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千裏之外,南疆地界。
正值盛夏,連綿不斷的山峰郁郁蔥蔥,溪谷縱橫,而在這層巒疊嶂中,伫立着無數個大大小小的村寨。
大淵對邊境各民族管理采用羁縻政策,樹其酋長,使自鎮撫,南疆各處以當地大姓為主,共有羁縻州上百處。在這上百處羁縻州內,以地理位置優越、最為繁華富庶的金鳳城為主,朝廷設立的南疆宣撫司衙門也在此處。
自三日前,一行身份神秘的貴人來到宣撫司,一向安逸悠閑的衙門也變得忙碌起來。
宣撫司署長苗元立連夜發出上百封公函,派至周邊州縣,又調動宣撫司衙門一切人手,四處打探着一種名為“神冥草”的神藥——
古籍記載:南疆有神藥,其名神冥草,能治世間百疾,有起死人肉白骨奇效。
那頁泛黃的典籍上還記了一例:夷地有女,名喚秀娘,怪病難治,其夫尋來神冥草,熬藥喂之,不久秀娘病愈,康健如常。
除此之外,關于神冥草,便再無記載。
縱然只是故紙堆裏的寥寥數語,于逼到絕境的裴青玄來說,也是一縷不可忽視的光。
只要能叫李妩活下去,他已顧不上其他。
從太醫手中得到此頁古籍,他便帶着暗影衛跋山涉水趕往南疆,一路打聽神冥草的下落,當地人卻一無所知,就連宣撫司署長苗元立,這位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南疆的大姓首領,聽到神冥草之名,也表示聞所未聞。
離開長安已有月餘,而席太醫封脈之術最多可撐九十日,算上往返耽誤的時日,裴青玄能耗在此地尋藥的時間已然不多。
又過了兩日,各州縣的小頭領紛紛回函,表示當地并無神冥草的存在。
一封封回函,就如一盆又一盆的冷水,無情地澆滅着裴青玄心底最後一絲微弱希望。
莫說一幹忠心耿耿的暗影衛,就連苗元立見着這位長安來的“黜陟使”日漸沉郁的臉龐,忍不住操着濃重口音的官話勸道:“貴使,這個古籍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會不會是太醫院的庸醫治不好病,故意拿這個傳說中的神藥诓騙陛下?依下官之見,你們還是別費力氣了,南疆若真有這樣的神藥,各大山頭早就被薅禿嚕了,哪還等你們大老遠來摘。”
話糙理不糙,可于裴青玄而言,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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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關李妩,不到最後一刻,他絕不死心。
苗元立這邊又勸了一陣,見這位氣度不凡的貴使行屍走肉般,置若未聞,低沉的眉眼是掩不住的疲憊頹然,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再勸,便拱了拱手,先行退下。
從後衙出來,望着紅霞彌漫的天色,苗元立用本地話感嘆了一聲:“日頭落了山,又瞎折騰了一天!要我說,這些長安來的貴人真是荒唐得很,人吃五谷雜糧,自有生老病死。該病就要病,該死就要死,哪有什麽起死回生的仙草?”
“可不是嘛。”跟在後頭的副官也不住點頭:“他們中原的皇帝最愛搞這些花樣,尋仙人、摘仙草、煉仙丹,搞來搞去,壽命到了,還不是兩腿一蹬咽了氣。”
“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走?這幾天忙下來,我都瘦了一圈。”苗元立摸着下颌的短須,邊擡步往外走去:“等他們走了,我得好好補一補。”
“全看那位貴使什麽時候死心。這幾天尋不到半點有用消息,我看他鬓邊都有了好些白發。”副官咂舌:“他急成這樣,莫不是尋不到仙草,回去就要被皇帝砍腦殼?”
“哎呀,那真是可惜。”苗元立面露惋惜:“他模樣生得那樣好,人高馬大的,若不是奉了皇帝的命令來辦差,我可真想留他下來,給我家阿楠當夫婿。”
副官讪讪的笑,心說那可算了吧,您家千金長得跟黑豆子一般,別說長安來的貴使看不上,便是放在寨子裏,三月三也沒幾個兒郎願意和她對歌哩。
倆人東拉西扯地朝外走,剛到門口,忽見一個小衙吏吭哧吭哧沖了進來。
一見到苗元立,雙眼放光,連行禮都顧不上,彎着腰氣喘籲籲道:“大人,找、找到了……”
苗元立先是一怔,等反應過來,滿是不可置信:“找到神冥草了?”
乖乖,這天底下竟真有這樣的仙草?!
“是…不是……是……”衙吏上氣不接下氣。
苗元立急得跺腳:“哎呀,是不是的,你快說啊!”
“巴南縣的一個草鬼婆揭了告示,說她知道神冥草!”衙吏深吸一口氣,又道:“那草鬼婆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巴南縣令一時半會兒無法把她帶過來,暫時将她留在巴南縣衙了,大人您看——”
小衙吏話音剛落,便見苗元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一臉興奮:“好小子,若真尋到那什麽神冥草,你可是大功一件!”
語畢,苗元立半刻不再耽擱,連忙折身去裏頭禀報。
紅木圈椅之上,裴青玄黑眸眯起:“巴南縣,草鬼婆?”
“是是是,剛得到的消息,下官立即就來禀報了。”苗元立彎着腰,見貴使皺着眉頭,忽然想到什麽,忙解釋着:“在我們南疆會蠱術的女人都被稱作草鬼婆,她們通常住在山裏或寨子偏僻處,很少與外人打交道。巴南縣離金鳳城不算太遠,明日快馬加鞭一個時辰就到了……”
話未說完,便見上座那道玄色身影猛地起身,嗓音低沉:“備馬,去巴南縣。”
“啊?現在?”苗元立怔愣原地,天都要黑了啊。
可沒人搭理他。
等反應過來,那位貴使和左右一幹暗影侍衛已然離去,廳堂霎時變得空空蕩蕩。
“大人,人都走了,那咱們……回去歇着?”副官小心翼翼地問。
“歇個屁啊!”苗元立一拍額頭,急急往外:“趕緊跟上,不然咱們辛苦這麽多日的功勞,全叫巴南縣那姓花的搶走了!”
夏日夜晚姍姍來遲,等到最後一縷霞光堙滅于黑暗,一行勁裝人馬也在茫茫黑夜裏,趕至巴南縣衙。
待禀明身份與來意,正悠閑叫小妾伺候着洗腳的巴南縣令連腳都來不及擦,套着靴子,邊披着外袍邊往外迎去。
見着為首那位雖面色憔悴清瘦,卻難掩豐神俊秀的玄袍郎君時,花縣令忙賠着笑容迎上前:“不知貴使深夜到訪,有失遠迎,還望貴使恕罪——”
裴青玄不欲多說,開門見山:“那位草鬼婆在哪?”
花縣令還想再客套兩句,表一表辛苦,然而對上那雙亮若寒星的狹眸,心頭一凜,頓時把客套話都咽回去,戰戰兢兢地答:“在衙後客房。”
“帶路。”
“是、是……”花縣令哆嗦應下,邊前頭帶路,邊暗暗想着,這位長安貴人是什麽來路?先前也見過一些長安來的官員,沒見過哪個像他這般氣派威嚴,方才那一個眼神瞥過來,叫他心肝兒都顫了兩下。
不多時,一行人到達客房門口。
裏頭還亮着燈,可見人還沒歇息。
“這些草鬼婆平素與蛇蟲鼠蟻、蠍子蜘蛛毒花草打交道,渾身都是毒,邪門的很……”花縣令谄媚地笑着:“貴使金尊玉貴的,還是別進屋子,叫她們出來答話便是,免得沾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看着那亮着燭光的陋室,裴青玄猶如看到李妩活下去的希望,袖籠中的長指攏緊,他克制着心間澎湃情緒,淡聲道:“敲門。”
花縣令面龐微僵,再看那門,心下仍是嫌棄,努了努嘴,示意仆人敲門。
“咚咚咚——”
“小春花,快開門,大人要見你阿婆。”仆人砰砰把門拍得震天響。
裏頭傳來小女孩清脆的應聲:“來了來了,催啥子噻。”
門很快打開,開門的是個約莫八九歲的黃毛小丫頭,小小的腦袋,尖尖的臉,黃瘦的小臉長着些許雀斑。
小丫頭顯然沒料到門外站了這麽多人,方才還能流利應門,這會兒縮着腦袋如鹌鹑,睜着眼睛打量門外一幹人:“這…這要做啥子?”
花縣令清了清嗓子,很快禀明來意,又對小春花道:“快叫你家阿婆出來,拜見貴人。”
小春花睜着黝黑眼睛上下打量了裴青玄一番,抿了抿唇,壯着膽子問:“是你要尋神冥草嗎?”
裴青玄垂眸,看着這黃毛丫頭:“是。”
“那……那我們告訴你神冥草的下落,你真能像告示上寫的那樣,給一百兩銀麽?”
一百兩銀。
裴青玄淡淡掃過一旁的花縣令。
花縣令渾身發寒,笑容僵硬:“貴使恕罪……呃,定是他們發告示的寫錯了,下官吩咐時,明明說的是,凡能提供線索,黃金萬兩,加官進爵……”
裴青玄現下也沒功夫追究這些,斂眸看向小春花,語氣平靜:“只要你能告訴我神冥草在哪,莫說百兩白銀,你的一切心願,我都可滿足。”
小春花驚詫地睜大了眼,猶如看到神祗般崇拜地望着這位從遠方來的貴人——
“那你…那你說話算話。”她說着,又掃過門口烏泱泱站着的一幹人:“你們人太多了,我阿婆不喜歡與人打交道。這位貴人,你随我進來吧。”
“你這小丫頭懂不懂規矩!這可是長安來的貴使!”
花縣令呵斥着,話未說完,便見身前的貴人回首投來冰冷一眼:“聒噪。”
下一刻,便有暗影衛捂着花縣令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暗影衛首領擔憂湊到裴青玄身旁:“主子,您獨自入內,萬一……”
裴青玄往屋內看去,半掩的門內,布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面屏風,屏風後隐約可見一道岣嵝身影。
“無妨。”裴青玄面無波瀾:“你們在門外守着便是。”
“可是……”
暗影衛首領還想再說,便聽那小春花道:“算了算了,你也跟進來吧。”
看在他們把那個讨厭的花縣令拖下去的份,她小春花願意替這些長安人在婆婆面前說些好話。
暗影衛首領看向裴青玄,語含期待:“主子。”
裴青玄沉吟片刻,并未拒絕,只邁步朝屋內而去。
暗影衛首領很快跟着進屋,其餘人守在屋外。
待門阖上,屏風後那道岣嵝身影也顫顫巍巍走了出來。
那是個滿臉皺紋的銀發老太婆,枯瘦如幹屍,額前畫着紅黃綠三道油彩,一只眼睛是瞎的,眼周長成一道菊花似的疤,另一只眼一片赤紅,哪怕屋內有燭光照亮,寂靜夜裏陡然見着這麽一人,也實在吓人。
暗影衛首領心道,難怪那個花縣令提起草鬼婆時,滿臉避之不及的嫌棄,這婆子瞧着的确邪門。
裴青玄對旁人長相毫無想法,一心只念着神冥草。
莫說眼前的婆子是活人,便是鬼怪妖魔,只要能告知神冥草的下落,他也能坐下與對方做交易。
一豆油燈無聲燃燒着,待與這位喚作殷婆婆的鬼草婆禀明來意,殷婆婆睜着那唯一赤紅的眼,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當地話。
裴青玄擰眉,一句都聽不懂。
好在有小春花在旁轉述着:“我阿婆說,你們是長安來的,又叫官府貼了告示,想來不會食言。我們将神冥草下落告訴你們,明早就給我們一張百兩銀票可好?”
裴青玄:“……”
暗影衛首領:“……”
一陣沉默後,裴青玄轉臉看向暗影衛:“身上可帶了銀票?”
暗影衛首領會意,從胸口摸出一張銀票,遞給了小春花:“不用等明早,現在給你,你快說吧。”
小春花見到錢“哇”了聲,又對着燭光将那張銀票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難掩興奮地對殷婆婆道:“是真的,一百兩。”
殷婆婆那一只眼睛眨了眨,接過銀票收好,又看向小春花,薄薄嘴皮動了起來。
“婆婆說,雖然不知你們這些中原人從哪裏聽來神冥草這樣文绉绉的名字,但告示上說的那位秀娘的例子,你們要尋的應當是螳螂花蠱。”
“螳螂花……蠱?”裴青玄愕然。
他從前也聽說過南疆巫蠱,諸如情蠱、金蠶蠱、桃花蠱之類,只知都是些邪門之物,不甚了解。不曾想那頁古籍上記載的救命仙草,竟是南疆的巫蠱之術?
“對,螳螂花蠱。”小春花點頭:“這是一種稀少到幾乎絕跡的古老蠱術。在我們南疆,養蠱放蠱的都是女子,養的蠱毒也大都是心蠱、情花蠱、金蠶蠱這些,而這螳螂花蠱,卻是男子才能養起的蠱術。”
“婆婆說,螳螂花蠱也是情蠱的一種,尋常情蠱都是女子用心血喂養,待遇到心上人後,下給情郎,若情郎變心,便會被情蠱反噬。而螳螂花蠱呢,是男子拿心血喂養,下給心上人後,便如公螳螂一樣,會成為母螳螂的養分——”
“你告示裏舉例的故事,那秀娘得了怪病,吃了螳螂花熬得湯藥,便是種下了她夫君的蠱。她體內的子蠱會不斷地吸取她夫君體內的精血養分,直到達到平衡……唔,換句話說,相當于她夫君分了一半的壽元與康健給她,她才重新活了過來。”
裴青玄眸色微深:“你的意思是,以一條人命續另一條命。”
“對,是這個理!”
小春花重重點頭,又道:“這個蠱其實很厲害的,一旦種下,男子注定為那女子犧牲一輩子。便是治好了當下的怪病,日後那女子再有什麽傷啊病啊,疼痛都會由子蠱轉移到男子體內的母蠱上,若是女子死掉了,男子也會立刻死掉的。”
說到這裏,殷婆婆嘴角勾起一抹詭異而諷刺的笑容。
小春花也如實複述着:“婆婆說,世間多見癡情女,難見有情郎,正是因為這個蠱太厲害了,且只能由男子種給女子,能為心上人做到這一步的男子,幾百年都不一定出一個,所以這螳螂花蠱沒有人種,更沒人知。便是你們去寨子裏問那些年輕的草鬼婆,她們也不一定知道,何況你們還搞了個神冥草這樣瓜兮兮的名兒……也是運氣好,叫我們撞見了,不然你們尋到猴年馬月也問不到,一百兩銀你們不虧的。”
小丫頭稚嫩的話語停下,屋內一時陷入安靜。
暗影衛首領本來聽見這個什麽花蠱要以男子做養料續命,已覺荒謬,待聽得這蠱一旦種下,男女的疼痛與性命就捆綁在一起,更覺不可思議——怪不得這蠱要滅絕,好兒郎志在四方,哪至于為個女人,做到這一步?
正腹诽着,視線不經意掃過桌邊靜坐的主子,見他長睫低垂,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下不禁咯噔一下。
陛下他……不會當真了吧?
“主子……”暗影衛首領喉頭滾了滾,惴惴輕喚了一聲。
裴青玄平靜擡首,看他:“怎麽?”
暗影衛面露憂色,忖度片刻,去看小春花:“這個蠱,只要是男人種,都能給女子續命?”
小春花點點頭:“是啊。”
一旁的殷婆婆看着這對氣度不凡的主仆的神态,卻是猜出些什麽,枯瘦的手擡起,擺了擺:“不是。”
她含糊不清說着夾雜着方言的官話:“這是情蠱……情,得有情,很多,很多,才夠。不然……啪,花死掉,養不活,沒有用。”
“噢噢,婆婆的意思是,養蠱的男子得對女子有深情才能……”
“不用通譯,我能聽懂。”
壓低眉眼靜默半晌,裴青玄看向殷婆婆:“哪裏能尋到這螳螂花?”
“這個不用問阿婆,我知道。”
小春花雙眸亮晶晶的,比着手勢道:“螳螂花呀,漫山遍野都是呢,沒開花的根莖,寨子裏的人都割了喂豬吃呢!貴人要摘嗎,我明天就可以帶你去。”
裴青玄愕然,而後忽覺一陣說不出的諷刺。
他苦苦追尋的救命仙草,卻因兒郎多薄幸,成了随處可見的草料。
“那就多謝春花姑娘。”
裴青玄朝眼前的祖孫拱手:“多謝殷婆婆。”
小春花被他這句春花姑娘叫得心花怒放,面上堆滿了笑容:“不客氣不客氣。”
殷婆婆見着這位長安來的貴人客氣有禮,并不像其他人那般嫌惡她們祖孫,赤紅眼睛眨了眨,抿着幹癟的唇瓣猶豫片刻,到底還是問了:“你……”
她伸手指了指裴青玄,嗓音蒼老:“是你…你要養花?給你家娘子?”
裴青玄也不避諱,颔首:“是。”
想到離開長安時,李妩躺在榻氣息奄奄的慘白模樣,心頭又是一陣沉重,連着嗓音也喑啞:“她病得很重。無論用何方法,我都要她活下去。”
殷婆婆面露詫異,像看什麽稀罕物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面前之人打量好幾遍。
“阿婆,你作何這樣看貴人?”小春花不解。
“這世間竟還有男子願意養螳螂花蠱?”殷婆婆不太确定,擰着眉頭又問小春花一遍:“我方才說的螳螂花蠱的效用,你都與他說清楚了嗎?可別漏了。”
“都說清楚了。”
“唉,你再與他仔細說一遍。不然他若是糊裏糊塗養了,日後被情蠱反噬,來找我們麻煩可糟了。”
小春花便聽殷婆婆的話,将種下螳螂花蠱的後果與裴青玄複述了一遍,末了又道:“婆婆說,不論是用心血養花蠱,還是種下花蠱,你都會很痛很痛的哦。而且她死掉,你也會立即死掉……你真的确定要養嗎?”
這話一出口,屋內的小春花、殷婆婆、暗影衛首領都直勾勾看向那道挺拔的玄色身影。
裴青玄默了兩息,啞聲開口:“若我先她而死,她會如何?”
他與她的十年之約,還剩下五年。
若種下此蠱,需同生共死,那五年後,她該如何?
小春花愣了愣,轉頭去問殷婆婆,而後脆生生答道:“這個別擔心,你知道母螳螂懷孕後,為了保證養分,會把公螳螂吃掉吧?螳螂花蠱之所以叫這個名,除了花葉長得像綠螳螂,也有這個緣故哦——男子會随着女子體內的子蠱而死,女子卻不會因男子體內的母蠱死掉。最多是螳螂花蠱失效,日後她的傷痛疾病,再沒人與她承擔罷了。”
屋內再次陷入靜谧,只剩一豆油燈搖曳,影影綽綽。
“主子……”暗影衛首領面色僵凝,心下将那支招的該死禦醫罵了千百遍,嘴上忍不住勸:“此事太過冒險,還望主子三思。”
半明半昧的光影下,男人線條分明的側顏看不出任何情緒。
良久,他站起身來。
不等暗影衛首領松口氣,那沉金冷玉般嗓音響起:“明日一早,有勞兩位帶我摘花。”
說完,他轉身離了屋子。
暗影衛皺眉,深深看了這對祖孫一眼,還是跟上那道玄色身影。
房門再次阖上,小春花轉過身,興高采烈道:“阿婆,這個長安人真大方,帶他摘個螳螂花,就有一百兩銀欸!”
看着外孫女稚嫩的小臉,殷婆婆不禁想起小春花的母親銀花。
銀花便是養了情蠱給夫君,後來夫君變了心,被情蠱反噬而死,而下蠱的銀花也随之死去。
她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只見過女子給男子下情蠱,不曾想臨到快死的年紀,竟能遇到心甘情願種螳螂花蠱的男人?
真是活得久了,什麽都能見到。
只是不知他是逞一時之能,還是真能堅持到養出花蠱?
晃了晃腦袋,殷婆婆起身朝小春花招招手:“來睡吧。看在一百兩的份上,明早陪他去南坡,尋一根結實點的植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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