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掌心緊貼他的心口,李妩清晰無比感受到胸腔之下那顆劇烈跳動的心,咚咚咚,好似下一刻就要破體而出。

熾熱滾燙的溫度,隔着薄薄的袍衫,燙着掌心肌膚。

他偏執而認真的目光叫她慌亂起來,視線掃過他衣袍上浸染的朱墨,就如一大攤鮮血,更叫她窒息,忙将手抽出:“瘋子!”

她雙頰雪白,朝他大喊:“誰稀罕你的命,從頭至尾,我所求的不過是好聚好散,而不是與你糾纏不休,由你将我變成一個和你一樣的瘋子!裴青玄,你可知……你可知……”

過于激動的情緒叫她氣息都紊亂,有淚從頰邊劃過,她知道這樣很狼狽,卻克制不住:“你一直說愛我,可這根本就不是愛,不是……”

她曾經擁有過他的愛,知道真正的愛該是什麽模樣。絕不是現在這樣,不顧她的意願将她圈在這分寸之地!

雙掌捂着臉,她背脊微弓,靠着籠子慢慢蹲下,環膝蜷縮成一團,猶如被抛棄街頭的小貓。

裴青玄心口窒痛,上前想抱一抱她。

才将伸手,便被她打開。

鞭子抽掌般,痛聲清脆,他僵立着,靜默許久,自嘲笑道:“說到底,你還是不信。”

李妩低着頭,臉埋在膝間,嘴裏讷讷:“你這樣,叫我怎麽信?”

殿內又是一陣長久靜谧,窗外有微風拂過,滿牆花影顫動,暗香在绮麗霞光彌漫。

這本該是個祥和美妙的傍晚,他與她該為皇宮裏第一個孩子的來到而歡喜慶祝,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劍拔弩張,如同仇敵。

“阿妩。”裴青玄蹲下身,大掌捧起她的臉,細細擦過淚水,語氣透着幾分妥協意味:“別哭了,哭多了傷眼睛。”

李妩蒼白着一張臉,烏眸淚意閃動,隐忍而悲憤地望向他,好似在無聲反抗。

“朕方才的提議,你好好考慮下。”男人嗓音不疾不徐:“既不愛朕,恨朕也行……你小時候不是總愛說,女子報仇,十年也不晚麽。道理你都懂,那就韬光養晦,十年後再報仇罷……但是現在,在你尚未有足夠能力報仇之前,聽朕的話,将孩子生下來,它會是你日後的依仗。”

Advertisement

李妩下意識想反駁“我不需要依仗”,話到嘴邊,猛然想起去年失敗的出逃計劃。

這世道,她個女子,真能不要依仗嗎?長睫緩緩垂下,她咬着唇,心頭有陣難言的憤懑,恨裴青玄,恨捉弄人的命運,更恨這個萬惡的世道。

裴青玄一眼就看出她的憤世嫉俗。

他看着她長大,再了解不過,她表面清冷,內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是帶着尖刺的刺猬、是砸向丹陽頭上的卷耳,藏匿鋒芒,剛硬無比。

“你還懷着孕,不宜動氣。”見她自己想明白了,裴青玄伸手:“去床上歇息。”

李妩沒動,只靜靜看他。

裴青玄也回望着她,平靜眸光之下暗藏幾分忐忑——不可否認,他有在害怕。害怕她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若她真做了傻事,他便是再如何威脅她,或是殺再多人,都無濟于事。

四目相對,靜谧間是無聲較量,硝煙彌漫。

最終,還是李妩先撐不住,稍定心緒,她啞聲道:“我可以留下這個孩子。但我不要再住在這個籠子裏。”

裴青玄眸光微不可查動了下,默了兩息,他道:“兩個月後。”

李妩蹙眉:“什麽?”

“三月胎穩,朕便命人拆了這金籠。”

李妩心道,這有什麽區別?轉念再想,也覺出些不同,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份嘲諷:“我說了會留下它,便不會食言,你至于這般防着?”

裴青玄淡淡乜她,“阿妩言而無信的次數,還少嗎?”

李妩一噎,又無法反駁,遂板着臉,用力推開他的手:“你走開!”

裴青玄扯了下嘴角,這說不過就黑臉的壞脾氣真是一點都沒變,雙手牢牢穿過她的胳膊:“慢點,小心磕着。”

站起身後,瞥見她淚痕未幹的臉,心下無奈嘆了聲,幹脆打橫将人抱去榻邊,又命宮人端來熱水,他挽起袖子,拿熱帕子替她敷眼睛,另叫沈禦醫入內,再次替她診脈。

“回陛下,确是月餘身孕無疑。胎像還算穩當,不過婦人懷胎前三月至關重要,娘娘還需靜心調養,切忌情緒波動……”沈禦醫垂首說了一大堆婦人懷胎事宜。

裴青玄聽得專注,不時還問上一二,沈禦醫不敢懈怠,事無巨細地答了。

等交代完畢,禦醫躬身退下,裴青玄回身去看榻邊之人:“禦醫說的,阿妩可都聽……”

剩下半截話停在喉中,光線晦暗的床帷間,年輕小婦人已歪着腦袋靠在高枕,雙眸緊阖,疲憊睡去。

見她這睡相,裴青玄低笑一聲,緊繃的下颌卻變得放松,連着眸光也變得柔緩。

輕手輕腳将她放平躺好,掖好被角。

離去前,又忍不住彎下腰,側耳湊近她平坦的腹部。

小心翼翼地,怕把她吵醒,又怕将孩子壓壞,初為人父的奇妙喜悅在胸口翻湧,他恨不得現在就大開宮門,擺它三十天的流水席,敲鑼打鼓放鞭炮,叫整個長安,不,整個大淵、乃至四海番邦,這普天之下芸芸衆生,都知道他的阿妩懷了他的孩子,他要做父親了。

他們的孩子,絕對是世間最出衆的存在,旁的孩子都比不過。

男人線條分明的俊顏貼着那溫軟的腹部,過了許久,才意猶未盡地起身,親了親她的腹,又在她眉眼間落下鄭重一吻,這才離開。

淡紫色寶相花紋的衾被間,李妩睜開眼,雙掌疊放在腹部,上頭好似還殘留着男人的體溫。

她能感受到他的歡喜,可她的心裏,卻是一片慌亂迷茫。

留下這個孩子,是對,還是錯?

她與裴青玄這般狀态,真的适合為人父母麽?

萬一,萬一她不是個好母親?畢竟她現在連自己都護不住,又該如何去護着這個孩子……

種種念頭侵襲腦海,才将平穩的情緒又如沉暗陰影籠上心頭,她痛苦地閉上眼,淚水再次落下,洇濕淡紫枕被上繡的寶相花紋。

因懷胎尚不滿三月,貴妃有孕這個消息并未對外公開,但裴青玄第一時間派人去慈寧宮與李府報喜。

得知李妩有孕,許太後第一反應是驚喜,畢竟這可是她一直盼着的孫輩。

待到喜悅稍平,她又開始擔心起李妩的狀态:“先前派去打聽的人說,她與皇帝仍在鬧別扭,兩人關系并未改善多少。這種情況她有身孕,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見許太後憂心忡忡的,玉芝嬷嬷溫聲寬慰着:“陛下都這個年紀了,放在尋常人家早就做父親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喜訊,自是天大的喜事。太後您也放寬心,貴妃她是個明白人,一向有主意,如今懷了龍嗣,接下來該如何,想來她心裏也有分寸的。唉,要老奴說,這日子跟誰不是過,她從前與陛下那樣要好,如今重續舊緣了,何苦還擰巴着……人生在世,哪有那麽多事事如意,誰的日子不是睜一只眼閉只眼,糊裏糊塗都過去了,想得太明白,計較得太清楚,反倒勞心累神。”

“她啊,好也好在生了一顆七竅玲珑心,這壞呢,也壞在這裏。”許太後搖頭輕嘆,現下再想皇帝與李妩那檔子事,只覺身累心也累,再不想多管了。

反正她也做了一輩子糊塗蟲,臨老了也這樣糊裏糊塗過吧,年輕人的事由他們去。

于是,她吩咐玉芝嬷嬷去私庫裏挑了好些名貴補品和觀音佛像送去永樂宮,自己則是起身去隔壁小佛堂,燒香念經,為李妩和她腹中孩子祈福。

而李太傅府裏,李妩有孕的消息,就如一塊巨石砸進平靜湖泊,驚起軒然大波。

“阿妩懷孕了?!”

李家人齊齊聚坐在堂前,皆變了臉色,震驚之餘,各自心頭又五味雜陳,有驚訝、心疼、惆悵、也有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

雖說他們不喜孩子的父親,可那孩子是長在他們家阿妩的肚子裏。

待李太傅将上門報喜的太監送走後,上一刻還安靜的前廳,一下就嗡動起來。

“我…我要當舅舅了。”李成遠怔怔地睜大眼睛,嘴裏念了兩遍,忽又如夢初醒般,側身激動握住了嘉寧的手:“嘉寧,我要當舅舅了!”

嘉寧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識摸了下肚子,嗔他一眼:“知道你要當舅舅了,至于這般激動麽。”

環顧四周,見上首的李太傅和李硯書都皺着眉頭一臉複雜的神情,她湊到李成遠身旁低聲提醒:“沒瞧見父親與長兄的臉色麽?你小點聲。”

李成遠稍斂情緒,謹慎打量着父兄的表情,等了許久,也沒見他們說句話,他有些坐不住了,擡袖掩唇輕咳了一聲:“父親,大哥,這樣大的事,你們……你們就沒什麽想說的嗎?”

李太傅和李硯書一齊擡起頭,看向李成遠,眉頭仍舊擰着。

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大抵早猜到會有這麽一日,真正聽到喜訊,驚詫之餘,更多是一種無能為力的認命感。

阿妩已封作貴妃,入宮大半年了,早懷嗣晚懷嗣,也并無什麽區別。

靠坐在黃花梨木圈椅間沉思了許久,李太傅才擡起頭,看向下首兩位兒媳:“玉娘,嘉寧,明日你們遞帖子進宮,替我看看阿妩吧。玉娘,你有生養的經驗,入宮後與她多聊聊,叫她千萬保重,放寬心情,莫要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唉,婦人生孩子最是兇險,懷胎時就得養好身子,不然等到生産之時……”

剩下的話他不敢說出口,作為一個父親,其他的他也不再奢求,只希望深陷宮闱的女兒能平安。

聽得公爹的吩咐,崔氏與嘉寧紛紛起身,颔首應下。

相較于男人們的憂思,崔氏和嘉寧的思維都有些發散——

一個怔怔地想,當年阿妩尚未嫁入東宮,她就暗中期待過小姑子與太子的孩子,沒想到時隔這些年,兜兜轉轉,竟然真的成了?乖乖,阿妩那等相貌再加陛下那等風姿,九個月後真能生出個神仙童子來了。

一個則是想,難道桂圓紅棗和蓮子真的那麽靈麽?去歲阿妩送一顆桂圓,自己就懷上了。前不久陛下突然派人,帶着她和李二郎去東市逛了一圈幹果鋪子,買了些桂圓紅棗和蓮子入宮,現下阿妩就有孕了?這是什麽玄學?

李家人心思各異地在堂前坐了好一陣,才各自散了。

翌日一早,嘉寧就遞牌子進宮。

裴青玄在朝會上得知崔氏與嘉寧一道,還帶着李家那一對孩子,想着崔氏養孩子有經驗,嘉寧如今也懷着,讓她們多進宮,陪她說話解悶也好。便将鑰匙給了劉進忠,讓他往永樂宮去。

正值五月,初夏時節,水晶簾動微風起,薔薇馨馥滿朱牆。

崔氏與嘉寧一人牽着一孩子踏進永樂宮時,便見明間,窗外花香竹影映入紗來,将整個殿內都浸得陰陰翠潤,而那張長榻旁,李妩一身素淨雪灰色裙衫,烏發斜挽,未戴珠翠,也未施朱粉,單手握着一卷書靜靜看着。

竹影斑駁落在她單薄的肩頭,她恬靜如畫,不像聖眷正濃、豔絕後宮的寵妃,更像是困于囚籠的孤鶴。

聽得腳步聲,她掀眸看來,一張略顯清減的面頰也露出莞爾淺笑:“大嫂、二嫂,你們來了。”

“臣婦拜見貴妃娘娘,娘娘萬福。”崔氏與嘉寧行禮請安,又晃了下孩子的手臂:“快些與姑母行禮。”

安姐兒和壽哥兒在家都學過了,恭恭敬敬與李妩行了個禮,很快又原形畢露,撒着腳丫子撲向李妩懷中,甜甜喊着:“姑母,我們好想你呀,你在宮裏還好嗎?”

“姑母,我阿娘說你肚子裏有小娃娃了,是真的嗎?”

倆孩子睜着純淨無暇的大眼睛纏在李妩身邊,安姐兒還好奇地伸出小手,試探地摸了摸李妩的肚子:“平的,和二叔母的肚子一樣,是小娃娃還沒發芽麽?”

李妩原本還有些沉悶,現下聽得這孩子話,心情也放松一些,扯唇淡淡道:“是,它還很小,還在發芽。”

“小弟弟,那你可得快快長大呢!”壽哥兒對着李妩的肚子一本正經道:“到時候你和二叔母的小娃娃一起出來,哥哥帶着你們玩。”

安姐兒皺眉,不贊同地噘嘴:“誰說姑母肚子裏是小弟弟?我不管,二叔母肚子裏你已經說是小弟弟了,姑母肚子裏一定是個小妹妹!”

壽哥兒哼了聲:“才不要小妹妹,就要小弟弟。”

“小妹妹小妹妹!哥哥你這個壞東西!”

“好呀,你又罵人,臭安安!”

眼見雙胞胎一言不合就吵起來,崔氏又頭疼又尴尬,趕緊上前将倆人扯開:“你們倆怎麽回事,在家裏鬧就算了,皇宮裏也鬧,成何體統!”

安姐兒和壽哥兒各自不服氣,被拉開也撅着嘴巴,互相做鬼臉。

崔氏悻悻地與李妩賠罪:“叫貴妃見笑了……這倆孩子,越大越難帶了。”

話一出口,她似覺得這話不妥,連忙改口:“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愛鬧的,也有聽話好帶的乖孩子,就是我家這兩個慣壞了。”

李妩見崔氏與自己說話都變得這般小心翼翼,不似從前那般親近,心下略微惆悵,面上卻不顯,只道:“壽哥兒安姐兒這樣挺好的,孩子嘛,活潑鬧騰些好。我小時候和二哥,也是這般打打鬧鬧的……”

提到李二郎,李妩視線移到了嘉寧郡主身上,上下打量一圈,最後停在她的腹部。

嘉寧已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但穿着寬松的绛紗色裙衫,并看不出孕态。

感知到李妩的目光,嘉寧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既是姑嫂,又同為孕婦,她對李妩愈發親近,走到她身旁坐下,互相問候寒暄起來。

宮人很快奉上精致的茶點,三個女人圍坐在一起聊着天,倆孩子則是由宮人照看着玩秋千與木馬。

有人陪着聊天解悶,且說的都是與自己相關的事,時間好似也過得飛快。

不知不覺,天邊染朱,餘霞成绮,崔氏和嘉寧也起身告辭。

臨走前,崔氏拉着李妩纖細的手,語重心長地叮囑着:“父親讓我跟你說,家中一切都好,唯一就是記挂着你。阿妩,嫂子知你心裏還難受,可就像你從前勸我那樣,嫂子将那句話還給你,日子是朝前過的,人也是往前走的……”

這話是當年崔氏失去第一個孩子,一蹶不振時,李妩坐在床頭這般勸她:“嫂子,往前看,你與大哥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崔氏如今也真心盼着這命運多舛的小姑子能過得好,握着她的手,左右環顧一圈,又壓低聲音道:“你想開點,女人這輩子,若能遇到個可心可意的好男人那自是最好,若遇不上……咱就守着孩子過!終歸孩子是自己肚皮出來的,與自個兒一條心。唉,等你當了母親,你就知道了,相比于孩子,男人其實沒那麽重要……咳,當然了,你哥對我也是很重要的,不過有了安姐兒和壽哥兒,他在我心裏也只能排第二了……這話我只跟你說,你可別跟你哥說,別看他平日不茍言笑,私下裏也醋得很。”

李妩聽得這話,酸澀地笑了笑:“放心,我不與他說。”

“你呢,好好養身子,多吃些。”崔氏看着她尖尖的下巴,嘆道:“太瘦了,這樣如何能行?”

“嫂子放心,我會保重。”

接着崔氏又叮囑好些,直到外頭傳來“陛下駕到”的通禀聲,她這才着急忙慌要走:“哎喲,瞧我這張嘴,一唠叨起來就沒完沒了。”

但現在就算要走,還是不可避免地碰上。

崔氏與嘉寧揣着小心朝着來人行禮,安姐兒和壽哥兒兩個鬼精靈,奶聲奶氣一句“姑父萬福”,叫得皇帝俊顏帶笑,命劉進忠去取了賞賜給他們,又彎腰摸了摸倆孩子的腦袋,溫和誇道:“真乖。”

那般和氣慈善的模樣,叫崔氏和嘉寧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出了永樂宮,坐上出宮的馬車,妯娌倆才低聲在車廂裏嘀咕起來。

“是要當父親的緣故麽?我覺得陛下好似比從前更和善了。”

“可不是嘛。從前他那樣笑,我覺得怪害怕的。可今天他這般笑,看得出心情真挺不錯。”

“唉,陛下高興也好,他高興了,阿妩日子也能松泛些……”

“我看阿妩好似除了瘦了些,精神還好?許是有了孩子,與陛下關系也和緩了些?”

“若真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他們李家三兄妹一條心,阿妩過得不好,我家那口子也發愁,每日上朝時,那張臉就跟上墳似的……”

崔氏輕輕搖頭:“不過知道阿妩有孕後,今日上朝臉色倒好了些。”

“大哥也覺得這是喜事吧?”嘉寧道。

“唔,是吧……”崔氏含糊應了聲。

總不好說,自家夫君從前上朝帶怨氣,覺得是在給裴家當冤大頭,現在阿妩肚裏懷了皇嗣,想到每日上朝是給未來外甥的江山出力,怨氣自然也少了些。

馬車辚辚在一片如血殘陽裏駛出皇宮,永樂宮內,李妩站在廊庑之下,望着霞光下的薔薇花牆,目光迷離。

一件大紅繡玉蘭花的外衫披上肩頭,她長睫微顫,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在想什麽?”

“沒什麽。”李妩仍是望着那片火紅的天。

“今日你兩位嫂子入宮陪你說話,心情可好些?”

裴青玄虛虛攬着她,黑眸睇着她過于安靜的臉龐:“若是喜歡,日後朕讓她們多多入宮。”

李妩這才轉眸看了他一眼:“不必了。”

裴青玄蹙眉:“為何?”

“她們不是與我解悶的玩意兒,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我長嫂操持府中大小事,還要看顧兩個侄兒,二嫂也懷着孕,需要休養。”

李妩表情淡淡,連着嗓音也淡淡的,猶如一陣捉不住握不牢的晚風:“她們得空來看我,你不攔着,就已足夠。”

明明是很平靜的話語,可不知為何,裴青玄胸口悶得厲害,莫名有一絲難以言喻的不安。

而這份不安,在李妩下一句話時,達到頂峰:“你說,我若是死了,怎麽辦?”

“裴青玄,那你會不會後悔?”

“後悔曾這樣對我。”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