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清晨,雲霧未消。天空依舊沉悶。

風吹過,好像又涼了一些。

元阿笙裹緊被角,緊閉的眼皮顫動。額頭上滿是汗水。

他掙紮着,眼睜睜看着滿臉褶子,頭童齒豁的糟老頭子抓着麻繩将他纏上一圈又一圈。

他想掙逃,但是手腳被綁住,只能像蟲子一樣蠕動。他想求救,但老頭子後頭的阿餅跟阿團隐沒在暗處,笑得陰森森。

“救命!”

“咚——”

疼痛襲來,元阿笙猛地睜開眼。

他眸子水霧蒙蒙,額角汗津津的沾着碎發。惶恐還沒從心中散去,白着張臉,看起來脆弱又凄慘。

他愣愣望着已經亮了的天光,後知後覺自己是在做夢。

目光落在身上的被子,邊上半個手臂處是床沿。

他這是睡着摔下床了。

姓顧的,狗東西。做夢都不放過他。

元阿笙攏着被子坐起,眼珠遲滞轉了轉。觸及邊上的床沿,又機械地抖了抖被子翻身上去。

豆兒不在,估摸着時間還得一會兒。元阿笙幹脆再眯了一會兒才坐起來。

風一吹,薄薄的寝衣擋不住寒涼。

這溫度下降得真厲害。

吃完飯,元阿笙對着門口的地而坐,想着種子的事兒。“豆兒,你說我直接開口,會有人送種子來嗎?”

“肯定會,少爺要不我問問外面兩個哥哥?”

元阿笙瞬間想到夢裏兩兄弟可怕的樣子,一臉抗拒。

“元少爺。”

說曹操,曹操到。

“元少爺好。”兄弟兩個都是結實的人,往門邊一杵,活像去要債的。

元阿笙坐直,繃緊了神經應對。“何事?”

“這個玉露膏,今兒該擦了。”

元阿笙氣堵,有氣無力往躺椅一靠。

豆兒蹦跳着上去接過,随後蹲在自家少爺身側給他一手倒上一點。“少爺,搓一搓。”

元阿笙睨了小孩一眼,邊搓邊嘀咕:“狗東西!顧恪決你這個糟老頭子,這麽大把年紀了還要讨細皮嫩肉的小老婆,活該你不行。”

門口,鐵青的身影一閃。

“汪汪!”

元阿笙隐約聽到狗叫聲,一塊兒低聲罵。“臭狗子,天天來守着,我這裏是有骨頭還是有什麽。”

“汪嗚,汪汪!”狗叫聲大了,元阿笙手一頓,默默轉身換了個方向對着。

“少爺,你在說什麽?”豆兒只聽個囫囵。

大狼青一下蹦入門裏,眼睛盯着元阿笙。頗有種你再說我就咬你的感覺。

元阿笙餘光飛快瞥了眼大狗,往躺椅縮了縮。很有骨氣地換成心裏嘀咕:說一下都不行,你吓人你還有理了。你家主子不讓我出去,□□,霸道,狗東西!

湖邊。

魚兒暢游,碧綠的湖水清透如玉,漣漪四起。

小亭子裏,顧恪決坐在坐榻上,手執書卷,慢慢翻閱。

今天休沐,他難得有空閑待在這邊打發時間。

可看着看着,連打兩個噴嚏。眸如墨,一時讓人瞧不清其中的意味。

“天涼了。”該添衣了。

顧恪決放下手帕,目光移開書卷放遠。草木顫動,對面凋零的花叢中忽然鑽出來個狗頭。

“汪,嘤……”

這聲音一聽就是受委屈了。

顧恪決假裝未聞,收回視線不管。

瞬間,大狗若疾風繞着湖岸而來。顧恪決背脊松懈,指節抵着自己的額角。

大狗頃刻間已經跑到近處,顧恪決壓了壓眉眼。無情道:

“我說的話你不聽。”

“別來找我。”

“嗚……”

“嗚也沒用。”

狼青見主人給他出不了頭,沮喪地往地上一趴,下巴搭在前爪。毛耳朵被沾濕幾縷黏在一起,怏怏不樂。

管家沏茶進來的時候,狼青只擡了擡眼睛,一副委屈樣子。

“青青怎麽了。”

“嗚。”

管家先給顧恪決添了杯茶,随後将茶壺放在一旁的爐子上。

顧恪決:“母親打算回來了嗎?”

“還沒有,夫人說……”管家猶豫,有些不好開口。

“講便是。”顧恪決又翻了一頁書,慢慢看着。

清風舒朗,撩動男人散在身後的墨發。俊朗的五官如高高在上的明月,泛着不可接近的寒霜。

一副好模樣,卻因為不露自威的氣勢而被人忽略了。

管家可惜,話也含着惆悵。“夫人說您不,不圓房,她便不回來。”

“撕拉——”

狼青擡頭,直直看着撕爛的書頁,眼中躍躍欲試。

管家眼中錯愕一閃。“少爺。”何時曾見過少爺這般失态。

“無事。”

顧恪決放下書,将撕爛的那一頁蓋上。

“母親那邊,多叫點人看着。”

“是。”管家低頭,面上恢複鎮定,內心依舊震驚。

“入秋快,該做衣服了。”

“我這就去安排。”

這些事本應該是顧母管着,但是現在她不在,自然是顧恪決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過少爺平時不管這個,這會兒問……怕是覺得天氣涼得快,冷了。

最近倒是時常聽顧冬說少爺打噴嚏的事兒。管家覺得這事兒不能遲,幹脆立馬退下去着手安排。

顧家人每一季的衣服向來是在琅衣閣訂制的。

兩家一直合作,也是老熟人了。

不過這次上門量身的不是原來的老裁縫,而是琅衣閣的掌櫃——胡岚。

“胡掌櫃,你怎麽有空過來了。”

“哈哈哈哈,顧管家好久不見啊。”

胡岚是爽朗人,跟顧管家一樣四十多歲,在京都小有名氣。人家可是京城數得上名頭的女老板,手藝也好。從業二十多年,深受貴女喜愛。

不過這人有個小毛病,就是愛看稀奇。

顧管家一見這人就知道她打什麽注意。不過無傷大雅,也就由着她去了。

“走,咱們別墨跡了,先去給顧夫人還是顧首輔量身?”

“夫人不在。”

“老夫人呢?”

“老夫人照着原來的做兩身便好。”

“那就只有首輔大人了,帶路帶路。”

顧管家悶哼一聲,手往後一背。說是帶路,這胡掌櫃對顧府看着比自己還熟。瞅瞅那猴急樣子,人都快不見影了。

胡岚走了一會兒發現後面人沒跟上,忙停下來催促:“顧管家,快點啊!”

“催什麽催,你我還不知道?”

胡岚臉皮厚。“我怎麽了,你知道我一天多忙嗎?”

“是是是,胡掌櫃忙。辛苦你專程跑一趟了。”

“哪裏哪裏。”胡掌櫃笑得眼睛都沒了。

說話間,就到了顧恪決門外。

管家恢複嚴肅,沖人點頭。“你稍等,我進去看看。”

門推開又關上。

“少爺,做衣服的胡掌櫃來了。”

“我不用量身。”

“那,咱們東苑就……”

顧恪決擡眼,輕飄飄看了管家一眼。“小少爺那邊去一趟。”

“诶!”管家喜笑顏開。小少爺不就是元少爺嘛!他知道,他知道的。

他腳步頓時輕快,立馬開門要走。

顧恪決擱下書,話如平常,“多做幾身。”

“诶!曉得了。”管家嘴角快咧到耳根去了。少爺這是開竅了?

做衣服說得過去,專門叮囑多做幾身。這是妥妥的有私心了。

好啊!他總算看到一點好事的苗頭了!

不行,他得告訴夫人。

“主子不量,用今夏的尺寸就好。”

胡岚無所謂。“那就換,快些快些。”

管家現在高興,不跟她吵嘴。

顧府分東苑和西苑。統共也只有兩位當家人,一個是東苑的大少爺顧恪決,一個便是西苑的二少爺顧行書。兩人一母同胞。

但因着二少爺已經成婚,有家室後便由夫人做主搬去了西邊過日子。東邊則留給大少爺。

之所以分開,也不是兄弟倆生疏。而是那夫妻倆見了大少爺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哪哪兒不自在。

且不只是二少爺夫妻倆,在顧府的其他人也鮮少沒有不怕大少爺的。

尋常沒事兒,沒誰會往大少爺跟前湊。

“到了。”

“雲潇院。”胡掌櫃開着上頭的牌匾。

管家敲門。“元少爺,可在?”

元阿笙眼皮微掀,快要睡着了。“在。”

他起身,豆兒不知從哪旮沓蹿出來開門。

“元少爺,這是琅衣閣的胡掌櫃。”

元阿笙點頭:“胡掌櫃。”

胡岚:“元少爺好。”

元阿笙:“這是……”

“是這樣,顧府每一季做一次成衣。這會兒不是入秋了,該做厚衣服了。所以胡掌櫃來量尺寸。”

元阿笙見他們不似唬人,默默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衣服不多,但也夠穿。想了想還是拒絕。“我衣服是夠的,不用做。”

“別啊,我一眼見元少爺跟下凡的小神仙似的。”

胡掌櫃早就按耐不住,一爪子扒拉開管家。

這麽個神仙似的人,她以前怎麽就沒見着呢。單單看一看,她腦子裏多了好些想法。那多看幾遍,她那鋪子怕不是要更上一層樓。

果真,首輔大人能看上的人不一般吶。

沒白來!

“衣服舊了,該換得換。再說……”胡掌櫃看了眼管家,嘴角翹得高高的,“顧府出錢,是我啊,不要白不要。”

“元少爺人好看,身段也好。我一看這許久沒制衣的手也癢癢。”

“您可別拒絕,要是拒絕了可是我琅衣閣的大損失。”

管家臉上保持得體的笑,也沒反駁胡掌櫃的話。等她說完,自己又上去極力勸慰。

這樣,元阿笙連再開口的機會都沒,直接胡掌櫃逮着量身。

“哎喲,少爺身段可是好。”

“這腰可真是細啊。”

元阿笙腰一癢,手忙去擋。

胡掌櫃一臉的笑:“……極好,極好。”

元阿笙抿着唇,被好幾個人折騰着。

他不習慣人太親近的接觸。尤其是量尺寸的時候那細微的動作落在身上癢癢的,只覺螞蟻在亂爬。

尤其是這胡掌櫃在一旁還笑得跟青樓老鸨似的,像要活吞了他。

這顧府,真是哪哪兒都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老顧:我都沒動!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