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節

開,淡淡望去,她已經倉惶的收回,從容地躬身做禮:“太醫院阿呆,參見皇上。”

她的聲音幹澀沙啞,聽的人心頭沉悶異常。

雲煥不由蹙眉,心思壓下一陣失望,他剛才竟然以為她是朱雀,她怎會是朱雀呢?朱雀噪音清冽淡漠,她喜歡依偎在他的懷裏,輕輕地喚他:“雲煥。”

簡短的兩個字,從她唇齒間吐出,仿佛冬夜裏曙光乍現,只聞其聲便醉了一半。

他有些恍惚,他有多久不曾聽到有人膽敢直呼他的名諱,柔柔的叫他雲煥了?

心緒波動,險些一口氣上不來,又要咳嗽,郭安連忙端起潤喉茶送到他的唇邊。

雲煥抿了一口,就聽郭安低聲勸道:“皇上,請保重龍體,萬不可再心緒不平了。”

雲煥唇邊揚起一抹淺淡的苦笑。郭安是他的近侍,幼時便跟随在他的身邊,自然有時候略通他的心思。郭安此番說,怕是也察覺這位宮女周身流露的氣質跟朱雀很相似了。

但是她不是她,她已經葬身火海了,那麽決然的狠戾手段,試問這天下除了她能做出,還能是誰呢?

他眼光掃向跪在地上的少女,雖然下跪,仍舊不卑不亢,真像……察覺自己又有了不該有的思緒,他皺眉道:“起身擡頭說話。”

“諾。”朱雀身體一僵,站起身來,一咬牙,緩緩擡起了那雙清冷雙眸……

相見傷(3)

眼前女子的雙眸清冷不羁,忽然和記憶中的那個絕世女子合二為一,重合在一起竟然分毫未差。

在郭安的驚呼聲中,雲煥幾乎是一把扯開身上的錦被,赤腳大步走到了朱雀的面前,他緊緊的盯着她,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心血,只為等待她雙眸迸發出昔日柔和淺淡的光芒,奈何她的雙眸只是一片無波無瀾。

那是陌生人的眼神。

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擡起,卻在觸碰到朱雀臉龐上冰冷的青銅面具時驀然僵住了。

就連呼吸好像也因為凝滞的氣氛而變得緩慢,終于他心一狠,一把扯掉了她臉上的青銅面具。

面具落地,他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殘顏,心裏劃過暮霭般的恍惚和疼痛,心思抽動,腳步不由向後踉跄了幾步。

眼前少女的臉龐布滿了細細碎碎的傷口,宛若枝條一般蔓延叢生,覆蓋了原本的面目,顯得猙獰而可怖。

除了這雙眼睛,她和朱雀沒有半點的相似。

他随即似是想起了什麽,骨瘦如柴的手指驀然抓起了她的手腕,探去,氣息平穩,沒有武功。

雲皇先是唇瓣一扯,嘴角勾勒出一朵似笑似悲的笑意,随即聳動着肩膀,低低的笑了,但是笑聲自有一股凄涼在室內熏染沉溺。

笑聲牽動刻意隐忍的病況,呼吸生滞,心跳漸緩,重墜,仿佛沉落永無天日的深淵才肯罷休。

“皇上,請保重龍體啊!”郭安在一旁規勸的聲音透着哀切和悲傷,眼神卻複雜的看向朱雀。

只是雙眸近似而已,皇上究竟還在希冀什麽呢?

“奴婢驚吓了皇上,罪該致死。”朱雀驀然下跪,低垂的雙眸裏帶了些許黯然,內心裏的潮濕一份份的潤然開來,面對雲煥沉靜如死的目光,剎那間動搖破碎。

她想起雲煥适才抓着她手腕的手指,冰涼,帶着傷痕和薄繭,骨節硌人發疼。

那不是雲煥的手,雲煥的手是溫暖的。練武時劍花翻滾,執筆時行雲流水,可是雲煥明明就站在她的面前,但是她觸摸到的又是什麽呢?

她低垂着頭,看不到雲煥的神情,只能聽到他沉悶幹啞的咳嗽聲,在這猙獰喧嚣的複雜浪潮裏,她反倒漸漸變得平靜無波起來。

這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力一直都是那麽鮮明,鮮明到近乎恐懼的程度,這對她此番進宮并非是一件幸事。

雲煥咳嗽聲漸歇,沉默了一會兒,盯着她松散披在肩上的長發,心裏驀然升起了一抹堪稱久遠的怒氣,漠然開口道:“身為宮婢,教習禮儀的嬷嬷,難道就不曾教習過你何為宮禮嗎?”

郭安聽了,皺眉看着朱雀,難怪皇上會這麽動怒,猶記得那個人好像長發從未豎起過,不管到了何時,永遠都是松松散散的披散在肩上,那樣的姿态,就像是翺翔天際的鳳凰,凡是衆人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沉淪在那份魅惑之中。

這三年來宮中也有嫔妃東施效颦,試圖散發博取皇上的注意,但是都落得凄涼下場,以至于後來衆嫔妃再也不敢散發觐見皇上。

眼前的少女此番散發,倒真是犯了宮中的禁忌。

朱雀神色如常,嘴角淺淡的笑容反而顯得平靜而神秘,幽黑瞳仁,映出雲煥面龐深處隐藏的薄怒:“回皇上,奴婢生地乃萬壑城,與鳳國邊境之地風習相近,民多散發。進宮以來,多在太醫院打雜,不曾聽嬷嬷教習何為該守宮禮,奴婢以為散發無損國體,亦不傷大雅。”

雲皇眸色半眯,似在聽朱雀的話,又好似沒有。

相見傷(4)

“胡鬧。”郭安深知雲皇心思所在,覺得還是自己出面好一些,便開口說道:“鳳國乃雲國仇國,所謂世仇。雲國百姓豈能投敵所好,散發而為,棄我朝根本,試問大義何在?”

朱雀聽了郭安的斥責,不由覺得啼笑皆非:“公公好忠孝,當是奴婢學習典範。只是若依照公公所言,鳳國喜歡娶妻生子,我雲國只能做鳏夫絕後;鳳國喜好騎射,我雲國只能步行走音;鳳國喜歡美食華衣,我雲國只能青菜素衣了;鳳國男女散發成風,我雲國就只能剃發而行了?”

朱雀的話未落,內室和外室靜默的宮女太監都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

就連雲煥的嘴角也有了一絲笑意,只是牽動思緒,咳嗽了幾聲。

郭安面色不滿,本欲說話,但是見雲皇似是很喜歡朱雀的那番言論,不由不滿稍息,對着朱雀低啐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話落,嘴角扯動,卻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想他郭安何曾受過如此奚落諷刺,但是小丫頭說的也句句在理,倒叫他不好發作。

雲煥面上掠過一絲清淡如風的笑意,快得難以捕捉,說道:“郭安,如此機靈的小丫頭,常伴身邊,似乎也未嘗不可。”

雲煥話語雖然如常,但是心裏卻升起一抹冷寒,這宮女此番說話的調調還當真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皇上聖明,此女倒是很讓人刮目相看,只是這容貌,若是伴君側,怕是多有不妥。”郭安想來還是顧慮朱雀的感受,聲音壓低,湊近雲煥耳邊說道。

即便如此,可還是被朱雀給聽到了。

朱雀忍不住笑了笑,笑容宛若浮光掠影,似喜似痛的在寂靜中暈染:“容貌不過是女娲造人時的信手塗鴉之作,身輕不言輕,皇上乃當今曠世明君,自是不與常人一般見識。”

雲煥烏黑的眼睫擡起,深深凝視朱雀一眼,目光裏一時有難以言明的情緒翻掠而過,卻深不見底,半晌問道:“你說朕乃曠世明君,那朕問你,何為曠世明君?”

朱雀心思一動,開口道:“萬慶初立,聖上卓然罷黜百家,遂疇咨海內,舉其俊茂。興太學,定歷數,協音律,作詩樂,建封禪,禮百神,息叛亂,號令文章,煥然可述。聖上雄才大略,不改恭儉以濟斯民,雖有百姓傳揚,又焉能相抵生平所功?”

朱雀的話可謂是實打實的好好恭維了一番雲煥,拍馬屁的功夫被她做的滴水不漏,當真是令人佩服之至。

燃燒的炭火映在雲煥長長的睫毛上,那睫毛長而微卷,如安靜的緋紅色絲弦,扣人心扉。

室內一片靜寂,雲煥不說話,自是沒有人敢說。适才朱雀寥寥數語足見此女才情頗深,怕是素來以才情揚名雲國的徐妃都不能相比一二。

“郭安。”他忽然低低的喚着身旁心思潮湧的近侍。

郭安醒過神來,忙道:“皇上。”

“看來皇後這次為朕挑選了一個十分厲害的小丫頭,這番言論若是讓她聽到了,不知會作何感想?”雲煥無聲低笑,雙眸中隐隐的五色光彩氤氲如琉璃。

“皇上,要留用嗎?”郭安小聲問道。

雲煥俯視她,瞳仁裏泛着幽深的光,唇角微揚,算是笑了:“留,為何不留?”

朱雀原本在看他,見他目光望過來,不易察覺的移開了視線。

郭安已經在一旁吩咐小李子:“小李子,帶她下去,瑜景宮規矩多,你要細細跟她講個明白。”

此女怕是個難以馴服的小丫頭,單是散發這一說,他也要找個機會好好的說上一說。

“奴婢叩謝皇上聖恩。”朱雀收斂思緒,跟着小李子緩緩退下,盡管如此可還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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