜谧祥和,寝殿之內更是寂靜,蒼蒼色床帷逶逶垂下,遮住外頭的刺眼光線,床榻間李妩面色蒼白,沉溺于混沌噩夢裏,額上都沁出一層冷汗。

在夢裏,她前腳從裝滿冰塊的浴桶裏出來,後腳周遭環境劇變,不再是檀香幽靜的慈寧宮,而是裴青玄與她講過的大雪茫茫、一望無際的北庭草原。

她茫然行走着,漫無目的,直到身後忽的“轟然”一聲巨響,她吓了一跳,轉身看去,便見巍峨雪原在崩塌,厚厚積雪如潮水般湧動塌陷,震撼而壯麗。

待到漫天飛舞的雪霧散去,皚皚積雪下埋着個人,他垂着頭,烏發淩亂,無聲無息,好似死了。

一種無法解釋的力量驅使着李妩的腳步,往前走向那人。

鞋履踩在雪地沙沙作響,男人好似聽到動靜,凍得通紅的手指動了動,撐着最後一絲氣力于雪地裏擡起頭。

李妩這才看清他的面容,那張沾滿冰雪的俊美臉龐,正是裴青玄——更年輕、更溫潤的裴青玄。

她驚愕站在原地,一時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遲遲不敢上前。

而寒冷積雪下的男人看到她,那雙古井般沉暗的眼眸陡然有了光彩,他朝她伸出手,嗓音喑啞地喚:“阿妩…你來了……”

瑟瑟寒風間,他拼命顫抖伸出的手,凍得烏青的臉,叫李妩一陣恍惚,腦子好像也被風雪凍得麻木,無法思考,只循着本能,她邁出步子,在他面前蹲下,去握他的手。

然而,手指即将碰觸的一瞬,周遭一切陡然如泡沫幻滅。

“咳咳。”李妩劇烈咳嗽着醒來,再次睜開眼,入目是熟悉的紫宸宮寝殿。

沒有冰雪,沒有北庭,更沒有埋在雪裏的裴青玄,方才一切不過是她一場夢。

大抵昨天挨了凍,才會叫她做出這樣的夢。

李妩捂着發癢的嗓子,側身又咳了一陣,好似要将肺都咳出來般,随之渾身痛意也席卷而來,叫她眉頭都緊緊擰起。

“主子,您醒了。”簾外傳來素筝急切的關懷,她很快走來,挂上幔帳,扶着李妩躺靠在秋香色素面錦緞迎枕,又端來溫水伺候她喝下:“慢些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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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妩飲罷一杯水,嗓子稍微好受些,有氣無力看了眼窗外明亮的光,開口問:“現下什麽時辰了?”

這聲音一出,是她自己都未曾預料的沙啞難聽。

“已是午初了。”素筝答道,雙眸擔憂地打量着李妩的臉色:“主子現下感覺好些了麽?有什麽想吃的盡管與奴婢說,奴婢這就去準備。”

“好多了。”李妩答着,又問:“他上朝去了?”

素筝應了聲是,想了想,補了句:“昨夜陛下一直在照顧您,怕你半夜又燒起來,都沒怎麽合眼,今朝天不亮就往宣政殿去了,奴婢看他眼下都烏青的……”

“我沒什麽胃口。”李妩面無表情打斷她的話,就好似壓根沒聽到方才那些話一樣,自顧自吩咐着:“端一碗金絲紅棗粥來,墊墊肚子即可。”

素筝一噎,見自家主子不願再聽關于陛下的事,遂也不再多說,剛準備下去端吃食,忽又想起什麽,停下腳步道:“對了,奴婢還有一事要禀,今早劉總管并未随陛下去宣政殿,換了身常服,好似是出宮辦差?”

聞言,李妩眉心微動,沉吟片刻,她問:“可知他去哪了?”

“這個奴婢就不知了。”素筝搖頭,察言觀色道:“不然等他回來,奴婢跟他套套近乎,打聽兩句?”

李妩稍作思忖,搖了搖頭:“暫且不要,等他回來,看情況再說。”

若她沒燒糊塗,昨夜裴青玄好似說過,要給她找回镯子,難道他派劉進忠找镯子去了?

大病未愈,她這會兒腦袋還昏沉得厲害,便也不再為難自己,繼續縮回溫暖衾被間閉目養神。

午間暖陽映照着金色琉璃瓦,遠遠看去,一片浮光躍金。

宣政殿朝議散罷,見着一襲朱色團龍紋衮服的皇帝出來,劉進忠忙不疊上前複命,将調查的事如實禀報。

“李娘子的确于永豐十九年在大慈恩寺供了一盞長命燈,只是那盞燈并未署名。”劉進忠邊說邊遞上厚厚一沓票據:“這是寺裏和尚功德簿上記載的那一頁香油錢,剩下的是當鋪典當的賬簿,除了陛下說的那對翠玉镯子,還有不少其他的。當鋪掌櫃的說,那一陣李娘子當了不少東西……”

也足見那時李家的拮據。

裴青玄面無情緒地翻過一遍,而後遞還給劉進忠:“将當年她當出去的東西都贖回來。”

都贖回來了?劉進忠微詫,踟蹰一陣,小心翼翼問:“時隔好幾年,有些典物怕是早已被人買走了……”

話音未落,一道冷冽視線掠過頭皮,男人低沉的嗓音帶着不容置喙的力量:“那就去尋。”

“調派一隊專使,順藤摸瓜,總能尋到。之後再如何行事,還需朕教你?”

“奴才不敢。”劉進忠弓着身子,忙不疊道:“奴才知道該如何辦了,陛下放心,奴才定将典當物都尋回來,保管物歸原主。”

言語間,一抹華貴的織金朱色袍擺在眼前晃過,待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稍遠,劉進忠這才擡起眼,看着那道走向龍辇的高大身影,長長舒了口氣。

只是再低頭看着手中厚厚一沓的票據,那口氣又憋了回來,這麽多,接下來怕是有的忙咯。

這日夜裏,冷月如鈎,高懸天穹。

喂完碗中最後一口湯藥,裴青玄拿着巾帕替李妩擦嘴角,冷不丁問了一句:“既然供了長命燈,為何不署名?”

李妩眼皮微動,有一瞬詫異,轉念再想,又在預料之中。

她沒立刻答,仍是那副病恹恹的嬌氣模樣靠在榻邊,細白手指點了點案幾上盛着各色蜜餞果脯的彩錦如意六角點心盒:“嘴裏苦得很,先拿塊蜜餞吃。”

裴青玄看她一眼,沒說話,伸手去拿蜜餞。

“不要桃幹,太甜了,吃得牙疼。”視線在琳琅食盒裏轉了一圈,她略擡了擡下巴:“拿那個糖漬青梅吧。”

“天底下敢這般使喚皇帝的,也就阿妩一人。”

嘴上這般說,裴青玄還是照她說的,拿了塊青梅果,慢條斯理遞到她的嘴邊:“吃罷。”

李妩将那小巧精致的青梅果含入,牙齒咬開,酸酸甜甜的滋味便在舌尖彌漫開來,湯藥的苦味也沖淡許多,原本皺起的眉頭也緩緩舒展。她重新躺靠在枕頭上,烏眸看向他:“你如何知道我供了長命燈?”

不等他答,她眯眸,語氣不善:“你調查我?”

裴青玄凝眸看她,好半晌,才道:“你昨夜燒糊塗了,自己說的。”

“我說了這個?”李妩驚詫皺眉。

“是,不但說給朕點了長命燈,還說你一直想朕、念着朕、盼着朕回來娶你。”裴青玄眉梢輕挑,嘴角也微掀:“還說以後再不想與朕分開,要給朕當皇後,還要與朕生一堆兒女,朕不答應就跟朕急眼……”

李妩聽得這些荒唐的話,面色變了又變,這下裝都不用裝了,直接給出最自然的反應,紅着臉瞪他:“我怎麽可能說這些話?定是你胡亂編來唬我。”

“天地良心,昨夜你的确這般說的,還拉着朕的袖子不讓朕走。只可惜了那件新衣衫,還沒穿多久,背上開了線,袖子也險些被你扯破。”

他言之鑿鑿,要不是李妩清楚記得自己昨夜的作為,怕是真要被他騙過去。稍定心緒,她作出一副難為情的模樣,低下頭否認着:“昨夜我病得厲害,燒糊塗說的話,當不得真。”

“可朕當真了。”

男人溫柔低沉的嗓音傳來,他握住她的手,深邃目光牢牢鎖定着她:“阿妩,大慈恩寺的那盞長命燈仍舊燃着,你添得香油錢夠它再燃上一百年。”

就讓他們倆的情意,從未熄滅竭盡,長長久久,延續百年。

李妩被他熱意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慌,也分不清是害怕在他面前露餡,還是想起曾經那個真心許諾的自己,再對照自己在這副虛情假意、虛與委蛇的模樣,荒唐又諷刺。

“好吧,那盞燈是我給你點的。”她偏過臉,望着虛空的某處,低聲道:“沒署名,是不敢。若是叫麗妃和叛王的耳目知道,定會來找我的麻煩。”

頓了頓,她垂着眼睫:“署不署名也沒關系,大和尚與我說,心誠則靈。只要你在我心裏,菩薩會知道的。”

後半句話她說得很輕,幾不可聞,可傳入裴青玄耳中,好似千鈞重,萬丈光,叫那一直懸着落不到實處的心有了歸處,直被照得溫暖而敞亮。

她心裏一直有他。

一直有。

這就夠了。

裴青玄雙手捧住她的臉,眉眼間的溫柔,勝過窗外月光:“阿妩,這些話你早該與朕說。”

他所求所盼,不過是她心裏一席之地。

李妩順勢靠在他的懷中,尋了個舒适的角度,心下暗暗想着,看來這招苦肉計的确奏了效。

“玄哥哥。”她喚着他,嗓音輕軟又認真:“先前是我鑽了牛角尖,覺得你恨我、怨我,才會那般待我。現下想想,你我要是早将彼此心意說出,也不至于走到這般地步……”

裴青玄默了一陣,撫着她的發,慢聲道:“那些都已過去了。阿妩,朕與你保證,只要你願意重新開始,朕定會讓你成為天底下最幸福、最尊貴的女人。”

“真的?”李妩從他懷裏擡頭,期待又真切看他:“你說的,不許騙我。”

“不騙你。”

“那好。”李妩直直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那你聽清楚了,我李妩願意摒棄前嫌,與你重修舊好,生兒育女,白頭偕老……這話我只說一遍,至于你信不信……”

字字句句如溫暖火焰,燒得裴青玄心口一陣激蕩,好似總算看到曙光:“信,朕信。”

再看面前這張瓷白面龐,只覺那樣明亮可愛,叫他生出一種親吻她的沖動。

他的确也這樣做了。

大掌擡着她的下颌,細細品嘗她唇舌間青梅的酸甜,縱然仍殘留着湯藥的苦澀,抵不住心頭歡喜。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稍松開她的臉,他貼着她的額,嗓音喑啞:“小青梅滋味很好,可惜病了,不然朕……”

“不許說。”李妩伸手捂住他的嘴,臉頰緋紅不許他再說孟浪話。

“好。”裴青玄反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親了親:“小青梅不愛聽,朕就不說了。”

又溫存說了一陣子話,李妩便覺得累了,再次睡去。

她這一病,一直卧床躺了三日,才算痊愈。

而她與裴青玄真如冰釋前嫌般,三日裏相依相伴,有說不完的話,更有說不盡對日後生活的暢想。

待到二十六日,李妩能下地活動,雖與裴青玄相處時仍是言笑晏晏,眉眼間總透着一股惆悵。

裴青玄知道她為何悶悶不樂,但她想出宮參加婚儀,且一去就要去三日,不知為何,心下總有些不安——

大抵是與她錯過三年,他實在不想再與她分開。

平日她去慈寧宮,晚回來一些,他便無法集中精神,患得患失,只有将她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才安心。

一個白日見不到便已如此,何況分開整整三日,那将是何等煎熬。

直到二十七日的半夜,萬籁俱寂,一片漆黑的床帷間響起李妩小聲又壓抑的哭聲。

她似是被噩夢魇住,身子縮成一團,淚流滿面地啜泣:“阿娘……”

他被她的哭聲驚醒,擡手将她摟在懷中,溫聲安慰:“不怕,阿妩不怕。”

李妩在他懷間昏昏轉醒,悲傷将臉埋在他胸膛,低泣了好一陣,才帶着哭腔可憐道:“玄哥哥,我想家了……”

搭在背上的手掌頓了下,而後繼續安撫拍動。

他不說話,李妩心下一片冰涼。

直到現在,他仍不肯松懈半分?哪怕她已入宮兩月,從未與家人見過一面。哪怕明日便是她親兄長的婚儀,她都不能去參加?哪怕她已經溫順如此,一舉一動都盡力迎合他、順着他,他依舊不肯給她半分喘息餘地?真要将她當禁脔,一直這樣囚下去,囚她到死?!

一股絕望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及至四肢百骸,她冷得顫抖,快要窒息。

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瘋掉。

變成一個和他一樣的瘋子。

“很冷麽?”男人溫柔關切的嗓音在頭頂響起,他伸手摟着她。

摟得越緊,她越是覺得冷。

在那陣冷意裏,她疲憊阖上眼,不然放棄吧?就渾渾噩噩在這華麗的囚籠裏,當他的磨喝樂。

另一個聲音卻在說,不行,當年那樣艱難,她也不曾認輸,她再不要将自己的命運放在旁人手上。

哪怕是他,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

李妩只是她自己的李妩,不是旁人的附屬,更不是旁人的玩物。

這日早朝散罷,裴青玄并未立刻回紫宸宮,而是去慈寧宮見了許太後。

“明日便是李成遠與嘉寧的婚儀,阿妩想出宮三日。”裴青玄坐在榻邊,有一下沒一下轉動着指間玉扳指:“母後怎麽看?”

許太後撩起眼皮看他,從前覺得自家兒子哪那都中意,越看越順眼,現下因着李妩之事,再看他,只覺是個衣冠禽獸、混賬逆子,一開口也忍不住嘲道:“難為你了,還記着我這麽個母後。哀家還以為你當了皇帝,就天下第一,無法無天,也無爹無娘了呢。”

裴青玄下颌微繃,并不應聲。

一旁玉芝嬷嬷見母子倆氣氛尴尬,忙打着圓場:“娘娘這話說的,先前您為老太君傷懷不已時,陛下在你身邊守了大半夜,一雙眼都熬得烏青呢。常言道,母子連心,他忘了誰,也忘不了您啊。”

許太後聞言,又看了眼對座芝蘭玉樹般的皇帝,到底是自己兒子,再不順眼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現下見他巴巴跑來問自己,看來是真的犯了難,不知該如何辦了。

輕嘆了口氣,許太後斂起心間諸般情緒,緩聲道:“你把阿妩帶進宮裏這麽久,平日不讓她與家人相見就罷了,現下人家兄長要成婚了,你還不讓人去參加婚儀?你自己摸着良心問問,你這講理麽?”

“可她,要去三日。”

“三日怎麽了?那尋常人家外嫁的女兒回娘家,住個七八十日半個月也不是沒有,且不說阿妩現下還沒嫁給你呢。”許太後蹙着眉,忍不住糾正兒子那偏執錯誤的想法:“阿妩不是你的奴隸,沒有賣身給你。便是當奴婢的,家裏有事,與主家告假,主家寬容也會放人回去忙個幾日。你倒好了,将人關在那紫宸宮,便是養個貓兒狗兒時不時還要放出來溜溜彎兒呢。”

裴青玄眉心輕擰:“母後,朕從未拿她當奴婢。”

許太後呵了聲,冷聲道:“你嘴上說從未,可你現下就是這般做。”

“朕是擔心她……”

“擔心她?”許太後不客氣截斷他的話:“好好的姑娘回她自個兒家,你有什麽好擔心的?難道太傅府是什麽虎穴龍潭,她爹、她父兄是豺狼虎豹,會吃了她不成?”

“……”

裴青玄一時無言。

許太後盯着他那張沉郁的臉,既不忍心,又有個聲音告訴她,必須得忍心,不然一國之君,被情情愛愛困成這樣,成何體統?

“就叫阿妩回家探親吧,你細想想,若是因着你一時的狠心,叫她錯過兄長婚禮,日後想起,心裏總是會有遺憾。既有遺憾,便會怨怼,何苦來哉?不單單阿妩心裏怨你,李太傅、還有李家人,嘴上不說,難道心裏不會怪你?”

見他神情似有松動,她繼續語重心長地勸:“反之,你若是放她回去了,她心裏也能念着你的好,李家人心裏也熨帖,皆大歡喜。你與阿妩還有許多年呢,何苦就計較這三日?”

要說知子莫若母,最後這句話,倒是戳中裴青玄心裏。

是,他與阿妩還有餘生幾十年,不過三日而已。

既已決定重新開始,自不好再與她生芥蒂。

指腹在冰涼的玉扳指摩挲兩下,裴青玄施施然起身,朝許太後一拜:“多謝母後教誨。”

許太後看着面前深拜的兒子,心頭五味雜陳。

直到外頭響起“恭送陛下”的聲響,她才堪堪回過神來,憂心忡忡地問着身側的玉芝嬷嬷:“玉芝,你說我這做的,到底是錯還是對?”

玉芝嬷嬷也滿臉難色,搖頭道:“老奴不知……對與不對,全看天命吧。”

許太後撥着白玉佛珠嘆口氣:“只能如此了。”

錦屏香暖,燭光朦胧的金殿之內,聽到裴青玄願意放自己回李家三日,李妩怔在原地,懵了好一會兒。

“怎麽,不樂意?”裴青玄走到她身前:“若是阿妩舍不得朕,便不去了。”

“樂意,我樂意。”

李妩回過神,生怕他反悔,雙手揪着他的袖子,一雙烏黑美眸亮晶晶:“我要回家。”

裴青玄垂眸瞥過她的手,再看她這副迫不及待的模樣,狹眸眯起:“阿妩就這樣着急離開朕,真叫朕心寒……”

李妩心下一沉,生怕他反悔,趕緊抱住他的手,軟着嗓音撒嬌:“這不是許久沒見到家人了,實在想他們麽。”

她又仰起臉,信誓旦旦與他道:“我知道玄哥哥對我好,你放心,說好三日就三日,三日之後我就回宮來陪你。”

裴青玄見她眼角眉梢俱是靈動愉意,與前兩日的郁郁寡歡截然不同,心下也軟了些,屈指敲了下她的額頭:“要不是看你才将病好,怕你又将自個兒氣壞,朕才不放你。”

李妩嘴角弧度微不可察僵了下,而後又彎起眼眸,甜甜朝他笑道:“多謝陛下,你放心,我回家一趟,身體定然大好了。”

裴青玄望着她明媚笑靥,眸色微暗:“阿妩要離朕三日,一句多謝就應付了?”

李妩怔了下,再看男人那灼熱逼人的目光,面上不禁發燙,這無恥之徒啊。罷了,反正最後一遭,待明日出了宮,從此再不必應付。

這般想着,她咬了咬下唇,再次擡眸,眸光潋滟,透着幾分媚色:“那玄哥哥想怎樣?”

輕軟的嗓音,還有那猶如帶着小勾子的盈盈眼波,她知曉怎樣的姿态能叫男人動情。

心尖那點旖旎心思霎時燃成野火,連綿洶湧,裴青玄只覺脹得厲害,盯着她緋紅雙頰,喉頭滾了滾。而後掐緊掌心那把細腰,俯身欺上:“小混賬,明知故問?”

“哪有?”

她眨了眨眼,指尖由他薄唇摩挲,而後一點點移動,下颌、喉結、胸膛,輕戳,握着,直到身前傳來一聲悶哼,她無辜挪開眼:“明明是你要欺負我了。”

裴青玄又好氣又好笑,咬着她的耳垂,啞聲道:“小沒良心,說這話之前好歹先松開。”

“難道你不喜歡?”李妩攏了攏手指,瑩潤水眸緩緩看向他:“可它好似挺歡喜的。不過,玄哥哥不喜歡的話,那阿妩只能聽令了。”

纖細玉指剛要松開,男人扼住她的手腕又握住。

在李妩微詫的目光下,那高大如山的身軀覆壓上來,直接将她抵到窗邊:“是你先勾朕,那就怪不得朕了。”

接下來三日都見不到她,今夜總得吃飽餍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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