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穿成同名同姓的舅爺
程濤是被一腳踹醒的。
睜眼就看到一只白嫩小腳丫正貼在自己臉上,不用說這就是罪魁禍首了。伸手把腳丫挪開,程濤捂着後腦勺坐起來。
融合了原身記憶之後,他終于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穿成了那位和他同名同姓的舅爺爺,也就是他奶早死的兄弟。
偏頭看向呼嚕呼嚕睡得正香的小崽兒,這應該就是程小墩沒跑了。
對程濤來說,這算是個意外驚喜。
他有機會見到年輕時候的奶奶了,往後會以弟弟自居,雖然輩分改變了但還是親人。而且他不死,奶奶也不會産生心結,餘生都能輕松度過。
想到這些,程濤有點小激動。
不過,那之前他還有一堆麻煩事需要解決。
程濤記得奶奶說過舅爺爺的死是意外。
舅爺的妻子孟曉琴是一名知青,某次她因急事請假回城探親,臨走和丈夫大吵了一架。
舅爺因此心情郁悶,不知道聽了誰的蠱惑,竟然去耍牌賭錢。他運氣不好,正好遇到公社派出所大規模抓賭。
後來,舅爺雖然成功逃脫,但因為驚吓過度,回家就病倒了。
舅爺是早産兒,身體素質從根上就比不上常人,這一倒下直接就去了。
因為當時生産隊正在評“先進”,考慮到全體社員的利益,經過商量,舅爺賭博這件事就被隐瞞了下來。
然後,村裏出人出力直接把舅爺下葬了,甚至連他兩個姐姐都沒通知。
因為這個,奶奶一直認為她兄弟的死有蹊跷。
程濤也這麽覺得。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根本無從查證,現在再提也只是徒增煩惱。而且,他是站在程紅秋的立場思考問題,得出的結論難免偏頗。
但是,當他成為程濤本濤,又完全融合了原身的記憶之後,他就全明白了,這事兒确實存在蹊跷。
按時間算,舅爺出事正好就是昨天和今天。
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那奶奶的講述就有兩個錯誤。
首先關于孟曉琴回城探親這件事,真實情況她并不是回城探親,而是回去接她母親的班,這是他親耳聽孟曉琴說的。
也就是說孟曉琴确确實實是扔下丈夫和兒子跑路,過好日子去了。
并且,她還不是自己走的,而是和一個男人一起。
他後腦勺的傷口,就是孟曉琴為了掩護那個男人,順手舉起手邊的鐵鍁敲的。
這個傷口大概就是舅爺死亡的致命傷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孟曉琴已經是一個殺人犯。
至于那個男人,程濤也有猜測,應該就是同村的程傳偉。
記憶裏,程傳偉和孟曉琴曾經有過一段,因為程傳偉父母極力反對才沒能成。後來,她就嫁給了原身。
程濤其實知道程傳偉。
他是程錦駒的親弟弟,沒錯,就是那個名企業家程錦駒,作為程式商超最不務正業的股東,他經常因為招蜂引蝶出現在各大娛樂版面的頭條上。
而且他的妻子也确實叫孟曉琴,要說是巧合也太巧了點。
分析事情要透過現象看本質,關鍵就在于最後誰得到了好處。
舅爺死後,唯一得到好處的就是程家,人財兩得。
想到這裏,程濤扯了扯嘴角,他這位舅爺心是有多大,明知道妻子心裏有人竟然還娶,腦子壞了嗎?竟然還因此和倆姐姐都生分了,真是拎不清。
程濤心裏堵得慌,雖然嚴格說起來被戴綠帽子的不是他,但感覺還是怪怪的。
其次是舅爺耍牌賭博這事,他其實是被人硬拉過去的,從頭到尾就沒摸着牌,只是當時被人攔住沒法立刻脫身而已。
值得一提的是,硬拉舅爺過去的人就是程傳偉。
倆人雖然同村同齡卻算不上多熟,這次對方卻掏錢請舅爺随便玩,要說沒有目的根本不可能。
現在看應該是為了把舅爺支開,好和孟曉琴順利離開。
誰知道舅爺因為擔心孩子,找機會溜回來了。只是還沒來得及慶幸逃過一劫,就見證了這對癡男怨女的一往情深。
遇見這事,哪個男人能忍?但是舅爺終究失了先機,叫對方搶了先,生生挨了一悶棍。
不過,舅爺确實做了件大膽事,但那件事和他現在面臨的問題沒有關聯,等閑暇下來再處理也不晚。
以上,是程濤基于事實做出的推測。這樣一來,關于舅爺當初為什麽會被匆匆下葬也有了解釋,畢竟主推這件事情的大隊長程相良,就是程傳偉的父親,說不得就是為了給兒子擦屁股才會這麽幹。
還真是一環扣一環啊!
舅爺匆匆離世,奶奶的苦難就此拉開帷幕,之後幾十年,她都活在懊悔和思念中。
總是要讨回個公道的。
按照正常發展,舅爺今天死去,程相良站出來主持大局,但是現在他這個倒黴蛋穿過來了。事态已然發生變化,他得好好想想應對之法。
後腦勺火燎似的脹痛,程濤伸手按了按,痛感明顯。
完事後,他得去好好包紮一下。
這樣想着,程濤坐起身。
身上帶血的棉布短袖他不準備換下來,只是找了一條看起來還嶄新的毛巾纏在了腦袋上。
後腦勺的傷口雖然不流血了,但總感覺涼飕飕的,這樣能好受一些。
趿拉上草鞋,程濤輕手輕腳走出屋子,到院子裏轉了轉。
一切都和記憶裏一樣。
院子很寬敞,圍牆不高卻是用石頭壘的,看上去非常漂亮又堅固。
相比之下,幾間屋就有些不夠看了,全是半泥磚屋。所謂半泥磚,就是下面用青磚上邊用泥磚砌牆的房子。
唯一可取的大概就是面積大,功能劃分明确。
堂屋四大間,東西間是卧室,屋裏都盤着炕,中間兩間則是吃飯待客的地方。
西屋是工具房。旁邊架着茅草棚,棚下放着十幾口鹹菜缸,因為放置太久,缸裏集滿灰塵,靠牆邊的幾個還被砸出了豁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東屋是廚屋。屋檐下放着兩口大水缸,往南是壓水井,出水口放着石槽,石槽下挖着下水道,洗菜洗衣的髒水能直接排到牆外。
本是很溫馨的農家小院,現在卻因為主人敷衍的生活态度顯得有些破敗。
看到大門虛掩着,程濤走過去插上門栓,又繞去屋後查看。
八分地再加上後邊那個山頭,是原身的爹圍起來的自留地。
現在管得嚴,啥都要求定量生産,但是自留地的利用卻可以由社員們自由裁量。
他家自留地利用率着實不算高,八分地就稀稀拉拉種了兩畦菜。幾棵果樹,還因為沒打理過都是枝杈,再晚兩年,它們恐怕都得被荒草吃了。
倒是後面山頭上的白楊、榆槐樹長的茂盛。
自留地東西兩邊都夯着土牆,牆裏種着花椒,牆外編着荊棘,記憶裏這些都是原身爹娘從別處挪來的,當時頗費了一番功夫。
只是這些落在舅爺手裏算是白瞎了,幾年沒打理,這裏直接變成了荒草地。
程濤心裏預備着抽時間好好修整修整,就聽見有人敲他家大門。
眼神一斂,程濤想出去,卻在擡腳的時候轉了個彎,他得先去看看小崽兒。
程小墩剛醒,迷迷瞪瞪就開始扒拉,卻沒有碰着人。他立刻睜開眼睛,翻身往四周看,陪着他的爸爸确實沒在。
小崽兒撇撇嘴,眼眶裏立刻蓄起了淚花。
正好這時候,程濤推門走了進來。
程小墩立刻擡頭,看到程濤,他眨巴眨巴眼睛把淚收了回去,踩着衣裳堆顫顫巍巍站起來,扁着嘴伸出小手,“爸爸,要抱。”
程濤腳步一頓,喜當爹難道就是這種感覺嗎?
“咣咣咣”敲門聲變急,根本就像在砸門了。
程小墩被吓了一跳,身體失去重心,往後倒去。
程濤快走兩步,在他倒下之前把人抱了起來。
不過小崽兒還是受到驚吓,“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程濤身體一僵,他哄娃經驗幾乎為零,以前在福利院大孩子幫忙照顧小孩子,只能和人幹瞪眼的他,每次都是最不受待見的那個,所以這要怎麽哄啊?
“乖,不哭了,沒事兒了。”程濤僵硬的晃晃胳膊。
察覺到程小墩真的有安靜下來,程濤松了一口氣。
垂眼就見一只白嫩嫩的腳丫伸到了他嘴邊兒。
“做什麽?”程濤看程小墩哼哧哼哧伸着腳丫,不解的問道。
程小墩委屈巴巴:“爸爸給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程濤:“……”
眼看小崽兒眼眶裏開始蓄淚,程濤趕緊照辦,對着小腳丫吹了幾下。
大門外開始吵吵嚷嚷,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程濤臉色微定,看了眼窩在他懷裏揉腳丫子的程小墩,擡步往外走。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裏提醒自己,從現在開始他就是程濤了,現在的程濤木讷、怯懦、不知變通,他不能太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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