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日暮西城,坊間炊煙袅袅,便是千萬個舍不得,終究有分別的時刻。

眼見着李妩重新戴上帷帽,又在皇帝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李家人站在府門前面色凝重,心思各異。

直到那輛馬車越行越遠,最後消失在坊內街巷,目之所及只餘一片暖橘色夕陽,李太傅才收回悵惘憂慮的目光,扭頭嘆道:“都進去吧。”

李硯書上前扶着李太傅,李成遠不甘心跟在後頭,喚了聲:“爹!”

李太傅腳步停下,花白眉毛嗟枯:“怎麽?”

李成遠看着父親眉眼疲态,也知他心緒不佳,但還是忍不住問:“難道真的由着他這樣把妹妹帶走嗎?我看得出來,妹妹分明是不樂意的!”

李太傅本就愁苦的臉龐愈發郁悒,渾濁眼珠凝着二兒子:“難道我看不出嗎?可有什麽辦法,他是皇帝。”

“皇帝也不能強搶民女啊!”李成遠怫然。

“道理誰不知?可他不聽這個道理,你有何辦法?”李太傅幽幽盯着二兒子,嗓音蒼老而铿锵:“天下讀書人,大都盼着讀書入仕,遇到明主,輔佐社稷。遇明主,求賢君,若是遇不到明主,讀書人算什麽?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我知你心有不服,可這世道便是如此,所謂公平正道,不過當權人的一句話。你若實在不服,揭竿造反,自己當皇帝去,屆時萬事萬物也都随你心意了……可你敢嗎?你有那個本事嗎?你啊,連提刀殺只雞都不敢,何況殺人?”

這話如同無數個巴掌,叫李成遠臉上火辣辣地疼。

李硯書則是肅了臉色,壓低聲音:“父親,這話可不能亂說,若是叫人聽去……”

“我知道。”李太傅颔首,又強打起精神看向一旁渾不自在的嘉寧郡主:“郡主莫怪,我方才那話只為教訓二郎,并無他意。我家二郎,其他倒還好,就是年輕莽撞,日後還勞郡主多管束勸導,叫他能穩重些……我和他兄長能護他一時,護不了一世,日後還是得靠你們自己撐起門庭,獨當一面。”

嘉寧郡主忙點頭應下:“父親教誨,兒媳省的。”

這邊李硯書和崔氏扶着李太傅進了府,李成遠則擰着眉頭,悶悶不樂與嘉寧道:“父親說的那些,我心裏都清楚,可我就是擔心阿妩啊。她是我妹妹,高不高興,我一眼就看出來……”

“我知道。”嘉寧與他湊在一起,低聲嘀咕着:“說實話,其實我也越來越看不懂陛下了。阿妩擺明不想與他在一起,他又何必執着于一個不愛自己的人?長安城有那麽多小娘子呢,他換個人喜歡不成麽?”

就像與李成遠訂婚之前,她曾喜歡過舅父家的二表兄。可無論她如何示好,二表兄都不喜歡她。既如此,她何必還要熱臉去貼冷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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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個人喜歡呗,多大點事兒。

她現在與李成遠不是很好麽,小日子過得甜甜蜜蜜,有滋有味。

小倆口你一言我一語地感慨,還是嘉寧安慰李成遠:“你放心,日後我多往宮裏走動,替你打聽阿妩的消息。”

李成遠這才稍微安心,拉着自家媳婦的手一臉感激:“娶到你可真好。”

當最後一抹血紅色殘陽消失在巍峨的重檐庑殿頂,風塵仆仆的馬車也停在一座華美而獨特的宮殿前。

宮殿四周豎起高高的朱色圍牆,大門兩側略矮,朱漆金釘的門上懸着一塊雕花精美的牌匾,上書龍飛鳳舞三個大字“永樂宮”,看那字跡,是裴青玄親筆手書。

邁進那格外高聳的朱牆,庭院內栽種着許多花木,諸如金燈花、茉莉、栀子、薔薇、寶相、金銀藤,還有石榴樹、桂樹、棗樹,兼大片的竹林、大株大株的翠綠芭蕉,時值初冬,花木蕭條,但有花匠打理照料,各色花木錯落有致,自有一番賞心悅目的風致。

走進正殿為止,李妩覺得這座永樂宮,除卻外頭那過于高聳的朱牆叫她不适,其他還算正常。

直到裴青玄牽着她的手,走進了寝殿——

那或許不該叫寝殿,更像是一座巨形鳥籠。

以黃金為主體,四周雕花鑲嵌着華美璀璨的寶石,自屋頂往下,罩住床榻、座椅、梳妝臺等家具擺件。每一根黃金欄杆間的間隙,約莫成年人半個腦袋寬,除非三歲以下孩童或是什麽縮骨功的高手,尋常人想從這籠子裏逃出,絕無可能。

李妩看到這座華麗高大的籠子的第一眼,一陣陰恻恻的寒意自腳心湧遍全身,叫她忍不住心顫。而胸間各種情緒驚濤駭浪般翻湧,無情而猛烈地沖擊着她的冷靜與理智,她聽到腦子裏有個清醒的聲音在尖叫,跑,快跑。

她的确想跑了。

扭過頭就要往外沖,然而才邁一步,手腕就被男人牢牢扣住,無法抵抗地拉了回來。

他望向她的目光透着失落,濃眉輕折:“阿妩不喜歡?”

喜歡?李妩難以置信看着他,聲音都因情緒失控而顯得尖利:“不喜歡,我不喜歡!”

“誰會喜歡這種東西?你是真瘋了?裴青玄,我不可能住在這,絕不可能!”她掙紮着想将手腕抽出,可他握得太緊,她只能用手指去掰,嘴裏堅決而急促地重複着:“你放開我,我要回家……不要在這……”

“阿妩還要回哪去?”

裴青玄平靜看她:“這裏以後便是你的家。具體來說,是你我的家。”

他伸手去攬她的肩,試圖讓她冷靜下來:“進去看一看,也許并不會那麽難以接受。”

“不,我不進去。”

李妩搖頭,看着那扇唯一開出的金色小門,就如看到怪物的血盆大口、萬劫不複的深淵,她有預感,如果她踏進去一步,也許往後的每一日,她都會将這個籠子裏度過。

如金絲雀,在這一方狹小之地,豢養至死。

“我不去……”她拖着他的手,從幽州回程的一路,她都不曾這樣低姿态地求過他,更不曾再喚他一聲玄哥哥。可現在面對這個黃金籠子,她真真切切感覺到了恐懼——

“玄哥哥,阿妩知道錯了。”她仰臉望着他,瑩潤烏眸裏蓄着淺淺閃動的淚意,嗓音也輕柔得可憐:“求你,不要讓我住在這,便是回紫宸宮也好。”

看着她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小臉,裴青玄清冷的面孔沒有絲毫波瀾。

“別哭了。”

骨節分明的長指溫柔拭過她微紅的眼角,他嗓音很淡:“朕說過,不會再信你這一招。”

畢竟,她是如此的狡猾。

當初為了出宮,甚至不惜以冰塊浸身,發着高燒也不忘騙他。

她知道她的優勢,更了解他的喜好。

但這一回,他不能再心軟了。

裴青玄看着她,語氣溫和,表情卻冷漠得不近人情:“阿妩聽話,朕不想對你用蠻力。”

“我不要……”眼見示弱求饒沒用,李妩倉惶地松開他的袖子,往後退去:“我不要,我不願意,你怎麽就聽不懂我的話?裴青玄,你口口聲聲說愛我,要對我好,将我關在籠子裏,這就是你的愛、你的好麽?”

“朕原本也不想這般,是你太不聽話了。”

裴青玄伸手捉住她的肩,絲毫不認為他此番安排有何不對,濃眉擰着,困惑看着她:“你若不逃,朕何必這樣鎖着你?阿妩,做錯事的人,總得受到懲罰……何況朕沒真的罰你,不過是在寝宮裏加了一道防備,以防你又不聽話,傷朕的心。”

李妩簡直要被這話給氣笑,她從不知他竟能如此不可理喻。

“我沒錯!我從頭至尾都沒錯,逃跑沒錯,詐死也沒錯!錯的是你,你個瘋子,你毀了我好好的姻緣,毀了我安穩的人生,現在将我關進這籠子裏,還要我對你感恩戴德?你做夢!”

她奮力掙紮着,見他死死控制着她不肯撒手,她也豁出去般,雙手雙腿放開了朝他厮打——

“你喜歡這個籠子你自己住,我不要進去,死也不要進去!混蛋,你放開我!”

這一刻她再不顧什麽貴女的矜持端莊,只如一個鄉野潑婦般,用雙手、用嘴、用牙、拼盡一切去反擊眼前之人。

可她的力量在男人的絕對力量前是那樣薄弱,他甚至沒有反擊,只伸出一只手扼住她的雙腕,便輕而易舉就将她扛過肩頭,帶着走進那座籠子。

寬大床帷間鋪着舒适柔軟的錦被,每一寸都以名貴熏香細細熏過,被他抱丢在床榻間,李妩撲了滿懷馥郁甜香。

等她反應過來,騰得從床上坐起來時,裴青玄已反身将那扇小門鎖上。

小巧的金鑰匙挂在他的脖間,妥帖放進繡着暗紋的衣領裏。

他轉過身,看着她在方才厮打間散亂的烏黑雲鬓和淩亂衣衫,眸光輕晃。

緩步走去,剛想替她整理發髻,手才伸出,她就如一頭憤怒母獅子狠狠地咬住他的虎口。

尖牙陷入皮肉,很快就滲出猩紅的血液。

她雙眸憤懑地盯着他,那眼神,好似要吃他的血、喝他的肉。

裴青玄心口有一瞬間的刺痛,他很不喜歡她這樣的眼神。轉念再想,恨就恨罷,反正要她愛他,已成奢望,有恨總比什麽都沒有好。

他由着她咬着,哪怕血液已染紅了她的嘴唇和牙齒,他眉頭也不曾皺起半分,只靜靜地望着她,如同在看一個任性妄為的孩子。

等李妩意識到這樣咬他,他壓根不在乎,厭惡地松開了嘴,朝一旁啐着嘴裏的鮮血。

“還咬麽?”

見她總算冷靜一些,裴青玄挨着她身旁坐下:“虎口肉糙,或許咬的牙疼。身上的肉倒是細嫩些,阿妩要咬的話,朕脫了衣裳給你咬。或是你想直接飲血啖肉,朕也可取匕首來,放一碗血,割一塊肉喂給你……”

他雲淡風輕說着,李妩只覺荒謬至極,一雙明眸盛滿驚愕地看着面前之人,滿腦子都是“他是真的瘋了吧”。

常人如何會說出這種話?且他的語氣是如此篤定認真,好似只要李妩點頭,他立刻能割一塊血肉給她。

可她又不是食人的怪物,要他的血肉作甚?

“要如何……你才能放我出去。”她實在有些累了,累到再鬧不動,就連嗓音也充滿無力的疲憊。

裴青玄沉默地看着她。

良久,他低下頭,親了親她的眉眼:“阿妩,朕已不指望你愛我了,所以日後就這樣過吧。”

李妩被他這話激得毛骨悚然,什麽叫做就這樣過?他這真要将她關到死?

她原以為自己沒力氣了,可在他再次吻上來時,還是用力推開了他,細弱嗓音因絕望憤懑而顫抖着:“裴青玄,你這是要逼死我!”

裴青玄看着她,再次沉默了。

燭光昏朦的金殿內,金籠上鑲嵌的寶石閃着豔麗的光芒,籠中床榻邊,兩人好似在無聲對峙。

良久,裴青玄開口打破這份沉寂:“若你死了,朕也不會獨活。”

李妩只聽蹦得一聲,最後一根絲線也斷了,一顆心徹底沒了依仗,沉甸甸地往下落,仿佛落入無盡寒冷的深淵。

他竟然連死都不肯放過她?

“所以阿妩,別再想着離開朕了。”

裴青玄伸手,捧住她的臉,燭光下那雙鳳眸含情脈脈,好似世間最深情的情郎:“往後與朕好好過日子,就像年少時祈願那般,你我會白頭到老,同衾同穴。”

李妩腦袋一片空,表情麻木地坐着,不知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裴青玄權當她是默認,低頭親吻她的臉,口中輕聲呢喃着她的名:“阿妩,你乖一點……”

長指剝去華美衣衫,一件又一件,他邊吻着,邊握着那把細腰,輕緩而溫柔地将她壓倒在身後寬大的床榻上。

皎白月色映照着雕花窗棂,良夜正長。

一切好似回歸到逃跑前的模樣,除了圈禁她的地方從紫宸宮寝殿,變成了永樂宮這座金籠。

猶記得從前在紫宸宮抱怨,好似在坐牢。未曾想一語成谶,現下真成了坐牢。

一座黃金牢籠,她是唯一的人犯,而負責看守她的牢頭,曾是她在這世上最喜歡、最依賴的男人。

白日裏她就在這座籠子裏生活,看書、繡花、發呆,早膳會有宮人從籠子間隙給她送來,裴青玄散朝後,便會來永樂宮陪她用午膳。

這個時候,他會拿鑰匙将籠子打開,放她出來。

饒是如此,她的活動範圍也僅限于永樂宮,僅限于那四堵高高的朱牆之後。

他若有公務要忙,就讓她坐在一旁做她自己的事。若得了空,他會帶她做秋千、放紙鳶、看皮影戲,做一些她從前喜歡做的事。

然而再喜歡的事,沒了玩樂的心情,自也變得索然無味。他想盡辦法哄她開心,可她就是笑不出來,甚至更多時候,冷淡到一個反應都不願給他。這份冷淡叫他不虞,于是夜間在榻上總會想方設法,逼着她給出各種反應。

被囚在永樂宮的第十日,裴青玄心情愉悅地找上李妩,說要送她一份禮物。

李妩疲憊地躺在榻間昏昏欲睡,這些時日他已經送了她無數份禮物,金銀珠寶、首飾古董、或是番邦上貢的新奇玩意,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送給她,她也沒多少感覺。

現在又要送她禮物?李妩靠坐在大紅色團花紋迎枕上,連眼皮都不想擡。

裴青玄坐在榻邊:“這次的禮物不一樣。”

他說着,從繡着金絲飛龍的玄色廣袖裏拿出個精致的紫檀木盒。

“阿妩打開看看。”他語氣帶着幾分期待。

李妩卻并不配合他,神色怏怏:“手沒力氣。”

裴青玄知道她是故意在耍小性子,也不計較,只淡聲道:“也行,你現在既要躲懶,夜裏再用到手,可不許躲懶。”

說着,他自顧自打開那個盒子:“朕替你開。”

檀木盒子的雙魚鎏金鎖扣打開,明黃色的錦緞之上,象征着皇後權威的金色鳳印,在冬日偏冷的陽光下泛着潤澤的光芒,鳳印上那只鳳凰踏着祥雲,翅羽飛揚,栩栩如生。

“阿妩當朕的皇後可好?”

面容英俊的帝王頭戴金冠,一襲挺括的玄色衮服,手捧着那枚鳳印于榻邊深切凝望着她,狹眸噙着期待淺笑:“朕已問過欽天監,下月好幾個吉日,但若論大吉日,得屬次年正月十八。朕将那些日子都抄錄下來,阿妩挑個喜歡的?”

李妩看着他掌心鳳印,額心突突直跳,困意也消失殆盡,她直直迎着他的目光,紅唇張合:“我不要。”

男人嘴角笑意微僵,沉眸看她。

李妩也不怵,反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也沒什麽好忌憚,于是就連眼神也未曾躲避半分。

裴青玄斂笑,嗓音磁沉:“朕現下在與你說正事,莫要鬧脾氣。”

“我沒與你鬧脾氣。”

甚至為了證明她的認真,她從迎枕直起了腰,烏眸定定看着他:“這個皇後,誰愛當誰當,反正我不當。”

裴青玄沉着臉:“一天不氣朕,你就活不了?”

李妩譏諷地笑了:“陛下這話說的,我哪敢氣你?不過我這麽個殘花敗柳,哪配得上您的英明神武?您的皇後自要選個端莊賢德的名門淑女,選我這個以色侍人、困在籠中的禁脔,豈非叫天下人笑話?”

“阿妩!”他語調冷下,捏緊她的手指:“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本來就是,實話還不讓說……”

“你若再說,朕現下就命人殺了楚明誠。”

李妩錯愕:“你殺他作甚?”

“當年若不是他乘人之危,你怎會委身于他?”裴青玄眼含戾氣:“他早就該死。”

李妩一怔,無法茍同他這強盜邏輯,但又怕他一時激憤,無辜帶累楚明誠,只好道:“成,我不說那種話。但我也不會嫁你,當你的皇後。”

裴青玄蹙眉:“為何?”

李妩笑了,饧眼看他:“你真想知道?”

裴青玄抿唇不語,她這口吻,足以說明她接下來的話并不會中聽。

他們都太了解對方,知道刀子往何處插,能叫對方最痛。

“無論你願不願意,這枚鳳印只屬于你。”

他強硬地将鳳印塞到她的手中,語氣不容置喙:“冊封吉日,朕會選定。”

說罷,不等她反應,他起身離去。

“裴青玄!”

榻邊傳來嬌叱聲,他腳步一頓,到底還是回了頭。

下一刻,便見一道金影砸來,他一時不防,生生受了那一擊。

尖利刺痛襲上額角,有溫熱的液體湧下,眼前好似被罩上一層朦胧鮮豔的紅紗。

他隔着那片紅色看着她愕然心虛又轉而冷漠的神情,鬼使神差想起上半年,她一襲紅袍坐在紫宸宮寝殿等他的樣子。

那一片鮮豔的紅,是他永遠無法釋懷的遺憾。

“收回你的鳳印,我才不稀罕。”

李妩掐緊手指,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看他湧血的額角,語氣冰冷:“想到和你這樣的瘋子結為夫妻,我就惡心!我不會嫁你,便是你一意孤行辦什麽冊封禮,最多我一頭撞死在殿前柱子上,叫你的婚儀成為後世笑柄。你記住了,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如願!”

惡心。

她說,與他結為夫妻,她覺着惡心。

裴青玄嘴角扯了扯,他就說了,她總知道如何才能最傷他的心。

靜了許久,他彎腰拾起地上的鳳印,上頭還沾了些許鮮血,他擡袖擦好,收起。

李妩看着他的一舉一動,面上雖一片鎮定,心下仍有些惴惴。

好在他并未朝她發難,甚至一聲斥責也沒有,揣着鳳印就離開這座金籠。

這樣的平靜,叫李妩不安起來,他定然是生氣了,可為何這般冷靜?

憂心忡忡想了一陣,最後注意力都被地上那滴不知何時落下的血跡所吸引。

鮮紅一滴血,鑿花地磚上格外刺眼。

她告訴自己別去在意,但事實上,無法全然不在意——

大慈恩寺的那盞長明燈前,她曾長跪過無數次,也無數次發願,祈求菩薩保佑他無病無災,平安歸來。

他剛離開長安那半年,她好幾次夢到他死于非命,她從夢裏驚醒,偷偷哭濕了枕頭。

她曾是那樣害怕他受傷,害怕他丢了性命。

可現在。李妩低頭看自己的手,長睫輕顫,黑眸一片痛苦的茫然。

她與他,為何會變成這般?

永熙二年十二月初,皇帝下旨選秀。

永熙二年十二月底,小官之女沈雯君入選,冊為四妃之首,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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